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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空布着陰雲,眼前一片白茫茫,腳下被踩過的雪地,印着或淺或深的灰色,積着泥濘般的雪水。
冷風裹挾着雨雪,打在皮膚上真是生疼。
饒是火氣再旺盛的人,在這冬天也還是能感覺冷,腳都已經冰得沒有知覺。
雪時間下得久,路上磚瓦屋頂以及樹上都積了厚厚的雪,好多年沒下過這樣大的雪了。
戴景一身冷意,進了屋內順手把門推上,阻隔外面的寒涼。
“怎麽樣,爸今年會和我們一起過年嗎?”王玲芬問着,身邊幾個親戚鄰居也問了幾句,過年大家的活也停得差不多,就喜歡幾家人聚在一起聊天。
“爸說除夕再來家裏住。”戴景對自己親爹也是十分擔心,老人家失了老伴之後就開始寡居,也不願意跟着兒孫住,和自家人一起過年也是他勸了好久才讓老人家同意。
戴書雅不關注大人們在講什麽,小小的堂屋一群人聚着聊天,外面的雪又大,她就在小廚房裏專心盯着竈臺火洞裏的番薯。
竈臺上有兩口鍋,一口鍋蒸着飯,飯上還隔了一層放了雞蛋羹,另一口鍋在炖肉,兩口鍋都沒閑着,然後兩個火洞也沒閑着,不僅在燒柴火加熱鍋,還在烤番薯。
怕番薯烤過頭烤全黑了,戴書雅盯得特別仔細。
大學畢業之後她就在所讀學校的城市工作,工作兩年多,薪資一直在漲,雖然是租住房子,但她也不虧待自己,生活品質高。
放年假十天的時間,她回來老家過年。
雖然在城市裏生活質量提升很多,和老家裏的生活條件差距甚大,她卻不在意,老家也挺好,畢竟在家裏住了十多年,總不可能在外面待着幾年就住不了老家了吧……而且老家還可以烤番薯。
火洞裏的烤番薯看着差不多熟了,拿火鉗扒拉出幾個番薯,戴書雅等番薯冷卻一會兒,拿了一個個頭不大的,剝開外面一層被火烤黑的皮,露出裏面黃軟的番薯肉。
真香!吃了一口番薯,戴書雅舒服地眯起眼睛。
兩個火洞還在燒着火,全身都暖乎乎的,再吃上這又甜又香的番薯,人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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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現在就吃上了?留着肚子吃午飯。”
“媽,知道了,你看我,這不就吃了個小的,這番薯真香。”
“哪有在城市裏工作回家的大姑娘,一回家就喊着‘媽!我要烤番薯!’,也不害臊。”王玲芬模仿着戴書雅回來那天說的第一句話,忍俊不禁。
“這有什麽害臊,想吃番薯而已。”也不在乎自己媽媽的打趣,戴書雅繼續吃着番薯。
中午開飯,幾個親戚鄰居都已經離開,一家三口人吃着飯,弟弟戴書喧去當兵了,今年去的,後年才回來,這會兒就三口人。
小木桌上擺着一口大碗的菜頭炖肉,一碗雞蛋羹和一盤小青菜,三個菜足夠一家人一起吃了。
外面雪下得大,堂屋的門推開就是外面的風雪世界,這會兒門也沒鎖上,只是合上了,待會兒戴景還要出門,就不把這門鎖上。
老房子這扇厚重的門需要用鎖鏈給鎖住,一天只會在晚上把鎖鏈鎖上,再有就是家裏沒人才鎖住,其它時候不鎖,畢竟太麻煩。
吃飯期間和爸媽聊着自己在外面的生活和工作情況,再問問家裏的情況,都挺好的。
今年真的冷,而且這大雪看着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來。
堂屋的門忽然開了一道縫,縫裏透進來不同屋內的光亮,堂屋的光線有些昏暗,縫裏透來的卻是白光,門原來合得還算嚴實,應該是被風雪吹開的。
“爸,是只小黑狗。”縫繼續變大,戴書雅看到的是黑乎乎一團在動,應該是狗沒錯。
戴景把被小黑狗推開的一道門縫合起來,“這天氣太冷了,狗也怕冷,和人一樣知道找暖的地方。”王玲芬這樣說着,還是繼續吃飯。
沒一會兒,門又被推開一小道縫,還是那小黑狗。
這會兒戴景直接拿了一塊石頭抵在門上,石頭不大,但小狗應該推不進來了。
戴書雅尋思一會兒,覺着這小黑狗可憐,可是爸媽明顯不打算讓小黑狗進屋,算了,吃自己的飯,小黑狗應該會自己找到角落縮着。
等吃完飯,門也再沒動靜。
戴景出門,雪比較大,撐着傘走進雪裏,沒注意到縮在門邊上的一小團黑。
“媽,我每個月轉到家裏的錢夠不夠用?”戴書雅坐在火洞邊,問着在洗碗的王玲芬。
她就喜歡坐火洞邊上,雖然這會兒沒有在燒火,她也覺得溫暖。
“怎麽不夠用,你爸還在做工,我也接些小手藝活,我們兩口子自己做的就夠用。”
“我給你們轉的錢不用省,堂屋那邊的門該換一扇了。”
“換着多麻煩,老房子換門和拆了房子似的。”
聽自己媽媽說的話,突然想到“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好吧,你們在家也別虧待自己,我和書喧都大了,你們省點心,多照顧照顧自己身體。”
“知道了,我們都這歲數了,都懂的。”
“哎喲,這只小黑狗怎麽跑進來了。”王玲芬回來堂屋擦桌子,發現那只小黑狗跑了進來,有些驚訝。
小黑狗此時就在桌子底下,不仔細看還真容易給忽視過去。
戴書雅聽到聲音就從小廚房裏走過來,“媽,這只狗挺可憐的,就讓它随便窩在我們家的角落裏過冬吧。”蹲下來看着桌子底下縮成一個球的小黑狗,戴書雅不忍地開口。
“直接抱出去,這些小狗髒的不行,在屋裏拉屎撒尿誰受得了?”王玲芬雖然是農家人,但卻是不會養雞鴨狗,嫌臭嫌髒。
小團子好像在發抖,肯定很冷,而且黑色的毛上沾着不少雪,毛也濕了,雖然看着不幹淨,但她就是很不忍心。
“過來。”朝小黑團子伸手,戴書雅覺得,待會兒只要她多說幾句,她媽就能同意的。
小黑狗慢慢起身,身子在發抖,邁開四條小短腿朝她走過來,戴書雅将小黑狗抱在手上。
這小狗才多大呀,兩三個月嗎?那麽小一只,到底怎麽推開她家堂屋的門?看來不止人的潛力,小動物的潛力也是無窮的。
又濕又冷的,如果不是小身子在抖,她都以為這小黑團子已經死了。
“長得還挺奇怪的。”戴書雅覺得,如果她的手夠大,小家夥應該要在她手上打滾了。
這會兒臉就蹭着她的手,是覺得她手心暖和想要取暖……這真的是狗?
小家夥毛色純黑,尾巴和兔子尾巴似的是一團,眼睛圓圓的,看着倒是水汪汪,雖然毛色純黑,但那眼睛完全無法忽略……這小家夥的臉,有鼻子有嘴巴的,可都不突出,如果按照人類的标準,這小黑團子擁有一張大餅臉,不對,小餅臉。
雖然不怎麽突出,但不能否認很可愛。
等一下,耳朵呢?
把小家夥抱在懷裏,用手臂給小家夥支撐着,小家夥原來還不樂意,掙紮幾下,還是随戴書雅去摸耳朵了。
耳朵也有的,就是在毛裏,很小的耳朵,半圓的一片,摸起來還挺薄。
“別弄髒衣服……趕緊抱出去扔了,扔遠點。”
“媽,咱就收留幾天,天氣暖了我就給扔出去,行不行嘛~”
“不行,這幾天就過年了,況且真養幾天,你舍得扔?”
“也是……媽你說怎麽辦,這小狗真的可憐。”雖然自己懷疑小家夥的物種,但在媽媽眼裏就是狗,那她還是不廢話了,也許就是新品種呢。
“就抱你二叔家裏去,他家狗養了好幾只,你再拿過去一只肯定沒問題。”
“二叔家的狗我都怕,小黑狗會不怕的?它膽子小,媽~我都沒養過小狗。”
後來的後來,王玲芬終于是抵不過女兒的撒嬌攻勢,答應放幾天。
“我去給它燒熱水洗澡,還要烤番薯!”
“才吃完飯就又打算吃番薯?”
“這不是順便的事情嘛,挺好的,不浪費火。”
“胡說八道。”
扒掉番薯烤黑不能吃的地方,戴書雅忍不住自己先吃了一口,“你吃不吃的?不吃我給你把中午的肉拿來,你應該是吃肉的。”戴書雅不覺得小家夥能聽懂,就把番薯放在小家夥面前。
小家夥湊過去聞了一下,很快,臉都要埋在番薯裏了。
“還要吃?那再給你扒一個,還好我烤了三個。”看小家夥吃得差不多,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應該就是想再吃。
果然是這樣,吃貨沒錯了。
“你也是個虛胖的。”把小家夥放盆裏洗熱水澡,小家夥還真是很小一只,這會兒毛全浸濕,更小了。
“給你取名黑呆呆,以後就叫你黑呆呆,你那麽黑,戴和呆又諧音,挺好的。”戴書雅很快就想好名字,而且還挺滿意。
“感覺你在殺雞。”王玲芬看到女兒給盆裏的小黑狗洗澡,就想到殺雞拔雞毛……
“我也覺得有點像。”以前看過殺雞的,好像也差不多這樣。
農村哪裏有把小狗放盆裏洗澡的。
黑呆呆倒是乖得很,在盆裏四腳站着,“肉墊怎麽那麽粉嫩,不符合你渾身黑毛的氣質啊。”給黑呆呆洗好澡之後,戴書雅把黑呆呆抱進自己房間,給黑呆呆吹毛。
打開吹風機,熱風。
“吹幹了!”看到這蓬松柔軟的黑呆呆,戴書雅很滿意,忍不住用鼻尖去蹭蹭黑呆呆的毛。
“給我媽看看我多厲害。”抱着黑呆呆去找自己媽媽,戴書雅很想炫耀自己把黑呆呆洗得多幹淨。
戴景回到家知道自己女兒收留了一只小黑狗,也沒多說什麽,黑呆呆正式成為家庭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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