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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及笄大典的前一日, 楚骞騎着馬來秦家接人了, 身後還跟了一輛馬車。比起豫王府的馬車,齊王府的這輛明顯要低調很多, 行在路上, 根本看不出裏面坐着的人的身份。

上了馬車,才打開車門, 秦依依就驚訝地“咦”了一聲,跟着上去的秦桑探頭,也吃驚道:“公主?您怎麽在這裏?”

秀鸾朝她們招招手,笑道:“父皇讓四哥送我去安國寺,我當然要跟着四哥一起去啦。”

楚骞在一旁解釋道:“近來城裏不太.安全,我擔心秀鸾這一路過去會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就帶着她單獨走了。”

“可是這樣的話,公主的辇車裏豈不是沒有人了?”為了公主的及笄大典,安國寺提前閉寺, 城中的百姓都知道公主今日會去安國寺, 早就等着一睹公主的芳容了。

“那有什麽,我找了個宮女,讓她穿着我的衣服,蒙着面紗坐在辇車裏,反正城裏的百姓又不認識我, 誰坐都一樣。再說了,此去安國寺那麽遠,要我坐在裏面一動不動給全京城的百姓看, 可不是得累死我。”秀鸾有些抱怨道,見秦家姐妹遲遲沒有進來,一手拉着一個讓二人坐在她身邊。她就喜歡這兩個妹妹,一開始聽父皇說要她一個人住在寺廟裏的時候,她擔心地好多日都沒睡好覺,不過現在好了,四哥讓她們兩陪着她,等夜裏她就不怕了。

秦依依和秦桑相視一笑,原來公主是怕累呀。

“你們兩個小丫頭,笑什麽呢?快說,是不是在笑話我?”秀鸾插着腰,佯裝生氣。

公主好脾氣,秦依依才不怕呢,她打開了随身的包袱,一眼望去,裏面放了許多好吃的:“這些都是表哥昨日出去買的,讓我和桑兒帶着路上吃,既然公主也在,那就一起吃吧。”

桂花糕、紅棗糕、茯苓糕……都是她愛吃的東西,秀鸾看着眼饞,一下子就忘了生氣了:“你的表哥,是不是那個穿白衣服的楚公子?”

“嗯。”秦依依點頭,昨日她還疑惑表哥怎麽買那麽多吃的,這會兒見到公主才明白,表哥應當是早就想到公主也會跟她們一塊去,才特地多買的吧。

“他對你們真好。”秀鸾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羨慕地說。

秦昭和楚離都跟着楚骞在外頭騎馬,馬車裏只有三個小姑娘,秦桑沒了顧忌,在旁邊打趣道:“表哥對姐姐一直都很好。”

“桑兒。”縱使只有秀鸾在,秦依依還是有點臉紅,把裝着糕點的包袱往秀鸾手邊推了推道,“公主吃吧,表哥特意買了這麽多,可不是只給我們吃的。”

秀鸾聽後看了秦依依一眼,秦依依與楚離的關系,她聽四哥說過,因此也知道一些。

自從那日楚離給她冰糖葫蘆,回宮後,她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想起他。想他從她手中抽掉裝着龍眼的盤子時的眼神,想他勸誡她不要多吃時的語氣,想他氣喘籲籲地追上小販,只為去買幾串冰糖葫蘆……還有這一次,秦依依說,這些糕點他也是買給她吃的。

是她的錯覺嗎?她好像感覺到,她的哥哥回來了。

秦依依的眼神清澈,語氣大方,秀鸾看她的時候,她朝她微微一笑,就是這麽一個動作,讓秀鸾心裏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不見了。

她是喜歡楚離,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所以才會在明知道皇兄會生氣時,也要幫着他說話。不過她的那種喜歡,并不是像秦依依對他的那樣。先前她還在擔心,她不敢把對楚離的喜歡表現得太明顯,她怕秦依依會誤會,可是現在看來,她似乎并不介意。

不介意楚離也對她好。

她是知道了什麽,還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呢?不對,若是她沒有注意到,她怎麽會特地跟她說這些話?

秀鸾心思靈敏,眨眼的功夫就想了很多,她挑了一塊茯苓糕,咬了一口,又想到在她很小的時候,她端着一盤糕點趴在哥哥床邊吃,吃得哥哥的床上到處都是糕點的碎屑,可哥哥非但沒怪她,還拿着帕子,一點一點地幫她擦去嘴角殘留的碎屑,動作溫柔,滿眼都是寵溺。等她吃了有半盤,他毫不客氣地從她手裏把盤子抽掉:“吃多了不好,少吃點。”

神情、語氣,甚至是說的話,都和那日楚離說的一模一樣。

到了安國寺,馬車是從後門進的,一直到了廂房門口,楚骞才喊三個姑娘下馬車。

“今晚你們就住在這裏,戌時的時候會有師太來帶鸾兒去沐浴,依依和桑兒你們陪着鸾兒一起去,若是有什麽事,就來喊我們,我們就住在隔壁院子。”楚骞一一交代,安國寺不比皇宮的守衛,又是在宮外,他生怕秀鸾會有什麽閃失,小心點總是好的。

“好。”秦依依點頭應下。

等三個姑娘進了廂房,楚離問楚骞:“王爺可是在擔心什麽?”之前讓秦依依和秦桑來陪秀鸾他已經開始起疑了,今日又是找人假扮秀鸾的樣子坐着辇車一路過來,若非有所憂慮,他也不會如此小心謹慎。

這麽快就看出了他在緊張,楚骞拍了拍楚離的肩:“走吧,去我屋裏我再跟你們細說。”

左右兩間院子只有幾步路的功夫,進了屋,楚骞确定了外面沒有人,關上門,從懷裏掏出了一張一百兩銀票放在桌上。

料想楚骞要說的事應該與這張銀票有關,秦昭拿起銀票,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角上的大字:“豫王府的銀票?”

楚骞點頭,坐下,指着銀票道:“你們猜我是從哪裏拿到的這張銀票?”

沒有等二人回答,他又接着道:“早前我們去幽州,我府裏的下人去錢莊辦事,碰巧就看到了有人拿着這張銀票在換銀子,因為是豫王府銀票,他就多留了一個心眼,那人離開銀莊後,他就一路跟着那人,沒想到居然跟到了宮門口。”

“宮裏的人怎會有豫王府的銀票?”楚離聽出了問題,不假思索地問道。

“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楚骞道,“聽說此事後,我去問了當日值守的侍衛,侍衛告訴我,那個人是錦繡宮的公公,哦對了,錦繡宮就是秀鸾住的地方,侍衛說幾乎沒見過錦繡宮的人出宮,所以在看到那個公公的腰牌時,才會印象深刻。”

秦昭沉吟道:“你是懷疑豫王買通了公主身邊的太監?可是豫王不是公主的皇兄嗎?有什麽事不能直接問公主嗎,為何要買通她身邊的人?”

“也只有外人才覺得大哥與鸾兒是兄妹。”楚骞低吟道,“你們知道父皇為何這些年遲遲沒有立後嗎?”

秦昭從前并不關心宮裏的事,楚骞明白,所以也從未主動和他說起過這些。今日是他第一次提及,因此秦昭也是一無所知。

他搖頭,楚離沉默。

楚骞繼續道:“母妃告訴我,其實在父皇的心裏,真正想立的皇後,是鸾兒的母妃,已經過世的柔妃娘娘。但當時,宮裏有另外一位嫔妃的風頭一直壓着柔妃,就連群臣也不斷地谏言,要父皇立她為後,原因是因為她為父皇誕下了皇長子,而且那個時候,她的兒子已經十五歲了,也被父皇允許入朝聽政。皇子入朝聽政,就意味着父皇有意立他為儲君。可因為父皇心裏惦記着柔妃,所以遲遲沒有立後。”

“既然皇上想立柔妃為後,為何還要讓豫王入朝?”秦昭不解道。

“因為太醫都說,我三哥活不過七歲。父皇是喜歡三哥的,只是三哥身子太弱,藥石無靈。我想若是三哥的病好了,太子之位也輪不到大哥觊觎了。可三哥死了,柔妃也死了,大哥的對手就剩下我和二哥,然而無論是我的母妃,亦或是二哥的母妃,淑妃都沒有放在眼裏。柔妃一死,她心心念念後位就是她的,結果等了十年,父皇始終沒有立後的意思,就連太子之位也一直空懸。”

這些算是宮裏的秘事了,楚骞也是第一次跟外人說起,不過對象是秦昭和楚離,他沒什麽不放心的:“柔妃剛過世的那幾年,淑妃為了讨得父皇的歡心,一個勁地讨好鸾兒,因為她知道父皇喜歡鸾兒,但這些年,她對鸾兒愈發地冷淡,甚至連大哥都對鸾兒不理不睬。以前在宮裏,私下裏我就聽到過很多謠言,說大哥其實并不喜歡鸾兒,那時我不信,都是親兄妹,大哥怎麽會讨厭自己的妹妹呢?現在想來,大哥讨厭的,應該是我那個已經死去的三哥。”

“人都死了,他何必還要記恨。”秦昭嘆道。豫王是什麽樣的人,經過幾次的接觸,他也不是不了解。豫王的野心太大,只怕在沒有坐穩儲君之位前,身邊的任何一個手足他都會懷疑,“只是,這和公主又有什麽關系?”

楚骞終于不再拐彎抹角:“我前幾天派人去查了那個太監,發現他與趙貞一事有關。原來那日趙貞并非有意冒犯鸾兒,而是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他沒站穩,才不小心撞倒了鸾兒。”

“是豫王指使?”一直不開口的楚離終于開口詢問。

楚骞看着他道:“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別的理由。”雖然他也不明白,大哥為何要這麽做?暫且不論趙貞,若是鸾兒的名節有損,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楚骞不明白,楚離卻知道。

淑妃從前對秀鸾好,乃是因為心裏惦記着後位,而現在,等了十年都沒等到皇上封她為後,她心裏也一定清楚,皇上根本沒有封她為後的意思。

她做了那麽多事,費盡心思,最終還是得不到她想要的。她恨已經死了的柔妃,也恨已經死了的他,可是他們死了,她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她只能将這些恨,全部轉移到秀鸾的身上。而楚昱,一直得不到太子之位,他的恨不會比淑妃少。

袖袍底下的拳頭微微收緊,楚離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茶碗。以前他不回宮,是怕淑妃知道他沒死,還想對他下手,繼而害了秀鸾,可如今淑妃和楚昱妄想動他妹妹,那就別怪他不顧及手足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所以你們之前猜秀鸾是不是喜歡楚離,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了,當然不是啦~

楚離根本沒有想瞞秀鸾,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告訴了她,我是你哥哥……

然後關于冰糖葫蘆,好像19章寫秀鸾的回憶的時候,我有寫過,她的皇兄出宮前答應過她等回宮,就給她帶冰糖葫蘆的事。所以那天楚離特地給秀鸾買冰糖葫蘆,不是兄妹感應,而是他記得他答應過妹妹的事,秀鸾的眼神跟楚離的反應其實沒有關系啦~~

我覺得看了這章你們該猜依依是不是知道了什麽→_→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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