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又見家長
莊延又犯了煙瘾。
他摸了摸口袋, 問季文彬:“介意我抽根煙嗎?”
“随意。”季文彬似是笑了一下,“反正我這裏又聞不到煙味。”
莊延點了煙, 狠狠地抽了一口, 大腦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沉默半晌,手指夾着煙,顫了顫, 說:“我從未發現他有輕生念頭。”
“他的人生态度也許是有些消極,順其自然,但據我觀察,他……現在應該沒有任何自殺傾向。”
季醫生倒也沒反駁:“所以我說的是曾經。”
莊延又沉默了。
他的思緒纏繞在謝寧避而不談的過去,慢慢地彙成一條線, 最後定格在他手腕的刺青上。
謝寧說,鳥是自由、不受拘束的意思。
那他曾經被什麽束縛呢?
季文彬把筆記記到最後, 突然問道:“冒昧問一句, 你們是情侶關系嗎?”
莊延愣了一下,答道:“目前還不是。”
季文彬又笑了:“這個回答很有意思。”
莊延倒是很有自信:“總有一天會是的。”
季文彬:“那我應該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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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延手上的煙燃到了底:“謝謝。”
季文彬又問:“那你能和我聊一聊他的其他情況嗎?比如過去、家庭、交友等等。”
莊延答道:“其實這些你該問嚴溪,他可能知道得更多。”
季文彬說:“我會聽取各方面的看法。”
莊延想了想:“我了解的也不多,家庭的話……他和爺爺應該感情不錯。”
“爺爺?”季文彬頓了一下, 又問,“那父母呢?”
莊延把煙掐滅:“我沒有見過他的父母……他之前一直一個人住。”
季文彬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麽:“在經濟支持的情況下, 成年人在外獨居并不少見。”
莊延慢慢地回憶:“他有和我提到過他的母親, 次數不多,但給我的感覺不是很融洽。他媽媽總是不顧他意願地安排他相親,他為此十分苦惱, 甚至為了回絕相親而找了一個男朋友當擋箭牌。”
季文彬語氣奇怪起來:“這樣嗎?”
莊延解釋:“那是過去的事了,我并不是那個擋箭牌。”
季文彬應了一聲:“也就是說,和爺爺感情不錯,但和父母關系不太融洽,母親……性格應該屬于強勢型的,父親呢?”
莊延思索半天:“沒聽他提起過。”
季文彬自言自語道:“沒提起過……是沉默者的形象嗎?”
家庭方面,莊延知曉的也就這些。
“交友……”莊延又點了一支煙,“他不愛社交,交際圈不大,真正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也就嚴溪吧。”
提到嚴溪,他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我聽說你是嚴溪介紹給謝寧的。”
季文彬:“對。”
莊延重複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那你應該和嚴溪更熟才是,這些事,我覺得嚴溪可能提供的信息比我更多。”
季文彬笑了笑:“但我更想聽聽來自你的看法和态度。”
莊延愣了一下:“我的?”
“對。”季文彬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因為你對謝寧來說是特殊的。”
“換句話說,在謝寧心裏,你是不一樣的,所以我覺得你的話可能更具參考意義。”
他是特殊的。
莊延想,這話他也聽嚴溪說過。
……
和季文彬聊了幾個小時,收獲不多,倒是抽了幾支煙。
莊延把煙頭扔垃圾桶裏,收拾了下就去浴室洗了個澡,把滿身的煙味和火鍋味一起洗掉。
不知是因為有了靈感心情好,還是晚上這頓火鍋吃得舒暢,謝寧今天難得沒有失眠,在藍鯨玩偶的陪伴下睡得香甜。
倒是莊延心裏藏着事,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才入眠,中間又斷斷續續地醒了兩次。
到了淩晨,實在是睡不着,莊延皺着眉,幹脆爬起來洗漱起床。
謝寧還沒醒。
莊延早早起床,又是周末,不用急着去公司。
他出門跑了會兒步,回來身上帶着一層薄汗,又回卧室洗了個澡,才下樓準備給謝寧做早飯。
誰知剛走到樓梯口,就見客廳上端正地坐着一個人影。
他看了下時間,才8點多。
那人正喝着水,見他下來,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回過頭來,淡淡地道:“醒了?”
莊延應了一聲,又有點無奈:“這才8點呢,還是周末。”
“是呢,我還以為至少要在這等幾個小時,才能等到你下樓,沒想到你今天起得倒挺早。”
莊延從樓梯口走過來,揉了揉額頭:“媽,你要來怎麽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喬女士坐在沙發上,聞言挑眉:“怎麽?不歡迎我。”
莊延一哂,就是不歡迎也不可能真表現出來:“哪能呢。”
喬女士語氣涼涼地道:“看你這表情,也不像是歡迎的樣子。”
莊延:“那我是不是該給你鼓個掌?”
“那倒不用。”喬女士說,“今天一大早就來了,還沒吃過早飯,你要真歡迎,就給我做一頓。”
莊延輕輕一笑:“感情你這是來蹭飯了。”
喬女士蹙眉看着他:“這話說的,一頓早飯,也值得我大老遠跑過來蹭?”
莊延沒什麽意見,反正他正準備給謝寧做早飯,也就多一人份的事。
倒是喬女士的來意讓他有點在意。
莊家家風開明,他爸媽在成年後就不太幹涉他的事情。
出國也好,跑去當導演拍些沒什麽人看的小電影也罷,只要不作奸犯科,莊家都放任自流。
也有人曾到喬女士面前暗暗嘲諷她這個兒子脾氣大得很,卻沒什麽出息。
喬女士也就一撩眼皮,淡淡地笑了笑:“我家又沒什麽皇位要繼承,拍點片子賺賺小錢,日子過得舒坦就行。總好過有些人,大過年還要費心費力地托關系跑去局子裏撈人。”
那人聞言頓時被噎了一下,也不再找刺了,倒是轉頭就和人說這對母子的脾氣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典型的難伺候,一張嘴就堵得你說不出話來。
後來喬女士把這事當成笑話講給莊延聽:“她兒子倒是有出息,在自家企業當個傀儡總裁,一家子争家産争得都成了笑柄還不自知。還有一個本事不大卻偏要進商圈的侄子,年前涉及走私進去了,托關系都找到了你爺爺那兒,還當我不知道。”
……
莊延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問:“您上門堵我是有什麽事?還是又有人告狀告到你那了?”
喬女士平靜地說:“我聽人說,你這金屋裏藏了個嬌。”
莊延正喝着水,聞言差一點被噎到。
他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皺眉問:“您這是……聽誰說的。”
喬女士慢條斯理地道:“誰說的不重要,我就是好奇,所以來看看。看你這樣子,還真藏了人?”
莊延無奈,但也知道這事不可能瞞過他媽。
湖濱別墅這套房子裏,除了陳姨,還有定時來打理花園的傭人,偶爾他還會用到司機。
誰都有可能和喬女士提上一句。
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打算把他和謝寧的事瞞着家裏。
只是還沒到合适的時機。
因此他倒也沒隐瞞:“是有人住在這裏,不過和你想的不一樣。”
“哦?”喬女士起了興趣,“怎麽不一樣?還是你要說,你倆清清白白,什麽事也沒有,就是借住在這裏。”
從某方面講,這麽說好像确實也沒什麽問題。
莊延心底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喬女士看着他的表情,見他不說話,又道:“說起來你也是快奔三的人了,這麽多年都沒帶人回家過,我和你爸說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催你兩句,你也嫌煩,所以我也盡量不提這事。”
莊延嘟囔了一句:“還要過兩年才奔三呢,也沒這麽老吧。”
喬女士沒被他轉移過去話題:“你也不是愛玩的人,既然都把人帶這裏住了,總歸要有個說法。”
她說:“我和你爸過兩天也要去國外了,你要是沒那麽認真,就玩玩呢,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來這就和你道個別。”
莊延沉默幾秒,正色道:“那我就和你交代了,我是認真的。”
喬女士坐直了身體:“哦?現在願意說了?”
“您輕點聲。”莊延無奈地笑笑,“他還在上面睡着,我怕吵到他。”
喬女士笑出聲來:“護得這麽緊?”
莊延說:“你都這麽說了,我不希望你誤會他。我對他……不是玩玩,是真心想在一起。”
他認真道:“是想談婚論嫁、共度一生的那種喜歡。”
喬女士消化了一會兒這個消息,擡眸看向他:“我聽說是個男的?”
“嗯,男的。”
喬女士幾秒沒說話,最後才道:“這麽多年,我倒也沒想到最後你會給我帶個男的回來。”
莊延用她以前的話堵她:“反正我家也沒皇位要繼承。”
喬女士:“……”
要不怎麽說是親母子呢。
喬女士無語片刻,問:“那你和我說說吧,他是個怎樣的人?”
莊延一笑,“人怎麽樣,你等會兒見了不就知道了。”
喬女士挑眉:“現在肯讓我見他了?”
莊延說:“不見到人您會走嗎?而且剛才不是不讓你見……我是怕吓到他。”
喬女士問:“我要是不喜歡他,你怎麽辦?”
莊延卻一點都不擔心:“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喬女士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這麽自信?”
莊延氣定神閑:“對。”
他說着放下杯子,站起了身:“這會兒他快醒了,我還得做早飯呢。”
喬女士跟着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出國前是不是該和他家長見上一面?”
莊延一頓,語氣微妙:“見什麽面?”
喬女士遲疑着說:“把……婚期定一下?”
莊延:“……”
他揉了揉額頭:“你這也太着急了吧。”
喬女士涼涼地道:“剛才是誰和我說要談婚論嫁、共度一生的。”
莊延看着她:“還沒到這個地步……您等會見了人也別亂說話。”
喬女士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怎麽總覺得你有什麽事瞞着我。”
莊延沉默半晌,實話實說:“他還沒同意呢。”
喬女士思索了半晌他這句話,最後用難以言喻地目光看着他。
“你是說……你這邊都談婚論嫁、共度一生了,他還沒答應和你在一起?”
莊延忍不住苦笑:“不然我早把人帶到你面前了。”
喬女士嗤笑出聲:“出息……那你幹脆和我說清楚了,我等會見了人要怎麽說。”
……
謝寧睡醒時,聽樓下傳來隐約的說話聲。
他還以為是莊延在和陳姨說話,洗漱完穿着睡衣,就迷迷糊糊地下了樓。
等到了客廳才發覺不對勁。
他看着坐在餐桌旁端莊優雅的喬女士,瞪大了眼,下意識地想回樓上。
兩人卻已經聽到了動靜,轉過頭來。
喬女士看到謝寧,也是一愣,眼底閃過意外的神色:“寧寧?”
她轉過頭,猛地望向莊延,用眼神示意他怎麽不早說。
莊延慢悠悠地道:“您一大早過來給了我一個驚喜,我怎麽着也得還一個驚喜給您吧。”
喬女士被梗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喬女士:呵,親兒子。
莊莊:呵,親媽。
情人節快樂呀!這章評論随機發紅包~
恭喜莊莊在情人節這天出櫃了!
恭喜寧寧在情人節這天見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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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