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目的
門被打開,葉偵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陽光打在他身後,襯得他的身影虛幻了起來。
路搖擡手遮了遮陽光,笑着喊了一聲:“葉哥。”
馬栎眯了眯眼,對上葉偵看過來的視線。
倆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無形之中“交戰”了數招。
葉偵看到他們靠得極近的動作,倏地縮了縮眼珠,卻是沒說什麽。他掃了郭全一眼,便對路搖說道:“大門外有發現。”
“哦?”餘光中,路搖看到郭全神色變了變,頓時笑了,道,“那我們去看看吧。”
路搖幾人來到大門處,一名捕快正站在門外臺階旁。
“葉哥,路哥,馬三公子,這裏。”那名捕快指了指臺階一側。
路搖跨出大門,探過頭去,發現那裏的一塊石磚被拿了出來,臺階裏面竟是空的。
“一開始我沒注意到這石磚有問題。”那捕快眉飛色舞地說着發現這臺階有問題的過程,“我剛準備走過這臺階,去檢查旁邊的牆,卻突然被那疊放在臺階旁的幾塊石磚給絆了一下……”
臺階旁的地面上,散落着幾塊石磚。
“幸好我手腳靈活啊,雙手瞬間撐地,沒摔倒哈哈!不過就是這個意外,我突然看到臺階這裏的石磚,仔細一看,似乎不太對啊……然後我用手去碰,竟然可以拿出來!”
那石塊已被拿出來,放在了旁邊。定睛看去,臺階裏空無一物。
“郭大爺,你這臺階,為何是空的呀?”路搖挂着溫和的笑,看向随着他們過來的郭全。
郭全雙手垂在兩側,搓了搓衣服,讪笑道:“這、這小人也不知啊……”
路搖“哦”了一聲,尾音上揚,挑眉道:“你的意思是這臺階在你買下這宅子時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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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郭全忙不疊地點了點頭,“定是先前的戶主弄的……小人根本不知道啊……”
葉偵這時道:“這地方,恰好能塞進你那盒子吧?”眼神銳利地射向郭全。
“這、這……小人也不知啊……”
郭全吶吶地說着,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路搖卻仿佛再次感受到了他心底的黑暗。那股濃烈的幽怨之氣如狂風暴雨般襲來。
路搖咬了咬牙,握緊了雙拳。
葉偵卻不再看郭全,言語對向馬栎:“不知馬三公子有何高見?”
馬栎的目光本淡淡掃過那中空的臺階,那散落一地的石磚,不動聲色地凝聚到路搖身上。此時聽到葉偵的問話,移過視線到他身上,忽一笑,後淡淡道:“路大人知道本公子的想法。”
葉偵的目光倏地銳利起來,如劍一般,探究似的刺入馬栎的雙眼中。
馬栎卻依舊淡淡笑着,站在路搖身側,一臉從容。
無故被點到名的路搖卻是一臉茫然,滿腦子都是問號。
什麽鬼?
什麽叫路大人知道他的想法?
她幹笑了幾聲,引得倆人頓時把視線移到了她身上。
握緊的雙拳中,指甲嵌入肉裏的疼痛讓路搖清醒了些,從郭全心底直卷而來的幽怨之氣也散了開去。她先是狠狠瞪了馬栎一眼,然後對葉偵說道:“葉哥,你先差人把這臺階中空的地方丈量一番吧。”
“郭全。”接着,路搖又看向郭全,嚴肅地道,“你再準确說一遍你那被偷的盒子的大小。”
第一次葉偵和路搖來時已詢問過,剛剛馬栎和路搖又再問了一次。如今第三次,若他說之前前兩次記錯了說錯了……呵。
郭全似乎有點緊張,一番話說得有些結巴,不過倒是和前兩次描述得一模一樣。
路搖點點頭,道:“行了,那就先這樣,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
“葉哥,我有些累,就先回去了啊。這兒就交給你和其他兄弟了,再有什麽發現告訴我一聲啊。”
路搖揉了揉眉心,讀不了郭全的心,還差點被他的幽怨之氣影響、吞沒,她精神有些疲倦。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收獲。
路搖眉宇間的疲倦感太明顯,葉偵一眼就看出來了。于是他點了下頭,關切地道:“行,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路搖不再說話,随意地點了點頭,便往大街走去。
誰知,馬栎竟也跟了上來。
路搖瞪他:“你跟來做什麽?”
馬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這副精神不濟的模樣,沒人跟着,怕是要睡在大街上了。”
路搖忽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瞪眼:“你才會睡大街上呢。”
許是精神差的關系,路搖打人的力道也是軟綿綿,馬栎只覺得她的手拍在身上,輕飄飄的,反而讓他的心癢了起來。
而郭宅大門處,葉偵凝視着他們的背影,瞧見他們的走得極近的身體,瞧見路搖的動作,忽察覺到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他站在那,半晌不語。
路搖沒有回六扇門,直接回了家。
途中她趕馬栎回去,馬栎卻不知抽什麽瘋,怎樣都不走,竟跟着她到了家。
“行了,馬三公子,我這都到家了,不會再睡大街上了,你就回去成麽?”門口,路搖堵住他,不想讓他進來。
馬栎卻推開她的手,徑直走了進去,撩起衣袍,坐到了一個木墩子上,擡眸瞅她:“你睡你的,我就坐這兒。”
路搖大步走過去,雙手環胸:“你是不是太閑了啊?”不然怎麽會一下來做什麽特別捕快,一下又跟着她到家。
馬栎沒答,只是道:“去睡吧。”
路搖無奈,不管了不管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她越來越困,快撐不住了。掩嘴打了個哈欠,她進了房間,撲倒到床上。
路搖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
走出房門後,她看到馬栎竟然還在,手捧着一卷書,坐在樹蔭下。
路搖挑了挑眉,走過去,扯了個木墩在他對面坐下,語氣不善地道:“你怎麽還在?”
聞言,馬栎放下書卷,擡眸看向她。
他看得有些仔細,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似乎終于确定了什麽,漾起滿意的笑,這才道:“午飯沒吃,餓麽?”
像是應了他的話一般,一陣“咕咕”的叫聲突地從路搖的肚子裏傳來。
路搖難得地臉一紅,覺得自己在他面前都沒形象了。
馬栎卻是一笑,似顯得頗為愉悅,提醒道:“廚房裏有飯菜。”
嗯?
路搖狐疑地往旁邊的小廚房走去,還未進入,便聞到一股誘人的香氣。
這味道是……
歸雲居的燒雞?!
路搖猛地加快了腳步,沖進了小廚房——真的是诶!
可想而知,這顯然是馬栎去買的。
頓時,馬栎在路搖心目中的評分又上來了。
不過……想到之前那頓一百二十三兩銀子的飯,路搖的心又在滴血了。
她身無分文來到這個世界,捕快一個月的俸祿才十兩銀子,現在又沒其他收入,根本支付不起那一桌飯錢。
大口大口地咬着燒雞,路搖想象着自己是在咬馬栎的肉,瞬間覺得更美味了。
吃飽喝足後,路搖走回馬栎對面,坐下。
馬栎仿佛不知道她來了一般,依然捧着那卷書在看。
路搖二話不說,伸手便壓下了那書,豎起眉,頗有些惡狠狠地說道:“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馬栎凝視着眼前少女那故作兇态的模樣,揚了揚嘴角,剛想說話,就聽到路搖又開了口——“別說是什麽太子之托。”
馬栎低低笑了起來。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枝縫隙灑落下來,落到馬栎的身上,留下細細碎碎的光點。伴随着他低低沉沉宛如大提琴般悅耳的笑聲,路搖覺得自己的心“砰砰”跳得飛快。
這是……被誘惑了麽?
怔然間,路搖看到馬栎嘴唇張了張。
他說道:“皇後娘娘前些日子收到一封信,告訴了太子,太子托我秘密查探。”
“什麽信?”路搖舔了舔唇,問道。
馬栎的眸色一暗,移了移視線,看向遠處,道:“現在不能告訴你。”
路搖眉頭一蹙,撇了撇嘴,輕哼一聲,道:“還秘密呢,你這不是就相當于告訴了我太子托你查探之事和郭全有關,和郭全有關的話極有可能和二皇子有關,那也就是說,極有可能和……十五年前的麗貴妃案有關。”
路搖越說,馬栎眸中的訝異越大,最後反而是平靜了下來,好似她會查到這些是理所應當一般。
“怎樣,我說得對麽?”路搖揚了揚眉。
馬栎笑了笑,不置可否,只問道:“誰告訴你麗貴妃一事?”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路搖道。
馬栎一手扣着桌面,一手搭在腿上,淡淡地分析道:“你來這個世界不過三個多月,自然是不會知道十五年前發生的事。那麽定然是有人告訴你。和你一起查郭全案的是葉偵。而十五年前葉偵四歲,已經被葛大人收養,會知曉麗貴妃一事也不奇怪。所以告訴你這些事的人是葉偵,對麽?”
馬栎的聲音不疾不徐,緩緩道來,又似含着一抹柔和,竟令路搖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路搖發現,自己在他這樣的話語中,根本無法否認,平時的伶牙俐齒也不知去哪了。
倆人相對而坐,中間并無桌子等物的阻擋,路搖雙腿一動,便碰到了馬栎的腿。倆人皆是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對上。
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直到一個帶着喘息的尖細聲音傳來——
“路大人——太後娘娘有請——”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評論~收藏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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