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誰說戲子薄情

秋靖追趕那人一路,最後将人堵在死胡同裏。

“你是什麽人?”秋靖冷冷看着眼前身着麻衣的男人。

“這位爺,小的與您素不相識,想必您是認錯了人吧?”那男人卑躬屈膝讨好笑道,“小的就是一普通的小老百姓。”

“小老百姓?”秋靖冷笑一聲,猛地出腳踹在那人肚子上,那人重心不穩被這股力道踹飛數尺,撞在斜倚在牆上的竹竿上。竹竿頓時散落一地,那男人雙臂交叉擋在身前,擋下幾根砸下的竹竿,震得他手臂生疼。

“我沒耐性和你耗,再問你最後一次,誰派你來的?”秋靖擡腳踩在那男人胯.下,言語間透着凍骨寒意,“這可關系到你後半生,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不用我多提吧?”

“這位爺,小的真的與您無冤無仇,您這又是……啊啊啊——!”秋靖加重腳下力道,狠狠碾碎腳底所踩之物,冷然道:“不識趣的家夥。”

那男人捂着浸滿鮮血的褲/裆疼得在地上打滾,連帶撞到放于角落幾個破竹筐。秋靖淡然看着地上狼狽滾爬的男人,幽幽道:“到底說還是不說?”

那雙覆着寒意的眼眸透着刺骨的淩冽,竟是讓在地上翻滾的男人一時忘記身/下的痛楚。他臉色慘如白紙,背抵靠在牆上,毫無血色略有些幹裂的雙唇微微顫動:“是……是柳呈……”

“柳呈?”秋靖默念了一遍這名字,丢給縮在角落的男人一些銀子,便轉身走了。對于桓陽城有哪些達官貴人,他不感興趣,也從未打聽過。

反正再如何了得,也比不上林澤和他家。但為找出對李景行抱有不軌心思之人,他還是決定去查查。說句實話,他也不知為何會對李景行如此上心,明明是個戲子。

思來想去,或是他可憐那李景行的身世罷了。

林澤剛喝了藥,便聞秋靖找了來。昨日瞧着秋靖懷有心事,他便就料到秋靖會找自己談談。

“玉衡,今日來的尚早,可是有事?”林澤感覺口中苦澀,在盤子裏撚了塊蜜餞含在嘴裏。

“嗯。”秋靖在條案旁坐下,端起案上擺着的茶喝了口,“我想問問柳呈是何人。”

“柳呈?”林澤聞言,臉色有些詫異,但還是如是說道:“他爹是個七品文官。”

七品,也足以告訴秋靖此人身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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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秋靖放下茶碗,擡眼看向林澤,“今日你也要去看戲麽?”

“怎麽?玉衡也喜歡上了?”林澤輕笑了聲。

“不喜歡。”秋靖果斷直接,“咿咿呀呀唱的什麽鬼,又不是辦喪。”話罷,秋靖起身朝屋外走,“我有點私事處理,要是順利,下午就陪你去看戲。”

林澤朝秋靖離去的背影答道:“好。”

離開林府,秋靖就準備去端柳呈的老窩。但怕李景行出事,他還是決定再去戲班瞧瞧,看看人還在不在。

梨閣戲班按李景行定的規矩,只會排下午的戲,上午都在休息。被送去藥鋪看病的小夥子在診斷病情後,便被接回戲班的院子裏養病。

王岩把李景行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雖說王岩是個雙面虎,但做起事來還是挺認真細致。

“班主,您喝茶。”王岩雙手端了碗茶放在李景行身旁的石桌上。

李景行看了眼茶,又看向王岩道:“多謝了。”

“要班主沒其他事,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李景行端起茶,用茶蓋刮擦着碗中茶水,茶色新綠,映着穿透青楓枝葉秋陽的碎散光影泛起細小亮光。

李景行淺酌一口,唇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茶倒是好茶,可惜水卻是壞水。

未多時,李景行便覺腦袋有些昏沉,遂後以臂做枕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縮在角落觀察已久的王岩見狀,眼底生起一股偏執的陰暗。

前腳王岩與柳呈的手下接頭,悄悄将李景行給送了出去,後腳秋靖就闖進來戲班裏。王岩看到秋靖來了,仿着李景行擺出那副讨喜卻又不惹人生厭的笑意來。

但在秋靖眼裏看來,這人不過是個東施效颦的小醜。

“秋将軍前來,可是有什麽事請教?”王岩試探道。

“李景行呢?”秋靖問。

“班主他身子報恙,您要是有什麽話,我可以替你帶給他啊。”李景行已經被送走了,自然不在戲班裏。不過,這秋靖與李景行也沒多大交情,随便敷衍一下就行了。

“不必,我有話親自和他說。”秋靖淡淡道,“他在哪兒,帶我去。”

“班主他……他上藥鋪看病去了,怕是得等到下午才會回來。”王岩腦袋靈光一閃,随口就編出這段瞎話來。

“少屁話。”秋靖抽劍出鞘,将劍橫在王岩脖子上,厲聲喝道:“說,李景行到底在哪兒!”

王岩哪兒見過這等陣仗,當即就被吓得兩腿哆嗦打抖,連帶褲/裆都濕了一大片,他哭嚎道:“他被……被柳呈的人接走了。”

秋靖聞言收劍回鞘,連一個眼神也沒多給王岩,迅速轉身離開。

王岩雙腿發軟跪在地上,他雙手緊攥成拳,泛紅的眼底皆是對李景行妒火的恨意。都是這該死的李景行,惹誰不好偏惹秋靖。要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落得這般狼狽的下場!

王岩狠狠咬牙笑道:不過,等你到了柳呈那裏。就算是不死,那也得脫層皮!

李景行醒來的時候,發現周遭景色都全變了樣。雖說不是第一次了,但他還是得作出一副懵逼的模樣才行。

“這……這是……咳咳!”李景行察覺到嗓子好像啞了,發出的聲音像是在磨刀石上被挫掉鏽鐵般難聽至極。李景行心中怒罵道:這個賣批的王岩,這次下手這麽狠!沒了這副嗓子,他可就沒賺錢的依仗了。

念及此,李景行的心情瞬間跌入低谷,對于錢財流失的恨意隐隐湧上心頭。

“醒了麽?”伴着槅門推開聲,柳呈的聲音傳入李景行的耳朵裏。

李景行偏頭看向緩緩靠近的柳呈,沒有說話。

柳呈對李景行的反應也很滿意,要是他大吵大鬧起來,那可就不大好了。不過是千金□□宵,你情我願的事兒,想必李景行早就習慣了。

李景行半坐起身,目光平靜地看着柳呈。柳呈見他如此乖順,臉上也浮現出笑意。他坐在榻邊,将自己的手蓋在李景行的手上,附耳輕語道:“景行,你放心吧。來這兒的時候,沒人看見。

等你回去的時候,也不會有人看見。”言下之意,且教他放寬心,別太過拘謹。

李景行哪裏懂得拘謹,若換做尋常,這種貨色早被他摁在地上和地板親密摩擦了,只是他現在這聲音跟鐵砂似得,話都抖不清楚還怎麽訛錢?

然而在李景行走神間,柳呈将他衣服褪下,露出半截白皙的肩膀來,柳呈舔了舔幹澀的唇角,正準備伸手探入李景行的隐約露出的胸膛,卻被李景行握住手腕。

柳呈以為李景行欲擒故縱,臉上笑意更濃。然而,下一刻,槅門被猛地踹開,李景行也猝不及防地被這動靜吓到一跳,松開了鉗住柳呈的手,柳呈的手也順理成章搭在李景行露出的肩上。

秋靖大步跨入屋內,就見李景行坐在榻上,那雙本該熠熠生輝的眼眸此時卻泛着紅,看得他眼裏有些疼。他目不斜視走到李景行身邊,想伸手替他攏好衣衫。坐在榻邊的柳呈卻出聲喝道:“你是什麽人!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适才秋靖心思都放在李景行身上,聽到這一聲吼他才發現,這裏還有只臭老鼠。秋靖單手提起柳呈,像丢垃圾般将柳呈扔在地上。

李景行見到秋靖,原本有些低落地情緒瞬間精神起來。他攏好身上衣服,對秋靖招了招手,秋靖見狀俯身貼了過去,然後就聽到李景行道:“幫我訛錢,八十兩,事成之後,一人一半,怎麽樣?”

秋靖眼角帶着眉梢微微抽搐,都到了這個節骨眼還不忘錢,真是不知該說他些什麽好。

“你的嗓子怎麽了?”秋靖注意到李景行聲音有些異樣。李景行卻催促他:“別管先,快幫我要錢。”

秋靖幫李景行訛了錢,然後帶李景行離開了柳府。

李景行說嗓子不舒服,秋靖就帶他去了鶴雲茶肆喝茶。喝了好幾盅茶,李景行的嗓子才算好了些,不過聲音仍是沙的。

“這嗓子怕是好不了了。”李景行趴在桌上嘆道,“沒成想王岩居然下黑手,是我低估了他。”

“你說是王岩整你的?”秋靖雖不懂戲,但一副好嗓子是唱戲的基本他還是明白。這嗓子要是毀了,那怕是再也登不上戲臺唱不了戲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李景行倒也不遮掩,“他每次哄我喝茶,然後悄悄把我送給那些有錢人,待到翌日清晨,又再悄悄把我給送回去。既不會毀了我聲譽,又能多賺上一筆錢,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我原以為今日不過故技重施,沒成想他竟會下藥毀了我的嗓子。”

見秋靖拿劍起身,李景行不由問道:“你去哪兒?”

秋靖一字一句道:“找王岩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

淩湫:我那麽擔心你,你居然還在想錢

李景行;_(:з」∠)_

小錢錢:沒錯,在想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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