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這麽喊您,也是最後一回
賀氏一愣,原本想去抓宋淮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接着淚落得更兇,按着胸口喊柳眉山的小名:“圓圓……我的圓圓啊……”
“我母親沒事。”宋淮道,又話音一轉:“但您當初丢下她,這麽多年,她好與不好,您心裏是有數的。”
當年賀氏鬧出新寡與人私通的醜聞,丢下母親匆匆改嫁,母親剛經歷了喪父之痛,又驟然失母,從此寄人籬下,遭人白眼。
更因為有賀氏這樣德行有虧的生母,母親懷上他的時候,才會被人揣測不守婦道,與人私通。
宋淮慘然一笑:“但母親說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她說您生了她,養了她,寵過她,疼過她……所以她沒資格記恨您。她的确不願意認您,但也希望您好好的,希望您長命百歲,兒孫繞膝。”
賀氏捶胸痛哭,險些背過氣去。
宋淮除了眼睛有些紅,面上沒有任何波瀾,“您沒寵過我,沒疼過我,所以我今兒個才敢大逆不道地對您說這些話。”
“母親如今有家,有我爹,有我,和您沒有瓜葛了,也請您管好你們王家人,不要來叨唠我們。”
當初不管不顧地抛棄了年幼的母親,這些年母親遭人欺辱的時候亦不曾伸出援手,那就不要在如今覺得有利可圖時,談什麽血緣親情。
賀氏喉頭一哽,難以置信地看向宋淮。
“但是,若哪天您……”宋淮頓了頓,“母親和我,還是會給您盡孝。”
宋淮的眼神變得很冷:“但不是今日,您不能倒在今日。”
“我帶了太醫過來,請您好好養病,別讓外人有機會戳我娘的脊梁骨。”宋淮起身,在賀氏怔愣地目光中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賀氏失聲痛哭的聲音,門外,賀氏的兒媳王方氏剜了宋淮一眼,領着嬷嬷跑了進去。
宋淮抹了一把眼角,對門口的太醫點了點頭,道:“辛苦您了。”
太醫朝他拱了拱手,進去給賀氏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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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把太醫留下,在下人指指點點之下,挺着胸膛走出了王家。
“阿淮!”
宋淮擡起頭,看見齊瑄下馬朝他跑來,瞬間眼眸一紅。
齊瑄心疼不已,将他攬進懷裏,拍着他的背安慰:“回家,我們回家。”
宋淮點點頭,呆愣愣地被齊瑄拉着走。
忽然王府裏傳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聲:“放開!你放開我!”
“臭婆娘!還嫌不夠丢人?!”
原是齊瑄派人把孫康成找來了,将躲在王家裝病的王氏拖了出來。
原本就有不少人圍在王家門口看熱鬧,衆目睽睽之下,王氏聲嘶力竭,與孫康成拉扯着不肯走,差點把他拽倒在地,哪有半點遭人虐打後卧床不起的樣子?
王氏見到有外人,終于收斂神色。孫康成招來仆從,把王氏塞進了孫家的馬車,轉頭讨好地看向齊瑄,想上前搭話。
齊瑄一個眼神都欠奉,扶着宋淮上了馬車,自己也坐了上去,馬車晃動起來,漸漸駛出街口。
“阿淮……”齊瑄見宋淮怔愣着出神,心疼地喚他。
宋淮轉頭看向他,忽然伸出胳膊抱住了齊瑄。
齊瑄連忙将他攬進懷裏,“有我在。”
宋淮将額頭抵在他肩上,悶聲道:“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齊瑄啞了喉,不知如何作答。
世人都學禮義廉恥,德智仁善,可世上還是有那麽多自私、惡毒、損人利己的人。
有教無類,卻并非個個都受教成人。
就連齊瑄自個兒,也不算什麽正人君子,他的一切準繩,是阿淮。
問這話的宋淮也不是為了聽齊瑄的回答,他擡頭看向齊瑄,責怪道:“都怪你!”
齊瑄皺眉,不明所以。
宋淮:“她想讓她女兒給你做妾,為你生兒育女……都怪你!”
齊瑄一愣,竟然從他話中嗅到了醋味,頓時樂了:“怪我,怪我招人惦記。”
宋淮心裏憋着氣無處發洩,拿腦門去撞齊瑄的胸膛,“就怪你!全賴你!”
齊瑄見他耍起無賴,反而松了一口氣,任他發洩,拍着他的背安慰:“是是是,怪我,我這就去給咱們娘親賠罪。”
“不許你亂喊!” 宋淮掐他腰上的肉。
“疼疼疼!”齊瑄裝模作樣呼痛,宋淮立刻松開了手,被齊瑄抓住,抓到嘴邊親了親,“別氣了,剩下的我來處理,嗯?”
宋淮看向他,“你得告訴我。”
“行,和你商量,你怎麽解氣咱們怎麽來,行嗎?”
宋淮抿唇,想壓下情不自禁彎起的唇角,最後還是沒壓住,沖齊瑄笑了出來。
齊瑄跟着一笑,手臂一收,将他攬近一些,眼神深邃的盯着他的唇。
宋淮仰起頭,噘嘴去親他。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再糟糕的情緒,都能輕易驅散。
————
匆匆從官署趕回來的王鴻遠撲了個空,沒見到他那個小外甥,聽太醫說母親沒有大礙,才放下了心。
遲一些,妹妹淑靜也從夫家趕過來,看過母親後,一起商量着如何向長姐賠罪。
他們自小就聽母親說,她欠了他們長姐,他們就算不願意認她,也要敬着她一些。
長姐嫁侯爺的時候他們已經記事了,聽過不少流言蜚語,知道母親時常偷偷垂淚,卻又幫不上忙。
大了之後,漸漸明白了母親和長姐之間的事。
再後來姐夫成了大将軍,長姐終于揚眉吐氣,母親又告誡他們不要去打擾她。
兄妹倆都還算明事理,沒有上門的攀親,何況他們心裏也有數,旁人待他們客氣,已經是他們沾了長姐和姐夫的光。
偏偏繼姐沒臉沒皮,心裏打着那種既可笑又可恨的算盤,竟然想把蓉姐兒塞給宣王做小!
确實是他們有錯,得向長姐賠罪。
賀氏卻對一雙兒女道:“不必了。”
她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淚又落了下來,“往後,誰也不要去找她。”
“将來我死了,讓她來給我上柱香就行。”
————
皇後接見了宮門外那幾個委屈憤恨的武将夫人,賜下封賞好好安撫了一通;又稱贊柳眉山蕙質蘭心,貞靜厚德,乃宗婦典範,派人送了不少藥材補品和珍寶到定北侯府。
還傳了一道口谕斥責王氏失德,觸怒嫡母,罰她抄經三千,為嫡母祈福。
宏光帝那頭還要直接些,不僅召宋骁回京接受封賞,還把封賞的旨意直接昭告天下:封宋骁為一品鎮國公,封柳眉山為一品鎮國夫人。
宋淮沒有襲爵定北侯,而是被封為忠勇軒逸侯。
一時間,宋家在京城風頭兩無。
入夜,探望過柳眉山的齊瑄回到宣王府,收到了白朗的密信:宏光帝動用了埋在定北侯府中的釘子,探聽柳眉山的病情。
齊瑄握着密信的手不住顫抖,狠狠閉上眼睛。
他最害怕被證實的那件事,或許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淮淮:都怪你,招蜂引蝶!
瑄瑄:怪我,承受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帥氣與智慧,招人惦記!
淮淮:呵呵。
瑄瑄:但別人惦記沒用啊,我是你的。
淮淮:……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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