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枕邊人

李景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屋裏。他偏頭一看，便瞧見左鶴愠趴在榻邊休息。平緩的呼吸聲傳入他耳朵裏。

數只鳥雀枝頭梳理羽毛，時而啼鳴三兩聲。李景行單手撐着榻想坐起身，卻被腰腹傳來的劇痛疼得抽了口氣。左鶴愠聽到動靜，睜開眼看向他，關心道；“你感覺怎麽樣？”

“痛死我了。”李景行呲着牙，“那小子真他媽狠，還不如直接給我脖子一刀，還不用受這麽多罪呢。”

李景行記得自己昏死過去前，他看到那匕首整個刀刃都紮進了腰腹，腰腹地方是什麽器官他不大清楚，但紮那麽深怕是搶救不回來的。

李景行；“小錢錢，你救了我？”

小錢錢；“是呀！我很棒吧？”

李景行：“棒？棒你個棒槌！”

小錢錢：“大佬不能亂用詞語，再說攻略左鶴愠的任務還沒完成，你還不能死。”

李景行；“說起這個，你給老子找的什麽鬼身體？居然害了那麽多人，現在那些沾了血的傀儡都要殺我，你要我……”

小錢錢：“大佬別擔心，我會讓你活下去的，直到攻略左鶴愠為止。”

李景行：“活不活下去很重要麽？我想給你說的是，這樣的話你要我怎麽賺錢啊！老子是為了賺錢才和你快穿綁定的，你可別忘了！”

小錢錢：“哎呀，左鶴愠攻略就差一點嘛！再說了，賺錢多容易啊，大不了你不出面嘛！讓別人去經營，你當個甩手掌櫃多好？”

李景行：“不勞而獲，不思進取的東西！只有用勤勞的雙手腳踏實地的幹才有成就感你知道嗎！”

小錢錢：“你就随便應付應付，我去給你找下個世界的資源。保證給你個牛逼哄哄，又能賺錢的身份好吧？”

李景行：“但願如此。”

“這傷口很深，估計得休息十天半月才行。”左鶴愠伸把手扶他坐起來，“你就安心養傷，店裏的事兒我已安排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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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行随口道：“就一天你就安排妥當了？真厲害。”

“不。”左鶴愠搖頭，回道；“你已經昏迷三個月了。”

“都這麽久了？那我得下榻走走沾沾地氣。”李景行把身上被子一掀，頓時怔住了。他看見自己小腿部分的褲管空蕩蕩的，只留下了大腿的那一截。

他目瞪口呆扭頭看向左鶴愠，左鶴愠溫聲道，“這還不是你的錯，若不是你硬要去那柴屋，也不會發生這種事，甚至險些丢掉了性命。為了防止你亂跑，我只能出此下策。

本來想着用鐵鏈拴着你的腳，但鐵鏈容易掙斷，所以還是不能走路才妥善不是麽？你怎麽了，生氣了麽？”

“不，不是……”李景行壓下心裏的詫異，眼神複雜地看向眼前的左鶴愠。心道：這家夥果然……黑了。被原身折磨成那樣，心裏崩潰也是能理解的，李景行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個割肉喂鷹普度衆生的善人。

“那你為什麽要躲開我的眼神？”左鶴愠語氣突然變得低沉冷厲，伸手掐住李景行的臉頰，“看着我，你還愛我嗎？”

“那你，愛我嗎？”李景行目不斜視盯着他。

左鶴愠淺笑：“我當然是愛你的啊。”

“那你，愛的是我，還是他？”

左鶴愠聞言一怔，不禁撇開視線看向一邊，李景行眉峰微皺，伸出雙手捧着他的臉，把他的臉板正，一字一頓道：“左鶴愠，告訴我。你愛的究竟是他，還是我？”

“我……”左鶴愠下意識退了兩步，似乎察覺有些失态，又故作平靜道，“你就是你，什麽你和他的？我聽不懂。”

“左！鶴！愠！”李景行朝左鶴愠咬牙道，“我不怪你砍掉我的雙腿，也不在乎你用這種态度對我！我就想問你一句，你是打心底愛着那個變态！還是愛着我！”

原身所做的事罪無可赦，縱然他是替罪羊，但誰他媽管你是不是無辜，反正你穿進這身體就是你倒黴。所以李景行從未在意過這些，要殺要剮也順其自然。

但唯有一點他堅決不會妥協，那就是當死變态的替身！左鶴愠喜不喜歡原身，他不知道也不清楚。可就左鶴愠表現出的态度，讓他覺得自己所猜測或許是對的。

要是左鶴愠真能問心無愧，那為何要逃避這問題？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李景行說完，倒頭就睡。腰腹傳來的疼痛差點讓他從床上蹦起來。

聽到房門被關上，李景行冷抽了口氣：操！

是夜，清輝氤氲，檐瓦霜白。

左鶴愠掌燈推門進屋，将漆黑的屋子照亮不少。

聽到房門傳來動靜，李景行朝門首喊道，“鶴庭，快給我拿話本過來，我記得放桌上的，再給我多點兩三盞蠟燭，我怕眼睛疼。”

左鶴愠沒有說話，但還是照着李景行的話做了。

“謝了。”李景行從左鶴愠手裏接過話本翻着，左鶴愠拿着盞油燈在榻邊坐下，給他照亮。

“你手在抖什麽？”李景行翻了頁書，看着左鶴愠有些輕微抖動的手，乍看倒是看不出，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點兒貓膩。

“沒什麽。”木偶怕火是天性，縱然他變成了人也一樣。

“你怕火吧？”李景行從他手裏拿燈盞，卻被左鶴愠躲了過去。他哎了一聲，“你不會是覺得我要拿燈燭威脅你吧？你手抖的光線都在晃，眼睛都給我閃花了。

你把燈盞給我拿着，然後我給你話本，你就照念給我聽吧。”

左鶴愠盯着李景行看了一會兒，把手裏的燈盞給他，然後接過他手裏的話本給他念。

“你不怕我騙你呀？”李景行故意把燈盞湊近左鶴愠，左鶴愠下意識往後躲。見狀，李景行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來給我念話本。”

左鶴愠緊盯着李景行手裏的燈盞，猶豫了半晌，最後拖了條凳子，離李景行不遠的地方坐下，低頭給他念。

“鶴庭，我真的不捉弄你，快過來。”李景行捏了捏拿着燈盞的胳膊，“我胳膊酸……”

左鶴愠擡眼看了看他，還是起身把李景行手裏的燈盞接過來，低垂着眼睛看向榻上的李景行。暖黃的燭火映耀着那雙漆黑的眼眸閃着熠熠光亮，自他殺了李景行，到其再次醒過來後。

那張原本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卻又給他一種陌生的感覺。無論是昔日還是如今，眼前的人臉上總帶着笑，可前者卻是虛情假意，而後者，卻又帶了幾分真心。他曾以為李景行借屍還魂之說不過是他诓騙自己的玩笑，只想以此為由将他留在身邊罷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景行是何等人物，他總比旁人更加熟悉。想要他轉變性子，怕是得過那奈何橋喝碗孟婆湯，下輩子投胎轉世才行。

就算李景行變了性子，可看見被砍掉的雙腿，定會氣極恨他咒他。可眼下這李景行，非但未怪罪，面上也無怒意，甚至連問也不問自己雙腿的事兒，這讓他感覺有些無措。

他寧願李景行用一副扭曲的表情發瘋似的咒罵他，也不願意在此時看着他那張臉上帶着的溫和笑意。

“怎麽了？”李景行拉他坐在榻邊，不經意間又扯到了傷口，痛得他不禁抽了口氣。左鶴愠放下燈盞，把李景行塞回被子裏：“你身上的傷還沒愈合，別亂動。”

“那我什麽時候能好啊？”李景行問。

“這得問大夫。”左鶴愠給他撚好被子。

“對了，下午的那個問題，你想好了麽？”李景行臉上帶笑看他，“你到底愛不愛我？”

左鶴愠沉默了半晌，才出聲道；“我不知道，但是，”他彎腰在李景行額頭落了道吻，“我會保護好你，一定。”

李景行：成吧，這家夥絕對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小錢錢：大佬大佬，好消息好消息！

李景行：哪家商場打折了？是全場商品最低至五折，還是某産品現在打電話訂購，不要一千，也不要九百九十九，只要九九八！九九八，心意産品帶回家！

小錢錢：_(:з」∠)_大佬，我給您說正事兒呢。

李景行；說。

小錢錢：咱們可以離開這裏了，剛才左鶴愠的攻略任務圓滿完成了。咱們去下一個世界玩……不，賺錢吧！

李景行：這麽簡單？就不能多留會兒？

小錢錢：哎，您留下來幹嘛啊？腿都沒了還想享受一把坐輪椅的感覺啊？出恭都得人幫忙系列。

李景行：行吧，我看這小子也快開黑了，我怕再等段日子我也傷不起。

小錢錢：OJBK，我現在就帶您走！

聽到屋外傳來動靜，左鶴愠讓李景行好生休息便走出屋子。

左鶴愠手執長劍，将沖進院子的三人攔下。這三人都是‘傀儡人’，與李景行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非大河在食肆把李景行未死的事說漏，也不至于惹來這三人。

“左鶴愠，你忘記李景行曾經是怎麽對待你的嗎！”說話之人，便是當日刺殺李景行的林小侯，此時他雙目怒瞪，手裏緊握着一條帶倒刺的長鞭。他本以為李景行死定了，誰料居然還是被左鶴愠給救了下來。

“他如今也受到了懲罰，雙腿也被砍了，有我在他身邊看着，他絕對不會再作惡。”左鶴愠緊皺眉頭道，“所以，還請各位行個方便，放他一條生路，可好？”

當初砍斷李景行的雙腿，他也猶豫過。但為保下李景行，他也只能這般做，以此诓騙這些傀儡人李景行被他分屍了，其證據便是那雙腿。可眼下這般情形，終是功虧一篑。

“左鶴愠，我是不會放過他的！”林小侯怒喝道：“當年我哭着求他放過我，可他是怎麽對我的？将銀針從我十指紮進，将我的皮活活扒下！那般錐心之痛你可曾體會過？！”

“冤有頭，債有主。”站在林小侯身旁的人開口道，“左鶴愠，看在你與我們有過相似經歷的份上，我們不為難你，你給我讓開！”

“想從我這兒過去？可以。”左鶴愠緊攥着劍柄，淡淡看向眼前三人冷聲道，“那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轟！

正這時，身後屋子突然傳來爆炸聲，滔天火焰挾裹濃濃黑煙沖天而起，瞬間将屋子吞噬。林小侯三人本能的朝後退卻幾步，看那火勢兇猛，這李景行又沒了雙腿必死無疑。三人瞬間交換了眼神，迅速轉身離開。

左鶴愠滿臉震驚地看着眼前滿天飛舞的火焰，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很快又被他硬生生止住。他咬了咬牙，義無反顧沖進了火海之中。

翌日清晨，大火在鄰裏街巷的齊心下終被撲滅。屋子燒得面目全非，只留下幾根支撐的梁柱。有幾個膽子大的漢子，走進屋子看了看，在榻上發現了李景行的屍體，其屍身上蓋着層厚厚的黑炭，正好将李景行裹住，使其屍身未被火焰殃及。

在榻邊的角落，還躺着一把被煙熏得面無全非的長劍。

作者有話要說：

小錢錢；_(:з」∠)_為了宿主的身心健康，執行強制遣送方案。

下個世界預告：雖然是爛大街的梗，但是有車車的23333

大概是輛高級車，我會在有話說提醒的。

PS：網審真有毒……褲dang都給我紅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