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紀尋吃了藥,在醫院睡了一覺,第二天已經好了大半了。

江酩見他氣色恢複如常,也沒有其他不适,這才放心。

交過醫藥費,江酩便帶着紀尋上了動車。

六個小時的車程,江酩怕紀尋會難受,可B市太過偏僻,如果要坐飛機,還要再跑一趟臨市,輾轉起來更麻煩。

紀尋一上動車就窩進江酩懷裏繼續打瞌睡了,江酩抱着懷中人,痛定思痛的決定以後再也不帶紀尋來這種山溝溝一樣的地方了。

Omega就是一點折騰也經不起的,更何況紀尋之前半年還受了兩次傷。本就應該在一個宜居的地方養着。

也只有他這種傻子,才會想着用爬山來約會,累人不說也絲毫談不上浪漫。

傍晚時才抵達了H市,紀家的司機一早開車在站外等着了。

江酩陪着紀尋回了紀家,将小尋完好無損的交還給了紀爺爺。

老爺子對着他依然沒什麽好臉色。拉着寶貝孫子仔細檢查着有沒有瘦了。

紀尋無奈的提醒爺爺,他才離家一天而已,哪有那麽大的變化呢?

就算有變化,也只可能是被江酩喂胖這一種變化而已。

“那小尋,我先回去了?”江酩頂着老爺子的壓力,非常識趣的提議道。

他以前還可以仗着臉皮厚在紀家住上幾天,但現在他和紀尋算是正兒八經的在交往,他還要在老爺子面前好好表現才行。

婚前同住這事兒就非常減分,即使紀尋現在也非常願意和自己蓋一張被子。

江酩只能忍痛克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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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紀尋原本想留江酩在家裏住着的,可轉眼看了一下對江酩極其苛刻的爺爺,也就明白了江酩的顧慮,話鋒一轉,只問:“那你什麽時候再來找我?”

“蘭墅頂樓的花又開了一輪,明天早上,我帶小尋回去看蘭花吧?”江酩覺得看花這個點子稍微和浪漫沾邊了。

“好。明天早上我在家等你。”紀尋在爺爺開口幹涉之前,就先答應了。

話已出口,老爺子也就沒繼續反對。

料江酩也搞不出什麽幺蛾子來。

兩人這才分開。

江酩開車回去,紀尋則被媽媽按在桌前吃晚餐。

一家人都等着他回來一起吃。

媽媽炖了魚頭湯,原本是很香的,可紀尋喝了沒幾口,那股惡心勁又要卷土重來。

他這才想起自己該吃醫生另開的藥了。

可在家人面前,他也不願意表現出不适,免得讓他們擔心自己。

便快速的把碗裏剩餘的飯扒進嘴裏,草草了事後,說:“我吃飽了。”他故意抓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嫌棄的說:“我今天出了好多汗,先上樓洗個澡。爺爺你們慢慢吃。”

說完,便溜回了樓上,把母親“好歹把湯喝完”的話抛在腦後。

紀尋一回卧室,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從包裏翻出江酩規整好的藥,按着醫生建議的藥量吃了。

水剛喝完,江酩的信息就跳了出來:【這個點該吃藥了。】

紀尋拿過手機,噠噠噠的回過去:【吃了。】

【還有不舒服嗎?】

【沒有了,你放心。】

【嗯,明早我來接你】

【明天會下雨,記得帶傘。】

【好,下雨會降溫,你要多穿點。】

【嗯,好(親親)】

江酩立即發了一個回親的表情包。

紀尋覺得可愛,便偷了這個表情包,而後,才發了個從媽媽那裏加過來的表情:(晚安)

他吃完藥,抱着奶球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覺得好些。

紀媽媽這時候敲門進來,把樓下的魚湯又給他端上來了。

“媽媽特意給你熬的。你才喝兩口可不行。”

“......”紀尋心裏苦,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股惡心勁又要被激上來。

“媽,我真的吃飽了。”

他不能在母親面前表現出不适來,若是被追問了,中暑的事情就瞞不下去了。

“可你才吃了一小碗飯。”紀媽媽不解極了,紀尋回家後,她才重新進了廚房,每日換着花樣給寶貝兒子做營養餐,都不舍得假手他人。

紀尋從小便愛吃她做的菜,胃口好的時候,吃上兩大碗飯都是可能的。

今晚這個表現确實反常了些。

紀媽媽不等紀尋回答,自己先猜出了八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沒有,媽,我就是坐動車坐累了,沒什麽胃口。”

“真的?”

“當然!”紀尋連忙肯定的回答道。

紀媽媽勉強信了,順手也摸了摸奶球毛絨絨的後背,與紀尋說:“江酩看着對你還是很上心的,可惜,這人一看就沒談過戀愛,初次約會,約你去爬山,還跑去一個飛機都不通的小城市去,這不是折騰我寶貝兒子嗎?”

紀尋自然維護着某只糙漢A:“他真的是第一次談戀愛嘛。而且我們本來約好了,要去看星星和日出的,這不是,因為天氣的原因沒去成嘛。”

他說着,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經開始飄毛毛雨了。

“你爸爸當年也沒什麽經驗,可他用的辦法可浪漫多了。”紀媽媽笑着提起了自己年輕時的那點浪漫小事,她到底是站在兒子這邊的,便給他出主意道:“你爺爺也就是心疼你,你才出院多久啊?就跑那麽遠的地方去折騰。下次讓你爸爸給江酩指點指點,約會不要那麽硬核,就兩個人找個氛圍好點的餐廳,吃吃飯聊聊天,看看夜景,就好了,結婚之前為什麽要有談戀愛這個環節?不就是為了給兩個人了解彼此的空間和時間嗎?怎麽了解彼此啊?溝通最重要。兩個人坐下來掏心窩子的聊一聊,比那些花裏胡哨累人又不實用的點子強多了。”

紀尋知道,媽媽口中“花裏胡哨累人又不實用的點子”等同于“爬山野營”。

“媽,其實不怎麽累的。”紀尋說:“我上山是自己爬的,下山是江酩背下來的。”

紀媽媽一聽急了:“怎...怎麽要背下來?你真的不舒服啊?!”

“沒有沒有,我鬧着要他背的。”紀少爺極力誇着江酩的好:“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江酩是個體貼的好A,而且他很尊重我的意見的,我根本不會受委屈。”

紀媽媽臉上的着急這才散了去,只道:“你自己覺得好就好。”

她站起身,順便把魚湯端起來:“不想喝就不喝了,媽媽明天再給你煮。寶貝早點休息。”

“嗯,媽媽晚安!”

那魚湯味道很鮮,紀尋不想喝,奶球卻饞得喵喵叫。

紀少爺把小貓抱懷裏,跟它講道理:“魚湯太油了,你喝了會拉肚子的,爸爸下次專門煮條魚給你吃,好不好?”

奶球當然也聽不懂,它就是饞嘴饞得喵喵叫。

紀尋這回可沒慣着小貓,等奶球饞夠了,就把它抱進小窩裏睡覺了。

他自己也躺到床上,那藥使人犯困的副作用慢慢顯了出來,沒一會兒,他就枕着雨聲睡着了。

外頭風雨大作,電閃雷鳴,到了後半夜,雨勢變大,在地上積起小水流。

放在床邊的電話響了四次後,才把被窩裏的人吵醒。

紀尋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沒睜開,抓過手機,随便按了挂斷。

幾乎立刻,電話又奪命似的打進來。

紀少爺煩躁的起身,抓過手機接起來,不耐煩的問:“哪位?!”

“紀尋,小樵被催債的人打進了醫院,你現在就趕過來!”

紀尋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個醫院的座機號碼。

江樵以及與江樵有關的人都已經被他拉黑了。

這個號碼雖然打進來了,打電話的那一方卻也是紀尋拉黑的對象之一。

江樵的母親,趙晴。

那個不待見他的江伯母,此刻在電話那頭哀求着:“你必須來一趟,小樵都進急診了,醫生說傷得很重,我現在沒有錢了,紀尋,你過來幫我們交一下醫藥費!”

紀尋沒什麽困意了,女人聒噪的聲音傳入他耳朵裏,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連睡覺的心情都沒了。

“我跟你們已經沒有關系了。這些事我不想管。”他還算冷靜的回答着。

“沒錢小樵連醫院都住不了!他腿都被打折了!你不管我們,你是想看着小樵因為沒錢治病死在醫院裏嗎?!”趙晴在那頭咄咄逼人。

紀尋心中忽然就湧起一團火,他替江酩死去的母親質問道:“這種見死不救的事情,你做的不是最順手嗎?!你有今天,就是報應!”

趙晴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又調轉了話頭,态度也軟了下來:“當伯母求你了行不行?!你看在,我們一家三口都救過你一命的份上!”

紀尋呼吸都滞了滞,他整個人迅速陰沉下來,嘶啞的質問道:“我這六年還得還不夠嗎?!!你們就是想拖死我才甘心嗎?!”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紀尋并不指望這種人會心虛。

果然,趙晴很快又拿出一副威脅的口氣說:“紀尋,你要明白,當初要是沒有我們一家三口,沒有我們江樵把你從水裏撈出來,你十二歲那年就淹死在湖裏了!你多活了這麽多年,都得感謝我們!就算江樵把你拖死了,你也只是還了這份恩情而已!你替江樵做多少事都不過分!這都是你該給我們的回報!”

“你要是真見死不救,我就把這通電話打到紀老爺子那邊,看看他老人家,經不經得起良心的拷問!”

“我警告你別去煩我爺爺!”紀尋幾乎吼着道,在一旁睡覺的奶球都被驚醒了。

“那你就給我帶夠了錢,立刻來中心醫院繳費!小樵要是因為你耽誤了治療時機,我饒不了你!”趙晴厚顏無恥的道:“還有小樵欠的五千萬,這些對你來說只是小錢,你也一并替他還了!”

電話這才挂斷。

外頭傳來隆隆的雷聲,手機屏幕很快自動熄滅。

紀尋縮成一團的小身板,徹底被黑夜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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