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傷了和氣

盡管他在關心她,楚璎不為所動,雙眸如秋水寒潭,冷光湛湛

“太傅為何插手徐家的事情?”

她丹唇微啓,露出一排皓齒,聲音泠泠如溪水,待他仍然是不冷不熱的态度。

上次一起在玉京樓用飯時,她當着弟弟和表妹的面願意對他笑一笑,他以為她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可轉過臉又不認人了。

自從三年後再見她,他似着魔一般日夜的惦念,今日來楚家,按照他原本驕傲的性子,定是要毫不猶豫的出府,可站在岔口處,卻又改變了主意,最後鬼使神差偷偷摸摸的來到內院看

她,可她一點也不領情。

她的淡漠如一瓢冷水當頭澆下來,讓他難得熱切的心冷了下來。

他低着頭,目光深深的望着她

“若我說是為你,你相信麽?”

楚璎當然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一身青衫,眉目英挺俊美,雖然不比那些油頭粉面的書生好看,可卻有種青竹般的秀逸優雅,平日裏冷酷嚴肅的一個人,此時在她面前好像完全換了一副模樣,那雙眼睛裏充滿了難以訴說的情緒,柔和冷靜的望着她。

她撇開臉,不去看他灼熱的目光,卻管不住一顆心有些胡亂的跳動,她這是怎麽了?難道對他的幾句甜言蜜語信以為真?她知道謝君淮絕不會是這般簡單之人,她穩了穩思緒,回過頭來說道

“太傅想要對付徐家,何必以我為借口,徐家以前是舊族門閥之首,徐家若是垮了,謝太傅在宋國推行新政的阻力便少了許多,你推舉徐知遠上位,無非就是看中了他敗家的本事,有他這樣的家主,再大的基業,也會垮掉”

她一雙清澈的大眼明淨純粹,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去,不過她也只說對了一半,徐家不過是個落敗的世族,茍延殘喘,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他為她報仇…,可惜她不能理解。

謝君淮無奈的笑了笑,他說道

“阿璎,我只想關心你而已,下次見面,莫要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你已經離開徐家了,就不要再管徐家的好壞了,這樣免得傷了和氣!”

楚璎還以為她的話至少會激怒他,讓他拂袖而去,以後再也不會來找她,可她似乎猜錯了,謝君淮并不那麽好對付,他不僅沒有想象中的生氣,反而顯得很寬厚又有風度,楚璎自始至終都不信,他真會對她好,他這麽做,或許還想利用她來對付楚家,先獲取她的好感,然後用她來對付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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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篤定謝君淮是這般想的,剛才被他一句話撩亂的心,漸漸的平靜下來。

謝君淮見她眼底神色變幻不定,便猜出她的心思,他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時間久了,想必她自然回明白他的一番苦心,看她已經退後一步,回到院內,逐客之意很明顯,便拱手道

“既然說的話,你不喜歡聽,我告辭了,改日再見”

楚璎都來不及說,以後還是不要再見的好,他便轉身走了。

她望着他挺拔的身姿出了一會兒神,才将目光收回來,轉身關門回到院內。

謝君淮離開子衿院,行了一會兒,迎面又撞上從書房出來的楚松齡,見他還在院子裏,楚松齡不由得瞪起眼珠子來

“謝太傅,你不是早就走了麽?為何還在我府上?”

謝君淮瞧着臉色不怎麽好看的楚松齡,神色自若道

“相國的院子不比尋常人家的府宅,又無人引路,稍不留神就會走錯,我也是走了大半天都沒有找到出路,還請相國請身邊的書童送我出府!”

楚松齡哪裏這麽容易糊弄,可謝君淮并沒有什麽錯處,又發作不得,只得讓身邊的夏茗将他送出去。

謝君淮回府之後,去如心院看望自己的阿娘,謝老夫人沈随心正好拿着一個花棚子在做繡活,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知道是兒子過來了,将手中的繡活放下,擡頭一看,謝君淮已經掀開簾子進來,謝老夫人看到長子,臉上已有了笑意,謝君淮上前去請安,見她手裏頭正在縫制一條腰帶,上頭的雲紋細致又漂亮,看看尺寸,應當是為他縫制的,便微微笑道

“咱們打小穿的衣裳和鞋子,都是阿娘一針一線縫制的,這麽多年過去了,阿娘的繡活還是同以前一樣的好,這個腰帶兒子喜歡”

謝君淮年幼喪父,沒了家中的頂梁柱,謝老夫人帶着兩個兒子艱難的維持生計,過了好些年的清貧日子,小時候買不起好的綢緞,謝老夫人便去街上扯幾匹布回來,替兩個兒子做衣裳,後來,謝君淮考上狀元,日子漸漸好轉起來,謝老夫人還是時不時的要親手替兒子做些繡活。

謝老夫人難道聽向來嚴肅的兒子,說一句讨好人的話,讓他在一旁坐下,手指在腰帶上輕輕摩挲一會兒,笑道

“你都這般大了,若是有個媳婦,替你繡荷包縫腰帶,我也就不用操這麽多心了,阿娘老了,眼睛也不如從前好使了,這繡活也大不如從前好看了”

這話謝君淮聽得明白,這幾年他聽了也有無數次了,無非就是想要他找媳婦成親,每次聽到這話,謝君淮都将臉冷下來,沈随心也不好說什麽,只得無聲無息的嘆氣。

當年謝君淮的親事是她訂下的,閨女是京都李家的,後來謝旻過世,家道中落,女方家便開始嫌棄謝家了,過分的是,那閨女居然不顧婚約跟着其他男人跑了,從此兒子對情愛一事,便再不放在心上了,謝老夫人為此後悔自責了許久,覺得是自己害了長子。

長子從小出類拔萃,可在感情之事上卻有頗多的坎坷,她也不想提舊事,來揭兒子的傷疤,如今時間也久了,也該忘得差不多了,沈随心雖然知道兒子的脾氣,可她仍然盼着兒子能娶個媳婦,讓她早日抱上孫子,這樣到了那邊,跟老爺也有個交代了。

見謝君淮難得沒有變臉,謝老夫人耐着性子繼續說下去道

“我心裏本最中意你的疏影表妹做我的兒媳婦,你若是喜歡她,阿娘自然樂見其成,等那孩子及笄了,我便派人上門說親,你若是不喜歡,正好這次我過生辰,請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兒過來赴宴,你就趁着這個機會好生挑選,若是有喜歡的,不論家世,只要品貌端正,賢淑溫柔,阿娘都不反對!”

謝老夫人也不知道兒子的意圖,所以想過來探探他的語氣,主要是想知道他對徐疏影的想法,若是有,她心裏頭自然高興,若是沒有,強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想強迫兒子,畢竟有那樣的前車之鑒,她不希望兒子再受一次傷害。

謝君淮沒有再回避這個問題,不過有一點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的,免得引起誤會

“在兒子心裏,只當疏影是妹妹一般看待,至于其他的,兒子都依阿娘所說!”

謝老夫人總算是将他說通了,不由得喜出望外,臉上的笑容都深了幾分,心想兒子總算是願意找媳婦成親了。

楚家也收到了謝老夫人發過來的請帖。

請帖如今在二姨娘陸氏手中,這謝楚兩家雖然是政敵,可并不妨礙府上女眷之間的往來。

此時陸氏坐在黃花梨祥雲紋羅漢床上,對面坐着女兒楚琳,她将手裏頭的燙金請帖交到楚琳手中,讓她打開來看看

楚琳看完之後,将手中的請柬放下,微微蹙着柳眉,撅着粉嫩的小嘴道

“謝太傅年輕有為,是京中閨閣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好郎君人選,可是他是爹爹的政敵,咱們謝楚兩家注定是不能聯姻的”

陸氏瞧着耷拉着小臉,沒什麽興致的女兒,笑着說道

“琳兒,謝君淮如今乃宋國權傾朝野的太傅,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母親的生辰,京都不少達官貴族家的子弟皆會前去祝壽,到時候就算不能選擇謝太傅,也還有其他世家子弟,以你的姿色和才貌,若是能在宴會上豔壓群芳,将來咱們相國府前來求親的人定然會将門檻都給踏破了!”

被陸氏誇漂亮,楚琳略有些羞澀,可更多的是得意,她雖然是庶出,可相國府對她的栽培并不比楚璎少,她對自己的容貌和才華都有足夠的信心,想到楚璎,她便又有些不悅

“阿娘,大姐只是個孀居的寡婦,為何這個請柬上也寫了她的名字?”

陸氏方才也看到了楚璎的名字,如今楚璎回了相府,還只有幾天,楚徐兩家都不曾對外聲張,因此沒幾個人知道,至于這謝家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陸氏對她為何忽然回娘家有些好奇,徐家那邊對此也是遮遮掩掩的不肯說真話,陸氏派人過去打聽過,沒打聽到什麽消息,因此也就放棄了。

她道“有她名字又何妨,她是嫁過一回的女人,難道你還怕被她搶了風頭不成?”

楚琳聽了這句話,心裏頭雖然有了一些安慰,可到底想到要和豔色無雙的姐姐一起去赴宴,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正想着

陸氏又忽然說了兩句“她就算去了又如何,她這麽早回娘家,也不怕人說閑話,還敢出去招搖”

然而這話并不能安慰到楚琳,她不喜歡和楚璎待在一起,她總覺得她那張臉太過刺眼。

楚琳興致缺缺,陸氏在一旁又說道“今日你随我去趟子衿院,給你長姐道歉,就算她不原諒你,這明面上咱們做給你阿爹看也可以,總不能讓他因為這個事對咱們寒了心”

這幾日楚松齡都沒來她的院子裏,她琢磨着應該還在為上次那事情跟她生氣呢。

楚琳不情願去,可是為了要讨好楚松齡,依然做他的乖乖女兒,勉強答應下來。

母女二人收拾了一番,陸氏将那帖子拿上,帶着女兒一起去子衿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仙女們的留言,作者這幾天工作忙瘋了,沒有一一回複的,請見諒。

明天就入V啦,入V當天三更,請寶寶們繼續支持哈!!作者菌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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