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馬家輝他娘不歇氣的一通說, 中間媒人直嘬牙花子犯難,老太太在這片地兒是出了名的摳, 還盡想巧事, 媒人也不好直說她,委婉道:“總歸以後是一家人, 沒必要為二三十塊錢的事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老太太一扭身, 老大不樂意:“說的倒輕巧,輝子他爹走得早, 我一個人把輝子拉扯大,手裏哪來的閑錢!他嬸兒, 要不你借我點?”

媒人心裏叫苦不疊, 兩手一攤:“我家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哪來的錢?話我是說到了,想咋樣,随你吧!我這就去跟傅燕她娘說成不?!”

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 媒人又拐回礦區,把老太太的話原封不動帶到, 末了又壓低聲音道:“燕子她娘,趁着燕子沒顯懷,趕緊把這事辦了吧, 要是給人知道了,影響可不好!”

“懷、懷孕?”徐蘭英以為是她聽錯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再看賀寡婦, 也是一臉愕然。

“嗯吶,感情這事你還不知道啊?”媒人總算逮到機會喝口水。

她知道個屁!

徐蘭英只覺一陣血氣上湧,兩眼也發黑,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咋生出這麽個不要臉的東西!

晌飯也不燒了,送走媒人,徐蘭英直接找去礦區食堂,冷臉把傅燕喊回家,到家二話不說,脫了鞋就往她背上抽。

“不要臉的死丫頭!下賤!”

傅燕站着一聲不吭,就任由徐蘭英揍。

“好了好了!現在打還有啥用,早幹啥去了!”賀寡婦忙上去奪了鞋底子,好賴肚裏還有一個,傷到小的咋整。

徐蘭英還不解氣,甩手又扇一耳光:“我和你爸的臉都被你丢幹淨了,不知羞恥的東西!”

傅燕捂着臉,頭也不擡,沒什麽情緒道:“那也是你教的,有啥樣的娘才能有啥樣的閨女。”

“啥?我現在讓你去死,你咋不去?!”徐蘭英瞪眼,作勢還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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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燕突然擡起頭,眼裏蕩着水花:“你打死我吧,反正在這個家我是可有可無,用到我才想起來,用不到幾百年都不會惦記一下。”

見她這樣,徐蘭英擡起的手又慢慢放下,恨鐵不成鋼道:“你啊,真是要氣死我!以前總叮囑你,姑娘家要守好褲裆,你不聽!現在可好,你自己輕賤,別人當然要騎在你頭上拉屎!”

“娘,你啥意思。”傅燕一時沒明白。

一旁賀寡婦嘆嘆氣:“早上媒人過來,說你處那對象.他娘,彩禮錢只給二十塊,酒席也不辦了,聽那意思,就是讓你收拾嫁妝,拎包過去就成。”

傅燕心裏一顫,白着臉似在自言自語:“也是馬家輝的意思?”

“誰的意思不重要,燕子,你可長點心吧,甭管是誰的意思,你處那對象肯定知道!”

馬家輝是知道,這事兒他懶得管,也不大懂,反正到月工資留十塊錢自己花,剩下的都交給他娘保管,他娘也不會害他,以後傅燕進門了,也得跟他一塊孝敬他娘,家裏的錢可不能讓外人得去了。

打從媒人去傅家那刻起,礦上工友就都知道他要結婚了,路上碰見,都紛紛說恭喜,馬家輝倒沒啥感覺,就有一點遺憾,他似乎惹到黃梅了,那姑娘遠遠瞧見他,帶着幾分怨意和泫然欲泣的表情,總是讓馬家輝感到揪心,特別想把人姑娘摟進懷裏哄哄。

可他到底不敢,要是給人瞧見傳到傅燕耳朵裏,還不得鬧翻天。

剛處對象那會兒,馬家輝覺得傅燕溫柔懂事又聽話,現在可倒好.

馬家輝正滿腹怨言着,又聽工友喊他,說他媳婦兒過來找。

老大不情願的出去,臉色也不好看,耷拉着眼皮問:“你又來幹啥?”

事到如今,傅燕也算醒味過來了,她是瞎了眼跟了這麽個男人,娃都給他懷了,還能跟他老娘沆瀣一氣幹出不給彩禮的事!

走到沒人的地兒,傅燕直接道:“馬家輝,回去跟你老娘說一聲,婚還沒結就想拿捏我,門兒都沒有!彩禮錢我娘說了不算,我要八十塊,一分都不能少,酒席也得辦,你家怎麽也得添兩件像樣的家具,過幾天我過去看看還缺啥,讓你老娘出錢,咱兩一塊添置。”

馬家輝聽得直皺眉:“燕子,你咋這樣說我娘,我娘也是為咱好,錢都在她兜裏收着呢,又不是給別人,早晚還是咱倆的。”

傅冉扯嘴笑笑,不跟他廢話:“我只說一遍,按我說的辦,你老娘要是還想摳摳索索,那也成,回頭我就去工會跟他們說說,說你是咋強.奸我,把我搞懷孕......”

馬家輝哆嗦一下,磕磕巴巴道:“燕子,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事,咋能說我強、強.奸你吶?”

傅燕拉過他手,擱自己肚上,輕柔柔的笑了:“我肚裏都有你的種了,到底弄沒弄,工會的老大姐們心裏不清楚?”

這種事搞不好就得坐牢,馬家輝怕了,忙說:“索性以後是一家人,有啥事都好商量,回頭我就跟我娘說聲,這事她瞞着我幹的,我要是知道,還能讓她做這樣過分?!”

傅燕點點頭,又是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輝子,我是可心可意想跟你過日子的,往後去咱們好好過,你要是對不起我,我這人記仇,也不會讓你好過。”

馬家輝叫苦不疊,後悔都沒地兒說,他腦子一準是灌屎了,才鬼迷心竅去鑽這婆娘的褲裆!

因為傅燕的婚事,傅家被鬧得雞飛狗跳,傅冉沒能和徐蘭英說上話,有些遺憾的挂下電話,按一毛錢一分鐘的價向郵局的工作人員交了電話費。

從郵局出來,顏冬青帶傅冉在附近轉了轉,順便看看有沒有百貨商店的殘次布料給林師傅帶一塊。

結果還真讓他們碰上了,染色不勻的機織布、缺塊漆的豬皮鞋,還有別人穿過的舊衣裳.

舊貨商店的水泥櫃臺前擠滿了人。

傅冉身子小,可勁的往前鑽,總算買到一塊老藍色滌卡布。

心念一動,傅冉又買了一塊,想找機會放出來給傅向前做身衣裳,他這個歲數,穿老藍色的中山裝剛剛好!

一塊不着痕跡裝空間裏,一塊拿手上,等林師傅路過捎帶他們,忙遞給他。

林師傅喲一聲,忙道謝:“多少錢吶?俺這就給。”

“五塊。”傅冉給他抹了零,這兩趟來城裏沒少麻煩他。

林師傅記着情兒,笑呵呵道:“過兩天俺還來城裏,你們想過來就提前說啊。”

回到招待所,進屋關門,傅冉把所有的積蓄從空間裏取出,十塊五塊三塊五毛一張張數。

她數的時候,顏冬青就歪靠在床頭看着,時不時跟她說兩句“會算嗎”、“別數錯了”、“傅冉你餓不餓”.

這一堆錢,三塊加五毛的,傅冉本來算數就不好,再被打岔,又得回頭重新數。

一遍兩遍,傅冉敢怒不敢言,俗話說事不過三,到第三遍,顏冬青又來打岔,她忍無可忍,啪,往顏冬青腿上拍了一下,氣呼呼道:“皇上,您太煩人了......”

其實她想說的是滾一邊去,但還是沒那個膽,只能盡量委婉提醒一下。

顏冬青就是太無聊了,總想撩她,直到大腿上挨揍,他非但沒生氣,還隐隐有種興奮感,老老實實收回搗亂的手,在床上抱被乖乖側躺好,巴巴的瞅着傅冉。

大概男人都些賤,皇帝也不能例外。

傅冉就趴在床沿上,九百零五、九百一十五、九百一十五塊五的數,總算給數出來了:“加上上次兌芝麻的錢,我們現在有一千零二十五塊五毛五。”

時下最大面值的錢是十塊,一千多塊的零錢堆了半張床。

“皇上,等回去之後,您一定要給臣妾買臺拖拉機,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開,臣妾也要學學,技多不壓身。”傅冉單手托着下巴,十分神往。

聽她這麽說,顏冬青悶笑不已:“好,朕一定找個沒人的地方,帶皇後好好開。”

最後幾個音咬得重,可惜傅冉這根棒槌沒有聽懂,反倒扒着顏冬青的手腕道:“柴油從哪買的?會不會還管我們要工業劵或介紹信?”

她至今還沒搞懂到底哪些東西要劵,哪些東西不需要。

顏冬青捏捏她臉:“柴油是能源,國家儲備還算充足,不需要工業劵,你就記着,但凡生産大于需求的,購買都不受控制。”

傅冉似懂非懂點頭,驀地想到空間裏還有一斤毛線和一匹布沒動,就把它們全放了出來,又找出宮女秋景的針線籮,把化纖布的一頭遞給顏冬青。

“皇上,您幫臣妾扯着,趁着沒走,臣妾趕緊把罩衫做出來給冬雪姐。”

要擱以前,傅冉無論如何是不敢使喚皇帝做事的,或許是熟稔了之後,相處也随意許多,只要這位主子不拿皇帝的架子壓她,她倒也不怕。

皇帝還算聽話,盤腿坐床上,配合的扯住布頭,同時也想起了件事。

“朕記得大魏民間有這麽個習俗,新娘出嫁前要給準夫君至少做一身衣裳。”顏冬青幽幽看她:“傅冉,你給朕做的衣裳呢?怎麽不見你拿給朕?”

“...........”

傅冉擱心裏嗚呼哀哉:早知道她就不讓這位主子扯布頭了.

“還是你根本就沒給朕做?”顏冬青追問。

“做了做了。”傅冉忙道:“您現在也不能穿,等回去以後,臣妾找出來給您看看。”

顏冬青沒吱聲,就在傅冉以為他要算了的時候,就聽他涼飕飕問:“衣裳莫不是照着你表哥的身量做的吧?”

傅冉眼皮子一跳,很想頂嘴:當時臣妾又不知道您會橫插一腳!

可話到嘴邊,卻沒骨氣的說:“您這可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好賴也給您縫過龍褲,手藝怎麽樣,您還不知道?您想要臣妾給您做件衣裳,直說就是了。”

被戳中心思,顏冬青轉轉頭,低聲咕哝一句:“大概你是咱們大魏史上最無心争寵的皇後。”

傅冉頭也不擡的畫樣子:“您要是多幾位妃子,臣妾或許還邀邀寵,可您就臣妾一個皇後,用這裏人話說,臣妾過得太沒壓力,太安逸啦。”

聞言,顏冬青眯了眯眼:“聽你的意思,是想朕以後擴充一下後宮?”

傅冉擡頭,有點無措:“這事臣妾不能決定,還得看您和朝前大臣們的意思。”

雖然傅冉有時很羨慕這裏人的生活,不論什麽樣的男人,都只娶一個婆娘,作風稍微不正一點,被人捅出來都得去坐牢,哪像在大魏,連她阿爹都是紅旗不倒,彩旗飄飄。

顏冬青背負的是整個天下,她無法幹預他擴充後宮,豐富子嗣,大魏的千秋萬業,總要有個和顏冬青一樣勵精圖治的皇帝來繼承。

約莫是顏冬青也想到了這點,雖然面上瞧着不大高興的樣子,但還是沒說什麽。

傅冉低頭畫了會兒樣子,突然沒了心情,把東西卷一卷,扔進布兜裏。

“皇上,臣妾困了,想午睡一會兒,就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

傍晚顏冬雪從地裏放工過來,開心道:“晚上跟我一塊去生産院吃飯!大竈師傅掌勺,慶祝搶收結束!”

打從麥稭稈發黃起,他們就沒歇過,農場成天開動員大會,沒日沒夜的下地忙活,可算把五千多畝地全收完了!

上萬斤的小麥經客什糧食總站周轉,源源不斷供應首都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今年收成好,不說能讓大城市的居民頓頓吃上細糧,起碼每個月能供應三到五回!

知道他們辛苦,農場的團委書記也不摳,昨個就讓食堂的大竈師傅和面發面,一早大饅頭蒸上,又宰了頭豬,連骨頭帶肉,拍上花椒大料,大火燒開小火炖上。

到傍晚,數個軍官同志吆吆喝喝,擡大鍋,挑籮筐,大饅頭筷子碗,全弄到生産大院。

等傅冉他們到的時候,大院裏已經烏泱烏泱全是人,都在排隊打肉,空氣裏彌漫着濃郁的肉香味兒,勾得人直流哈喇子。

他們來的晚,等排隊到他們時,鍋裏剩的肉已經不多,豬骨頭撇在一旁沒人動。

盛肉打湯的是張志剛,咧嘴沖顏冬雪笑,二話不說,盛滿滿一碗。

排在顏冬雪前頭的姑娘瞅瞅自己碗裏,清湯上面飄着蔥花,碗底就點肉渣子,老大不樂意的說:“張科長,咋回事啊!您也太偏心了!”

說者無疑,聽者有心,顏冬雪臊得不行,端着滿滿一碗肉湯不知道要咋辦。

“給給給,我再給盛點不就成了?!”張志剛又舀半勺肉,總算堵住了前面同志的嘴。

心裏惦記的小妮子要伺候好,小妮子的兄弟妹子也要鞍前馬後,張志剛不偏不倚,又給撈了兩大碗。

打到最後,鍋裏一塊肉沒剩,張志剛将就着,直上手拿豬骨頭啃,光禿禿的瞧着沒點肉,瞧着怪可憐的。

他就蹲在顏冬雪跟前,顏冬雪心裏過意不去,把碗往張志剛跟前端點,輕聲道:“軍官同志,不嫌棄的話,吃點我的吧,我碗裏肉多,吃不完。”

張志剛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心裏快活極了,嘴上還是推辭:“別,你看你,差不點瘦得皮包骨頭,還是多吃點長肉!”

說完,啃了口大饅頭,沖顏冬雪笑,傻裏傻氣的樣兒。

“我真吃不完,您吃點吧!”顏冬雪堅持。

張志剛直樂,到底把碗送了過去,看着她把大半的肉都分給自己,心裏更是美上天,顧不上說話,埋頭吃得噴香!

另一邊,傅冉把肥肉塊連着肉皮全夾給了顏冬青,她不愛吃肥肉,太膩。

顏冬青也不嫌棄,大口吃着,還把自己碗裏的肥肉咬掉,瘦肉夾到傅冉碗裏。

這招他還是跟顏立本學的,顏立本吃飯的時候就是這麽扔菜給廖娟。

傅冉瞅着瘦肉,不知道該說啥好,原來她跟這位主子已經熟稔到同食一塊肉,同用一雙筷的地步。

她端着碗愣神,看在顏冬青眼裏,以為她是嫌棄,冷了臉道:“傅冉,你敢不吃試試看。”

這可真冤枉她了。

傅冉回過神,忙道:“平常想吃都吃不上的東西,我怎麽會嫌棄啊。”

顏冬青哼了哼,又高興起來,對傅冉道:“等再回去,朕抽空把養的那頭豬殺了,賣一半留一半。”

提起那頭豬,傅冉有就些無奈,時下豬飼料有限,農村養的豬能有兩百斤就已經算一頭大豬,她寝宮裏那頭可倒好,瞧着重量應該是尋常豬的三四倍,說它是頭巨豬也不為過。

“三哥您瞧着吧,宰它都是個大工程。”

顏冬青很長時間沒見着那頭豬了,還不知道它有多大,以為傅冉小看他,清清嗓子強調:“朕看過豬倌殺豬。”

“...........”

天色漸黑,生産大院裏人都還沒散,三五成群的坐一塊唠嗑,有軍官同志帶頭唱起了軍歌,傅冉跟着哼了會兒,左右看看,不好意思的湊到顏冬青耳邊小聲道:“三哥,我想去廁所,天太黑了,我怕......”

公廁在生産大院西北邊,還挺遠,農場不比城裏,黑燈瞎火的連個路燈都沒有,顏冬青向張志剛借了個老虎頭電筒,拉着傅冉深一腳淺一腳去公廁。

四周黑洞洞的沒個人影,傅冉害怕的往顏冬青身旁湊,幹脆挽上了他胳膊,小聲說:“三哥,您說會不會有鬼啊......”

她才說完,腦門上就挨了一巴掌,接着顏冬青沒好氣的聲音傳來:“閉嘴。”

穿過打谷場,一摞摞的稭稈垛堆得比人還高,大概是太過安靜,傅冉不覺也放輕了腳步,兩人無聲走着,顏冬青突然腳下一頓,拽傅冉藏稭稈垛後邊,示意傅冉別出聲。

傅冉不疊點頭,她也聽到說話聲了,趴稭稈垛後面豎耳朵仔細聽。

“燒倉庫?你瘋了?我不幹!”

“這是組織下的命令,必須服從!”

“那可是糧食啊,你知道有多少萬斤?燒了有多可惜?要去你去,我不去!”

“就是多才要燒!”

兩人激動的争執着,從傅冉和顏冬青不遠的地方路過,絲毫沒發現他倆。

直到說話聲漸遠,傅冉才朝顏冬青看,眼神問他怎麽辦。

好賴在這待過兩年,傅冉心裏清楚,她和顏冬青大概是碰上打入人民內部的敵特分子了。

虧他們能想得出來,倉庫裏裝的可是幾百萬商品糧戶的供應,要是全燒了,下半年首都上海的商品糧戶日子可不好過!

傅冉小聲道:“三哥,快去和軍官同志說一下,可別真燒了。”

顏冬青看她:“你也別去廁所了,就在這......”

他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不那麽流氓:“我背過身看着。”

傅冉一張臉瞬間通紅,顧不上其他,到底摸去稭稈垛後頭解了手,生怕被顏冬青聽見聲響,小心又小心。

“三哥,我好了,快走吧。”傅冉小聲喊。

盡管聲響再小,顏冬青還是聽見了水流聲,也不大自在,點點頭沒說什麽。

再回生産大院,人群還沒散,平時負責看倉庫的大爺蹲在土坡上吧嗒吧嗒抽着煙,跟他旁邊的同志有說有笑。

顏冬青看一眼,直接走到張志剛跟前,跟他說了幾句。

張志剛臉色一變,沉住氣的不聲張,起身喊民兵連的同志出去。

顏冬雪瞧出張志剛臉色不對,把她弟拉到一邊:“咋了?你跟張科長說了啥?”

顏冬青只說四個字:“敵.特分子。”

從解放到現在,全國各地大大小小事故不斷,這也是出門必須出示介紹信,招工接待外地人員必須嚴格審查身份的緣故,不怪老百姓警惕,主要還是時局動蕩不安。

就這樣了,還是有除不盡的敵特分子。

正說着,大院門口突然一陣騷動,有人喊:“我咋瞧着倉庫像着火了呢?”

另一人道:“我的娘.可不就是......”

倉庫裏裝的可是他們的心血!

衆人慌忙擱碗筷,扛掃帚拎水桶往倉庫跑,好在火勢沒蔓延,又有民兵連的同志在,七手八腳的潑水撲火,盡管搶救及時,可還是有上千斤小麥被燒得焦糊。

有個女知青當場就哇的哭出了聲:“哪個殺千刀的幹得!揪出來,送去槍斃!”

“對!揪出來審問!逼他交代!”

“十有八九是敵特分子!”

吵吵鬧鬧間,民兵連的同志揪出個穿白汗衫勞動布褲的年輕男人,推攘到人群中間。

有人道:“吳保國?!”

“是從上海下放來的知青吧!”

“說,是哪個國家派來的,有沒有同謀?!”

叫吳保國年輕男人死鴨子嘴硬,怎麽也不說,莊稼漢們可沒那麽多耐心,直上腳踢,把他好一頓揍。

吳保國被揍得縮成一團,實在受不住了,抱頭喊:“沒有同謀,就我一個!”

“撒謊!”傅冉從人群裏擠出顆腦袋,小臉紅紅的指控:“我都聽見了,還有個女同志!”

她話音落下,鬧哄哄的人群裏有人不着痕跡的往後退。

顏冬青頭疼,擡手把咯吱窩下的腦袋按回去。

可惜為時已晚.

“啥?小同志你別走,快出來跟俺們好好說說!”

負責看倉庫的大爺激動的把顏冬青扯去一旁,傅冉立馬被一群同志圍起來,七嘴八舌的問。

傅冉說得口幹舌燥,等好不容易被顏冬青帶回招待所,有氣無力道:“三哥,他們到底在審問誰,怎麽倒像是把我當成敵特分子一樣......”

顏冬青瞟了她一眼:“活該,讓你多話。”

像是想到什麽,傅冉突然有些後怕,拉上顏冬青衣袖,苦哈哈道:“完了三哥,我是不是幹了件錯事,您說那些敵特分子會不會記恨上我......”

見她怕的小臉發白,顏冬青嘆嘆氣,擡手摸摸她汗濕的腦門:“別怕,這兩天我們就回去。”

因為敵特分子的事,農場管制開始嚴了起來,晚上有民兵連站崗,白天還有軍官同志挨個核查所有人的身份來歷。

顏冬雪不放心,在顏冬青說要回去時,沒有留他們再多玩幾天,而是道:“我和林師傅打聲招呼,看他啥時候去城裏,讓他順道送你倆上火車。”

這邊顏冬雪跑去跟林師傅一說,林師傅滿口應聲:“好說好說,明天俺要送糧食去糧站,還是早上,在農場門口等俺!”

等顏冬雪離開,林師傅琢磨琢磨,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還是決定找張志剛商量點事。

要不是兩個小同志,他們幾萬斤糧食都得燒成焦糊,眼下人家要回去了,怎麽也得給人點答謝!

找去保衛科,民兵連的同志也在,聽林師傅這麽一提,大家夥都沒意見。

“裝糧吧!給他們帶幾口袋糧!”

林師傅眼一瞪:“這麽多,兩個小同志咋弄上火車啊!照我看,直接從郵局寄!”

“中!等年末殺豬,風幹肉也給寄點兒!”

大家夥商量好,轉天張志剛先從倉庫裝半口袋糧,他也一塊跟着,把顏冬青和傅冉送去火車站。

顏冬雪舍不得他倆,坐等候棚裏有說不完的話。

傅冉把做好的罩衫拿出來:“姐,這是我給你做的,昨晚才做好。”

斜襟盤扣的樣式,上面印着淡黃碎花,瞧着好看又亮眼。

顏冬雪感動的直掉淚,反手抹抹淚珠子,笑着打趣道:“這麽能幹,再過兩年,給咱家冬青當媳婦兒吧。”

火車站這麽多人,她要怎麽答啊!傅冉朝顏冬青看了看,可惜顏冬青早撇開頭當做看不到,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正豎耳朵在聽。

傅冉小臉紅紅,還是點了點頭:“好。”

她這麽實誠,顏冬雪反倒愣了,反應過來後笑得眯起眼,連張志剛都笑了起來。傅冉一張臉越來越紅,臊地想捂臉。

徐蘭英說的對,她怎麽就這麽沒皮沒臉呢!

直到上火車,傅冉都沒有緩過勁,小媳婦一樣坐在窗口位置,羞答答的不吱聲。

顏冬青心神也有些蕩漾,閑适的靠在火車坐上,轉過臉看她,見她臉蛋白白嫩嫩透着紅,察覺到他看她,露出腼腆的笑,一雙杏眼笑眯起來,只覺得要笑到他心裏去。

真是個勾人的丫頭啊,以前是,現在還是。

火車哐當哐當駛出站,顏冬雪站在火車站外,眯眼看着火車漸遠,心裏生出幾分悵然,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還不知道要待多少年才能回去。

回去的路上,顏冬雪顯得悶悶不樂,靠在車廂上扭頭看着倒退的風景,一句話也不說。

張志剛知道她是想家了,心裏難過,想跟她說說話,又不知道說點啥,頻頻側頭看她,直到他發現小妮子臉上挂着兩串淚。

“你別、別哭啊。”張志剛舌頭打結,慌亂的伸手又縮手,不知道怎麽辦好。

顏冬雪反手擦擦淚,甕聲甕氣道:“我就是想家了,沒事。”

話這麽說,眼淚珠子卻越擦越多,可把張志剛心疼壞了,慌亂間試探性的抓上她手,姑娘的手又小又軟,握在手心裏剛剛好。

顏冬雪瞪大眼,愣愣的忘了哭,反應過來後,忙掙自己的手:“別.別這樣......”

張志剛頭腦發懵,手上用了勁,就是不想松開,磕磕巴巴道:“顏冬雪同志,我、我想跟你處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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