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沒了少女叽叽喳喳的說話,天地間忽然安靜的可怕。
她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起了這個想法,時間就更加漫長起來,他終于坐不住了,走至屋外喚道,“來人”。
須臾,便有暗衛出現,躬身問道,“少主,有何吩咐?”
在手下面前,他的聲音倒是聽不出異常,依然平穩道:“她出去有一些時候了,去看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成天守在四周的人,當然曉得少主要他們去尋誰,麻利的應是,退到院子外又招呼另幾個人,在山中搜尋起來。
淩瑧有點遺憾,他開始有點喜歡上被稱作“阿啓”的日子,如今派出人去找她,難免要洩露些什麽,以後,還能這麽簡單嗎?
但是沒辦法,總不能叫她出事,知恩圖報,無論如何,她也是他的恩人。
在山中守了些日子,暗衛們已經漸漸熟悉地形,但天一黑,找起人來總是有些難度,幾人分頭在山中找了近半個時辰,終于有了結果。
淩瑧聽見腳步聲,是暗衛把昏迷的阿蓉給帶了回來。
等把人安置好,他問,“怎麽回事?”
找到阿蓉的人回話,“屬下在一處山溝裏發現了這位姑娘,山坡上有滑痕,判斷應是雨天路滑,姑娘不小心摔下去的。”
淩瑧坐了下來,摸索過她的手腕,為她把了把脈。
只是他原想看看她有無大礙,卻有了個奇怪的發現。
她淋了雨,摔倒後又磕到了頭,所以昏迷。這不是什麽難醫治的大病,幾副湯藥并修養幾日便可痊愈。只是……
只是她的脈象之下,還有一種奇怪的東西。
聯想到她說過的,臉上突然生出的斑,他有了一個猜測。
落春紅?
這種産自古夷國的奇毒不是早已絕跡了嗎,怎麽會在一個江南鄉間少女的體內?
真是太蹊跷了!
然而更蹊跷的是,照理說,這種毒一旦毒發,便一發不可收拾,直至将人毀滅,可為什麽從她脈象看來,這才剛剛釋放的毒性又似乎被某種力量壓制住了……
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在被邵家收養之前,究竟經歷了什麽?
已經現身的暗衛還在一旁等他的指示,他說出幾味藥,叫人去尋,自己則又為她把了一次脈。
但結果還是一樣,這姑娘的體內有蓄勢待發的奇毒,也有鎮壓奇毒的力量,他剛才沒有判斷錯。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動了動,張嘴喃喃說話,他回神,仔細聽了一下,原來是在要水。他摸索着為她尋來水,又摸索着一點一點喂她喝了下去,她卻始終未醒,一直昏睡。
~~
頭很疼,身上很冷。
不舒服的感覺從夢中綿延出來,阿蓉呢喃出聲,不一會兒,就有人摸索着為她又加了層被。
她覺得舒服了一些,正欲繼續睡去,卻被人輕喚,“先把藥喝了吧。”
緊接着有人扶起她的頭,動作有些僵硬,弄得她有點疼,她忍不住“嘶”了一聲,便聽見喚她的人低聲叮囑,“輕一些。”
緊接着,那動作果然輕緩下來,她很感激別人這樣照顧她,本想道聲謝,然而糊裏糊塗的,腦子裏出現了些奇怪的片段。
有個小女孩,也生了病,躺在床上嬌氣的喊痛,一位華麗的美婦人将她抱在懷裏輕哄,她卻依然哭的滿臉淚花……
奇怪,那些人是誰,怎麽會在她腦子裏?
她正疑惑着,嘴裏冷不防被灌進一勺苦藥,她來不及反應,被迫咽了下去,嗆了一口,一陣咳嗽,而後平緩下來,又覺得實在太苦 ,忍不住皺眉咂舌。
有人說,“小心一點。喝了嗎?”
又有人回答,“是。”
接着那人便吩咐,“繼續,把藥喂完。”
然後由不得她抗議,苦藥便一勺接一勺的被灌進了嘴裏。
她想去推,然而動一下就渾身吃痛,只好硬着頭皮喝了下去,奇怪的是,等她把那一碗熱騰騰的苦藥喝完,頭痛緩解了許多,身上也不再那麽冷了。
有人用冰冰涼涼的手指摸了摸她的額頭,又說,“先睡一覺,明早燒就該退了。”
她迷迷糊糊的心想,那發話的人應該是位大夫,可又是誰帶她來看病的呢?她使勁想睜開眼,但似乎陷入了夢魇,怎麽也醒不來,她掙紮了一會,只好作罷,繼續睡了過去。
~~
第二日,雨過天晴。
阿蓉試着睜開眼,入眼是滿地的陽光,她試着活動了一下,頭不疼了,身上也好了許多,于是就想起床,然而腳才落在地上,卻帶來一下鑽心的疼,她嘶了一聲,撩開褲腳去看,發現腳腕又紅又腫,昨夜的記憶頓時湧了出來。
對了,她冒雨出去找貓,不小心滑到了山溝裏。
但又是誰救她回來的呢?
她撓撓頭,隐約記得似乎有個黑衣人把自己背了回來,半夜睡着的時候還有人給她喂藥,似乎還有位大夫一直在說話……
她拍拍自己的腦袋,一定是做夢吧,這山上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個看不見的阿啓,難道是他救她回來,又照顧她?
這怎麽可能?
她覺得這應該是夢,她壓根沒出去過,從昨日午後一覺睡到現在,做了一場逼真的怪夢。但是……腳腕明明腫了啊!
她想不清楚了,決定出去問問阿啓。
紅腫的腳腕不能用力,一落地便是鑽心的疼,她小聲嘶啦嘶啦的挪到門口,發現淩瑧又在以那種特別的姿勢“睡覺”。
大約他也剛剛睡醒,聽見她的聲音,主動問道:“醒了?”
阿蓉嗯了一聲,問:“阿啓,昨天我是不是出去了……”話才剛開口,見他的身旁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還在奶聲奶氣的叫喚,她驚奇道,“賽雪?”然後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語,“果然是夢,貓不一直在這兒嗎?哪裏不見了!”
淩瑧卻告訴她,“不是夢,你昨天确實出去找過它。”
阿蓉奇怪,“什麽?”可是這樣一來,又有太多不解,“那我記得還沒有找到它,它怎麽又回來了?”
淩瑧一頓,而後坦誠道,“是我不好,它昨天窩在我這裏,我沒發現。”
“哦。”阿蓉倒沒在意這件事,點點頭接着問,“我記得昨晚我不小心掉到山溝裏了,好像有人把我背了回來,好像還有位大夫給我看病……”
她正說着,餘光瞥見院子裏有人影晃動,來不及驚叫,人便邁進屋裏,手上還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對淩瑧說,“少主,藥好了。”
阿蓉目瞪口呆,這人誰啊?
還沒等她開口問,淩瑧在旁說,“你傷寒還未退,先把藥喝了。”
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了,但是,這究竟是什麽回事?
端藥的人來到她近前,将藥遞給她,她沒接,而是看着淩瑧,“他……”
淩瑧嘆道:“你先喝完藥,我再告訴你。”
她只好接過來,将那苦藥慢慢喝了進去,淩瑧等她喝完,揮手命人退下,這才說,“他們是我的手下,前些天找到了我,之前瞞你,是有些苦衷,對不起。”
她問,“那昨天是你叫他們救我回來的?那給我把脈的又是誰?”
他說,“是我。”
阿蓉很是驚奇,“你是大夫啊?”
他搖頭,“略懂些醫術罷了,并不以行醫為生,所以不算大夫。”跟她解釋完,他似自嘲般苦笑,“連自己的眼睛也治不好……”
他看起來有些喪氣,她想安慰他,卻不知說什麽好,頓了一下,想起一件要緊的事,趕緊問他,“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這正是需要跟她解釋的地方,他說,“我家中事情比較複雜,現在并不是回家的時機,所以,還想在這留些日子。”
別人的家事她也管不了,他想再住幾天,也不是什麽問題,只是剛才端藥的人……
她趕緊問,“那他們……”
淩瑧明白她要問什麽,說,“不用管他們。”
“哦。”她放心下來,點頭說:“沒關系的,你可以住到能回家的時候。”
她沒問題了,他卻還有問題。
他點點頭,而後問她,“你還記得在到邵家之前的事嗎?比如你住在哪裏?家中是做什麽的?”
她搖搖頭,真的不記得了。她落寞的說,“我也希望自己能記起,有時候真的想去找親生爹娘……”
也是,倘若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地方可去,一個小姑娘家,何必獨自跑到荒山上來?
喪失的記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複原的,深谙醫術的淩瑧明白這個道理,便也不再追問了,只是忽然又聽見她“哎呦”一聲,他忙問,“怎麽了?”
阿蓉苦着臉說,“腳腕很痛。”
昨夜她昏睡,他不方便察看她身上的傷勢,如今她清醒了,他便招呼她上前,說,“我看看。”
阿蓉一瘸一拐的挪過去,有點猶豫,怎麽給他看?就這麽把腳伸給他麽?
他卻徑直說,“把腿放上來。”
她只好照做,他伸手摸索,手輕撫過紅腫的腳腕,阿蓉立刻說,“就是這兒,”怕他看不見,特地補充道:“紅腫起來了。”
他捏了捏,說,“骨骼并沒有事,應該只是擦傷了筋膜……”
就這麽幾下觸碰,倒叫阿蓉滿臉通紅,當然,淩瑧是看不見的,他只是朝門外喚道:“來人。”
方才給她端藥的人立時又出現,他吩咐道:“去配一些藥酒。”
那人立刻說,“屬下身上正有。”說罷從身上摸出個小瓶交于淩瑧。
淩瑧便對阿蓉說:“這是舒筋活血的,每日塗抹三次,自己揉一下,很快會好的。”
阿蓉趕緊将小瓶接過來,輕聲道謝,臉上燒得厲害。雖然同個屋檐下住了這麽久,雖然人家剛才是為她瞧病,但是這樣一次觸碰,足矣叫她不自在好久了。
暗衛又出去了,屋子裏只有兩個人,以前跟他相處,并沒有覺得什麽,尤其他看不見,她也不必遮擋臉上的瑕疵,這一點讓人自在很多,可現在……
想到這山中并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心情有些複雜,接過藥酒猛地起身,卻忘了自己受傷的那只腳,一下鑽心的疼又一下重心不穩,身邊沒什麽可扶,“啊”了一聲,直直朝前倒了下去……
縱然淩少主再反應靈敏,也沒能躲過近在咫尺的她,少女的身軀冷不防壓下來,直愣愣的撲在他懷裏,還順便帶起一陣香風……
唔,沒有脂粉氣,只有淡淡的草植清香,類似昨夜開過的茉莉。
被少女軟綿綿的身體撲了個滿懷,淩少主也有些愣了,阿蓉慌忙扶助他的胳膊撐起來,羞得無地自容。
沉默片刻,淩瑧問,“是不是……還有哪裏痛?”聲音竟不知不覺的溫柔不少。
阿蓉滿臉通紅,“沒有沒有,我剛才沒站好……”說着再也顧不得腳疼,連滾帶爬的躲回裏屋去了。
真是……太丢人了。
不過,他身上有股溫暖的香味,懷抱也十分寬闊,還……蠻舒服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