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火鍋蘸醬

晚飯吃的是火鍋。

陳姨提前把客廳打掃了一遍, 把電磁爐和鴛鴦鍋放客廳裏,又把蔬菜洗幹淨了, 用一個小籃子裝着放在一旁。

本來莊延還想讓陳姨也留下一起吃, 不過陳姨急着回去照顧小孫子,幫他們把涮火鍋的食材清洗放好就匆匆走了。

莊延回家的時候拐着彎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牛羊肉,他怕肉類味道太重, 特意買的去了味的。

再依照謝寧的口味買了鵝腸、毛肚和牛百葉。

莊延對這些內髒避之不及,怕不幹淨,謝寧倒是頗為喜愛。

要不是莊延實在接受不了,謝寧還想買點豬腦回去。

“其實正宗的四川火鍋都是不放肉的,就涮黃喉毛肚這些內髒。”謝寧看着莊延把火鍋底料放進沸水裏, 忍不住舔了舔唇,“放牛羊肉是北方的火鍋習慣。”

莊延笑了笑:“這我可不管, 雖然我們吃的是四川火鍋, 但現在人在北方,就要入鄉随俗。”

謝寧被他說得也是一笑:“我也是北方人啊,怎麽能說是入鄉随俗。”

莊延:“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小時候在南方住過, 涮黃喉毛肚也是那時候養成的口味?”

謝寧卻搖了搖頭:“我住在江浙上海一帶,和四川隔着不少距離。”

莊延好奇:“那江浙一帶的火鍋是怎麽吃的?”

謝寧回憶了下:“都吃, 牛羊肉也吃, 黃喉毛肚也吃,還有海鮮……跟大雜燴似的,什麽都能放裏面煮一煮。”

莊延心中一動, 想順勢把話題轉到謝寧在南方的經歷,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

但謝寧像是很不願意提起那時候的事,幾次都把話題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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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湯好像沸了。”謝寧盯着沸騰的鍋底,“可以涮肉了。”

莊延站起身,笑了笑:“不急。”

謝寧疑惑:“怎麽了?”

莊延反問他:“你知道火鍋的精髓是什麽嗎?”

謝寧想了想,遲疑着答道:“夠麻夠辣?”

“不。”莊延挑眉,“火鍋的精髓,一是鍋底,二是蘸醬。”

他走到謝寧背後,在他肩膀上按了按,飛快地說:“你先涮你愛吃的,我去給你調點醬料。”

既然吃的是川式火鍋,蘸醬自然也以香油和蒜泥為主,家裏的調料不如火鍋店那麽多,幹碟自然是做不成的。

莊延翻了翻,加了點蔥花和醋,謝寧不愛吃香菜,他就沒放,最後又放了少許的白糖提鮮。

等他調完,一轉頭發現謝寧不知什麽時候跟着他到了廚房。

莊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麽?來偷師啊。”

謝寧啞然:“調個醬料,也稱得上偷師?”

莊延挑眉:“那當然,我調的醬料可和外面那些不一樣,保證好吃。”

謝寧看着他手裏的小碟子,半晌沒看出有什麽不同來。

莊延把碟子放桌子上,洗了把手,用幹淨的布一點點地把手上的水漬擦幹。

“怎麽?不相信?”

謝寧心生警惕,正想搖頭。

然而他一聲“沒有”還沒來得及出口,莊延已經飛速地用指尖占了點蘸醬,送到謝寧嘴裏品嘗。

謝寧:“…………”

唇邊先是一涼,随後蘸醬的香味彌漫開來,謝寧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莊延的指尖蹭過他的嘴唇,流連忘返地按了按,指腹倏地有濕軟感一掃而過。

他的眼神一暗,心底某處跟着手指一般酥癢起來。

謝寧也愣住了,目光四處游移。

莊延的手卻不放開,像是要勾勒出他的唇形,在他嘴唇上摸了一圈,問道:“好吃嗎?”

明明問的是蘸醬,謝寧卻莫名胡思亂想,覺得他意有所指。

一句“好吃”卡在喉嚨裏,害羞得怎麽都吐不出來。

莊延眼底彌漫出一點笑意:“問你話呢,好吃嗎?”

謝寧整張臉比客廳火鍋的辣湯還要紅,半晌才擠出兩個字:“……好吃。”

莊延聞言,迅速低頭在他唇上舔了一下,回味道:“确實好吃。”

“……”謝寧猝不及防遭遇莊延連續兩次毫無間隙的暴擊,大腦瞬間空白,在原地呆立半天,動了動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扪心自問,到底為什麽要鬼使神差地跟着莊延來廚房!

以前吃過的虧還不夠多嗎!

以前受過的教訓還不夠狠嗎!

還有莊延……

謝寧回想起剛才那個一觸即分的吻,熱度又上升了一個坡度。

他甚至有點自暴自棄地想,愛吻就吻吧,反正他也習慣了。

……好像哪裏不對。

莊延低低一笑,把剛洗過的手又洗了一遍:“走吧,再在廚房裏悶着,外面的水都快燒幹了。”

謝寧幽幽地看他一眼,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忍不住在心裏道:這到底怪誰!

火鍋的熱氣彌漫,莊延怕剛才那一頓撩把謝寧給熱爆炸了,走過去關了客廳的空調。

回來時,謝寧躊躇地坐在桌前,問:“怎麽只調了一碗醬料呀?”

莊延在謝寧旁邊坐下,聞言唇角輕揚,學着他的語氣說:“我們共用一碗呀。”

共用一碗……

謝寧耳尖倏地又紅了。

莊延低頭輕笑,把蔬菜放清湯鍋裏。

他對牛羊肉片要涮多久了如指掌,對黃喉毛肚這些卻不太懂,看謝寧不自在的樣子,正好用這來轉移話題。

“鵝腸涮幾下就可以吃了,毛肚呢,要多久?”

謝寧愣了一下:“一分鐘左右吧,七上八下。”

莊延撿了一塊毛肚下鍋:“你這麽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

他提起七次,浸在沸騰的紅湯裏涮了八次,确認毛肚熟了,又不會太硬後,蘸了點醬料,放謝寧的盤子裏。

謝寧眨了眨眼:“你不吃?”

“我不愛吃這些。”莊延又給他涮了十幾秒的鵝腸,“啧,這還是我第一次親手這麽伺候一個人,我媽都沒這待遇。”

謝寧飛快地道:“我可以自己來。”

莊延眯起眼:“第一次做這些,不太熟練,感情我還被嫌棄了。”

謝寧哪敢嫌棄他,紅着臉瘋狂搖頭:“沒有沒有。”

他一邊說着,一邊如法炮制地給莊延涮了兩塊羊肉。

投喂完了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們什麽時候吃個火鍋都這麽黏膩了!

正宗的四川火鍋不是一般的辣,謝寧中間被辣得直喘氣,卻又爽得不行。

莊延從冰箱給他拿了瓶可樂:“這個時候就不太适合喝牛奶了,這個将就一下。”

謝寧猛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滾下,通體舒暢。

一頓火鍋吃完,謝寧有點撐,覺得自己的肚子都鼓了一圈。

他還想幫着把碗筷收拾一下,被莊延攔住了。

“陳姨的活你搶着幹什麽。”莊延好笑,“怎麽今天有靈感了反倒不急着畫畫了?”

謝寧遲疑了一會,見莊延也只是把東西收到水槽裏,又開窗把客廳的味道散了散,沒打算親自洗碗的樣子。

然後他就被莊延趕到了樓上:“通了風後有點冷,上去待着。”

等謝寧老老實實去畫室待着了,莊延斂了臉上的笑意,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聯系季文彬。

“特意聯系我,是有什麽要咨詢的嗎?”

莊延問:“季醫生,你知道情感冷漠症嗎?”

“知道。”季文彬應了聲,随後停頓幾秒,反問,“你是懷疑,謝寧他患有情感冷漠症?”

莊延沒說話。

季文彬想了想,問:“是什麽導致你産生了這個懷疑呢?”

莊延沒提嚴溪和上一個心理咨詢師的事,只道:“他的很多表現,都符合情感冷漠症的症狀。”

“比如?”

莊延想了想,答道:“比如為人處事十分冷漠,對外人的評價從不放在心上,共情能力很差等。”

當然,也有很多不符合的,比如他并不認為謝寧體會不到感情。

那天他問謝寧喜不喜歡他時,謝寧肯定地說了喜歡。

莊延不覺得他在說謊。

季文彬似是笑了下,随即正色道:“莊先生,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明白,人的心理問題不是單純的1+1=2,心理評估和診斷是一件十分複雜、慎重的事,即使謝寧擁有多樣符合的症狀,也不意味着他一定患有情感冷漠症。”

莊延冷靜地問:“也就是說,季醫生并不覺的他患有情感冷漠症,是嗎?”

季文彬思考片刻,只道:“就我如今了解到的信息,我無法做出這個判斷。”

莊延對他的答複不是很滿意,問:“上次你說,謝寧以前應該接受過心理治療。”

季文彬:“我确實有這麽一個猜測。”

莊延沉默幾秒,才說:“如果我說,這是謝寧的上一個心理咨詢師做出的診斷呢?”

電話那頭似是愣了一下。

随後想起了沙沙的摩挲聲,像是季文彬在用筆記着什麽東西。

“我不知對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季文彬溫和的聲音裏難得夾雜了點疑惑,“但我會把它作為一個參考。”

莊延問:“也就是說……您現在不是很認同他的診斷?”

季文彬只是道:“對心理問題的診斷,一致性向來很低,因為它沒有一個客觀的診斷标準,而且同一個患者在不同時間的表現也不是完全一樣的。”

莊延:“原來如此。”

季文彬笑了一聲:“對我們來說,診斷并不是目的,治療才是我們的目的。”

季文彬确實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心理醫生,他說話不急不躁,聲音始終溫和平靜。

和他聊了一會天,莊延原本煩躁的心情散去不少,也把謝寧這兩天的情況稍微提了提。

季文彬負責地給了幾個建議。

結束通話前,莊延想起了白天謝寧恐高的事,不由描述了一遍。

季文彬難得聲音大了點:“等等。”

莊延:“怎麽?”

季文彬問:“你是說,他患有恐高症,是嗎?”

“是的。”

季文彬想了想,又問:“你問他往下看會有什麽感覺時,他是怎麽回答你的?”

莊延回憶了下:“他說:感覺自己會跳下去。”

季文彬問:“你确定沒有記錯嗎?”

莊延腦海裏反複閃過那時的畫面,肯定道:“一個字也沒有錯。”

季文彬又沉默了。

莊延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有什麽問題嗎?”

他當時也覺得有哪裏不對,卻正好被打斷了思緒,這會又反複琢磨,突然睜大了眼。

季文彬反問:“為什麽是跳下去,而不是掉下去?”

莊延抓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你的意思是……”

“大多數恐高症患者,身處高處時都害怕自己會掉下去,這是正常的。但跳下去,是一個很主動的動作。”

季文彬說:“雖然這麽說有點武斷,但我懷疑,他有、或者是曾經有過自殺傾向。”

作者有話要說:莊莊:我覺得這一章其實很甜,當然寧寧更甜。

寧寧:……(慘遭雙殺)

上一章劇情有改動,具體見上一章的作話~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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