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轉天, 顏冬青要帶傅冉回娘家。
“朕好些天沒去看看了,拎點東西去看看他們。”顏冬青撕了幾張糧票, 幾張工業劵。
傅冉心裏頭感動, 他們剛結婚那會兒,顏冬青三天兩頭會去趟傅家, 倒不是多惦記, 而是尋借口給傅家補貼點錢。
自打去劉溝子鄉修鐵路,顏冬青已經快半年沒來傅家了, 徐蘭英知道他沒空,也不怪, 眼下瞧見他和二閨女一塊回來, 高興的見嘴不見眼。
“瘦了, 黑了,去修鐵路沒少吃苦頭吧!”徐蘭英忙從屋裏拖長條凳,招呼顏冬青坐。
“來都來了, 幹啥又拎東西!”
說着,又責怪傅冉:“小冉, 下回攔着點兒,你們也要過日子,哪能盡往娘家送家底兒!”
虧得二閨女公婆是個不計較的, 要是換成別家,還不得鬧翻天啊。
“就這一回,下回不買了。”傅冉笑,把網兜子拎放在八仙桌上。
“姨, 姨姨......”小妞妞盤腿坐炕上,吮着大拇指,聲音細細。
小丫頭是個機靈鬼,比別的孩子說話早,也比人走早,不随她娘,嘴巴特能說,百家飯吃多了,她也不怕生,見人就喊,可把傅家人稀罕壞了,沒白養這丫頭,是個讨喜的。
傅冉也喜歡她,解了網兜,把罐頭拿出來,喊顏冬青:“三哥,你把罐頭打開,我去拿勺,舀幾塊喂妞妞。”
小妞妞吸吸哈喇子,羞羞的看眼顏冬青,小聲喊:“姨父。”
顏冬青朝她露個笑,伸手捏捏她臉,小妞妞以為顏冬青要抱,扒着他胳膊,順勢就站了起來,往他懷裏撲。
“爹,爹。”小妞妞不知爹啥意思,誰給吃的就喊誰爹,經常鬧笑話。
“小傻子,誰是你爹。”顏冬青咳一聲,勉為其難的把小身子夾在咯吱窩裏,一手拿罐頭去院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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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呢,回鄉下了?”顏冬青裏外沒看到賀寡婦人影。
徐蘭英在洗衣裳,應聲道:“可不是,昨天就跟你爹回鄉了,說生産隊小麥收完了要先分點給社員,她回去領了。”
顏冬青沒再問,因為他咯吱窩裏夾的小丫頭不老實,掐了他一把。
“三哥,妞妞是讓你喂呢。”傅冉把勺遞他。
顏冬青嘆嘆氣,他哪喂過孩子.
算了算了,就當提前學習,以後有小公主了,也不會摸不着頭腦。
能看得出奶娃在傅家過得挺好,傅冉逗逗她,轉頭看忙着搓衣裳的徐蘭英,過去水池邊,把一卷錢塞徐蘭英兜裏:“這錢你拿着,爹蓋房沒少花錢,蓋房算上我一份子,孝敬您和爹的。”
徐蘭英不要:“你做衣裳能掙幾個錢吶,還給我,咋地,你跟冬青打算喝西北風吶!”
傅冉不由分說塞給她:“三哥幹活掙的錢養我,我養你們。”
徐蘭英撇開頭,眼裏有濕意:“小冉,是咱家拖累你了。”
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傅燕怕娘家拖累,上班掙錢之後,巴不得擺脫家裏這個負擔,對外說她不欠家裏的,沒有養弟妹的責任。
傅冉是不在乎錢多錢少,只希望他們都能好,能幫就幫一把,以後就算回了大魏,再想起這裏的親人,只有懷念和感激,沒有怨念,就算她沒白來這一趟。
好說歹說,徐蘭英才收下錢,擡胳膊擦擦眼,嘆氣道:“馬家輝又娶了個,你聽說了不?”
礦上風言風語,廖娟又跟馬家輝都在工會,傅冉早就聽說了。
“娘,不管他娶誰,娶幾個,把養小妞妞的錢要來就行,他要賴賬,也別和他廢話,直接去找工會,讓工會出面處理他。”
說到這兒,傅冉又不放心的叮囑:“娘您別自個去跟他鬧,沒用,鬧開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徐蘭英心虛道:“誰有那閑工夫跟他掰扯!”
其實徐蘭英是想鬧來着,她要鬧就鬧設備科那個黃梅,非得罵到她不敢出門才成。
看出她心中所想,傅冉直接道:“您也別怪別人,要怪就怪您那女婿不是個東西,他又去坑害別的姑娘,倒黴的是人家姑娘!”
聽傅冉這麽說,徐蘭英直磨牙花子,從齒縫裏唾出一句:“豬狗不如的畜生!”
眼下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過得也不如意,跟心心念念的姑娘結婚了沒錯,馬家輝卻有苦不能言。
難不成是隔太久沒過那事兒的緣故,讓他沒法人道了?
每回火急火燎的脫褲上炕,下頭都軟得像條死蛇,塞都塞不進去。
一回兩回還能尋借口說他太急,三回四回呢?
馬家輝現在看到炕就腿軟,就怕瞧見新媳婦露出不滿的眼神。
好在黃梅非但沒露出異樣神色,反倒柔聲安撫他:“不是急事,咱們只要好好過日子,其他都是虛的,我跟你過日子又不圖炕上快活這一時。”
一番話說的溫柔又體貼,把馬家輝哄得差不點沒熱淚盈眶。新媳婦是個好的,哪像傅燕,炕下瞧着像貞潔烈婦,脫衣裳上了炕,就想着榨幹他。
半夜裏,黃梅披衣下炕,悄無聲息出去,把收集的情報交給她的上線祁瑞安。
不止她一個,還有和她從未謀面的人也在,按說好的時間,前後不過三分鐘,便各自散開。
祁瑞安掩了掩氈帽,跟下線碰頭之後,沒急着回礦區,而是拐道去了公安大院,熟門熟路摸到張志剛住處,連敲兩下。
“誰?”
“是我,祁瑞安。”
門很快被打開,張志剛側身讓他進去,往他身後看看,低聲道:“沒人瞧見吧?”
祁瑞安摘了氈帽,搖搖頭:“放心,我繞了半個城,沒發現有人跟蹤。”
張志剛接過祁瑞安遞來的紙條,看了看,朝他伸手:“祁瑞安同志,辛苦你了,我代表組織向你表示感謝。”
祁瑞安伸手跟他碰了碰,扯嘴笑笑:“請記得,我是為國家做過貢獻的人,以後.不要給我按上漢.奸的名號就行。”
張志剛嚴肅而鄭重道:“一定。”
今年收成不錯,農忙之後,賀寡婦分到三十多斤小麥,脫皮磨面之後,還得了二十好幾斤的黑面,尋思着總占親家的便宜,怪難為情的,等傅冉回娘家串門時,一股腦的倒給她一半。
除了黑面,賀寡婦還從鄉下帶了半口袋蔬菜,夏天瓜果蔬菜不值錢,豆角茄子西紅柿到處都是,把傅冉拎來的小籃子全塞滿。
“豆角吃不完,讓你婆婆曬了做菜幹,西瓜皮也曬了,丢了可惜!”賀寡婦絮絮叨叨叮囑。
傅冉都應下,挎籃子回家。
半道上碰見高雪梅,好些時候沒見了,高雪梅熱絡的拉傅冉去她家坐。
退學之後,高雪梅去上海外公家過了段時間,半年不見,原本胖乎乎的小姑娘瘦了不說,也長高了,就是臉還圓乎乎的,瞧着還是不大的樣子。
“我正打算去找你呢,給你帶了絲巾,瑞蚨祥的,可是真絲!”
拉傅冉去她家,把印着上海第一百貨的牛皮紙袋塞給傅冉。
傅冉笑道謝,打開看看,嫩黃繡花的樣式,跟南州城百貨商店買的化纖絲巾比,別致了不知多少倍。
“好看是好看,就是我不敢系出去。”傅冉指指繡花:“別人會不會說思想落伍?”
高雪梅吐吐舌頭,嘿嘿笑:“我瞧上海有人這麽系,就給你買了條,我也有一條,樣式跟你差不多.不過,咱還是小心些,先擱家裏收着,瞧見有人系了咱們再系出去。”
兩人叽叽咕咕說了會兒私房話,高雪梅圓乎乎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趴傅冉耳上小聲道:“祁瑞安要跟我定親了。”
傅冉驀地想到黃梅了,糾結着要不要跟高雪梅說,要是祁瑞安跟黃梅不清不楚,她不說,就是對不住高雪梅,要是什麽都沒有,耽誤了一樁婚姻,也是怪她.
“你咋啦?”高雪梅胳膊肘拐拐傅冉:“跟你說話呢。”
傅冉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實話說:“你不在的時候,有次我從鄉下回城,在二廠後邊的蘆葦林子裏,瞧見祁瑞安跟黃梅......”
高雪梅瞪大眼,她是個炮仗脾氣,立馬往不好的地方想:“他倆鑽褲裆了?”
傅冉忙道:“沒有沒有,我看見他倆說話,不知道在說什麽,就給你個提醒。”
黃梅這人高雪梅聽說過,二廠的廠花,風評不咋地,跟馬家輝那個二婚的攪和到了一塊。
只是這女人咋還跟祁瑞安挂上了?她到底有多少頭緒吶!
高雪梅坐不住了,氣道:“不成,我去問問祁瑞安,他要是跟那女人勾勾搭搭,看我不拿長條凳砸斷他腿!”
高雪梅她媽是婦聯的,比廖娟徐蘭英還厲害,教出的閨女也不差,別看年紀不大,特有女同志維權意識。
傅冉拉都拉不住,眼見着她怒氣沖沖奔去祁瑞安家。
都在蘇聯小樓這片地兒住,高雪梅家離祁瑞安家很近,不過十來米遠。
祁瑞安正在家模仿所有下線的筆跡寫東西,大門敞着,他背對着門坐,等意識到有人進來時,高雪梅已經沖到了他跟前,瞪眼看他,像是随時要跟他幹仗。
“怎麽了?”祁瑞安不着痕跡把寫好的東西放抽屜裏,拉她坐下。
高雪梅氣呼呼道:“你跟黃梅認識?”
她這麽一提,祁瑞安就知道是誰說的了,點頭道:“認識,說過幾回話。”
“那、那你倆躲蘆葦林子裏幹啥?難不成還想鑽褲裆?”高雪梅是個直腸子,說啥話都不懂拐彎抹角。
祁瑞安被她直白的話說得臉通紅,垂下眼皮道:“你一個女同志,在外不要亂說話,不是你想的那樣,沒有的事,就是碰上了,說幾句話。”
“真的?”
祁瑞安點頭:“真的,我騙你做什麽。”
手被他捉着,高雪梅羞澀掙了掙,沒掙開,忍着羞意道:“你要是騙我,以後都不跟你好了。”
祁瑞安擡手捏捏她臉,半真半假道:“騙你也是為你好,知道多了不是好事。”
高雪梅沒聽懂他話裏意思,更沒往別的地方想,她是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的人,這會兒又成了個羞答答的小媳婦,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騰地起身:“我我我.我回去了,還沒定下,我媽讓我少往你家跑。”
祁瑞安輕笑出聲,話裏帶了幾分不正經:“怎麽,擔心我鑽你......”
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高雪梅搗了一拳頭:“不許說不許說!”
臨走前又呸了聲:“臭流氓!”
等高雪梅出了門,祁瑞安才慢慢斂了笑,搖搖頭,把抽屜裏寫好的假情報揣懷裏,戴上解放帽出門。
再回礦區,路上碰見傅冉出門打醬油,喊了她一聲。
“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
祁瑞安說話不快不慢,但傅冉仍聽出了警告。
“我也說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少幹些昧良心的事兒!”傅冉瞪他,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主要是他長得太像她表哥,總是不自覺把他當成親人看。
祁瑞安慣來溫和的臉上露出幾分肅然,低聲道:“既然不知道,就少猜,否則你跟街上系紅袖章的二流子有什麽區別?”
傅冉哼了聲,一甩頭,提溜着醬油就走。
顏家晚上來了客,是公安局的孫局長,受張志剛所托,上門來說親的。
傅冉還沒進門,就聽見屋裏的哈哈笑,還夾着張志剛跟顏冬青的說話聲。
顏冬雪沒好意思進去,坐家門口剝蒜瓣,瞧見傅冉氣呼呼回來,問道:“咋啦?”
想到祁瑞安說她跟二流子沒區別,傅冉搖搖頭,什麽話也沒透露,轉道:“姐,你進去吧,蒜瓣我來剝。”
“不去,怪難為情的。”顏冬雪抿嘴笑:“倒是你,進去聽聽,我剛才在屋裏聽見張志剛在跟冬青說去陝中的事。”
張志剛說到做到,向陝中老鄉詢問了一番,他老鄉叫張志祥,是個熱情的,幾乎沒猶豫就應了下來,說能帶顏冬青這個徒弟,不過還得滿十六歲才成,否則就算犯了勞動法。
到明年初,顏冬青就能滿十六,學徒工三年出師,他打算在陝中學三年,等回來再想辦法進煉鋼廠。
這位主子滿打滿算,唯獨漏了他的小娘娘,一晚上都沒理他了。
晚上也不跟他睡一個被窩了,自己卷被貼牆睡,丢個後腦勺給他。
顏冬青摸摸鼻,沒皮沒臉的湊過去,先把腳塞到她被窩裏,扯來撕去,總算鑽進她被窩,把人抱進懷。
“小氣包?”顏冬青在她耳邊直呵氣。
傅冉哼哼,不理他。
“不打算理朕了?”顏冬青遲疑道:“那朕還是去劉溝子鄉吧,今晚過去,不耽誤明早開工。”
說着,作勢要掀被。
傅冉蹭得翻個身,把他腰摟住,杏眼圓睜了:“您要是出了這個門,我以後都不理您了。”
顏冬青低笑出聲,親了親傅冉秀挺的鼻尖:“朕說着玩的。”
傅冉輕哼一聲,把手探進顏冬青汗衫裏面,扣扣他胸前的石頭子,小聲道:“其實您可以帶我去陝中的,我能給您暖被窩。”
對顏冬青來說,條件很誘人,但他還是拒絕了:“朕舍不得你跟去吃苦,朕在那邊沒根基,也不會分到房,最多是分到七八人一間的大通鋪,都是男人,帶你過去不方便。”
“三年吶,我想您了怎麽辦。”傅冉有種遙遙無期的錯覺。
“冉兒乖,三年很快就過去了,等朕回來,頭件事就是......”顏冬青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露骨話。
“三哥,其實我現在也是能給您做媳婦兒的,真正的媳婦兒。”傅冉忍着羞,擡頭親親他下巴,然後咦了聲:“您長胡子了。”
顏冬青捉住她亂動的小手:“有了怎麽辦,朕不想舒爽一時,丢你在家生小太子。”
“三哥,您真好。”傅冉把臉貼在他胸膛上,聲音軟糯糯。
“知道朕好,就聽話,嗯?”顏冬青伸手拉了燈,哄她睡覺:“乖,再熬幾年,以後朕都陪着你。”
傅冉也不是死鑽牛角尖之人,理解顏冬青難處,知道陝中那邊風沙大,又冷,就想着先把冬天的棉衣先做出來,還要打兩床厚的棉被,還有線衣、線褲、棉鞋棉襪.
時下棉花稀缺,平常不發棉花票,只有過年前後才會發一次,一個人二兩,全家湊一塊都不夠做件棉襖的,更別說棉被了。
傅冉倒不缺棉花,她進宮前,太傅夫人命繡娘給她做了十幾床棉花被,全堆在箱子裏沒有動過,就是找不出機會放出來。
思來想去,傅冉決定先偷做出來,等明年顏冬青過去安頓下來,再把東西寄過去,反正只要避開熟人詢問就成。
棉花有了,毛衣毛褲得買毛線織出來,毛線是工廠生産出來的東西,得要工業劵,她和顏冬青還沒有進工廠參與勞動,礦區不會給他們發放工業劵。
廖娟和顏立本倒是有,但傅冉張不開口管他們要。
顏冬雪和張志剛的親事定下來,眼見要結婚,老兩口就這一個閨女,平時可心可意的疼,閨女出嫁,怎麽也得多陪點東西。
八九月的天,亮得早,淩晨三點多,傅冉就起了,穿了件破爛衣裳出門,低頭在馬路上溜達。
傅冉本打算去儲集鎮上,但顏冬青去劉溝子鄉了,沒人陪着她,她不敢出城亂跑,再有莊稼人手裏也沒有工業劵,沒法跟他們交換。
馬路上稀稀拉拉人不多,傅冉站馬路牙子上打量了會兒,朝其一個穿着體面,手裏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跟前走去,走近了低聲問:“叔,要棉被胎芯不?俺有棉被胎芯。”
男人帶着眼鏡,斯文模樣,聽傅冉這麽說,停下腳步,警惕的左右看看,同樣低聲道:“跟我來。”
男人把傅冉帶到最近的胡同口,見她穿着破爛,說話帶口音,就以為她是農村來的娃,賣幾斤生産隊分的棉花換錢。
哪知傅冉開口便道:“叔,俺給您便宜點,一床棉被胎芯三十塊錢,搭十張工業劵。”
三十塊錢買床棉花被,絕對是撿了大便宜,要擱百貨商店,三十塊還不夠買件棉襖。
男人婆娘剛生了娃,再過個把月天冷了,少不得要想法子弄棉被,大人凍點不要緊,可不能凍到娃了!
幾乎沒猶豫,男人便道:“成,我買!就是.你要這些工業劵幹什麽?”
傅冉抿嘴笑,沒瞞着:“俺想給俺男人織件毛衣。”
原來還是個疼男人的.
“大妹子,你在這等會兒,我手裏頭錢不夠,回家再拿點錢補上!”
傅冉哎一聲,她也要找個地方把胎芯從空間裏放出來。
沒多久,兩人再碰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各自心照不宣趕緊散開。
兜裏揣着三十塊錢外加十張工業劵,傅冉腳步輕快的回礦區,邊走邊以手做梳,把頭發撫平整,重新編了麻花辮。
“傅冉?”
一道不确定的聲音傳來,傅冉僵了僵,回頭看,見是祁瑞安,瞥了他眼,沒說話。
祁瑞安以為他剛才看錯了,他不止一回瞧見過傅冉和顏冬青穿着破爛,大清早外出,論喬裝掩飾,祁瑞安比他們更擅長,自然對同類人也更警惕。
有很長一段時間,祁瑞安都快要分不清他到底是特務還是反特,既要讓特務相信他是特務,又要讓反特知道他是反特。
熬過這段時期,祁瑞安能明顯察覺到他的刑偵力比原先更強,很多事,他懷疑的,十有八九是真有問題。
“這麽早從外邊回來?”祁瑞安兩手背後朝她走來。
傅冉轉轉眼珠子:“出去看看,想買點雞蛋小菜,沒買到。”
說着,她擡頭看祁瑞安:“你要是想跟別人說我投機倒把,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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