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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4-08-06 13:00:02 字數:5201
他帶着好奇一路上樓,推開寝室的門之後,本能地四下看了一眼。
裏面很安靜,一點也不像是什麽重大的“事發現場”。正想揪出鄭斌來問個究竟,旁邊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人讓他很詫異地愣住了。
“葉老師,你回來啦!”笑容明媚的一張臉。
他眉梢微揚,語頓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你怎麽會在這裏?”
鄭斌從旁邊湊了過來,手裏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塊西瓜在啃,含糊不清地道:“人家顏同學都等你半天了。”
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大事。不過也算說得沒錯,她一個女學生怎麽敢憑空闖進男研究生的宿舍裏來?
他将目光轉回對面的人身上,眉頭微蹙,“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子墨暗暗撇嘴,瞧瞧這架勢,活似在法庭上質問犯人一樣。
“我閑着沒事,就來串門了呗。”
她回得倒是挺輕巧,完全地回避重點。
鄭斌邊吃邊插嘴,擺出看好戲的嘴臉:“而且還帶了個西瓜來,又大又甜,真好吃。”
“你要不要吃?”她笑盈盈地問。
這态度在他看來卻不太對,也說不上來究竟哪裏不對,總是感覺她太過和氣的态度很詭異。
顏子墨同學幾時變成如此溫淑賢良的形象了?
她見他不說話,以為是默許了,轉身就要去幫他拿西瓜。
他趕忙出聲阻止:“我不吃,不過謝謝。”
走進屋裏,他随手将背包扔到了床上,順勢坐了下來。
她還在旁邊站着。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示意,“坐,有什麽事就說吧。”
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了笑道:“我想請你吃飯。”
他不禁詫異了一下,牽唇一笑,“我記得就在昨天,你還喊着自己窮得吃不起飯吧?”
她不以為然道:“古人雲一日河東一日河西,我昨天沒錢不代表今天也是。你就給句痛快話吧,去還是不去?”
他沉吟了一下,神色閑适地回道:“無功不受祿。”
這世上哪有什麽憑空掉下餡餅的好事?
她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麽幹脆,不放棄又道:“你昨天不是請我了嘛,我這是要還掉人情。”
他沒有說話。
她接着道:“白吃都不去啊,葉老師你真大牌。”
旁邊的鄭斌啃完了一塊西瓜,湊熱鬧地舉起手道:“他不去我十分願意當替補!”
葉明琛瞥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少湊熱鬧。
鄭斌露出一抹賊笑,被瞪了也不放在心上,轉身進衛生間洗手去了。
他又沉吟了片刻,揚眉一笑道:“你确定吃完之後,我們不會被扣下來洗盤子嗎?”
她從大挎包裏翻啦幾下,掏出幾張百元鈔票來,氣勢堂堂地往他眼前一攤:“小看人啊。”
他看着她較真的樣子,終是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因為并沒有到吃飯時間,所以出來之後就改了方向。還是按照她的意思,說要去咖啡廳喝咖啡。
學校門口就有一家。只是往校門口走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道:“咖啡那玩意烏七抹黑的,有什麽好喝的?”
子墨沿着路邊的林陰道走,走路也沒個正形,踩着腳下的磚格子數數。
聽到他的否定意見,她分神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回道:“是沒什麽好喝的,可是裏面有冷氣啊,不然我們就去吃冰激淩。”
吃冰激淩,都多大的人了還去跟一幫小蘿蔔頭搶東西吃?
“那還是去喝咖啡好了。”
“剛好還能順便談點事。”她別有深意地說。
他聽出她似乎是話裏有話,不免好奇道:“你有事要跟我說嗎?”
子墨嘿嘿一笑,反問道:“應該是你有事對我說才對吧?”
“我有什麽事?”
她故作神秘地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說。”
進到咖啡店,店堂裏音樂輕揚,冷氣撲面而來,沒幾個客人。
她選了一處靠窗的位置,興沖沖地走過去坐下了。
服務生遞來餐單,她也不看,直接道:“一壺藍山。”轉而又來問他:“可以吧?”
葉明琛無所謂地笑了笑,回道:“客随主便。”何況他對咖啡不太感冒,随便她點什麽。
等咖啡上來的時候,他看了她一眼,問:“現在可以說了嗎,到底是什麽事?”才會惹得她大咧咧地直闖男生宿舍。
子墨屬于閑不住的那種人,一個人在那裏疊餐巾疊得不亦樂乎。聽到他問話,也只是擡頭一笑道:“我今天沒事,就是想把昨天的人情還了。都說吃人的嘴軟,所以人情這東西當然是早還早好。”
不上心的态度,笑意盎然的表情,說的卻是令人忍不住側目的話。在她看似單純明朗的性格裏,也能做到很理智地去面對人情世故這些事嗎?
“你昨天哭窮今天卻又突然像個暴發戶一樣,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昨天其實是故意的?”跟她認識也算有段日子了,卻自認完全看不清她的真實性格。
看起來很開朗,笑起來有點懶散和迷糊的樣子,站在舞臺上卻又悠然自得氣質成熟。他明知她身後一定藏着某個面貌是外人所不熟悉的,可是他卻看不出異端來。
她趕緊抗議:“怎麽會呢,昨天是真沒錢。”
那今天怎麽就突然有錢了?
“你是不是又回酒吧唱歌去了?”他忽然想到了這個可能,眉頭一蹙。
“托您的福,樂隊少了主唱,老大已經把我開除了。”
“開除也不錯。學生當然應該以學業為主,樂隊也不是誰都能玩的。”開始說教了。
子墨聽得忍不住翻白眼,他怎麽害別人砸了飯碗居然還如此理直氣壯?
他見她不說話,又道:“你請假也有段日子了吧,準備什麽時候回學校上課?”
咖啡送上來了,她往裏面丢方糖,随口應道:“我是休學,不是請假。”
他想着之前在街上的那一次偶遇,心知她請假大概是為了什麽事。不過事情辦完不就該回學校讀書嗎?完全沒必要繼續休下去。
“你不會是打算不念書了吧?”看她懶懶散散不當一回事的态度,很有這個可能。
“看看再說。”
果然,讓他猜中了。
“顏子墨,你年紀輕輕的,不讀書打算做什麽?現在社會競争那麽激烈,沒有學歷肯定不行。”這些話都是出自真心,亦是張口就來,因為家裏有一弟一妹,他就常常拿這些話教育他們,都成習慣了。
顏子墨跟他家的小妹差不多大,在他眼裏,對她的感覺有點像妹妹。
子墨停下攪拌的動作,突然撇唇一笑,擡起頭來,看着他,緩緩道:“葉老師,你對我好像真的有點關心過度了。”
他微微蹙眉,“撇開師生的身份,作為師兄和過來人,我是很認真地在勸你,不是跟你開玩笑。”
她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幾分。他到底是在裝糊塗還是真傻?
“葉老師,你還沒有女朋友吧?”
葉明琛微微一愣,眉頭皺得更緊,“說正事,不要打岔。”
她坦坦蕩蕩地笑着,半點不為他的冷臉所吓,揚眉道:“我也在說正事啊,葉老師你這才是故意岔開話題吧?”
如果她不是在開玩笑,那麽此刻突然将話題轉到他有沒有女朋友上面來,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之前你沒回來,你寝室的那位鄭師兄告訴我了一些事。”
他暗暗覺得不太妙。不知道鄭斌那小子是不是胡說八道了什麽。
有些玩笑,不是随便能開。男孩子大大咧咧可以一笑了之,但女孩子恐怕并非如此。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他說,你讓他幫忙查過我的資料。”
葉明琛感覺自己的額頭青筋在跳,回頭一定非把鄭斌那小子扒皮抽筋了不可。
她見他還是不說話,笑道:“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他覺得不能再沉默下去,放任了事态的發展。
“沒什麽,正常人都有好奇心,我自然也一樣。你在我的課堂上睡覺,我當然好奇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
“就這樣啊?”不太能接受他的回答。
他揚眉,“當然,不然應該是怎樣?”
這個時候是變被動為主動的最好時機。一時慌神可以接受,但要做到神色從容不讓外人瞧見端倪。這亦是做律師必須具備的冷靜和穩重,他早就練就得駕輕就熟,所以她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那我還有個問題。”
“說說看。”
“做你的女朋友,她需要是怎樣的人?”
他的眸光閃了一下,有些好笑地想,她還真是執着,今天看來是非要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個明白了。
“顏同學,這好像不是身為學生該問的問題吧?”
子墨有些不甘心地撇撇嘴,“兩個月代課一結束,我就該稱呼你葉師兄了。我說葉師兄,你也不過比我大四歲而已。”
他揚眉一笑,靠坐到沙發裏去,雙手環胸,閑适地回道:“三歲一個代溝,都快一個半代溝了,隔得也夠遠了。”
她有些憤憤然,端起咖啡灌下一大口,結果燙得直吸氣。突然又來了精神,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如果不正面回答問題,就證明心裏一定是有些什麽。”
不由失笑,他心裏能有些什麽?
“葉明琛……”
他的心,“咚”地響了一下,細微的一瞬間的心跳加速,很快,快到誰都不會發覺。
“我好像目前還是你的老師吧,怎麽可以沒上沒下地直呼其名?”試圖将重點從她的話題上轉走。
因為她的表情看起來頗為認真,所以事态似乎越來越不妙了。都是鄭斌那個渾小子幹的好事。
她不理他,繼續自己要說的話:“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仰慕你,所以我也不想掩飾自己對你的仰慕之情。”
十分坦蕩的表白。
可是事情是不是發展得太快了點?
她跟他,才不過有過幾次接觸而已。
還是這年頭像她這個年紀的人,真的已經跟他有代溝了?感情的事,至少在他看來不該如此随性對待。
當然,她只是說“仰慕”,但願是他理解錯誤。
“顏同學,有些玩笑最好不要随便亂開。”他回了她一個平靜的微笑。
她揚起眉,“雖然我看起來很像是在開玩笑,但是很遺憾,并不是。”
熬夜看關于案子的相關資料。
八月的天氣十分炎熱,寝室裏雖然裝了空調,可是他和鄭斌都不習慣開。因為常常會夜裏忘了調高溫度而感冒,索性一直都吹着那臺“呼呼”作響的老舊電扇湊合。
可是今天晚上他心裏有點煩,所以電扇的聲音聽起來也嫌刺耳。
把筆一扔,他走到窗邊動作利落地将窗戶關上了。
鄭斌從電腦前轉頭看過來,随口問了句:“你幹嗎?”
他關掉電扇,拾起空調的遙控器打開開關,皺眉回道:“熱得心煩。”
鄭斌看出了他臉色不對,了然地點頭道:“我看恐怕不是因為天氣的關系吧。”
葉明琛被他一個提醒,猛然想起來自己跟他還有一筆賬沒算。之前從外面回來,一直到現在都心意煩亂,倒把這件事給忘一邊了。
他走過去,一腳踩在鄭斌的椅子上,以逼供的姿勢居高臨下道:“你不說我還忘了,誰讓你對顏子墨胡說八道的?”
鄭斌完全不知悔改,反而得意一笑道:“化學還講究個催化劑作用,碰上你這號悶葫蘆型的人,沒個紅娘式的人物怎麽行呢?”
“我跟她根本不是那麽回事,現在讓你一攪和,說都說不清了。”所以他很心煩,從外面回來之後就一直心煩到現在。
“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事,你還說它幹嗎呢?我看人家顏同學就很不錯,性格開朗,長得也漂亮,哥們你就知足吧。”換作是他,早樂翻了。
葉明琛瞪了他一眼,卻被他一席話堵得說不出話來。外人面前他或許可以立刻想出滴水不漏的理由來否認,可是他不想騙自己。
感情這種事,很微妙。雖然之前并無半點不良心思,可一旦将這個話題牽扯出來,恰好對面的那個人自己也不讨厭,那麽再純正的心思也很容易就産生了觸動和動搖。
不過現在不該是煩這些事的時候,白天被顏子墨那麽一下弄得差點沒落荒而逃,狼狽之餘心思也全分散了。在桌前坐了快兩個小時了,辦事效率卻幾乎為零。
案子在即,他需要立刻收心。
走到旁邊泡了杯濃茶,他再次走回電腦前坐下。
手上的案子已經基本理出頭緒,他正在等俞秉承的郵件,等着接收關于那位被告嚴小姐的詳細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