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俞丸冉

系統025坐在辦公桌前，忍了又忍，忍了再忍，還是沒忍住回頭望了眼攤在沙發上沒個正形的俞丸冉。

不太對勁……

俞丸冉雖然外表上還是那副乖巧無害的模樣，系統025還是一眼就察覺到了端倪。

今天是俞丸冉入職的第十年，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這十年裏，俞丸冉完成了許多任務。任務裏的世界或長或短，但它們和外面時間流逝的方式都不同。

因此俞丸冉也許已經活過超過百歲了，實際上才過去了短短十年。

相較于俞丸冉這些認真活過的宿主不同，系統的生命是漫長且無趣的，沒有在人間活過，就對時間沒有那麽敏感。

而她們不同，所以才需要借助工作艙來消除任務世界生出的那些情感。

對于其他宿主來說，似乎感情勝于一切，她們寧願留在這些檔案裏放棄這份工作，可對于他的宿主俞丸冉來說，也是如此嗎？系統025不敢保證。

這樣一想，他似乎除了一開始俞丸冉過來應聘的時候，匆匆掃了眼她的人生履歷，知道她是演員，并且沒有任何複雜原因的芳華早逝外，他對她的事情一無所知。

系統025絞盡腦汁地回想她的死因，似乎是因公殉職……還是什麽來着？

活得久了，記性也跟着變差了。

系統025悄悄往後瞟一眼閉目養神的俞丸冉，趁她沒注意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儀器，鏡子模樣的顯示屏上閃了兩閃，他的面前很快出現了一小片投影。

這是他用平時攢的積分開啓權限，好查看俞丸冉的生前。

為了不吵醒她，系統025還特意關了靜音，打開字幕。

畫面逐漸清晰起來，系統025很快就在人群中鎖定了一個長相和宿主一樣的人類，那時的她似乎還很青澀，躲在人群後面，又緊張又興奮地等待自己被叫到名字。

“俞丸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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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俞丸冉舉手擠到前面，被領去一個臺子上，臺下坐着幾個被稱為編劇導演的人，不一會兒，俞丸冉步伐略顯沉重的走出來，她與下一個被叫到的人擦肩而過，低嘆一聲。

“又沒能選上呀……”

畫面一轉。

俞丸冉臉上的笑容似乎和如今的宿主有些重合了，她站在片場的角落，認真觀看主演們對戲時的舉止動作，當輪到她的時候，她揚起微笑，連聲應着跑上前。

系統025本以為她會去演個路人龍套什麽的，卻不想她在上面還沒活過十秒，就倒下演起了屍體，一動不動，死狀慘烈，看起來還真有點吓人。

系統025皺起眉，繼續往下看。

接下來的畫面多是倒下、被刺中、捂心口吐血的角色，每一個角色她都演得極其認真和投入，仿佛在經歷這些的就是她本人，一切不過是被按了回放，沒有一點突兀。

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導演對她偶爾的贊賞。

“一個年輕人能沉下心做到這種地步，我能看出你的潛力，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俞丸冉聽到這話，真心實意地笑了，眉眼間透着一股年少的倔氣和驕傲，這種神情看得系統025愣了兩秒，原來俞丸冉也有這麽賣力的時候。

畫面一幀幀地翻過去，都快要到底了，系統025還是沒有看出她可能的死因，看到最多的就是她一點點的進步，越來越多的角色找上她。

演員沒錯，演技好也沒錯，各種劇本演得多更沒錯，唯一的問題，她每次的角色都是必死或已死之人，并且都是她主動争取來的角色。

“真奇怪啊……”

“完全不奇怪。”

俞丸冉突然出現在身後，把正在想事情的系統025給吓了一跳，“你、你怎麽醒了！”

“因為我本來就沒睡。”

俞丸冉的目光跟着畫面上的自己移動，看見她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倒下的姿勢和神态，要如何演得逼真，令人看得舒服，她忽地為那時敬業的自己鼓了一下掌。

“屍體才是最難演的。”

她指向其中一個畫面，點擊暫停，這是她演得最成功的一次，也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場戲。

她的前半輩子為了成為演員而努力，選不上心儀的角色也不氣餒，從龍套開始演，學習前輩的方法，而她的後半輩子幾乎全部放在了演“屍體”這件事上，她很認真地在演，結果在自己熱愛的崗位上永遠變成了真的死人。

是不是太諷刺了。

而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死因，因為演得好，有潛力，被大導演看中，原本被定下的角色眼看要拱手送給一個不見經傳的演員，被搶走風頭的當紅小生心生危機，便推波助瀾加速了她的死亡。

在最後的舞臺上，她的一生定格在那裏。

畫面戛然而止，俞丸冉無辜地望着震驚的系統025，滿不在乎地說：“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才不在乎呢，否則也不會一死就來應聘這份工作了。”

“你——真不知道該說你蠢還是樂觀了。”

系統025啪地将儀器塞回抽屜，眼不見心不煩地開始工作，文件在他的手中翻來翻去，做上标記和注釋，半晌，他一擡頭，卻正好撞進俞丸冉帶着琢磨的眼睛裏。

接近琥珀色的眼珠轉了又轉，轉得系統025心裏癢癢的。

“怎麽還不走？”

俞丸冉毫不猶豫地搖搖頭，“還不想走。”

系統025停下手底的工作，“還有什麽事想和我說？”

俞丸冉又搖搖頭，忍笑道：“沒有呀。”

系統025：“你到底——”

俞丸冉捧住下巴：“系統你是不是喜歡我。”

系統025猛咳了兩下：“說、說什麽胡話呢！”

俞丸冉嘻嘻笑，掰着手指算道：“不是啊，你看你，最近這幾次都那麽緊張我，觀察我，還動不動就臉紅，這麽明顯讓我不注意到也難啊。”

系統老臉又一紅：“我沒有，別胡說。”

“沒事啦。我也喜歡你。”

“……”

“系統，我問你一個問題哈。”

“……”

“你說主神允許辦公室戀愛嗎？”

“……閉嘴！”

“嘻。”

作者有話要說：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