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歸家
西平侯孟平安總共有三房夫人,正室姜氏,側室胡氏,及去年剛納的柳氏。
姜氏出身書香世家,其父乃是當地十分有名望的大儒,在娘胎時就與西平侯府定下了娃娃親,溫柔賢惠,且知書達理,這些年将西平侯府打理的井然有序,深得孟老夫人的歡心,先後為西平侯生下菖蘭郡主和小郡王孟菖羽。
胡氏則是與西平侯自幼青梅竹馬的表妹,兩人年少時便私定終身,一個發誓非卿不娶,一個發誓非君不嫁,可惜是個商戶之女,門第卑微,孟老夫人打心眼裏瞧不上,怎麽都不同意兒子把她娶進門。西平侯年輕時也是個癡情種子,一氣之下,要帶着胡氏私奔,與姜家解除婚約,不料最後行蹤洩露,還沒跑出長安城,就被侯府家丁給捉了回來。
老夫人就這一根獨苗,生怕兒子真出個差池,才退了一步,同意兒子納胡氏為妾。因為這緣由,胡氏倒比姜氏入府時間早。胡氏沒有兒子,膝下只兩個女兒,長女孟月昙,次女孟月娥,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五歲,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這些情況夭夭已從孟菖羽那裏了解過,因而當馬車抵達侯府,夭夭隔着車簾瞧見立在府門口的兩個被一衆丫環婆子簇擁着的美貌婦人時,便猜着前面長得秀雅端莊的那個應是姜氏,右側那個妩媚動人、衣裳鮮亮的應是胡氏。
西平侯被吓昏厥的消息早就傳到府中,西平侯和柳氏的馬車一到,立刻有幾個小厮擡着個藤椅過來,将神志不清的西平侯擡進了府。
柳氏緊跟着下車,路過姜氏和胡氏身邊時,不冷不熱的喚了兩聲“姐姐”,便身姿婀娜的往府裏走了。
胡氏咬牙切齒的盯着柳氏那截扭動的腰肢,啐了口,氣道:“不愧是那種地方出來的下流貨色,侯爺吓成這副樣子,她竟還不忘賣弄風姿,也不知要騷給誰看。”
自打柳氏進門,西平侯便色迷心竅,像是忘了與她幾十年的深情蜜意,待她一日比一日冷淡,不僅極少去她房中休息,還總給她甩臉看。夜裏獨卧空床時,胡氏連做夢都在想着怎麽把柳氏掐死。
姜氏沒接茬兒,只神色緊張的盯着後面那輛馬車,等車一停,她立刻帶人疾步走了過去,眼裏噙着淚,哽咽道:“菖蘭,我可憐的兒,是你麽?”
夭夭一顆心忽然砰砰跳了起來。昨夜連番驚魂,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直至此刻,她才切切實實的意識到,日後,自己真的要以菖蘭郡主這個身份活下去了。而自己餘生的榮辱禍福,亦将與這個陌生女子的命運緊緊牽連在一起。
她心裏既帶了些前路未蔔的緊張,又忽然難過的厲害,呆呆的坐了會兒,直至車外又傳來姜氏帶了哭腔的呼喚,才深吸了口氣,推開車門,望着眼前這張陌生的婦人面孔,嘴角一彎,親昵的喚了聲“娘。”
姜氏哪裏還忍得住,立刻淚如泉湧,親自把女兒扶下車,緊緊摟在懷裏哭了起來。
夭夭本只是做戲,不知為何,聽到姜氏這撕心裂肺的哭聲,無端想起了已化為一堆荒骨的母親。幼時自己貪玩回家晚時,母親也是這樣急得直抹淚,抱着自己又罵又哭。眼圈便不由自主的紅了。
胡氏風風火火的走過來,笑着勸道:“姐姐,菖蘭能平安回來是天大的喜事,你哭個什麽勁兒。依我看,咱們該搭個戲臺,擺上七日七夜的流水席,好好慶祝一番才是。”
姜氏這才漸漸止住哭聲,把女兒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确定她好端端的沒落下什麽傷害,才擦了擦淚,道:“快跟娘一道見老祖宗去,她該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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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一望,又問趕車的家仆:“小郡王去哪裏了?”
那家仆道:“小郡王昨日夜獵得了陛下賞賜,一回城便約了文昌伯府和北平侯府的小公子們慶祝去了。”
“壞了,這個小混賬,一定又偷偷吃酒去了。”姜氏臉色一變,立刻吩咐:“快多帶幾個人,把城裏酒樓挨着找,務必将小郡王給我帶回來。”
孟老夫人年近七旬,這些年深居簡出,已不怎麽過問府裏的事。近段時日,卻因為孫女菖蘭郡主的事,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大病了一場。尤其得知自己那糊塗兒子竟聽信柳氏妖言,瞞着自己把孫女草草埋到了荒山之上,孟老夫人氣得直接光着腳沖進兒子卧房,拿拐杖一陣亂打。
誰知争執中西平侯不僅句句袒護柳氏,竟一把将他親娘孟老夫人推倒在地,老夫人病情愈發嚴重。
如今乍聞孫女死而複生,又突然活了過來,孟老夫人又驚又喜,連病也好了大半,摟着孫女心肝寶貝的喊了好一陣兒,抹着淚道:“乖孩子,莫怕,有祖母在,定不會令你再受半點委屈。那永安伯府的公子,你不願嫁就不嫁。你若真喜歡宋家那小子,祖母就是舍了這張老臉,也盡力替你去說和。”
夭夭被老夫人攬在膝頭,聞言吓了一跳,立刻從她懷中出來,鄭重一拜,道:“祖母明察。自經歷過這遭事,菖蘭大徹大悟,悔不當初,對世間所謂情愛也再無半分留戀。日後,菖蘭只想好好陪在祖母和娘身邊,再也不嫁人了。”
卻不知,她這番懂事的模樣,在孟老夫人看來愈發惹人疼惜了。坐在下首的姜氏聽女兒說出這等頹喪絕望的話,也禁不住暗自垂淚。
“你放心,此事自有祖母替你做主,誰若敢說三道四,祖母直接讓人拔了她舌根子,趕出府去。”孟老夫人撫着孫女毛茸茸的腦袋,蠻橫的道。
話雖如此說,她面上卻禁不住露出一層憂慮。別說是東平侯府那般高門勳貴,就是普通人家在挑選兒媳婦時,最看重的也是那女孩兒的名聲。孫女鬧出那些事,名聲壞盡,日後只怕是無人敢來西平侯府提親了,就是月昙和月娥,只怕也要受些牽累。
西平侯府本和東平侯府門第相當,若早知孫女心意,當初成全了她,定是一樁天造地設的好姻緣。可鬧到如今這般境地,西平侯府免不了矮了一截,就算自己肯舍下老臉、放低身段去說和,那東平侯府也未必肯接納孫女。即使勉強接納,日後孫女嫁過去也難免要遭受指點與非議,受盡磨蹉。
一想到孫女那可預見的坎坷命運,老夫人便憂心忡忡,愁緒萦懷。
胡氏在一旁笑道:“娘,說起婚事,月昙和月娥也都到了說親的年紀,我這個做娘的沒什麽見識,還得請娘給她們多操些心。”
若換做平時,孟老夫人定不會給胡氏什麽好臉色,可今日她心情好,又的确對另外兩個孫女歉疚,便道:“不用你提醒。她們都是我的孫女,我豈會厚此薄彼。近來我總覺得身子乏累,一些推不掉的拜帖,便由你代我去吧。”
能夠上資格給孟老夫人遞拜帖的,都是京中有頭有臉的勳貴人家,府中不乏青年才俊。孟老夫人此舉的深意,不言而喻。胡氏喜得手都不知往哪裏擱,只激動的道:“謝謝娘體恤。媳婦一定謹遵娘的教誨,謹言慎行,不給西平侯府丢臉。”
老夫人點了點頭,又命人喚孟月昙和孟月娥兩個孫女過來,敘了會兒話,又賞了她們一堆小玩意,才放她們各自給去休息。
菖蘭郡主有自己單獨的院子,名海棠院,孟月昙和孟月娥姐妹則同住在對面的梅香院中。
海棠院的掌事婢女海雪已帶着一群小丫頭在院門口等候,遠遠看見姜氏帶着夭夭過來,眼圈一紅,奔過去跪下,牽着她衣角不停流淚。
夭夭暗道這倒是個忠心的丫頭,忙扶她起來。姜氏囑咐了幾句,便回自己院子了,海雪擦掉淚,笑道:“郡主,熱水已經備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這一夜,大約是因為躺在一個周圍全是陌生人的陌生地方,明明被褥很松軟舒适,剛沐浴過的身體也嬌軟伸展,夭夭卻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挨到後半夜睡了過去,夢中,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焦急的扯動自己的寝衣袖子。
可夭夭實在是太困了,怎麽努力都睜不開眼皮,便翻了個身,繼續朝裏睡了。
穆玄在城外安排好玄牧軍駐防事宜,趕回城中時,已是深夜。
穆王府兩扇朱紅大門緊閉着,兩只描金大紅燈籠散發着幽幽的光,照着府門前一方之地。
他牽馬在門前立了許久,出了會兒神,便欲繞到府後,走後門入府,免得再平白驚動太多的人。
誰知還沒轉身,沉重的府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王府的大管家顧長福從裏面走了出來,手中提着盞燈籠,往前面一照,見果然是穆玄回來了,歡喜着迎上去,目光微微顫動了幾下,紅着眼道:“王爺知道世子要回來,特意命老奴在門口守着。方才一聽有動靜,老奴趕緊出來瞧瞧,果然是世子。”
穆玄微微一怔,同他行了個長者禮:“有勞福伯。”
顧長福哪裏敢受,口中直道:“世子莫折煞老奴”。
又道:“爾雅院已收拾好。王爺說,世子這兩日勞頓,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去祠堂進香。”便接過穆玄手裏的缰繩,替他牽馬,在前面帶路。
穆玄望着這座他許久不曾踏足的府邸,默了默,擡腳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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