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滅幽

穆顏準備南下伐幽。

她做好準備時,正趕上慕毅的幼女染上風寒,他朝上朝下忙的焦頭爛額,她出關之後又要代為執政,她雖不忍,卻也只能暫時将主權交給他。

說實話,這小丫頭搗亂的太是時候了。

“丞相,嫣兒染了病,這件事本來是不大适合你來做的,但孤親自南征,朝廷總是需要位能将守城的。”她略作無奈,“此次孤出去,無論怎樣,保住皇城。”

慕毅看着一怔,又趕忙答道:“請陛下放心。”

穆顏點點頭,道:“這次南下,免不了其他二國趁虛而入,別讓孤失望。”

他鄭重道:“諾。”

又對着司徒空道:“司徒大人能否為孤照顧殷國?”

司徒空跪在地上,朗聲道:“臣,榮幸之至。”

穆顏滿意而笑。

将朝中事務安排好之後,穆顏便準備出發了。

南門馨是最興奮的一個。

這小丫頭每天都念叨“翰叔翰叔”,這次帶着她去伐幽,她自然是欣喜不已。

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司馬一出,慕毅朝中獨大地位已有所動搖,用一雙神色複雜的眼睛盯着司馬空盯到人家脊背發毛不說,臨末了又好像自己搶了他東西一樣,沉沉一嘆。

淳岚,聽說她們要走,可憐兮兮的望着王宮又狠狠的望向南方,搞得心神憔悴的幽國國君噴嚏打個不停。

臨末,司徒空深深地向慕毅舉了一躬。心中卻愈發納悶:丞相啊丞相,晚輩有什麽對不住您的地方,您就多多包涵些,別跟晚輩計較了……

穆顏起身之後,嘴裏說着客套話,眼睛盯着慕毅不放,言語中隐隐有幾分不舍。

慕毅淡然而笑,待她後退兩步時,錯位将她擋在身前,手輕撫她的下巴,舉止親密,到讓穆顏有些無措。

雖然慕毅根本沒有信守承諾。他說會陪她,可是自從那晚過後,他就再也沒提此事。

或許就是很簡單的原因:他是忘了。根本忘了自己還去過她的寝宮,許過什麽承諾。只是記得自己喝的爛醉,最後讓宮人擡了回來。

穆顏是如此猜測的,想到就覺得心中有些苦澀。于是拂開他的手,沉聲道:“我這就走了。”

慕毅點頭。

“不同我講些什麽?”

“一路平安。”他低頭看着她,“我只願你能好好的。”

穆顏眼中有些酸澀。她擡頭看他眼角細微的紋路,想擡手去撫摸,卻聽到來人催促,最後也只能深深望他一眼,默然離去。

話說女帝走後,城中仍是秩序井然,沒有犯案之人,人們安居樂業,一片國泰民安,欣欣向榮之景。

慕毅站在辰陽殿之上,舉目眺望,大好河山盡收眼底。

陛下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最為明顯,遠遠向南方始去。

他揚起手臂,将手并攏放置胸間,深深一拜。

“祝陛下,早日完勝歸來。”

穆顏帶了一個人,讓大家覺得當今陛下真的是對他寵愛有加。

那個人就是齊豫。馬車上載了三個人,叫人很是不舒服。

南門馨撇着嘴,哼哼着:“一天到晚穿的白花花的,死人了阿?”

穆顏給她一記白眼,安慰着齊豫:“你別聽她瞎說。孤覺得你就适合穿白色,飄然似仙。”

齊豫挑眉,掀簾向外望去,只見秋色盈盈,金黃一片。

然後才道:“陛下擡愛了。”

穆顏道:“孤把琴也拿來了,知道你舍不得千古遺音,孤便把它帶給你,閑暇之餘還能彈來解悶。”

齊豫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陛下好興致,打仗也要聽曲兒。”

穆顏道:“誰規定打仗不能聽曲兒的?你放心,只要孤一上場,他們便會抱頭鼠竄,吓得……”

南門馨已經笑得前仰後翻,齊豫也是垂頭而笑。

她連忙改口:“不對不對。那是孤的龍威,跟孤的長相是沒有太大關系的。”

南門馨喘氣都有些費力:“陛下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敵軍見了,肯定争先恐後的來投降,還會說‘陛下,小的年方十五!年方十五啊!’”

齊豫忍得雙肩顫抖,穆顏氣的臉色通紅:“說什麽呢!”

“哎!陛下不是見了淳少爺就樂得忘乎所以麽?還有那司徒空……看起來像個娃娃,陛下見了,連丞相都不理了呢!”

穆顏揪着她肉乎乎的小臉蛋,咬牙道:“你個小丫頭,毛都沒長齊呢,敢調侃孤!”

南門馨不死心道:“哎哎!齊公子,你說是不是!我看你也是年輕的緊……陛下果然是頭老牛!”

穆顏道:“齊公子,齊公子,他都二十好幾的人,可不嫩了!”

“可司馬大人二十五歲,長得好像十五歲的!”

“你你……你再說,孤扒了你的皮!”

說着兩人便扭在一起,打了起來。齊豫扶額,道:“陛下,咱們是去打仗,還是去游玩?”

穆顏道:“兩者都有。聽說幽國風景優美,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孤占了城,定把這裏作為避暑勝地。”

齊豫不解:“向來戰場之上生靈塗炭,何來美景?”

“孤像滅了他小小幽國,可不費一兵一卒。”她語氣得意。

齊豫訝然:“那陛下還帶這麽多人!”

穆顏道:“你不知道這裏的珍珠有多麽漂亮,還有玉石,可都是萬裏挑一的。孤要挖空他的國庫,搶了他的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齊豫無語。心想這明擺着是去搶劫了。

穆顏壞笑着,手指掰來掰去,不知道在數些什麽。

等到了幽國國境,衆人驚愕。

城門大開,竟然無人看守,四周一片寂靜,物什放的東倒西歪,家家空蕩,似是已逃了。

南門馨跳下馬車,坐上一匹駿馬,向遠處奔馳而去。

齊豫覺得奇怪,便看向穆顏。

穆顏緩緩道出:“國君雖明,可他那兩個兒子着實的不成器。孤跟大皇子說,孤帶來大箱財寶和數百名美女來獻給未來儲君,又叫個占蔔先生說了一大堆話,就是讓他知道未來皇帝定是他。又買通二皇子心腹,偷偷跟他說他大哥要造反,二皇子自然是信了,又上報給他父皇,他父皇氣急敗壞,想把大皇子斬殺。這大皇子手裏也有些兵權,以為是他父皇命不久矣,還要抓着王位不放,便跟朝廷打了起來。二皇子也不含糊,帶軍殺敵,被封為太子,大皇子自然更是生氣,買通刺客殺了幽王,自己稱帝,又引起民衆不滿,前去投靠太子……所以,就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齊豫也頗為驚訝:“就這麽簡單?”

穆顏道:“對啊,就這麽簡單。咱們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不是挺好的嗎?”

齊豫感慨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陛下來襲嗎?”

“肯定是知道的,可孤親自寫了一封手書給大皇子,說孤是來擁他為帝的,以保誠心,孤将大将軍給他用了。”

齊豫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大将軍?難道是樊籬大将軍?”

穆顏道:“對啊。他殺也殺不得,還不如用來打他二弟的好。”

“萬一被大皇子殺了怎麽辦?”

“哦?孤在裏面安插了很多人,保他出來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此大的一盤棋,也難得你算計多年。”他眼底有些危險之色,“憑你的年齡,想必不能考慮如此周全。”

“孤登基那年開始,便同丞相等一衆老臣開始籌劃。”

齊豫目光沉沉:“那時你尚年幼。怎有如此心計?”

“‘雖年幼,卻心思玲珑,可為君’,此乃斌老之眼,我既為穆氏殘留之後,登上皇位,且有忠臣輔佐,自然會有高權,自然也會有玲珑心思。”她徐徐道,“所以孤有丞相輔佐,又有衆人擁戴,孤像做這中原大地的皇者,誰也不敢說不。”

“你就不怕計劃失敗,玩火***?”

“這個計劃天衣無縫。孤掌握了大皇子的貪,三年來一直和他保持聯系,送出去的東西幾乎搬光了國庫。孤同時了解二皇子的英勇無知,他一介武人,最容易被掌控。他的心腹,同時也是孤的愛将。”

齊豫看着她的面容,油生出一種寒意,自心底發出,全身有些發麻。

“怎麽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身為帝王應有的韬略,孤是也有了。皇位,最終也坐實在了。只是孤一直孤孤單單的,沒個依靠。”她緊握着白衣下的手,柔聲道,“孤只有你了。”

齊豫無言,只是看着她。雙目相對,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他不禁自嘲一笑。

二人入了馬車,又行了一陣,終于有些嘈雜人聲。

馬車慢慢停下。

“好了。咱們下去吧。”

穆顏揚起車簾,踏着準備好的臺階,悠然的走了下去。

齊豫遲疑片刻,還是跟了下去。

眼前的宮殿富麗堂光,比起月霞殿牆上百倍。穆顏上上下下看了一番,笑道:“孤覺得,這裏賞給司徒大人藏書最為合适。”

齊豫道:“陛下,眼前亂成一鍋粥,您都沒有看到嗎?”

穆顏瞄了一眼慌亂的士兵,道:“孤看到了。現在是收獲的時候了。”她腳步緩緩,踏上臺階。

臺階長的一眼看不到頭。走到最後可沒有從容淡定了。到頂上的時候,她直彎腰大口喘氣。

“這……可真夠長的……”

齊豫拍拍她的後背:“是夠長的。”

穆顏挽着他的手,走進大殿。

層層金色铠甲包圍下,兩位皇子還是不死心的在那裏刀劍相對,打得好不熱鬧。穆顏穿過包圍,朗聲一喝:“停下!”

兩人頓時停下所有動作。

大皇子看到穆顏,呵呵笑道:“一個小姑娘?來做什麽!”

穆顏盈盈一拜:“殷國國君,拜見太子,大皇子。”

二人聞言一愣。

“孤也不想多言。孤事情頗多,無時跟你們耗。”她抽出長劍,“說吧,把孤的甄大人一家,藏到哪裏去了?”

大皇子恍然回神,怒道:“原來你早預謀好的!”

穆顏聲音冰冷,神情隐隐透着不耐煩:“告訴孤。”

“別給本皇子稱孤道寡的!本皇子就是死,也不會死在你的手上!”說完,揚起長劍,狠狠向胸口刺去。

不料卻被攔了下來。西門翰手持冷劍,将他擋下。

“高于,你攬他做甚!”太子氣急敗壞。

穆顏不理,仍問道:“甄闳一家,現在到底在何處!”

西門翰道:“陛下,方才,臣已将甄闳一家救出。”

“那為何不報?還要攔他!”

“陛下,臣……”

南門馨不知從那裏蹦了出來,挽着穆顏的手,笑道:“陛下一世英名,怎能落得個逼宮的污點?”

穆顏無奈,揚手,撤兵。

太子仍有不解,看着西門翰,目光灼灼:“本宮這些年待你如親兄弟一般,你怎能!”

“這位是孤的兄長,豈能受你的蠱惑。”

“陛下擡愛。”

穆顏老成的拍着他的肩,笑道:“三年了,四門也該團聚了。”

又道:“來人,冊封萬戶侯,賞金千兩!”

南門馨撅嘴道:“陛下賞誰都是賞金千兩。”

“咱們殷國,最不缺的就是黃金。”她嫣然一笑,“來人,等兩位皇子把路讓開以後,将國庫等搬的搬走,不能搬的,暫時留着。”

“天絕我大幽啊!”一聲長嘯,一人去也。

大皇子搖頭慘笑,癱坐在地上,也被士兵捆綁帶了下去。

齊豫在一旁呆呆看了半晌,長嘆一聲,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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