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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別有韻味,就連聲音亦是悅耳動聽:“你好,我叫慕清。”
“沈慈。”沈慈握住慕清的手,若按見面次數來算的話,她和慕清也算是“老相識”了,只是從未說過話罷了。
入席就座很随意,長桌一側坐着杜衡、江少陵和沈慈,長桌另一側坐着周強、侯延年和慕清,座位這麽安排下來,沈慈和慕清可謂是面對面而坐,擡頭不見低頭見,沈慈又喝了一口水,對面坐着一個大美女,香氣缭繞,至于接下來食欲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杜衡他們在點菜,慕清笑着問沈慈:“聽少陵說,你們還要在這邊多逗留兩天,如果你在家無聊的話,千萬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好。”沈慈回應很随和,無非是一兩句場面話,慕清未必有心,所以她也無需上心。
這時,杜衡詢問沈慈和慕清是否有特別想吃的菜?
這家餐廳以精致粵菜聞名S市,沈慈和慕清對于菜色并不講究,菜單回到江少陵手裏時,沈慈聽他報出好幾道菜名,其中一道“雀巢爆牛蛙”異常醒耳。
沈慈抿唇望着窗外,幾日前他還警告她,以後不許再吃牛蛙,現在卻點了這道菜,這人精神狀況很令人擔憂。
江少陵把菜單交給經理,杜衡提出疑惑:“你一向反感牛蛙做菜,今天這是怎麽了?”
“偶爾改變一下飲食喜好,有問題?”江少陵把話題重新丢給杜衡,杜衡幹笑兩聲,“沒問題,能有什麽問題?”
等菜上桌前,杜衡等人避開蘇瑾瑜不談,包括慕清在內,幾人都是金融出身,就算杜衡現在混跡作曲界,但在外也有自己的投資副業,結果可想而知,所謂金融術語,以及相關話題,沈慈根本就無法參與,也插不上話。慕清頗有眼力勁,不願冷落沈慈,和幾人交談間隙不忘尋機和沈慈說說話,沈慈覺得慕清不停切換話題很不容易,于是笑着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沈慈去洗手間是應景回避尴尬,逗留洗手間又不宜時間過長,免得在座幾人會多想,她在盥洗臺洗手時還真有點可憐自己,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年少時,她早就甩臉色走人了,但現在不能,現在的她早已過了幼稚年紀,臉部表情不如年少豐富,甩不動了。
有兩位女子結伴走進洗手間,女子甲挽着女子乙激動不已:“長得實在是太帥了,怎麽辦?好想要他的聯系方式。”
女子乙雖然也是春心蕩漾,卻有理智多了,提醒女伴:“哎呦喂,你聲音小點兒,對方還在外面站着,如果被他聽見,那可太尴尬了。”
沈慈在外很少使用幹手器,洗完手後,抽出幾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朝外走去。
女洗手間外站着一位男子,沈慈視而不見,将紙巾扔到走廊垃圾桶裏,直接去了餐廳。
沈慈回到原位坐下,發現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她,她笑了笑,端杯喝水,她不會好奇詢問他們為什麽看着她?他們愛說說,不說拉倒。
周強沒忍住,半開玩笑道:“你一離開,少陵就坐不住了,他平時管控你一直都這麽嚴嗎?”
周強問話,沈慈無需回答,因為江少陵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再加上菜也開始陸續上桌,所以有些話題就此作罷。
餐廳粵菜确實精致,用餐途中,經理特意請主廚過來,給江少陵他們詳細介紹每道菜的食材,以及菜品特色。主廚講解抓人食欲,沈慈卻沒有什麽胃口,就連江少陵夾給她的牛蛙菜,她都沒動筷嘗一下。
“是菜不合胃口嗎?”慕清問。
沈慈笑着搖頭:“你們不用管我,我下午四點多才用過餐,所以沒什麽食欲。”
她下午确實用過餐,但沒吃幾口就回房了,江少陵心裏明白,她所謂的沒食欲,無非是在跟他置氣。
關于置氣,江少陵一筷接一筷平心靜氣地吃着牛蛙肉,又何嘗不是在跟她置氣呢?
席間,杜衡等人後知後覺,這才覺察出了幾分不對勁,這兩人用餐狀态好像有些不尋常......
事關夫妻隐晦,有些事杜衡等人不方便瞎摻合,只能盡量尋話題調節氣氛。沈慈也并非那般無動于衷,後來在桌下握住了江少陵的手,嘴角笑意輕微,狀似嬌嗔:“不是說了嗎?我沒食欲。可你倒好,明知道我喜歡吃牛蛙,還故意當着我的面吃這麽多,你這不是成心逼我大開吃戒嗎?”
沈慈聰明,她的聰明之處在于,能把衆人心中隐晦道出,卻又能給出合理解釋。一場衆人猜疑叢生的夫妻矛盾,被她道出卻成了夫妻之間的小情趣,一個丈夫為了激發妻子食欲,處心積慮設手段,何其溫情?也難怪杜衡等人恍然大悟,寬心暗笑了。
無人注意的餐桌下,面對沈慈主動示好,江少陵反手與她交握,一場夫妻置氣似乎就這樣煙消雲散,但彼此心緒變遷,唯有兩人知。
江少陵吃牛蛙的後遺症姍姍來遲,那個時候他和沈慈已經回到了家裏。這次聚餐,杜衡等人顧及江少陵感冒,再加上蘇瑾瑜剛過世,席間并未喝酒。所謂無酒不歡,離開飯店之前,江少陵的三個好舍友已經敲定了下次聚餐時間:“少陵,你們回紐約之前,我們必須再約出來好好聚一聚。”
江少陵握着沈慈的手,這次沒有替她做出決定,而是回複幾位大學好友:“到時候再聯系。”
他并不避諱在衆人面前和沈慈做出親昵之舉,就連上車也是握着她的手不放。其實握手倒也沒什麽,重點是兩人回程途中一句話也沒有,為了克制油然而生的尴尬,沈慈幹脆閉眼假寐,幾乎一直在裝睡。
這手,一牽就是一路,直到兩人回到卧室,他這才松開她的手,改變方向去了洗手間。
江少陵善隐忍,回到家裏才放任自己在洗手間裏大吐特吐,等他吐得差不多了,沈慈接了一杯溫水遞給他:“其實我并不怎麽喜歡吃牛蛙,最近兩個月才開始嘗試,稱不上是飲食喜好,今後我們都不要再吃了。”
江少陵正在漱口,沒有接她的話,對于她的示好和妥協,他不是沒有覺察到,等漱完口,他抽出一條毛巾擦嘴:“晚上飯局沒有事先知會你,我道歉。杜衡他們知道蘇姨過世,這幾日給我打了不少電話,黃昏邀請我們吃飯,不好推辭……”
沈慈低頭笑了笑,此人就連道個歉也是這麽高冷,擺着一張臉,若不是言語誠懇,還真看不出他有多大誠意。
這時,有人敲了敲卧室門,沈慈走了出去,片刻後江少陵走出洗手間,就見卧室床頭櫃上放着一只熱氣騰騰的白瓷碗。
走近查看,是一碗營養粥。
不用問,這碗粥是給他的。
“什麽時候交代廚房熬的粥?”沈慈從更衣室走出來時,江少陵微微側過臉,燈光下一雙黑眸仿佛被先前回程夜景裝點,流光溢彩,緩緩流動。
“聚會快散場的時候,我有給陸離發過短信。”沈慈拿着睡衣,叮囑他記得吃粥暖胃。
“我讓廚房再盛一碗端上來。”她晚上幾乎沒怎麽吃飯,比他好不到哪裏去。
沈慈搖頭拒絕:“我先去洗澡。”
江少陵看着她的背影,這才意識到,晚上聚餐她并非是在跟他置氣,而是真的沒有什麽食欲……
這晚,沈慈在浴室裏洗澡時間過長,等她走出浴室,江少陵已經在外間浴室洗完澡,正穿着睡衣靠着床頭閉目養神。
沈慈掃了一眼床頭櫃,不見粥碗,想必他吃完後,傭人已端走。她知道江少陵沒有睡着,站在床邊遲疑了一下,開口問他:“今晚怎麽睡?”
她和他結婚後,一直分床而睡,她霸道不講理,卧室看似是兩人的卧室,但主人卻從來都是她。
如今倒也不能說他睡錯了地方,反而像是宣示主權。
江少陵睜開眼,面無表情的提醒她:“淩晨在老家,你是怎麽承諾我的?所謂好妻子,是從分床開始?”
沈慈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但還是小小的掙紮了一下:“你确定?”
“除非這次回國,你帶回了你那把玩具槍。”說到這裏,江少陵嘴角開始有了一絲笑容:“如果我說我要和你一起睡覺,你會一如既往地拿着玩具槍指着我的太陽穴嗎?”
他在諷刺她,她只當自己聽不出來:“國內管制槍支很嚴,我沒帶槍回來。”
“真是謝天謝地。”江少陵似笑不笑,重新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沈慈微微皺眉,她并非矜持女子,既然他要她上床,如果她還站在床邊扭捏再三,只怕連她本人也要鄙視自己了。
繞過床尾,沈慈從另一側上床,掀開被子,躺下之前,她盡職盡責地問了一句:“睡覺的時候,你希望我離你遠一些,還是近一些?”
“随便。”
江少陵關上燈,英俊的五官和面癱臉被黑暗徹底吞噬,沈慈心裏想,既然他說随便,那她還是離遠一些吧!于是又往床邊挪了挪。
同床男子雖然言語惡毒,卻是貨真價實的美男子,她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萬一半夜把他給辦了,豈不是有損女子聲譽?
狐貍精吸陽氣,禁欲男吸陰氣啊!
誰知後半夜的時候,蠢蠢欲動的那個人并不是她,而是高冷江先生。他先是試探性喊了一聲“藍藍?”見她沒有反應,呼吸很平穩,這才有所動作。
漆黑的夜晚裏,妖男寂寞難耐,氣息越來越近,沈慈雖然在裝睡,但當他貼近她身後,将她抱在懷裏時,她的心髒還是漏掉了好幾拍。
“Sylvia,Sylvia……”卧室寂靜,江少陵貼着沈慈耳畔,無比輕軟地喚着她的名字,沈慈只覺得耳朵周邊一片滾燙。
記憶中,他好像從未叫過她Sylvia,不僅僅是他,江水墅上下幾位歐洲女傭,好像私底下也不曾叫過她Sylvia,不像她在沈家莊園,Sylvia較之沈慈更容易讓家傭朗朗上口。
男子氣息落在她的頸窩處,沉默了好一會兒,沈慈才聽他涼涼開口:“Sylvia,西爾維娅,來源于拉丁語,寓意:森林少女。誰的少女?他是林,你是林宣的少女,不是我的......”
最後一句話道出,說不出道不明的嫉恨和憤怨,同樣的,那聲午夜“藍藍”,也只有在她睡着時才會被他隐晦道出,蟄伏有多深,憎恨就有多濃。
他抱着她不再說話,至于她……他睡着後,她望着卧室一角,失眠了大半宿。
2月12日清晨,S市天氣很好,陽光一大早就跑出來跟市民打招呼。
江少陵晨間醒來不見沈慈,起初還能按捺性子沖澡換衣服,可等他下樓來到餐廳,仍是不見那人身影,這時候難免有了情緒,擡手招來正在附近工作的家傭:“太太呢?”
“太太一大早就去了後花園。”家傭不過三十幾歲年紀,雖然早知自家先生相貌出色,可見到他,還是不太敢正視,唯恐心緒暴露,徒增尴尬。
江少陵踩着晨光走進後院小樹林,尚未走近樹屋,就見樹屋陽臺上有一個女子正站在那裏看着他微笑,容貌清秀,風情卻是與生俱來,斂放得當。
“下來,該回去吃飯了。”樹屋下,男子身材和身高毫不遜色歐美模特,內穿薄衫毛衣,外穿黑色單排扣修身大衣,明明是很簡單的穿着,卻是無與倫比的帥。
沈慈察覺自己又在亂用成語,笑容加深,“你上來接我。”
女子嬌嗔,有人表現出來會讓人覺得很做作,但沈慈若想嬌嗔待人,定會把握的恰如其分,增一分油膩,減一分素淡。
江少陵不慣她,背轉身看風景,一分鐘過去,江少陵平心靜氣;三分鐘過去,江少陵聆聽樹屋那裏似乎沒有任何動靜;五分鐘過去......江少陵轉身直接上了樹屋。
木梯上,江少陵忽然止步,他望着樹屋門口的招牌小匾,只見上面寫着四個漢字:談情說愛。
這字稱不上是好字,甚至有一些張牙舞爪;字詞意思一點也不含蓄,若是男子寫,太過風花雪月,不務正業,若是女子寫……
江少陵忍不住笑了,若是女子寫,可不正是沒臉沒皮嗎?
原來昨晚她在卧室沉默,并不代表她已經忘記了這段過去;原來,她一直都記得她曾經說過的話。
二月晨曦沒有暖熱他的眼,木匾上的四個字卻暖熱了他的一雙眸。她太了不起了,她一句話可以逼他失控,想讓他芥蒂頓消,暖上心頭,只需四個字,四個字足矣。
她倚在門口看他,笑容不再僞裝,恍若孩童般純粹,江少陵承認,他被這樣一個她給蠱惑了,要不然也不會朝她伸出手。
她下樓,低眉順眼,就連舉手投足似乎都能漫溢出風情小詩,江少陵心跳微亂,朝上走了兩階木梯,果斷地握住了她的手,出口責備卻是極度溫軟:“慢。”
牽手走在林間鵝卵石小路上,陽光灑滿一身,往昔紛争不快仿佛已成過去,沈慈問他:“中午回來吃飯嗎?”
“你希望我回來?”他的聲音裏有笑意。
沈慈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半開玩笑道:“如果很忙,中午回不回來倒無所謂,但晚上一定要回來,免得外面狐貍精纏着你不放。”
她的随心之語逗笑了他:“上午要處理蘇姨後事,下午我要回分公司處理一些公事。”
“這邊有未世分公司?”她把疑惑問出口。
“有。”江少陵笑意不減反增,她從未過問他的公司狀況,這是第一次,側眸看着她:“如果你在家無聊,可以讓陸離開車帶你出去走走。”
沈慈微笑不語,她對逛街興致不大,又對所居城市興致缺缺,所以今天外出可能性不大。
散步到主宅,沈慈想她既然已經問過了午餐,幹脆也把晚餐問一問吧!
“晚上需要為你留飯嗎?”
“留。”江少陵緊了緊她的手,笑容溫煦:“我晚上回來陪你一起吃飯。”
主宅前院,滿地陽光,江少陵從未覺得如此貼近光明,這一刻他所追尋的不過是世俗幸福,而他半生期許的溫情,仿佛就在眼前,真實分明。
暖人的春,沈慈整個上午幾乎被一大堆衣服給淹沒。上午十點之前,劉嫂等人剛清洗完她滿箱子髒衣服;上午十點之後,鄭睿就帶着好幾位工作人員登門為她服務。
昨晚,江少陵曾問過她,是否要為她再置辦幾套衣服?她當時拒絕說不用,卻忘了那個男人專制成性,一旦想法落定,十有八九不會再更改。
畫面可想而知,一排排衣服幾乎擺滿了客廳,不知情的人多半會以為她正在賣衣服,而不是買衣服。
客廳衣服跟她平時穿衣風格一致,沈慈轉了一圈,覺得眼有些花,擡手示意陸離幫她挑幾件。
“太太,我審美觀欠缺。”陸離委婉拒絕,如果江少陵知道沈慈衣服是他幫忙挑選的話,後果不敢想象。
沈慈倒也不強求,她坐在沙發上,眼睛望着窗外,陽光照射在樹木上,葉片碎光斑駁,刺眼得很。
她突然問陸離:“未世分公司,你知道在什麽地方嗎?”
“知道。”陸離不明白沈慈是什麽意思。
沈慈笑容可親:“你去安排幾家适合江先生穿衣打扮的品牌男裝,下午三點讓工作人員準時去未世找江先生,就說是我的意思。”
陸離一愣。
“江先生如果不在公司怎麽辦?”終于明白沈慈是什麽意思了,以牙還牙?
沈慈丢了一句話給陸離:“那就擺在大廳裏,擺一個心型圖案等他過來。”
下午三點,江少陵正在未世分公司辦公,在有限的時間裏他的工作安排很緊,聆聽分公司負責人和幾位部門老總彙報工作時,美國總公司那邊也正在和他連線,有一份中美合作協議需要他親自審閱。
大老板回國親臨分公司,人人自危,再見坐在皮椅上的青年男子成熟冷漠,彙報工作多時卻不見展露笑顏,心中難免忐忑難安,偏在這時秘書敲門,偷瞄大老板卻不再是花癡泛濫,而是猶豫躊躇,說起話來更是支支吾吾,也難怪大老板不聽秘書道完話語,就下了逐客令:“等你理順話語再進來,現在出去。”
秘書臉色一白,又見分公司CEO皺着眉朝她擺手,秘書連忙退出去,并關上了門。
說起大公司各個秘書,幾乎沒有一個是善茬,她們要麽年輕漂亮,要麽精明幹練,人前笑得明媚親和,私底下卻是伎倆多多,為人處世更是屢見圓滑,她們不怕犯錯,怕的是沒機會改正錯誤。
秘書站在辦公室外平複呼吸,這才重新敲門,喊她進去的不是江少陵,而是未世分部CEO,她們江先生正在審閱協議,美國那邊是現況英語,中國這邊是幾位等待認可,或是等待挨批的分部老總,事務壓身,也難怪江先生适才脾氣不好了。
“江先生,外面有幾位品牌服裝銷售經理前來找您,據說是江太太的意思。”有些話秘書沒有說全,她覺得江先生還是親自出去看一看可能會比較好。
聞言,江少陵終于擡起頭來,這個成功男人在工作場合向來理性,縱使有情緒展露在眉眼間,也很難被人輕易捕捉。
下午三點零五分,江少陵暫停美國視頻會議,暫停分部工作彙報,擱置正在審閱的協議文件,邁步走出了分部CEO辦公室,員工見大老板出來,議論聲戛然而止,紛紛停下手頭工作站了起來。
未世分部大廳裏,兩位前臺秘書緊張地站在一旁,她們确實該緊張,好好的大廳俨然變成了男裝批發市場。最令人不忍直視的,是一排排男裝竟圍成了一個心型圖案。
像這種幺蛾子,除了是家裏那個她,還能是誰?
品牌男裝銷售經理上前攀交情:“江先生,江太太說您平時工作忙,為了節約時間,特意讓我們把衣服送過來供您挑選。”
分部員工有人偷笑,有人清嗓子,有人在CEO的眼神警告下強忍笑意,雖然分部員工從未見過老板娘,卻偷偷八卦過老板娘身份,頂級富豪獨生女,含着金鑰匙出生,聽說還是一位科學家,姑且不論相貌如何,僅是才氣倒也匹配江先生。如今衆人對老板娘又新增加了三個标簽:出手大方、行事霸氣、為人張揚。
江少陵頭有些疼,他的手機裏一直都留有沈慈的手機號碼,但打電話給她卻是婚後第一次。
她遲遲才接,應該是下午剛睡醒,聲音有些倦:“衣服到了?”
江少陵拿着手機走到僻靜處,“貿然送衣服過來,衣服尺碼對嗎?”
“不會錯,我有去更衣室查看過你的衣服尺碼。”沈慈回起話來倒是理直氣壯。
江少陵眼裏已有笑意:“胡鬧。”
她在手機那頭輕聲嘆了一口氣:“不該胡鬧,也已經胡鬧了。中國人講究有來有往,只許你送我衣服,不許我送你衣服?這說不過去。”
“生氣了?”無需電話窺探,僅是這招以牙還牙,就足以看出她對挑選衣服這件事,心有不悅。
“嗯。”她似是笑了:“我一生氣把女裝全都留了下來,賬單等你回來報銷。”
“好。”
下午時間段,陽光厚待全城各大街區,這一刻的S市,是凝固溫暖的陽光城,而不再是冷冰冰的金融城。
更衣室裏,沈慈按了免提音,她正在更衣室裏換衣服:“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男裝,我送你。”
身為老板,上班時間段不務正業,在公司裏挑衣服?
不,這種事情太幼稚,他可做不來。
江少陵唇角上揚,丢了一個字給沈慈:“忙。”哪有時間看?
沈慈穿好針織衫,把午休睡衣挂好,轉過身的時候,見更衣室裏一排排衣服沒地方挂,幹脆皮笑肉不笑地對那人說:“那就全部包下來,你本人就是四季穿衣指南,活脫脫一本穿衣教科書,穿什麽都好看。”
沈慈這句馬屁拍的可真好,它不僅可以消除繁忙工作帶來的疲憊,還能讓江少陵低笑出聲,可見威力驚人。
江少陵“嗯”了一聲,淡淡地說:“賬單回頭交給你報銷。”
購衣費用不低,沈慈連忙糾正:“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送你,你報銷。”
他笑着說:“鐵公雞。”
“鐵母雞啊!”
電話裏,女子壞壞一笑,道不盡的孩子氣和似曾相識,江少陵拿着手機,眉眼間滿滿的都是笑。
他這人平生喜事甚少,應酬微笑也多是虛僞城府居多,唯一人例外。遙遠的記憶裏,眉目沉寂的她站在楓樹下寂靜開口:“在你心裏,伽藍這個人重要嗎?”
他當時沒有回應她的話,現在......
重要,一直都很重要,伽藍是江少陵的餘生氧氣。
沈慈有些後悔,如果僅是收衣服,她還不至于忙碌一整天,但下午時間段她“送”給江少陵的衣服全都被工作人員送了回來。
更衣室裏,雖說有劉嫂幫她,但等所有衣服熨燙好,又逐一歸類完畢,窗外已是黑幕下垂,江少陵還沒有回來,她安逸慣了,幹一點活就周身疲憊,再加上身上出了一些汗,所以洗個熱水澡迫在眉睫。
江少陵回來時,沈慈正穿着浴袍趴在床上昏睡,猶如萬年烏龜趴伏,睡姿任性倒也算了,關鍵是睡覺不蓋被子,她是想跟他共患難,一起感冒嗎?
被子在沈慈身下壓着,把被子抽出來難免會驚醒她,江少陵重新找了一條被子蓋在她身上,調了一下床頭燈光線,這才離開了卧室。
江少陵前去餐廳吃飯,詢問劉嫂:“太太今天都在忙些什麽?”
劉嫂說:“太太上午不算太忙,倒是在更衣室裏待了一下午。”
卧室裏,沈慈睡得昏昏沉沉,直到江少陵把晚餐給她端上來,她才困意濃濃地虛應了一聲。
她這樣的睡眠狀态,多半是沒有食欲,江少陵去了更衣室,除了見證到她一下午的勞動成果,也終于明白了她為什麽會那麽累。
他已有多年沒有在S市生活,衣櫃雖有換洗衣服,但畢竟不算太多,可如今幾個衣櫃裏幾乎塞滿了衣服,整理起來想必費了不少時間。
他挑了一套睡衣走進卧室,床頭櫃上的晚餐,她果真沒有動。他走到床邊坐下,擡手放在她的背上,輕聲問:“沒胃口?”
“嗯。”她聲音含糊。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家務事交給劉嫂她們去做,何必自己受累?”
沈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趴在床上笑了笑。
“笑什麽?”他不解。
她說:“我聞到了洋蔥味。”
“你的晚餐是西餐,有洋蔥很正常。”她在國外生活多年,西餐早已成為主食,這也是晚上他特意讓廚房給她做西餐的原因。
沈慈問:“你的晚餐是什麽?”
“中餐。”
沈慈接着問:“中餐裏有洋蔥嗎?”
“沒有。”江少陵忽然明白她是什麽意思,收回手不再幫她拍背,眼裏卻有了一絲笑意。
沈慈“呵呵”幹笑兩聲,自己不吃,讓她吃?心眼可真壞啊!
對于晚餐,沈慈做出總結:“洋蔥味道回味無窮,江先生盼我口齒留香,好有心機啊!”
江少陵笑斥一聲“不識好歹”,拿着睡衣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盤西餐,最終還是幫她把西餐端離了卧室。
這些年,沈慈睡眠質量一直都很差,但近幾月卻有貪睡跡象,好比昨晚,江少陵去洗澡的時候,她再次入睡,連他什麽時候上床都不知道。
睡得太沉,也難怪她會在清晨時分遭遇尴尬事,險些聲名盡毀。
清晨六點,沈慈将睡不睡,将醒不醒,雖是淺睡狀态,卻在夢中游走,一時之間竟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別。
夢裏,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她摸了摸床褥,這一摸竟摸出了感覺,覺得手感很舒服,于是又上下來回撫摸數次,再然後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床褥,唉,這床褥雖厚,拍起來卻沒彈性,反倒是硬邦邦的,掌心直發燙。
但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沈慈手指一頓,她摸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很像是紐扣。
床單上縫着紐扣?
沈慈忽然睜開眼睛,她這麽一睜眼,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觸目第一眼,她摸到的紐扣,竟是男子睡衣紐扣;視線往上移,觸目第二眼,她剛才撫摸的床褥,竟是睡衣下男子的胸肌和腹肌。天啊......
沈慈咽了咽口水,視線不敢再往上,手指僵在男子睡衣紐扣上,她是什麽時候窩在江少陵懷裏入睡的?
糗事已經發生,想要保留顏面,她最好繼續裝睡,裝作不知道就對了。
沈慈閉上眼睛,原想很自然地翻個身遠離江少陵,誰曾想翻身失敗,她被一條有力的手臂緊摟在懷,她不放棄,翻身幅度加大,奈何根本就動彈不得。
“怎麽不摸了?”男子清晨被調戲,聲音卻很淡定,一如既往的處變不驚,他友好提議:“要不要再多摸幾下?”
“不了,不了。”沈慈仰臉迎視着他的眸,擡起清晨作怪左手,一臉埋怨:“你看我這手,實在是太調皮了,我替你打它。”
做戲要做足,沈慈說着,揚起右手作勢要打自己的左手,卻被江少陵中途攔截,他握着她的手,心弦撥動,摟着她不說話。
沈慈不去看他的表情,清晨彼此體溫一致,兩人親密同睡一張床,曾經的她心心念念,直到後來心念成灰,再不敢多做他想……
有些事想多了,容易牽動心緒,不怕亂了節奏,就怕壞了他的好興致。
如此擁抱,如此沉默,難免會讓人想入非非,氣氛有一些微妙,沈慈不能不說話:“你今天要做什麽?”
“上午和幾位生意夥伴有約,中午做局吃飯,時間把控難定,下午有什麽活動不好說。”江少陵語調輕緩,緊接着問沈慈:“今天還要待在家裏嗎?”
沈慈借用他的話做出回複:“不好說。”
“……”敷衍。
這天上午,沈慈坐在樹屋陽臺上看書,木桌上擺放着茶壺和茶杯,短短幾小時,陸離已幫她沏了三壺茶,手中書籍卻沒翻動幾頁,後來那本書被她擱置一旁,靠着椅子閉目小睡時,陽光游走在她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到她眉頭微皺。
中午用餐,她吃得很少,江少陵在應酬間隙給她打來了電話,詢問她中午胃口怎麽樣?
“胃口還不錯,吃了一盤意大利面。”餐桌上,那盤意大利面,沈慈只吃了三分之一。
她的早餐是半碗Oatmeal+半份Omelette,對于江少陵來說,她昨晚沒吃東西,早晨吃得又不算太多,也難怪會惦念她午餐情況了。
被人惦念,她該感到溫暖,但她卻周身發涼,就連中午回房睡覺,躲在被窩裏都覺得有些冷。
下午起床,沈慈在前院轉了兩圈,許是在家裏待着無聊,随後吩咐陸離備車,她要出門。
車上,陸離問:“太太,我們要去哪兒?”
“開車随便轉轉。”當時是下午四點多,沈慈雖外出,卻沒有計劃性。她和這座城疏于往來多年,但它一如過去那般繁華,高樓大廈巋然林立,沿途路人行色匆匆,各大街區建築各異,可見這座城的胸襟和包容度。
沈慈按下車窗,座駕行駛在路上,只覺春風清涼,經過市裏某所大學,沈慈摳了一下手指頭,不期然想到了S大。
下午五點二十三分,陸離把車停在S大南苑附近,下車陪着沈慈在大學附近閑逛,街道錯綜很熱鬧,面包房、奶茶店、各大餐館,以及小商品零售店比比皆是......沈慈對S大的記憶還停留在2006年,雖然找到幾家老店,心境卻是感慨良多。
黃昏時分,正是吃飯時間,開始有大批學生陸陸續續地走出校園。沈慈2006年離開S大的時候,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還會回來,更不可能預知她會在2014年2月中旬再次走進S大建築學院。
她在S大建築學院攻讀過本科,也攻讀過碩士,有關于建築學院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怕是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了。她清楚的是2006年之前的建築學院。
沿途古樹參天,不同于外界都市繁華,學院建築極具特色,中西交融,有着屬于它自己的獨特魅力。
來往學生很多,沈慈隐身暗處,吸了一口涼涼的風,瞥見學生提着快餐從一旁走過,視線短暫追随,陸離誤解了她的意思:“太太,您是不是餓了?”
沈慈說:“還好,你去看看左前方交叉口路東三百米是不是還有一家面包店,如果面包店還存在的話,你就幫我買一瓶熱牛奶帶過來,我在前方籃球場等你。”
此時夜幕将至,籃球場周邊燈光耀眼,沈慈找到露天觀衆席坐下,球場裏還有幾位男生穿着運動服正在大汗淋漓地投擲籃球,記憶中最符合眼前情景的是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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