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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依依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楚離正好炒完最後一盤菜,剛準備轉身拿盤子,卻有人先一步把空盤遞到他手邊。
秦依依微微笑道:“表哥在做什麽?”
楚離看了看她, 熟練地把菜盛入盤中:“看到有新鮮的油菜,就炒了一些,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秦依依不挑食, 更何況是表哥做的。她湊近瞧了瞧,綠油油的一盤菜,光是看着就讓她很有食欲。方才看着元哥兒吃不覺得餓, 現在倒是感覺肚子空空的。
秦依依伸手去接,讨好道:“表哥做什麽我都愛吃。”
“別動,我來, 小心燙。”楚離沒把盤子給她,一手端着盤子,另一只手順勢牽住她伸過來的手, 帶着她走出廚房。
秦依依抿唇, 偷偷笑了,笑完又好奇道:“表哥怎麽會做菜的?”
她讀過的聖賢書上說,君子遠庖廚,大哥不會做菜, 爹也不會做菜, 怎麽到表哥這裏,就什麽都會了?在她的印象裏,表哥仿佛無所不能。
“一個人久了, 什麽不會的,都該學會了。”
楚離說得平靜,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剛失去母妃的那段時日,他一個人住在醫館的後院,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母妃。他從小與常人不同,懂事地也比一般孩子要早,可再怎麽說,那時的他也只是一個剛滿七歲的孩子,夜深人靜的時候,仍然會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偷偷地哭。
醫館的病人太多,劉大夫白日忙得幾乎連飯都沒空吃,也自然分不出心管他。他慢慢地從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變成了無依無靠的普通人。他學着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自己燒水煎藥。病重得下不了床,他就躺在床上看書,或者望着窗外發呆,稍微好點了,他也會去前面幫劉大夫的忙,一晃就是十多年。
秦依依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還以為他說的是獨自在寺廟裏昏睡的十五年,醒過來以後,發現自己錯過了那麽多時日,一定會想着要補回來的吧?
心下一疼,秦依依用力握緊了楚離的手,與他的十五年相比,她被張氏陷害昏迷的那幾日,實在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表哥。”站在房門外,秦依依突然停住腳步。
楚離也跟着停下,回頭看她。
秦依依笑了笑,壯着膽子道:“你不是一個人了,以後,我會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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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趁着楚離出神,她抽回手,推開門,捂着臉躲進了房裏。
楚離怔了片刻,這話本應由他先說,結果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反倒是她先安慰了他。
楚離笑笑,也跟着進了屋,外堂沒見到人,想她多半是害羞了,楚離放下盤子,往內屋走去。掀開簾子,秦依依側對着他坐在床邊,燈火幽暗,映得她的側臉忽明忽暗。
楚離走過去,把她嬌小的身子攬進懷裏。他知道她難過,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好不容易回到過去,卻又差點死在親人的手裏。
“如果不開心就告訴我,在我面前,什麽都不用忍。”楚離緊緊地抱着她,在她的耳邊低語。
秦依依本來都已經不在意了,可是被他這麽一哄,又開始委屈了。不過不是因為張氏,而是想到上一世嫁給江景焱的那兩年,只覺得有太多的情緒需要發洩。
他根本不喜歡她,為什麽要娶她?娶了她,為什麽又不信任她?
她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江景焱,上一世她就不會那樣含冤而死,死得不明不白。沒有聖旨,或許她不會嫁得那麽風光,但她卻可以嫁一個喜歡她的人,也許是表哥,也許不是,可無論是誰,都比嫁給江景焱要強。
秦依依想着想着,眼淚就不受控制得流了下來。哪怕她僞裝得再好,她始終只有十七歲,在她的心裏,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像其他男子對妻子一樣待她,她難過了會安慰她,她生氣了會哄她高興,她生病了會守在床前照顧她。可就是這麽簡單的願望,他都沒能給她。
“依依。”
懷裏漸漸懷來抽泣聲,楚離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想哭就哭,哭完就不要再去想了,有些人,并不值得你一直記着。”
有些人……
秦依依收住眼淚,茫然地擡頭,淚眼朦胧,臉上還有兩道淺淺的淚痕。
楚離擡手幫她擦了擦,擦完又忍不住湊近她,在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的時候,溫熱的唇輕輕地貼上了她的眼睑,左邊,右邊,最後落在了她的額頭。
吃飯的時候,秦依依還覺得自己的臉紅得發燙,她全程低着頭,根本不敢再看身邊的人。楚離見她一個勁得只吃飯不夾菜,一邊吃還不忘一邊給她夾菜。秦依依也不管他夾了什麽,照單全吃,吃到最後,肚子鼓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楚離看着她的樣子,不停地笑,只在她吃完扶着桌子走的時候,好心地抱起她,一起坐到軟塌上休息。
秦依依不習慣他這樣抱着自己,還……坐在他的膝上,小小地掙紮了一下,低聲道:“表哥,你放我下來吧,萬一桑兒來了,會被她看到的……”
“放心,她不會來的。”楚離按住她亂動的腦袋,一直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才道,“聽說最近京城裏開了夜市,來之前我讓福順透露給了桑兒表妹,她這會兒應該不在府中。”
秦依依一聽急了:“那麽晚了,桑兒一個人出去,萬一遇到了危險怎麽辦?”
“放心,福順陪着她呢,還有你大哥安排的兩個人,也跟着他們,若我沒猜錯,那兩個人的身手應該不差。”楚離安撫她道。
秦依依想想也是,每次桑兒出門,大哥總會派人暗中保護她。心定了,一想到了夜市,秦依依的心裏也有點癢癢。
“想去?”楚離看着她向往的神色,問道。
“想。”秦依依誠實地點點頭,攥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央求道,“表哥,我們也去玩吧。”
楚離一口答應:“好,不過今夜太晚了,你先休息,養足了精神,明日我再帶你出去。”
楚離沒有騙她,第二日一早,果然來接她出門了。
近來天氣漸漸熱了,秦依依換下了厚厚的冬衣,穿了一件碧綠色的紗裙。二人先去和傅容打了聲招呼,傅容見女兒沒有被張氏的事影響,終于也露出了笑容。有侄子陪着,她很放心,只交代了幾句,便催着他們早去早回。
城裏還是很熱鬧,幾乎和他們上巳節來逛的時候沒什麽區別,只不過沒有秦桑和秦昭,秦依依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怕有人看到聽到什麽了。
她和楚離并肩走着,突然看到有一個捏糖人的老大爺,秦依依興致勃勃地跑過去:“大爺,您能不能照着我和表哥的模樣,給我們捏一對糖人呀?”
老大爺和藹地笑了笑:“姑娘稍等片刻。”說着,便照着二人的樣子,開始動手了。
不一會兒,秦依依手裏就多了兩個活靈活現的糖人,一個白衣飄飄猶如谪仙,又一個綠裙飛揚恍若精靈。
秦依依反反複複地看了看,然後把屬于自己的小糖人遞給了楚離。
“這是何意?”楚離故意不拿。
秦依依紅着臉道:“上次沒來得及把蘭草給你,後來我醒了,蘭草就不見了。這個糖人,就算是補給你的。”
“那我這個呢?”楚離又看向她手裏的另外一個。
這個啊……
秦依依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總不能說她把自己的糖人給了他,所以就想留下他那個吧。總覺得這樣說,會讓表哥覺得,她好像是故意的……
好吧,其實她就是故意的,可是這話,她也說不出口呀。
秦依依想了想,為難地開口:“我喜歡這個……”
楚離輕笑,接過綠色的小糖人,然後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嗯,我也喜歡這個穿綠衣服的姑娘。”
“……”秦依依被他鬧了個大紅臉,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糖人攤後,老大爺看着在自己攤位前打情罵俏的一對年輕人,樂呵呵地笑着。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一隊官兵模樣打扮的人在前面開路,路中間的行人紛紛讓開道,卻還是好奇地站在兩旁等着看發生了什麽事。
秦依依也好奇,楚離帶着她退到糖人攤旁邊,用身體幫她擋着擁擠的人群。
秦依依踮起腳尖,只見聲音的來源處,有四個官兵擡着一個人,那個人趴在擔架上,奄奄一息,被汗水打濕的頭發黏在臉上,腰部以下的褲子上,清晰可見地滲出了許多血跡。
秦依依只看了一眼,就被楚離捂住雙眼。
楚離怕她看了害怕,輕聲道:“大概是哪個犯了事的人,被打成這樣,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晚啦。
才不告訴你們我卡文了……嗯,就卡在(づ ̄3 ̄)づ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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