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番外：山中歲月（4）

況淮夜修過他的眼鏡了。

高珣摸着眼鏡戴上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這眼鏡用的時間久了，還不小心壓過幾次，所以現在戴起來已經有些松了，經常會滑下來，需要他不時手動推一推。這兒沒眼鏡店，高珣自己又是個手笨的，就一直勉強湊合地用着，原本是想趁今天休息搭村裏的車去鎮上或者市裏買副新的……

不知道況淮夜是什麽時候注意到的？

高珣看着還在熟睡着的人，悄悄爬回床上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後沒忍住又親了親他的嘴角。剛要退開時，上一秒還睡得仿佛很香的人迅速睜開了眼睛，彎着嘴角擡手壓下了被抓個現行要逃跑的高老師的腦袋。

“又偷親我。”況淮夜懶洋洋的聲音裏帶了點得意。

“……什麽時候幫我修的眼鏡？”既然這次被抓住了高珣也不躲，順勢躺回了他身邊。

“現在還會滑下來嗎？”況淮夜枕着手問。

“不會，很緊了。”

況淮夜聽到高珣這麽說，忽然促狹地笑了笑，湊到高珣耳邊說了句什麽。

高珣臉色微紅，不輕不重地給了他一下：“大早上的不許說下流話。”

“那晚上就能說嗎？”

高珣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難道他說不能他就會不說了嗎？

“起來了，不是說今天要和我一起去鎮上嗎？”

況淮夜來這裏快一個禮拜了。每天的生活內容非常單一，概括來說就是纏着高珣。

高珣六點半起床，收拾一下吃過早飯就會去學校。所以等阿夜少爺睡醒了高老師課都上到快第二節 了。阿夜少爺在床上放空片刻後便起來把自己捯饬妥當，去學校找高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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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教室很簡陋，只有一扇前門，況淮夜就是輕手輕腳盡量縮減存在感地溜進來高珣都不太願意了，他偏偏還要厚着臉皮往門邊一站，喊報告，報告高老師，我起晚了所以上課遲到了。

況淮夜第一天這麽幹的時候高珣看着底下齊刷刷望着門口的八雙眼睛，頭就開始痛。

高珣和他商量，你能不能不來學校找我？

當然是不能的。

高珣退一步接着商量，那你來就來，能不能安安靜靜的？不要弄那麽大動靜，也不要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盯着我瞧？

況淮夜親着他的後頸，手也不老實地從高珣毛衣的下擺伸了進去，還要惡人先告狀道，那你好歹每天早上出去前要跟我說一聲，親我一下啊，就把我自己扔下，醒來就對着空了一半的床，我多慘啊。

高珣捂住了衣服不讓他動，說，你睡得那麽沉，就是親你十下你都醒不來。

況淮夜抓住了這話裏的關鍵信息，眨了眨眼睛笑了，你親了我十下啊？

高珣一愣，冷着臉扭過頭去，但是慢慢熏上了紅色的耳廓還是出賣了他。

況淮夜笑着湊過去就要親他，高珣一個勁兒地躲，況淮夜跟他保證以後去教室再也不在門口喊報告了都不成。最後兩個人鬧得都氣喘籲籲，褲子都快掉地上了才算是完。

高珣把被子撈起來往況淮夜身堆，星期天他想去鎮上買點水彩，畫筆什麽的，問況淮夜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況淮夜自然點頭要一起去。

高珣試探道：“你騎車帶我去啊？”

況淮夜想也不想地回說：“村裏沒有車要去鎮上嗎？有的話搭村裏的車去。”

“你的車那次摔壞了嗎？”

“沒有。”況淮夜拉着高珣坐到自己身上，仰着頭看着高珣：“帶着你，不想騎。”

他可沒忘記他來的第一天，老洪說起過的，隔壁鄰居家的誰，騎着摩托摔進了河裏差點送命的事情。他自己一個人摔就摔了，和高珣一起，他是不肯讓高珣有一點受傷的風險的。

“不帶着我也要盡量少騎。”高珣捏了捏他的肩膀：“最好是不騎。”

況淮夜拿過他按着自己的手，親了口：“擔心我啊？”

“不然呢？

不擔心你還能擔心誰？

一顆心現在還不就是系在你身上跟着你來來回回了？

這話說出來況淮夜估計是要樂翻過去，高珣吞進喉嚨裏不再多說，只是在況淮夜的吻到來之前，閉上了眼睛。

他們坐着村裏來采買東西的車去了鎮上，跟師傅确認好了回程的時間後，高珣就拉着況淮夜鑽進了鎮中學邊上的文具鋪。

況淮夜人高馬大，長相又十分打眼，手上還提着些花花綠綠卡通圖案的美術工具，出來進去的女學生們臉皮薄一些的，就一個勁兒偷偷地把眼睛朝他身上瞟，膽子大一點的，就敢兩三個聚在一起輕聲在他身後說着小話。

高珣看着他的眉毛微微皺起來，不由想笑。

自從況淮夜天天來學校之後，家裏有十七八歲年紀姐姐的娃娃，這些天都有人來接放學了。娃娃們哪裏懂姐姐的心思，有幾個呆呆地還要追着姐姐問，阿姐阿姐，你最近怎麽天天往我們教室跑呀？

況淮夜是一腔心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高珣身上，壓根沒在意到女孩子們這每天勤快來接弟弟放學背後的那點心意，只曉得跟在高珣後面給他拿書拿大三角板拿這個拿那個。白白讓人家女孩子的一點期待落到了空空蕩蕩裏。

“我能拿，又不是多重。”手上的幾刀紙還沒抱穩便被況淮夜接了過去，高珣看他左右手都滿了，上去硬分擔了一半到自己這裏。

“還有其他東西要買嗎？”鋪子臨街，跨下臺階就是自行車道，況淮夜剛被解放出來的手把高珣扯到靠馬路裏頭的那一側來。

“你有什麽要的嗎？”高珣本來打算來鎮上買眼鏡的，今天早上戴上時卻發現已經被況淮夜修過了，一時倒想不出別的。

況淮夜往兩旁的店鋪望了望，在其中一家前面停住了：“要不要買個這個？”

木盆？買來幹嗎？

高珣來不及問，他就先一步進去了。

“老板，有沒有大一點尺寸的？”況淮夜問。

“大一點……小夥兒是要能洗澡的那種大小？有的有的。”

況淮夜：“嗯，要能兩個人同時一起洗的。”

高珣頓感不妙。

“啊？兩個人同時一起洗……哦，是帶着孩子吧，那這個大小……”老板反應了一下，指着擺在裏頭的一款正要介紹。

“不是，不是小孩子。”況淮夜回頭沖高珣的方向比了比：“大概就我們這樣兩個大人，有這樣的……”

高珣趕緊上去把這人領走，把一臉“你在說什麽你是尋我開心嗎”的老板留在原地獨自石化。

“我真的是打算買來洗澡的。”況淮夜一臉義正言辭。

鬼才信呢，買回來了洗澡的時候還不是你想幹嘛就幹嘛，高珣心裏是這樣想，面上表現得比他還要義正言辭：“哦，但是那麽大的木盆沒地方放，總不能在院子裏洗澡吧。”

說完高珣也不給況淮夜機會再糾纏這個洗澡木盆的問題，直接給人領進了幾步開外的手機店裏。

高珣的手機摔壞了，為此在況淮夜那裏成為失聯人口長達數月。現在兩個人天天在一起，雖然高珣沒有問起況淮夜後頭的打算，可在高珣心裏，自己要在這兒待滿兩年，況淮夜不能陪着他在這裏空耗兩年，總歸要找個合适的時機勸他回去的。然而沒見過面也就算了，見到了面，享受過了兩情相悅的感覺，再要分居兩地的千百種不舍和困難，不是寫寫信能解決的了。

所以高珣想着還是要買個手機。

學校那邊信號不好，但村裏東邊那裏的山離基站要近一些，大不了爬個一小時山……能每天聽到況淮夜的聲音才是最重要的。

鎮上比村裏肯定是要繁華多了，但是彙集了五湖四海山寨品牌的手機店裏也不能指望買出個多高級的來。還好高珣要求不高，能打電話發信息就行。要不是現在按鍵機真是不太好找，他肯定寧願買個耐摔的小板磚。

“麻煩您，就這個吧。”高珣随手指了個看上去樣式比較素淨的。營業員阿姨熱情，見他客氣有禮貌，從櫃臺裏變出一堆贈品來送他，什麽充電寶啦自拍杆啦，統統給他扔進袋子裏讓他一并拿着。高珣不太好意思地一直跟人家道謝。

走出店門高珣正要摸索新手機怎麽使用呢，況淮夜就利索地把自己手機卡從手機裏卸了，然後遞給高珣：“你用我的。”

“為什麽？”高珣不解。

“我先用幾天，看看有沒有問題。”山寨手機充電爆炸之類的事情這兩年新聞上的也不少，況淮夜不放心。

他的手一直舉着，高珣只好接過手機換上了自己的手機卡。況淮夜也迅速把自己的卡插到了高珣新買的機子上。

“我打個電話給你試試。”高珣說。

“嗯。”

幾秒種後震耳欲聾的鈴聲從況淮夜的拿着的手機裏響起。

伴随着鈴聲同時亮起的，是手機周圍一圈五彩缤紛的跑馬燈，炫目非凡，效果十足。

兩個人都是一驚，特別是況淮夜，拿着這酷帥無敵的手機，懵逼半天憋出了個卧槽……

高珣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