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百官之首

次日,謝君淮派長安親自去徐家送信,等他從衙門裏回去,長安便帶來了徐家那邊的消息,長安雖然是依主子的命令辦事,可辦完之後,卻依然有些不忿道

“主子,咱們開的條件那邊都答應了,他自然是高興了,可那分明是個混蛋,您為何還要幫他繼承爵位,想要對付他,替楚娘子報仇,咱們有的是方法”

謝君淮神情自若的瞥了他一眼,道

“我就算讓他死,也易如反掌,可我要除掉的不止他一人,還要将整個徐家連根拔起,只要徐家一倒,京中舊族便少了一個精神支柱,對咱們推行新政,便又少了一個阻礙”

卯時上朝,寅時,謝君淮便到了章華殿外,候了片刻,便見相國楚松齡也到了。

兩人皆是身着绛紗圓領紅袍,頭戴烏紗帽,皂底厚靴,立在群臣之前。

楚松齡與謝君淮的阿爹謝旻,以及徐知遙的親爹徐暢風并稱為“京都三傑”,當年也是名滿天下,徐暢風文武雙全,兼之容貌俊秀,為三傑之首,謝旻和楚松齡才學不相上下,兩人曾也惺惺相惜,無奈謝旻早逝,謝楚兩家的交情也斷了,後來謝君淮擁立新帝,和楚家,徐家為首的舊派作對,謝君淮便成了楚松齡的政敵。

兩人打了個照面,楚松齡的神色淡淡的,只是瞥了謝君淮一眼,便将目光移開到別處,謝君淮惦記着他的女兒,絲毫沒将相國的倨傲無禮放在眼裏,他往前走了一步,朝楚松齡拱拱手道

“相國大人!”

楚松齡的眸光這才轉過來,見面前的年輕人雙手抱拳,給他見禮,神色淡定,雖然他與謝君淮水火不容,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謝君淮此人行為舉止倒是有些風度,和他阿爹謝旻十分相像,不過他也不是那種因為那點交情,就輕易改變立場之人。

對謝君淮仍然是不冷不熱的态度

“謝太傅,你有何貴幹?”

謝君淮道“如今徐家繼承人的位置一直空着,徐家與我謝家乃表親,我想要幫徐家一把,今日我想上奏皇上,欽封徐将軍的弟弟繼承侯府爵位,不知相國大人意下如何?”

徐家和謝家的關系他心裏頭清楚,謝君淮主動提出來要幫徐家,說出來誰也不相信,楚松齡略一沉吟,便猜出他的意圖,他冷笑道

“謝太傅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你明知道徐知遠那厮是個敗家子,卻請求皇上賜封,你分明就是借此要整垮徐家,謝太傅年紀輕輕,卻老謀深算,當然是讓人嘆為觀止,不過太傅放心,老夫絕對不會讓聖上答應你!”

謝君淮有這個意圖,可徐家不過是個空殼,存在與否的意義并不大,見楚松齡态度堅決,他只得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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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麽做,都是為了相國大人好!”

楚松齡不明白他在說什麽,正要問,寅之交卯,天已經慢慢的亮起來,宮門打開,裏頭出來一個手執拂塵的黃門,高唱了一聲“群臣觐見”

外頭的官員便要進去朝見皇上了,相國和太傅都是百官之首,不可怠慢,楚松齡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理了理衣冠,率先進去了。

早朝時候,謝君淮果然将奏折呈上去,卻遭到了楚松齡等舊臣的反對,天子也還沒有明白謝君淮的意圖,在一片勸谏聲中,将此事暫時的壓下去。

下朝後,謝君淮被叫到皇帝的乾元殿去。

皇帝趙祯吩咐小太監給他上茶,賜座,等謝君淮低頭抿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雲羨,你這是何意?”

謝君淮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他放下手中的杯盞,起身離座道

“皇上,徐知遠乃歸仁侯府的嫡子,封他做世子,乃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若是讓一個尚且不足三歲的庶子繼承,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趙祯有些意外,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連朕都知道,這徐知遠雖和徐知遙是雙生兄弟,可兩人卻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此人只好吃喝玩樂,不思進取,徐家若是交給他,必會衰敗!”

謝君淮朝聖上拱拱手,微微笑道

“舊族門閥衰敗,豈非正如皇上所願?”

這句話說道了趙祯的心坎上,他猛地醒悟過來,眼底閃過一絲贊許之色

“雲羨,你的計策的确不錯”

徐家乃百年大族,如今雖然敗落,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朝中還有些盤根錯節的勢力,朝裏面那幫大臣勢必會一直反對,他這個當皇帝的若是要乾坤獨斷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看向謝君淮,一時也有些為難

謝君淮慢慢的說道“皇上放心,只要相國同意,此事,便沒有什麽難處!”

趙祯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知道此事他已經有了對策,微微笑道

“你有辦法讓相國同意?”

謝君淮微微揚眉,不是他有辦法,是相國和他的想法必然一致。

楚璎雖然說是不想觸景傷情所以從徐家回來了,可楚松齡卻仍然覺得事情有些蹊跷,便派人去徐家打聽消息,沒多久,派過去的人便回來了,徐家人對此守口如瓶,何況,那日知道的人也就太夫人房裏的幾個,太夫人對多嘴的人嚴懲不貸,因此無人敢出去多嘴,因此,便沒有打聽出什麽來。

楚松齡只得将紅淚叫過去問,紅淚本來就對楚璎息事寧人的态度不贊同,她認為徐家人敢這麽對付自家娘子,定然要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才行。

回來兩天了,楚璎只字未提,讓紅淚有些郁悶,楚松齡問起此事之後,她正好将滿肚子委屈一吐為快,誰知,楚松齡聽了之後,頓時勃然大怒,一張臉黑沉沉的十分吓人。

紅淚從未見過楚松齡這般動怒,饒是她膽子大,此時心裏頭也咯噔了一下,楚松齡緊咬着牙,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好個徐家,竟然敢對她女兒做出這等龌龊事情來!

那傻丫頭為了保全徐家,居然還瞞着他不說,真是個傻孩子!

他楚松齡活了這麽大的歲數,還沒有讓人這般欺辱過,既然徐家敢動他的女兒,那便讓她付出代價!

紅淚戰戰兢兢的從楚松齡的書房離開了,楚松齡讓她将楚璎叫過去,紅淚回到院子裏之時,見楚璎正好在繡花。

楚璎雖然從小被嬌寵着長大,琴棋書畫雖然學的不精,但是一手繡活卻是極為出色,正好繡了一對鯉魚,那鯉魚須眼俱全,活靈活現的,十分逼真,翠袖在一旁忍不住誇了下自家娘子的手藝,剛說完,便見紅淚神色古怪的從外頭進來了,望着楚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楚璎擡頭去看她,紅淚眼睛閃了一下,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去

她悶聲道“娘子,老爺讓你去書房一趟”

原本楚松齡叫她過去也不是什麽大事,可看到紅淚這神色,她頓時就明白了什麽,一雙水媚清潤的眸子将她瞪了一眼,俏臉上帶着薄怒

“越發是膽兒大了,全然不将自家娘子放在眼裏了,等我回來,看怎麽罰你”

紅淚見她果真是生氣了,垂着臉委屈道

“奴婢這麽做,全是為娘子好”

一盞茶的功夫,楚璎從院子裏來到楚松齡的書房“天然齋”

楚松齡見女兒不緊不慢的走進來,穿了件斜紋錦折枝海棠短襦,茜色留仙裙,頭上挽了單刀半翻髻,鬓邊帶着金累絲蝴蝶點翠步搖,流蘇随着她步行間輕輕晃動,更襯得一張臉如珠似玉,他這個女兒,打小兒就當寶貝似得疼,可她倒好,自己被欺負了,回來也不吭聲,這讓楚松齡又痛心又憤怒。

楚璎走上前來,叫了聲“阿爹”

楚松齡哼了一聲,将頭扭到一旁,不去看她。

楚璎看到他繃着一張臉,被氣的厲害,她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道

“阿爹,你莫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女兒心裏頭可要難受了!”

她的聲音軟糯,乖乖的,反過來還安慰他,楚松齡聽了這句話,就算是再多的氣也消停了

他回過頭來,見女兒耷拉着一張小臉,那雙水潤的大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臉上的神色緩了緩,嘆了口氣将楚璎扶起來,微微皺眉道

“你故意隐瞞阿爹,你是我的女兒,阿爹也不會怪你,只是那徐家居然欺負到我的頭上來了,必然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對你做壞事的後果什麽!”

“爹爹…”

楚璎再要求情,被楚松齡厲聲打斷

“別再說了,若是往後還敢這樣,便罰你去佛堂跪經三個月!”

從小到大,楚松齡對她就沒說過幾句重話,她知道這次爹爹是動了真格,自己再說無用,她站在一旁眼睛滴溜溜的轉,心裏頭在想法子看能否阻止楚松齡。

楚松齡擡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她的意圖,淡淡的說道

“杵着做什麽,先回屋去吧,此事你不要插手,阿爹,自有主張!”

楚璎只得作罷,心事重重的從天然齋出來了。

次日一早,楚松齡去上朝,破天荒的居然主動請求皇上,讓徐知遠繼承歸仁侯府的爵位,既然相國都同意了,舊族其他的官員也跟着紛紛站出來附和

滿朝文武對相國轉變的态度有些納罕,就連皇上也很意外,不過他對此是樂見其成的,唯獨謝君淮,他神色自若,仿佛早就知道這事情要發生了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的留言就是作者菌的動力啊

謝君淮:我老丈人老是跟我作對,腫麽破?

作者菌:當他還在跟你作對的時候,說明不是你的老丈人,等他成為你的老丈人之後,他就不會跟你作對了。

謝君淮:有道理,趕緊把老婆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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