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張志剛十六歲應征入伍, 在客什一待就是十幾年,眼下都三十了, 還是光棍一個。
按說以他的條件, 不愁說不到姑娘,頭幾年張志剛回老家也相看過, 姑娘長得倒也标致, 就是話說不到一塊,總跟他扯些東家長西家短, 聽得張志剛心裏頭煩。
連着相看兩個之後,張志剛就歇了心思, 一門心思守邊疆發展生産, 可把他老娘急得不行, 就怕他以後打光棍,每次電話打回鄉裏,他娘都要唠叨一番, 勸他快點找個媳婦兒暖炕頭。
張志剛當時就想:我自個火力大,冬天不燒炕都能睡着, 還用得着找個媳婦兒給他暖?
沒曾想到,千年鐵樹一朝開花,他想讓顏冬雪給他暖炕頭。
姑娘瞧着白, 客什這麽大的太陽都沒能把她曬黑,夏天露在外的胳膊也軟,要是抱在懷裏.
張志剛不敢再往下想,因為緊張, 黝黑粗糙的大手又抓緊了些,一不小心,某些誠實的想法就脫口而出了:“顏冬雪同志,你給我當媳婦兒,給我暖被窩吧,以後,以後我會對你好!”
顏冬雪本來聽他說要處對象,都夠臊的了,現在又從他口中冒出“暖被窩”這樣的字眼,臉紅的要滴血,咬着下唇不停掙手,另一只手往他結實的胳膊上錘:“你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喊林師傅了!”
張志剛也不想給林師傅聽見,倒不是處對象見不得光,而是林師傅那張嘴,大喇叭筒一樣,要是給他知道,第二天全農場的人也都知道了。
張志剛吶吶的松開,小心翼翼的瞅着眼前的姑娘:“你給我當媳婦兒,給我暖被窩不?”
“你、你別亂說,誰要給你當媳婦兒,誰要給你暖.暖......”顏冬雪沒臉說下去。
從小到大還沒人和她說過這種直白又露骨的話,在南州城念中專那會兒,班上也有男同學想跟她處對象,人家也只是說要跟她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哪像眼前這個憨子,還是軍官同志都是這樣直接?
暖被窩.虧他能說得出口!
回到農場,顏冬雪跟重見了天日似的,叽裏咕嚕爬下卡車,一溜煙跑沒了人影,把林師傅看得一愣一愣的。
再瞅張志剛,不錯眼的盯着小姑娘身影,臉上就差沒刻上“我中意你”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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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聽人說張志剛對今年初下放來的小姑娘格外照顧,這下林師傅可算看出了苗頭,嘆嘆氣,拿過來人的架勢叮囑他:“城裏的小姑娘臉皮薄,悠着點兒,可別把人吓壞了,到時候沒你好果子吃!”
張志剛低頭點根煙,暗自琢磨着他剛才那樣算不算把人吓壞。
只聽林師傅又道:“人家城裏人跟姑娘裏處對象都時興說啥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再看看電影,逛逛公園,賞賞月亮,你可學這着點兒吧,別上來就要人給你當媳婦兒!”
張志剛聽得眼皮子直跳,抽着煙不吱聲,暗暗想:這林師傅難不成是他肚裏蛔蟲?
跟身後有大狼狗追攆似的,顏冬雪不歇氣的跑回住處,跟她住一塊的韓桂珍好笑道:“這是咋啦?”
顏冬雪不好意思說:“沒事,就是看快下雨了,怕淋到雨。”
韓桂珍伸腦袋趴窗戶上看看,心裏惦記着她的同僚,回頭對顏冬雪道:“我出去一趟,要是民兵連的人來問,幫我打個掩護啊。”
顏冬雪沒多想,去外邊把衣裳收進來,嘴裏道:“你早點回來。”
韓桂珍哎一聲,臉上笑容漸隐,快步往生産大院走。
暴雨将至,電閃雷鳴,顏冬青探身把窗戶拽下,下秒,豆大的雨點啪嗒嗒砸來,傅冉趴在窗戶上看着外面的雨幕,轉頭道:“三哥,我們幾點能到家?”
“恐怕要半夜。”顏冬青揉揉她腦袋,聲音溫柔:“想家了?”
傅冉點點頭,她已經慢慢融入到現在這個家了。
“冬雪姐說農場還給我們郵寄了兩百多斤小麥,加上我們帶的這半口袋,得有三百斤。”說到這兒,傅冉往顏冬青耳邊湊了湊,小聲道:“我想再放出來點兒,尤其是我家,日子不好過。”
顏冬青不反對,願意把糧拿去孝敬丈母娘:“這半口袋你拎回去,朕聽說傅燕要結婚,估計你娘要用上。”
聞言,傅冉皺皺鼻子,嘟囔道:“才不給她用,我的糧食我當家做主。”
顏冬青搖頭笑笑:“随你。”
傅冉決定把能放的東西都放出來點,反正有農場做借口,錯過這回,下回還不知道要找什麽借口補貼家裏。
火車淩晨兩點多到的站,外頭黑黢黢一片,這個點顏冬青不想再往家折騰,拿介紹信就近去招待所,打算睡到明早再回礦區。
傅冉困得兩眼迷瞪,都沒聽見顏冬青管服務員開了一間房,并且告訴服務員他們是兩口子。
這年頭,十幾歲結婚的有,三十幾歲結婚的也有,服務員不稀奇,刷刷開票給鑰匙。
直到進屋顏冬青讓她脫鞋上床,她才意識到不對:“三哥,您睡哪兒呀?”
不會要打漿糊黏牆上吧。
顏冬青沒說話,直接坐床沿上脫鞋。
傅冉牙齒打顫:“您和我睡?”
顏冬青懶洋洋嗯一聲,把傅冉往床上一推,大概腰軟易推倒說的就是她了,還沒等她爬起,顏冬青胳膊又攔腰一截,手腳并用夾住她,閉眼道:“睡吧,朕累了,陪朕睡會。”
火車上一直是她在睡,顏冬青幾乎沒合眼,傅冉一動不動任由顏冬青抱着,因為緊張倒把困意攆沒了,幹躺着無聊,幹脆把寝宮的東西都搜羅了一遍。
到目前為止傅冉已經弄到所有大魏沒有的糧食蔬菜種子,其中包括黃豆、芝麻、地瓜、馬鈴薯、西紅柿、茄子.
耳房也堆滿了小麥大米小米之類的糧食,能保證她和顏冬青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被餓到。
農作物都有了,如果再添幾件簡單的農機器械,以後回大魏,起碼農耕業能有個質的飛升。
至于肉類,母山羊還好,約莫一百多斤的樣子,傅冉不準備宰它,打算找機會拉出去跟公羊交配下,讓它再生幾頭小羊,至于那頭巨豬.
傅冉嘆嘆氣,既然皇帝誇下海口,就讓他去折騰吧.
轉天天将亮,傅冉就醒了,睜着眼睛數顏冬青卷卷翹翹的睫毛,肚子咕嚕嚕響。
“皇上......”傅冉輕聲喊。
顏冬青皺皺眉,沒睜眼,動動身子,把腦袋拱到傅冉脖子裏,毛烘烘一團,刺得她癢癢。
“皇上.臣妾餓了......”傅冉膽大的揪揪他頭發,戳戳他鼻子,拉拉他耳朵,然後玩上了瘾,掩耳盜鈴的想這位主子睡得沉,可以任她搓扁揉圓。
顏冬青眯着眼,因為剛醒,嗓子啞啞的:“傅冉,你可真欠打。”
傅冉吶吶的收回手,又多餘的給顏冬青撫了撫翹起的一撮頭發,讪讪笑:“皇上,臣妾伺候您穿衣吧。”
顏冬青哼了哼,好好的被折騰醒,老大不高興,一把抓過衣裳,三下五除二穿好。
緊挨着招待所的就是國營飯店,招待所房沒退,行李都放在這兒,他們先去吃早飯,顏冬青做主買了兩根油條四個肉包,還有兩碗豆腐腦。
他打飯的時候,傅冉把自帶的筷子送到水龍頭下沖刷,還殷勤的去幫顏冬青端飯,結果看到飯時,小聲說了下:“三哥,您買太多了啦。”
顏冬青只覺一腔熱意被眼前這塊木頭沖個幹淨,側過臉瞪她一眼:“沒人讓你多吃!”
事實上傅冉還是很能吃的,哼哧哼哧吃掉三個肉包一根油條,大碗豆腐腦也見了底。
顏冬青像喂豬一樣,又往傅冉碗裏撥了些豆腐腦,清清嗓子喊了一聲:“傅冉。”
“嗯?”傅冉嘴裏咬着油條,含含糊糊問:“三哥,什麽事?”
顏冬青轉頭看看打飯窗口前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又對上傅冉好奇的視線,不大自在道:“我們可以像這裏的男女同志一樣處對象。”
皇上要跟她處對象啊.
傅冉放下油條,眼睛眨啊眨的,對上顏冬青的視線,臉漸漸就熱了起來,良久,小媳婦一樣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剛進宮那會兒,傅冉是怨皇帝的,怨他拆散她和表哥,每回瞧見他都不是鼻子不是眼,跟着皇帝來這之後,傅冉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叛逆時期,總想噎皇帝,擠兌皇帝,看他氣得頭頂冒煙的樣兒,她表面上害怕,其實心裏快活的不行。
她自己也清楚,她離不開皇帝,有他在的地方,她才能對這個陌生的地方稍微有點安全感,盡管她總氣皇帝,皇帝也總訓她,可他們還是在互相“瞧不順眼”中慢慢熟稔了。
喜不喜歡皇帝呢?應該是喜歡的吧,否則剛才皇帝說要和這裏人一樣處對象時,她不會像吃下一勺蜂蜜那樣甜到嗓子眼。
傅冉是個不大會掩飾情緒的人,開心的眼睛都彎了起來,問顏冬青:“三哥,那您對我會像這裏的男同志對女同志那樣嗎?”
顏冬青笑,反問她:“聽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對你還不夠好?”
傅冉嬌憨的笑,得寸進尺:“我是覺得您還有進步空間,可以再好點。”
顏冬青撇開頭:“看把你美的。”
吃完飯從國營飯店出來,顏冬青主動拉上了傅冉的手,卻被她躲開。
“怎麽?”他不滿回頭。不是說好處對象了嗎?
傅冉把兩手背在身後,像個小老太婆一樣走路,擡擡下巴,示意顏冬青看對面:“當街拉手有傷風化,紅袖章在那兒盯着呢。”
顏冬青遺憾把手插進褲兜裏,兩人一前一後回招待所。
趕着退房前,傅冉在招待所把東西都放了出來,米面糧油幾大兜,占了小半個房間。
東西太多,顏冬青去附近的糧油店,壓下一塊錢,管糧油店的師傅借了個推板車,把行李都放上去。
傅冉也跟着爬上去,晃蕩着兩條腿坐推板車前面,拍拍車把手,催促道:“三哥,快走啊。”
顏冬青涼飕飕看她,從齒縫裏擠出一句:“傅冉,你是把我車夫了?”
傅冉眯眼沖他甜笑,嘴裏說着亂七八糟的話:“三哥,我腿疼,走不動路......”
要命要命。顏冬青撇開臉,清清口氣道:“坐好了。”
傅冉快活的哎一聲,路過供銷社時,又指揮顏冬青停下,請求這位主子賞她一根冰棍。
“傅冉,你別太過分了。”顏冬青咬牙盯着她頭頂,像是要刨個窟窿。
她是使喚上瘾了吧。
傅冉低下頭,聲音裏透着幾分賭氣:“那算了,我自己去買好了。”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人家處對象都是男同志圍着女同志打轉,輪到她.
傅冉有些失落的想,這位主子稍微放下點身段,是不是都已經算是無限榮寵了。
“傅冉,你站住。”
才走一半,顏冬青就跟了上來,丢下一句:“去看着糧。”徑自走進供銷社,從軍綠鐵皮桶裏拿出兩根冰棍。
傅冉有些驚喜的說:“我吃一根就夠了,剩下一根您快退回去。”
顏冬青瞬間黑臉,嘴裏叼着根冰棍,一聲不吭的推走板車。
“三哥,我給您拿着吧。”說話間,傅冉從他嘴裏拽下冰棍,自己咬一口,就往顏冬青嘴裏送一口,咬着咬着,就有點分不清到底哪個是顏冬青的冰棍,亂咬了起來。
顏冬青無語看她,在傅冉再次送來她咬過的冰棍時,還是張嘴把她的口水吃下了肚。
到家屬院,顏冬青直接把推板車推到後院,隔壁小劉嫂子在院裏晾衣裳,驚呼一聲:“這些都啥玩意兒啊,這麽多!喲!還有半壺豆油吶!”
傅冉笑:“幫農場幹活,臨走了他們送的。”
小劉娘圍過來,這裏扒扒,那裏看看,嘴裏道:“咋就沒誰送我家點吶!”
平時摳成那樣,鄰居借根洋火都說沒有,誰能跟你處.
心裏這麽想,傅冉還是給她舀了一瓢小麥:“嫂子,糧食也不多,您別嫌少。”
這下小劉嫂子滿意了,嘴裏說着“那咋好意思”,腳下卻不停,把小麥匆匆端回家,趕明個拿去磨了面,再摻上半斤玉米面,夠包頓餃子了!
家裏就賀寡婦一個在,顫巍巍出來,見孫女回來了,笑得見嘴不見眼:“在那兒習慣不?想家不?快過來讓奶看看長沒長高!”
傅冉也想老太太了,一咕嚕跑到賀寡婦跟前,自己對着她比劃,“呀”一聲:“奶,我比您高了呢!”
“好,好。”賀寡婦高興,喊顏冬青進屋:“外頭熱,快進來歇會兒,奶剛燒了一鍋綠豆湯,都喝點解解暑!”
顏冬青沒客氣,把東西都拎到屋裏,在炕上坐下,賀寡婦端給他綠豆湯:“你家留沒留?”
怕老太太又要塞給他,顏冬青面不改色撒謊道:“都留了。”
推板車還要送回去,顏冬青沒多坐,喝完綠豆湯就去了糧油店,再回來時,廖娟已經下班回來,見到顏冬青就逮着問:“你姐那兒咋樣?過得行不行?遭沒遭罪?”
比起小子,廖娟顯然更惦記閨女,粗心大意的都沒問問顏冬青路上安不安全,在那兒過得習不習慣。
“還行,可以,沒遭罪。”顏冬青惜字如金,氣得廖娟瞪眼要揍他。
顏冬青忙閃開身,轉開話題問:“我爹呢?”
“上海出差了。”廖娟把飯端桌上。
外頭蟬鳴陣陣,娘兩個吃着飯,廖娟突然問:“我咋聽小劉嫂子說你們回來還帶了糧?糧呢?”
聞言,顏冬青淡定道:“給了傅冉家。”
“啥?全給了?”
顏冬青嗯一聲,繼續吃飯。
廖娟氣得幹瞪眼,只覺一股涼飕飕的風灌到了心口窩裏,到底是哪個說養兒能防老的?她怎麽就生出了這麽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吶!八字還沒一撇,就盡想着去貼補老丈人一家!
相比廖娟,徐蘭英就快活得沒邊兒了,白面調成糊,烙了幾張大餅,炒盤豆角,再蘸上大醬,一家人吃得噴香!
“農場的同志也太客氣了,咋給你們這麽多糧吶!”徐蘭英簡直不敢相信,光是小麥起碼有一百多斤,可別說還有十幾斤白面和半壺豆油了。
傅冉沒瞞着,把遇上敵特分子的事講給他們聽,說得繪聲繪色,末了可惜道:“就是天太黑,沒能看清那兩人長相,不然連着女同志都能一塊抓到。”
傅向前聽得一陣唏噓,又無比自豪:“這樣講給你倆裝一袋糧可不為過。”不是他家傻閨女,他們一倉糧都能燒沒吶!
傅冉笑:“還有兩袋是郵過來的,在路上呢。”
聞言,徐蘭英樂得合不攏嘴,二閨女別看傻裏傻氣,卻是她家福星,這下好了,玉米高粱面搭配着吃,今年是不用發愁了!
沒了生計壓力,徐蘭英心裏松快不少,主動對賀寡婦道:“孩她奶,也別回鄉下了,就擱這住着算了,還來來回回折騰啥,前院冬雪她娘說的有理,再難也就這兩年,往後去小冉和聲子大了,日子不愁過不好!”
正大口扒飯的傅聲鼓着嘴道:“奶,我就喜歡吃你燒的飯,你別回去了,就住咱家吧,等以後我上班掙錢了,你想吃啥我都買給你吃!”
徐蘭英喲呵一聲:“書都沒念好,就想吹牛逼啦,別光耍嘴皮子,去去去,給你奶盛碗疙瘩湯。”
賀寡婦聽得直想掉淚,只恨自個早年瞎了眼一樣識人不清,大媳婦是個好的,是她對不住大媳婦!
傅向前也直樂呵,快活的不知道該說啥好,當初他媳婦兒不嫌他窮,不聽丈母娘勸非要跟他過,他就知道娶個這樣的媳婦兒,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一家子有說有笑的吃着飯,外頭傅燕有點跨不進這道門檻,站在門口踯躅不前。
還是傅冉先瞧見她,主動招呼她一聲:“姐你吃飯了沒?坐下一塊吃點?”
其他幾個一愣,沒了剛才的說笑,見狀,傅燕心裏更難受了,突然間覺得她活得很差勁。
本以為擺脫家裏幾個累贅,她能過得好點,可是并沒有,家裏人對她有看法,馬家輝跟他娘又是一個德行,現在她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徐蘭英擱下了筷,不冷不淡的問:“太陽打西邊出來啦,這是回家幹啥來了?”
聽出她娘話裏諷刺,傅燕也不吭聲,抿抿嘴,進來擡半拉屁股歪坐在炕上。
她才坐下,傅聲就嚷嚷道:“喂,你坐我作業本上了!”
誰說小孩什麽都不懂,起碼能他們還是能分辨出誰對他好誰對他壞,自打傅燕跟家裏鬧翻之後,傅聲再也沒喊過她姐,哪怕在礦區碰上了,也是掉頭就跑,或則拿石頭子丢她。
“聲子,咋跟你姐說話的吶!”賀寡婦斥了他一句。
到底是孫女,不看大的,也得看看肚裏小的,賀寡婦和顏悅色道:“燕子,還沒吃飯吧,坐着一塊吃。”
說着,又轉頭對傅冉道:“小冉,去給你姐拿雙筷。”
傅冉起身去筷籠抽了一爽筷,又順手拿半張煎餅,一塊遞給傅燕。
傅燕倒也接了,這幾天孕吐反應重,沒敢再去食堂吃,生怕聞到不對的味當着工友的面吐出來,每天下班去食堂打了飯,自個躲在宿舍吃,工友問她也不敢說實話,日子過得憋屈的緊。
以前嫌棄家裏飯菜做得不好,現在吃起來倒是合胃口,煎餅蘸上大醬,傅燕不歇氣的吃下半張。
傅向前還因為工資的事對大閨女有意見,見她回來也不大快活,不過到底是親閨女,要說不管不問,也狠不下心,忍了又忍,還是問了一嘴:“他家咋說?準備啥時候辦事?”
傅燕抿抿嘴,輕聲道:“我跟他說了,彩禮錢要八十,酒席照辦,家裏床椅板凳也要換新的,等那頭湊齊全了就辦事。”
時下酒席不好辦,糧票還好,起碼過陽歷年才會失效,但肉票油票糖票這樣的,都是到月就失效,得跟礦區食堂的大竈師傅說好,早早把糧油肉票存到大竈師傅那兒,啥時候夠燒幾桌酒席,啥時候才能辦事。
“也別拖拉太長時間,到時候顯懷了,少不得要招惹麻煩事。”賀寡婦直嘆氣。
顯懷?
傅冉不着痕跡往傅燕肚子上看看,心裏震驚的無以複加,她這姐姐可真夠大膽的!
下午廖娟上班之後,傅冉摸去了顏家,外頭蟬鳴陣陣,顏冬青開了窗,正坐在窗戶下看書,見傅冉進來,随意道:“朕中午看到你姐了,怎麽,又跟你們來往了?”
傅冉坐炕上,直搖頭:“誰知道她怎麽想,本來以為是個聰明人,其實比誰都傻。”
顏冬青牽了下嘴角:“正常,一樣米養百種人,有的人是大智若愚,有的人是只識眼前利,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失人心是大忌。”
傅冉點頭贊同,想了想,又認真的補充一條:“我娘說得也對,姑娘家家的,沒嫁人前得守住自己褲裆。”
顏冬青差點沒嗆住,好半響才幽幽道:“你娘很有遠見......”
“我也覺得,她是個有生活智慧的婦人。”說到這兒,傅冉神色堅定道:“這點我還得向她學習。”
顏冬青默了默,突然覺得他以後可能占不到什麽手頭便宜了。
很快這種想法便被證實。
趁下午沒人在,傅冉主動拉上了他的手,就在顏冬青一陣心神搖曳時,眼前一黑,原來是傅冉把他拽進了寝宮,他剛想勾勾她手指,就被她放開了,還蹬蹬跑去廚房找了把菜刀:“三哥,您看這把刀拿來殺豬可以嗎?”
原來是拽他進來殺豬的啊.
顏冬青兩手背後,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很有經驗的架勢:“先讓朕看看豬有多大。”
傅冉哎一聲,推開窗戶:“三哥,您看看吧。”
“...........”
多日未見,當初那頭不過三十來斤的豬伢已經吃得體壯膘肥,此時正撒歡的往自己拉的豬屎裏拱.
顏冬青立在窗戶前有片刻怔愣:“冉兒?”
傅冉輕聲提醒他:“您沒看錯,是那頭豬。”
頓了頓,她又道:“皇上,臣妾力氣小,就不陪您進去抓豬了,臣妾會在外頭給您打氣的。”
“...........”
傅冉低下頭,不敢笑出聲:“皇上,您快進去吧。”
顏冬青咬咬牙,殺就殺吧,誰讓他事先亂吹牛逼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黃桑:嘴能亂親,牛逼不能亂吹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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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