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顧簡信去更衣室換上了校服。

他一出來，就看到等候在更衣室外的黎昔正倚靠在外邊的牆上。

她仰着頭，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臉上沒有表情，不知在想什麽。她的眼神恬靜溫柔，既像是陳釀多年的老酒，也像是清澈泠泠的清泉。他不由地停下了腳步，看着她安谧的臉，眼神慢慢地變軟變柔，還漸生出寵溺和蜜意。

黎昔看着天，顧簡信看着她，像是時間停止，也像是時間飛逝，周圍萬物俱靜，一切外景都被模糊化，只有她一人是清晰深刻的。

黎昔轉過頭，看到他出來了，粲然一笑，綻放了他的四季。

“出來啦！”黎昔慢慢走過去。

顧簡信往前大邁一步，把她拉入懷裏，雙臂緊緊環住，下巴在她的頭頂上蹭啊蹭的，鼻際是她身上特有的甜香。

“什麽時候你在我心裏那麽特別那麽重要了！”顧簡信環着她柔軟的身子晃呀晃，像是抱着一個孩子。

黎昔的手繞到他的背後，輕輕地錘了他幾下：“就算這裏沒有什麽人，你也不用這麽抱吧！”

“就算有人我也要這麽抱。黎昔，你是我的。”顧簡信用霸道的語氣宣告。

“好，你的，你的。放開了，再抱下去我快呼吸不暢了。”

顧簡信放開她，臉卻慢慢地湊近。

黎昔被他這突然的行為吓得了一跳，渾身抖了抖，仰着的臉蛋慢慢變紅。

顧簡信慢慢湊近她的臉，然後用他挺拔的鼻子碰了碰黎昔小巧的小鼻頭，朝她臉上輕輕輕輕呼着氣，搔得她臉上癢癢的，黎昔慢慢低下頭往後躲。

“想親一下。”

“嗯？”黎昔擡起頭，在兩人的嘴唇差點碰上的時候，顧簡信放開她。

顧簡信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後攔住她的肩膀往外走：“我們去看比賽吧！還有很多比賽沒結束呢！”

這情節轉換得太快，黎昔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剛才在說什麽？”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什麽？”

“沒什麽。”顧簡信揉了揉她的頭。

黎昔和顧簡信一起去看了短跑比賽，參賽者裏也有一個他們認識的人——尹為。

他的女朋友齊鳶在一邊嬌滴滴地給他加油。她的聲音嬌嬌柔柔，很是悅耳。

“你看，那才是女朋友給男朋友加油的正确打開方式。”顧簡信斜着頭和黎昔說。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為什麽要看啊？”黎昔坦坦蕩蕩。

“……我委屈。”顧簡信裝出一臉可憐相。

“不委屈。”黎昔掂起腳摸了摸他的頭。

顧簡信很乖地低下頭，獻出了黎昔從未見過的頭頂。

黎昔順利地摸到頭後很滿意地又輕輕地打了一下。

“诶呦！”顧簡信故意假裝很痛地喊一聲，“打傻了，你要負責的。”

“嗯？”

“我說，要你負責。”

“那你被打傻了嗎？”

“從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傻了。”

黎昔皺眉，“什麽時候？”

顧簡信附到她耳際：“在剛開學沒多久，我們在樓梯間碰到過。”

黎昔驚訝地張圓了嘴：“你還記得啊？我以為那件事你不會留下印象呢！”

顧簡信輕笑：“我也不知道你也會記得。”

“當然，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記得，那對我都彌足珍貴。”那畢竟是她前世怎麽奢望都盼不來的接觸和相處時光啊！

顧簡信慢慢地伸手碰上她纖細的手指，慢慢交叉，握住。

周五放學後，黎昔回到家整理照片。

她把所有照片都存在一個U盤裏，然後找出一些拍得好的陸意瑤的照片發給她。

黎昔整理了一下顧簡信的照片，一邊看，嘴角一邊揚起笑。

這個好看的男孩子，青春活力，每一個毛孔都揚發着少年的意氣風發，幹淨舒服，一舉一動都在觸動她的心。

誰說人無法一直喜歡一個人，她喜歡了他兩世，而且越來越喜歡。

她把拍得最好的一張顧簡信的照片放做了QQ的聊天背景。

這張照片裏的顧簡信，逆着光，跳到半空中，頭往上仰，稍稍能看到他的眼睛，眼神堅毅，修長的四肢大大地張開，像是往前撲來。那□□在外的四肢，肌肉線條修長健美，很是好看。

她想了一下，然後把顧簡信的照片都發給顧簡信。

一會兒，顧簡信就發來了信息。

“我們的合照呢？”

他們在校運會閉幕式顧簡信領到獎牌後一起合照了幾張照片。

“你想要那張照片。”

“當然，那張照片比較重要。”

黎昔看着手機上的這行字，“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好，我發給你。你等一下。”

黎昔在文件夾裏找了一下，然後把那幾張照片大略地修了一下，調一下光就發過去了。

“好看。”

“那是，我的拍照技術你應該放心。”

“我說的是照片裏的人好看。”

“我好看還是你好看。”

“兩個人都好看，所以特別相配。”

“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會說一些甜言蜜語了。”這是黎昔此刻的真實心聲，現在的顧簡信，嘴巴真的是越來越甜了。

“不多說一點好聽的話，我怎麽能牢牢地綁住你呢！”顧簡信之前也沒有正經地談過戀愛，更沒有過對異性說甜言蜜語的經歷。為了學會說情話這項技能，他可是關注了不少的微博情感博主呢！

運動會過後又是日複一日的學習生活。

黎昔上次周測，老大難的物理又落後了一點。無奈，她只能在體育課的休息時間也拿着一本迷你書坐在運動場旁邊的臺階上看。顧簡信也不吵她，他去打了一會兒籃球後也陪着她一起看書，但是他看的卻是英語單詞。

看了一會兒，楊池肖來找他。

“老顧，體育老師叫你。”

“好，我知道了。”

顧簡信放下書，看了眼看書看得入神的黎昔，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剛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外套衣角被她坐住了。

這些天，老是下雨，氣溫有些低。本來顧簡信并不在意這一點點的降溫，但是黎昔要他穿外套，他也就穿上了。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顧簡信小心翼翼地用公主抱把黎昔直接從臺階上抱起，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你做什麽？”黎昔被他突然的動作下了一跳，注意力馬上從書本轉移到他身上，雙手也因為身體不穩條件反射地圈住他的脖子。

黎昔斜仰着頭看他，他的下巴，鼻子，眼睫毛，眉毛都近在咫尺，看得黎昔心裏小鹿亂撞。

“你壓到我的衣角了。”顧簡信把衣角抽開，然後再輕輕地把她放回臺階上。

“體育老師叫我過去，我先去一趟，你乖乖地在這裏看書，我等會兒再來找你。”

“好。”黎昔應了一聲，看到他疾步離開又低頭投入到書本中了。

顧簡信來到體育辦公室時，發現幾個體育老師都在，楊池肖也在裏面。

其中負責體育特長生訓練的胡老師正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手指間還夾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煙。

胡老師用另一只手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知道顧簡信來了後，擡了下眼睛看了眼他，用駕着香煙的手指了指的空椅子。

“坐。”

顧簡信走過去，坐下。

“顧簡信啊……”胡老師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又停下。

他和其他幾位體育老師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才猶猶豫豫地繼續說下去：“顧啊！我和你說嗯……我們幾個老師商量了一下，當然也和你的主治醫生讨論過了，我們覺得你可能不再适合那麽持久且劇烈的體育訓練了，所以我們建議你放棄體育訓練。”

顧簡信低垂着眼睛，臉上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辦公室內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老……老顧，你是怎麽想的。”楊池肖實在受不了這樣沉重的氛圍了，忍不住開口道。

“顧簡信，你的文化成績也好，放棄了體育訓練不會耽誤你上大學的。”負責九班體育教學的丁老師說。

顧簡信猛地擡起頭，眼神倔強：“我跳遠，我當體育特長生，不僅僅是為了上大學。”

胡老師吸了一口煙，幽幽地吐出一個煙圈：“顧啊！你既然不是為了上大學，就把跳遠和田徑體育當作業餘愛好吧！學太深，訓練太多，你的腳會受不了的。”

“我的腳我很清楚，它可以。而且很多國家級的運動員身上也是帶着傷的，他們不也照樣繼續訓練嗎？他們能我為什麽不能。”顧簡信的語氣很冷靜。

“他們的傷是訓練傷，而你的傷是車禍造成的傷。”胡老師把煙蒂撚到煙灰缸裏，他的眼睛裏不滿了血絲，手指黃黃的，牙也黃黃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多年的老煙槍。

“我的傷不重。”顧簡信堅持着。

“還不重！”胡老師的耐心徹底沒有了，他像是個被點炸的□□桶，語氣音量完全不受控制地吼道：“你再這樣練下去，你這只腳很有可能就沒辦法走路了！你以為，你以為，你忍着，瞞着就沒人知道了嗎？啊？你是腦子有洞嗎？什麽更重要你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