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蘇莺娘便跟着李大嬸的後面來到了她們家的門口前的一顆大樹前，李大嬸便一臉防備的樣子，兩腳一跨擋住了蘇莺娘的腳步，她不想讓蘇莺娘跟着她進去，就怕萬一沾上了窮鬼的氣息。

“你就在這裏等着，不許跟着俺進去。”李大嬸恐吓似的裂開大嘴，面目猙獰的對蘇莺娘說道。

蘇莺娘一看到李大嬸這麽做，就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頓時覺得好笑，但蘇莺娘直接沒有笑出來，依然是依舊裝作一副怯懦的樣子，最是令人沒有太多的警惕性。

“好，那我便在這裏等着。”蘇莺娘地下頭，盯着腳上的破草鞋，失落的回話。

李大嬸瞪大眼睛盯着蘇莺娘看了好一會後，這才收回自己的腳，一步一回頭的走過去，推開她們家的大門，然後迅速的進去，并用力的關上門。

蘇莺娘目送着李大嬸離去，知道關上門後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沒有半點怯懦的樣子，不僅如此，蘇莺娘還對着李大嬸離去的方向冷笑了幾聲。

笑吧，笑吧，現在你還能那麽開心，那下一刻我便能讓你感受到憤怒，當初你在酒鬼蘇父面前造事生謠，害得蘇莺娘被打的可慘了，現在也算是收回點利息吧。

之前的蘇莺娘就是因為去找了個幫人家洗衣服的活，掙了幾個錢，李大嬸便眼紅了，便故意在外面說蘇莺娘的閑話，說蘇莺娘出去抛頭露面，沒有半點羞恥，以後還可能嫁不出去了，等等之類的話。

那時候可真的害苦了蘇莺娘了，不但沒有幫洗人家洗衣服的活，還被死要面子的酒鬼蘇父關在家裏，下了死手痛打了一頓蘇莺娘，之後的蘇莺娘出門一看到李大嬸的身影便連忙躲開。

那時候，李大嬸可得意了，幫別人洗衣服的活，被她家的兒媳婦拿到了，也算是多掙了幾個錢來貼補家用了，而且還教訓了一下她最看不順眼的蘇莺娘，她就是不見得蘇莺娘長得比她精心培養的女兒李大花好看。

李大花長得的确不似李大嬸那樣肥胖臃腫的身形，只是有一點圓潤豐滿，臉上還有一點肉肉，在李大嬸看來這是福氣的樣貌，雖然和蘇莺娘同歲，但因為吃得還不錯，所以身高早已有了一米二三左右。

但一拿來和蘇莺娘比較起來就差距太大了，蘇莺娘雖然現在瘦骨嶙峋的樣子，但臉上的五官很是精致，給人一種特別舒适的感覺，眉毛雖然只是稀稀疏疏，但她的眉形是很好看的，只要蘇莺娘再長開一點，那就活脫脫是這條巷子裏最好看的姑娘。

以往的蘇莺娘都是怯懦無力的樣子，但換了個蘇小花之後，便換上了蘇小花的冷淡清冷的氣質，整個人的風貌便煥然一新了，就算是穿着着破破爛爛的衣服也還是擋不住她的樣貌。

蘇莺娘就在李大嬸家門口不遠的那顆大樹下靜靜的等了好一會時間，終于聽到了“咯吱”一聲開門聲。

她便站直身體不再斜靠着大樹的軀幹，重新将冷漠臉假裝成一臉着急不已的樣子，緊張的往着那大扇木門。

李大嬸将兩塊馍馍悄悄咪咪的藏在自己的懷裏，然後才敢打開門，伸出頭來看向那顆大樹的方向，确認一下蘇莺娘還在不在那裏等着。

Advertisement

她看到蘇莺娘還在那裏等着，這才走出自己家的門，快步走近蘇莺娘的眼前。

“馍馍已經拿來了，你先把秘密告訴俺，不然俺可不信你這壞心腸的丫頭片子。”李大嬸還是用着不信任的的眼光上下不停的大量着蘇莺娘後，這才用手摸着胸口還溫熱的馍馍說道。

蘇莺娘扯了扯嘴角，雖然很好笑，但她要忍住，忍住。

“嬸子，俺們都是老實人，也不敢這點事情上糊弄您啊，但俺還小，也怕嬸子賴皮呢，要不您先把一塊馍馍給俺，俺說完了，您再給那一塊。”蘇莺娘瞪着用着膽祛的大眼睛，但一臉認真的對李大嬸說道。

李大嬸咬了咬牙，終于狠下心來，從懷裏拿出了一塊馍馍，遞給了蘇莺娘，然後又說了一句警告的話：“你這丫頭可騙老娘，不然老娘去你家把你們姐弟的臉都扯爛。”

蘇莺娘看着眼前那塊飄着淡淡的面粉香味的馍馍，饑餓的肚子叫得更加歡快了，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先是擡起手來，看着自己的手還算幹淨，這才連忙接過那塊溫熱的馍馍。

md，這蘇莺娘是多久沒吃過飽飯了，餓得曾經拾荒流浪過幾年的蘇小花都有點頂不住了，她現在真想一口吞下這馍馍。

蘇莺娘将馍馍接過來後，便狠狠的吞了好幾口唾液，整個肚子都在鬧騰不已了，可當她想到李大嬸的懷裏還有一塊馍馍的時候，眼睛都便亮了不少。

她盯着手中的馍馍看了好一會了，這才勉強将視線轉移到李大嬸的身上，她先是故作玄虛的樣子，壓低自己的嗓音對她說：“嬸子，您低下來一點，俺只跟您一個人說這個秘密。”

李大嬸看着蘇莺娘從她手中接過馍馍的時候，心就想被刀割了一般，雖然她不缺這麽一口吃的，但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大方之徒，就為了這麽一個秘密，就白白送出兩塊馍馍，心都痛得想搶回蘇莺娘手中的馍馍了。

“快說，到底是誰家的漢子在外面養小三兒？再不說，俺可就要翻臉不認人了。”她邊說邊低下身子，将耳朵靠近蘇莺娘。

蘇莺娘也不再消磨着她的好奇心了，直接明了的說出一條名字：“李大壯。”

她趁着李大嬸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李大壯是誰的時候，連忙遞出另一只手攤開在她面前：“嬸子，把俺的那塊馍馍，給俺。”

李大嬸還在想着李大壯是誰家漢子，所以沒有多加猶豫，直接将伸手掏出懷中那塊馍馍遞給蘇莺娘了，而且嘴裏還一直在反複低聲嘟囔着：“李大壯，李大壯，這名字咋那麽熟悉呢？”

蘇莺娘看另外一塊馍馍拿到手中了，心裏也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兩塊馍馍終于拿到手了，這真的算是虎口奪食，現在她得趁早這蠢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快點跑了。

她便拿着剛到手的兩塊馍馍，轉身就跑，可剛跑了兩步就被李大嬸給一個巴掌按在頭頂上，她便再也跑不動。

“李大壯是誰家漢子？不會是你在騙俺吧。”李大嬸緊緊壓着蘇莺娘的頭頂，這才問話。

蘇莺娘感覺到頭頂上的手掌越來越大力，按得她都快站不住了，更加上她好久沒有進食過了，無力反抗，于是便連忙大喊了一句：“你家的漢子的名字呀。”

“啊？”李大嬸頓時懵住了，手中的力氣也就放松了不少，蘇莺娘連忙脖頸一縮，脫離李大嬸的手掌之後，撒開腿就跑。

留下李大嬸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重複呢喃着：“李大壯”三個字。

是啊，李大壯不就是她家那漢子的名字嘛，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從新婚燕爾的時候叫：大壯哥，到了半條腿埋進土裏的時候叫：老頭子，漸漸的她竟然已經忘記了她家漢子的名字了。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和雖然一起夜夜共眠卻還是日漸陌生的漢子，原來是在外面有了小情人兒了，難怪每日都深夜歸家，雞鳴便離家，早出晚歸的。

她總是以為是現在世道艱難了，所以她家漢子才這樣辛辛苦苦的勞作着，所以她也就日漸為了那麽幾個錢斤斤計較着，省吃儉用的。

萬萬沒想到啊，她竟然是在幫着李大壯養情人？她站在原地，越想越氣，天殺的狗東西，竟然瞞着她在外面有人，啊啊啊。

她怒火中燒，于是沖回家拿起了家裏那把砍柴的大砍刀，直接就跑去了李大壯幹活的地方。

而這時候的蘇莺娘已經跑到蘇家的大門前了，她先是回頭看了看李大嬸有沒有追過來，看到沒有，這才敢貼靠在牆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我去，以後可不能再這麽混了，估計着李大嬸以後回神過來後，惱羞成怒反過來責怪自己多管閑事了。

蘇莺娘過了一會兒後，這才好不容易恢複正常呼吸了，她便低頭看着手中的兩塊馍馍，狂咽唾沫。

她舔了舔自己幹燥都快裂開的嘴唇，在腦子裏想了又想後，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就回去，而是找了一個沒有人注意的地方，用一塊大葉子包裹了一塊馍馍，藏在一條夾縫中。

等藏好了馍馍之後，她這才帶着一塊馍馍回到蘇家。

蘇敬之從蘇莺娘出去之後，便一直坐在裏門的門檻上，眼巴巴的等着蘇莺娘給他帶吃的回來。

他一看到蘇莺娘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便立即帶着他那雙小短腿狂奔過來，嘴裏還喊着：“姐，姐，你回來了，吃的呢，吃的呢？”

蘇莺娘連忙往旁邊一跳，她現在可不想被他這麽用力一撞。

蘇敬之看到蘇莺娘居然躲開了他的抱抱，頓時就停在原地不動了，而且還冷哼了一聲，抱着兩條短短的手臂，嘴巴都撅起來。

蘇莺娘就站在那裏沒有動，連眼皮都擡一下，自顧自的繞過他走進小廚房，看了看發現廚房裏還有一些，柴和井水。

“我就只得到一塊馍馍，先去燒個熱水，然後将馍馍撕開泡水後，再一起吃。”蘇莺娘拿出那塊馍馍放在飯桌上，然後就開始找出火折子，點火燒水。

蘇敬之看着蘇莺娘沒有先來哄哄他，而是去燒水，心裏更加惱火了，他覺得姐姐變壞了，沒有以往的驅寒問暖，以往都會主動将吃的放在他手中，讓他先吃的。

他看着蘇莺娘忙出忙外的，就是壓根沒有理會他，于是他就爬上小凳子，用手一捉，便将那塊馍馍拿到手。

然後便拿着那塊馍馍，就這樣沖出大門到外面去了。

這時的蘇莺娘看似正在往土竈裏燃燒的正旺的火堆舔柴，但也不意味着她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一直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後面，只是在聽到腳步漸漸消失的時候，這才冷笑了說了一句話：“白眼狼就是白眼狼，看來她一點都沒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