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再查

夜晚，秋風吹過，帶來一絲清涼之意。

墨藍色的天空上，月兒彎彎，如水光華傾洩一地。星子璀璨，一顆一顆閃閃爍爍，宛若無數的細小鑽石。

路搖躺在床上，擁着被子，望着窗外的繁星，想着回來之前馬栎在桌底下踹她的那一腳。

路搖自诩看人的水平還是可以，尤其在讀心術的輔助下，看人基本上是一看一個準。馬栎其人，不僅容貌出衆，眉目間更是浮有一股正氣。

所以從一開始，路搖就覺得馬栎是個好人，說出的話也是可信的。

那麽他今晚這麽踢她一腳，力道并不重，更像是提醒，提醒她不要答應二皇子之約。

所以這是不是意味着，二皇子不懷好意？

二皇子雖長相不錯，渾身上下也都是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但路搖并不太喜歡他的長相，尤其一笑，顯得陰柔無比。

而且二皇子的身份，在這當下，實在有些敏感。

不如接下來順便查查這二皇子究竟和郭全有無關系好了。

路搖理了理接下來要做的事，便翻了個身，把滿天星光都擋在了身後，閉眼睡了。

第二日，路搖和葉偵讨論了一番之後，決定多帶些人手，再次去調查郭全的宅子。

倆人召集了六扇門裏其他幾個捕快，正準備出門，卻看到葛萬洪領着馬栎過來。

“葛大人，馬三公子。”葉偵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路搖也跟着意思意思了一番。

“小葉，小路，”葛萬洪喚道，“你們是準備去調查那盜竊案吧？”

Advertisement

“是。”葉偵道。

葛萬洪點點頭，道：“這個案子馬三公子也參與，他同你們一起去。”

路搖瞅着馬栎，未說話，就聽到葉偵言語間頗帶反對：“葛大人，這似乎不合規矩吧？”

葛萬洪道：“從今日起，馬三公子就是咱們六扇門的特別捕快。”

“特別捕快？”路搖挑了挑眉，這怎麽聽起來像是特別警探一類？

葉偵卻是道：“怎麽這麽突然？”

“特別捕快歷來由各府推薦自家的公子擔任，算是入朝前的鍛煉。上一任特別捕快已是三年前，今日馬三公子自薦，我覺得十分合适。”葛萬洪道，“馬三公子的身手毋庸置疑，定能給你們幫助。”

路搖輕哼一聲，又想起了昨晚他踢的那一腳。

“小路，你還有什麽意見麽？”葛萬洪看向她。

“沒呢。”路搖露出笑，“有馬三公子的幫忙，真是太好不過了呢。”

葛萬洪點點頭，道：“行了，那你們快去吧。”

葉偵似乎還是不太同意，不過到底沒再說什麽。

于是，三人向着郭宅而去。

郭全開門後，見到那麽多捕快，明顯地愣了一下。

“捕快大人，可是……出了什麽事？”郭全一邊把路搖他們迎進去，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能是什麽事，自然是你那被偷的玉佩喽。”路搖背着手，晃進了他的院子裏。

郭全一喜，道：“玉佩有下落了？”

葉偵走了過來，道：“上次只我和路大人倆人，擔心搜查得不夠仔細，今日特地多帶了些兄弟，再查探一番。”

郭全環視了一圈在他院子裏站得筆直的捕快們，搓了搓手，道：“那、那就辛苦各位大人了。”

葉偵揮了揮手，其他捕快們立即散了去，開始搜查起來。

“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裏裏外外都要查！”路搖高聲喊道，“屋頂啊，牆外啊，大門啊，都仔細找找！”

郭全上前幾步，讪笑道：“兩位大人，我這盒子是在屋內被偷的，賊子定然是翻牆進來的，這什麽牆外大門……也需要查麽？”

路搖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高深莫測道：“郭大爺啊，這你就不懂了。現在賊子都厲害得緊，好好的牆不翻，偏偏要走大門。你說，這大門，我們是不是要仔仔細細地查探一番？”

“查、查……那這肯定得查了。”郭全伸手擦了擦額頭并不存在的汗，勉強笑了笑。

“對嘛！就是要這樣！”路搖拍了拍手，“記住啊，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周圍，其他捕快齊齊應了聲“是”。

馬栎在院子裏逛了一圈，回來了，站到路搖旁邊，道：“被偷之物原先放在哪？”

路搖努了努下巴，道：“那。”

“是佛堂。”郭全接道，“請大人随小人來。”

馬栎偏頭看了路搖一眼，便跟了上去。

路搖撇撇嘴，心裏冷哼一聲，暗道，那房間我和葉哥搜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什麽，就不信你神通廣大能找到線索。步子一跨，也跟了上去。

佛堂還是路搖昨日看到時的模樣，佛前的桌上空了一個長方形的位置。

“原先我那被偷的盒子就是放在這的、這的。”郭全伸手指了指那位置。

馬栎淡淡地點點頭，背着手開始在這房間四處打量起來。

路搖的視線跟着他轉了轉，而後走到他身邊，擡眸，彎了彎嘴角，道：“不知馬三公子看了這麽半天，看出些什麽來沒有？”

馬栎垂下眼簾，對上她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不冷不淡道：“這盒子，不一定是被偷的。”

什麽？

路搖一愣，卻見馬栎已經扭頭，看向了郭全。

郭全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吓了一跳，黑目猛地一顫，一縮，便聽到他有些怒的話：“這盒子若不是被偷了，還能是如何？”

路搖正想聽聽馬栎怎麽說，就看到他目光一轉，深幽的眸子對上她。

這意思是讓她說？

路搖挑了挑眉，背着手往郭全處走了兩步，嚴肅道：“其實我們懷疑有兩種情況。”

“兩種？”郭全似有些不解。

“第一種，就是如你所說，是賊子偷的。第二種，則是被你熟悉的人拿了去。所以，你在這京城有什麽很熟的朋友麽？不用敲門就能進來的那種。”

朱大娘那天淩晨并沒有聽到敲門聲，反而直接聽到了兩聲開門關門聲。那麽最大的可能有兩種，一是有人可以不用敲門就直接進郭全的宅子，二是……郭全自己開的門。而且這開門關門聲并不連續，中間相隔的這些時間……指不定發生了什麽事呢。

郭全極為堅定地否定了：“我沒什麽朋友，肯定是賊子偷的。”

“這樣啊。”路搖點點頭，又走近了些，道，“有紙筆麽？”

郭全一愣，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

“嗯……那你再給馬三公子描述一下你那被偷的盒子和玉佩的形貌吧。”

郭全順着路搖手指的視線，看向馬栎，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擰起了眉，嘀咕道：“馬三公子？”

“嗯，描述吧，越詳細越好。”

于是，郭全又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路搖突地伸手，極其自然地拍了拍郭全的手臂，道：“你放心，有了馬三公子的幫忙，你丢失的東西一定很快能找回來。”

郭全顯然沒料到路搖會做這番動作，身體卻下意識地防備起來，一個反手便往路搖的肩膀抓去。

路搖看到了他的動作，雙眼一眯——這動作快又狠，帶着毒辣的氣勁，是有功夫吧？

她想避開，卻發現自己根本來不及！

完了，要死了……

電光火時間，一道白影突然移到自己身旁，那快如閃電的出手，直直打在了郭全肩膀處。郭全吃痛，便往後退了兩步。

路搖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關鍵時候有馬栎啊！

馬栎垂眸看向路搖。

她的臉上是不同尋常的白，眉頭輕皺，紅唇微張，略略喘着氣，似乎消耗了不少精力。

關心的話語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你沒事吧？”

路搖擡頭，對上他愈發漆黑的眸子，往兩邊扯了扯嘴角，道：“沒事。”

身體是沒事，精神卻受到了些沖擊。

這郭全，內心防禦不僅重，而且帶着極為強烈的怨恨情緒。

剛剛她只是再想确認一下第一次碰郭全時感受到的氣息，沒想到，今日他這怨恨之氣，卻比第一次更為厲害——像是要被吸進黑暗漩渦了一般。

路搖幾乎能确定，郭全這情緒，來自于麗貴妃的死亡。

如果這十五年來，他一直帶着這樣的情緒活着，那他再次回到京城後，肯定是要做什麽的。最有可能的應該是為麗貴妃報仇。

轉瞬間，路搖腦子裏想了一堆。

等精神稍稍平穩下來時，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一側依然靠在馬栎的身上。他就這麽穩穩地站在她身旁，像堅硬的磐石一般，給予強有力的支撐。

她也突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以來，自己似乎依靠馬栎比較多……斂了斂眸中異樣的情緒，她站直了身體，低聲對馬栎說了聲“謝謝”。

馬栎瞅了她一眼，視線倏地便淩厲起來，射向郭全，冷冷道：“我記得按天承國律法，公然襲擊捕快，也是有罪的吧？”

“是吧。”路搖随意地應了一聲，視線同樣放到了郭全身上。

郭全似乎被剛剛馬栎那一擊打出了更深的黑暗面，整個人都兇狠起來，粗眉豎起，瞳孔圓瞪。此時聽到馬栎這句冰冷刺骨的話語，他猛地一驚，立刻收了表情，又誠惶誠恐起來。

“兩位大人，是小人不對……小人以前遭受過大難，不習慣別人近身……那是本能的反應……實在對不起、對不起……”

路搖似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馬栎卻是冷哼了一聲。

這時，葉偵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