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救人

為首的軍官破門而入。

眼前的畫面,着實令人尴尬。

床上,男人裸着上身,黑色發絲垂在身下女人雪白的肩膀上,大紅被子只蓋到那男人腰間。床單淩亂地不成樣子。

男人的頭埋在女人的脖頸間,女人環抱着男人的脖子,擋住了男人大半張臉。

搜尋者明顯是破壞了人家的洞房花燭夜。

來人掃視房內,并未發現任何異常。

“馬廄裏也給我搜!”為首的說完,便帶着一行人朝馬廄跑去。

梅子仔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睫毛也是長長的,似飛舞的蝶。靠地近了,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那一身淡淡的檀香,雖然清雅,但于此景,卻極不協調。

程家可不曾有這號人物。

而且這張臉,梅子認得。不是作為梅子認得,而是作為程霜。

生前沒什麽交集,死後反而遇上了。

他的身份,何等尊貴,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要冒充叛國罪臣的家人?

其間,他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呢?

好在眼前的人是怎麽也不會想到梅子便是程霜。

腳步聲漸漸遠去,黑衣人從床上跳了下來,和聲道,“冒犯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被硬塞在床底下的趙二聽到不開心了,救你的人可不光是她一個人,怎麽不謝謝我。

可惜,他的嘴巴被封住,沒人聽得到他的心裏話了。

梅子起身,整理好衣衫,緩緩道,“救你也不是白救的,他日,我若是有所求,還望公子,盡量幫助,不勝感激。”

這姑娘,倒是夠實誠。

和這樣的人交流,最是舒坦。

“必然盡我所能!”黑衣人話音剛落,卻又聽到門外響起同樣嘈雜的腳步聲,很快,便又近了。

他突地将梅子攔腰抱在桌子上,整個人壓在她身上,怕不夠逼真,又覆上了她的唇。

房門再次被踢開。

是方才搜尋的人起了疑心,去而複返了?

來人看了看眼前的畫面,又默默地退了出去,真是激烈,從床上又轉戰到了桌子上,太激烈了!

腳步聲再次走遠,黑衣人起身,正欲伸手去拉半個身子躺在桌子上的梅子,卻見那女子根本不理會他伸出的手,只是腰部稍一用力便直起身來。

小身段好生靈巧。

只着內衫的黑衣人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當然,外面的黑衣早被藏了起來,此時只穿了裏衣和中衣。

梅子伸出手來,想要重新将他的衣裳解了開,一雙手已經開始解他的衣帶。

黑衣人往後退了一步,面露詫色,“姑娘,這,這是要做什麽?”但又礙于她對他的救命之恩,他又不好拒絕地太過明顯,煞有半推半就的意味。

原來是将她當成那女色魔了。

而她手上的動作并未因為他的反應而停下來。

她三兩下剝光了他的上衣,繞到他身體右側,對着他的肩膀頭一按一壓一拉,便幫他将骨折的右肩正了位。

黑衣人明這才明白這女子的行為,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樣,他拱手道,“多謝。”

她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你打算怎麽謝?”頓了頓又道,“一千兩。”

原來也是個俗人。

他正要開口說自己身上暫時沒有,改天送來。

卻被她先開了口,“你的一千兩銀票,我就收下了,兩清。今晚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她說着,引着他的目光,往床下看了看。

他旋即明白過來。

這樣聰慧的女子,他是第一次遇上。只是可惜,如斯佳人,怎的嫁了這樣一個人。

可惜床底下的趙二嘴巴被堵住,發不出聲音,不然他一定會仰天狂笑,“這娘們太能幹了,哈哈,一千兩,一千兩到手了!”

黑衣人這才認真看清眼前的女子,大紅的喜服,雖料子粗糙,卻正好襯地她肌膚勝雪,雖不是鳳冠霞帔,卻令周圍的景致全失了顏色。

他對上她的眼,好似對着一泓清泉,那深不見底的眸裏,藏着勾魂攝魄的美豔。

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以為這真是他自己的新婚之夜。但也只是一瞬間,他便找回了神志。

他告辭,“後會有期。”

她道,“會的。”

他跳窗而走,這份恩情,他必然會還,但不是今天。

待他消失于這夜色,梅子才将捆綁結實的趙二從床底下放出來。一松了綁,趙二便開始嚷道,“銀票呢?”說着開始到處搜尋,“你放哪裏了,快拿出來,我才是一家之主,給我拿來。”

梅子整理着淩亂的發梢,“我們不是一家人。”

趙二不幹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梅子你可不能發了財就把我給踢了。”

梅子狡黠地看着趙二,“方才,你不是把我送給人家了嗎?”

趙二這才想起自己說的渾話,但當時,情況危急啊,他那是為了保命,胡亂說的,不作數的。

他好似想起什麽,三兩步到梅子面前,要抓她頭發,但礙于她奇怪的手法,又不敢再上前去,只得站住,跳腳大罵,“我差點就忘了,你這個不要臉的,當着自己丈夫的面,跟那個什麽人睡覺,我雖然看不見,但我都聽見了,還從床上睡到了桌子上。你這個蕩.婦,當着丈夫的面和奸夫睡覺,你怎麽那麽不要臉啊你。我滴個天哪,我們趙家的臉面都要被你個丢光了!”

這家夥,是腦子被驢踢了嗎?縱真是驢,也應該識得出方才僅是權宜之計。

梅子懶得解釋,只答道,“哦。”

趙二再次跳腳,“趕緊的,滾去找你的奸夫去吧。”

梅子答,“會的。”這是一句大實話。

她說啥?她說啥?!

我滴個天哪,怎麽會,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無奈他不敢靠她太近,怕挨揍,不然非得抽死這個臭婆娘。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梅子說完,一手将趙二推出門去。

門外廳裏,趙二又罵了幾句才消停下來。

梅子走到窗前,已經下起了小雪,地上鋪了薄薄一層,像蓋了層棉被一般。

前世的冤屈必然是要洗刷的,但沒想到這麽快,有人強行闖進了她的計劃。

只是,他又未必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的自制力太過強大,就算是棋子,也是一枚危險的棋子,搞不好會滿盤皆輸。

衆目睽睽之下,他伏在她身上,看似在親.熱,但只有她知道,他腰部以下,被被子蓋住的地方,并未觸碰她一絲一毫的肌膚,全是用腳尖硬生生地撐住整個下半身的重量。

到最後她幫他正骨,重度骨折的修正,普通人早就疼地哭喊起來,再堅強一些的,多少會有些□□聲。

再加上她故意下了重手,施加了許多不必要的外力,他眉頭卻也沒皺一下,好似骨折的是別的人一般。

寧王,蘇景辰。

此人可以不為友,但一定不能為敵!

他回到寝室,沐浴,換了身幹淨衣裳,又往香爐裏加了香,打開房門在院子裏散步,卻也不走遠,只在小院裏,連花園都不去。

院裏臘梅花開的正旺,褐色枝桠上已經落了層雪白,梅枝肆意伸展,明明是倦怠的深夜,卻盎然地好似要奔赴戰争一般。

那女子與這臘梅花,倒有幾分相似。

很像他從前聽說過的一個人。

一大早,趙二便起來喂馬了,喂好馬,又将倉庫的馬草搬出來曬。

幹好早活,回到家,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白米粥,趙二不禁感慨,“還是有媳婦好。”

從前他一個人住,一般都是蹭府上主人家吃剩的飯菜,冬天,菜涼地快,廚師不肯再開火,他便只好吃些冷食。

想着昨夜發生的那些事,呆子可恨,但看着這一晚熱粥,趙二臨時決定原諒梅子。

呆子?今後哪能再叫她呆子?那是個人精!

趙二看了看手腕上被繩子嘞出來的淤青,母老虎,那是一只母老虎!

梅子從房內走出來,“夫君,吃飯。”

如今她的身份是這樣,她便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那女子的眼神,如以往的十五年一般,木木呆呆,眼珠子似乎不會轉動。

與昨夜的那份靈動,判若兩人。

眼前的畫面,讓趙二覺得不真實,太不真實了。

他大着膽子走到梅子身邊,突然張開雙臂來,想要抱住她,看看自己昨晚經歷的是不是幻覺。

梅子只是稍一側身,便輕巧躲過。

趙二不死心,再次撲了上來,這一次,梅子可就不客氣了。

她擡起腳來,往他腳下輕輕一掃,趙二便摔了個狗啃地,加上身體的重量,活生生地摔碎了一顆門牙。

趙二捂着嘴,嗷嗷地叫,“哎呀媽,疼死了。”

他終于相信,昨夜經歷的不是幻覺,也确信了,眼前的女人,是個人格分裂的變态。

可真是做了孽了,他怎麽就稀裏糊塗地娶了這麽個女人回家。

趙二怕挨揍,便不敢再做次,乖乖坐在椅子上吃粥,就着一小碟鹹菜,三兩口便吃好了,又拿袖口擦了擦嘴巴。

梅子輕輕走過來,“問你個事。”

趙二吓地一個激靈,“你,你走路怎麽沒聲音?”

梅子便跺了跺腳,“你聽,有聲音的。”

她繼續道,“我平時在韓家都做些什麽事情?”

趙二将屁股下的椅子往後挪了挪,生怕眼前的變态一個不高興,自己又要挨揍。

“不是你暗戀的我嗎,我又沒有刻意關注過你,我哪知道你平時都在那破祠堂裏幹啥。”

祠堂嗎?

梅子道,“多謝夫君,指點迷津。”

這一聲聲的夫君,叫地趙二脊背發寒。

梅子吃了幾口白粥,将碗筷收拾好,走出了養馬的院子。

她自然是不認得祠堂的路,見人便問,“祠堂怎麽走?”

府裏的人一般都認識梅子,對她的問題并不感到詫異,一個呆子嘛,記性不好是應該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日更,絕不坑,打滾賣萌求收藏,噢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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