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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弦笙帶着柳溪，先去買衣服、逛商場。

花城的很多高級商場裏，人不多，店鋪質量卻很高。這些要是讓柳溪自己來找，她肯定一個也找不到，跟着楚弦笙，卻是連每家的風格、經典款式都如數家珍。

柳溪驚嘆地看着楚弦笙在店子裏随手一拎，就拎出一件非常好看的衣服，還是完全适合柳溪本人的那種風格，不會過于年輕幼稚，卻又帶着溫婉、青春的感覺。

“去試試吧。”

楚弦笙說出了四字必殺技。

柳溪算是發現了，在商場店鋪裏，楚弦笙只要讓自己去試衣服，那這件衣服幾乎99%就要記在她們賬上，過兩天直接送貨上門了。

也就是說，楚弦笙完全不會失手，挑的每件衣服都是既好看又适合柳溪的，更可貴的是，她每次都直接刷自己的卡。

柳溪只好每次在她付賬後都說一句：

“我會還你的。”

她雖然最近囊中羞澀不少，但這不是馬上就要有分紅了……

楚弦笙就輕輕一笑，瞥她一眼，并不說話。

楚弦笙話确實不多，柳溪因為跟她不熟，也不怎麽說話，兩個人在服裝店裏就是沉默地看衣服，選衣服，“去試試”，“買單”。

從一家商場出來，兩人路過一個小廣場，正好路邊有個手機廠商做活動，在發掘“平民公主，天籁之聲”，正好有一個女孩子在上面握着話筒唱歌，聲音還不錯，柳溪就站住看了一會兒。

楚弦笙在旁邊陪着她，靜靜地看她側臉。

柳溪微笑的時候，嘴角上揚，眼睛會彎成一朵漂亮的月牙，很長還很天然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陰影，因為陽光而半眯的眼睛裏，總是很幹淨。

那是楚弦笙見過的，最幹淨的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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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的女孩唱完，滿臉通紅地笑着跟下面揮了揮手，走下臺階，仰頭看大屏幕上自己的得分。

最後，她得了7分，總分10分。

“誰是下一位！”

“沒有人來挑戰嗎？兩萬塊獎金，就在今天，拿到全場最佳就是你了！”

“你是XX手機尋找的平民公主嗎？”

發型誇張的男主持人在臺上激情四射、聲嘶力竭，臺下的觀衆卻見多了這種場景，開始四散，除了幾個一看就是托的人還在起哄。

“去試試吧。”

楚弦笙雲淡風輕地對柳溪說。

柳溪先是轉過頭，愕然地說：“啊？”

随後她反應過來，看着臺子上的話筒，想了想說：“也行。”

她從來不是個怕表現的人，當年在瑛國，也參加過學校裏的唱歌比賽，拿到了第三名。

而且，她很久沒有唱歌了。

主持人本來都準備按照臺本，找一個托兒上臺去了，忽然看見一個年輕姑娘朝舞臺毫不猶豫地走過來。

旁邊圍觀的年輕人們也都看向這女孩子，男生紛紛看得眼睛都直了，女生也有不少發出“哇好漂亮”的感嘆。

主持人看着這姑娘，心道：顏值絕對夠，等會兒讓攝影好好拍一下，唱得再差都不怕，後期修修音就行，這以後三天的微博視頻就有的發了。

柳溪走上舞臺，朝主持人笑了一下，主持人立刻心花怒放，說話聲音都溫柔了不少：

“美女你好，怎麽稱呼呢？你來挑戰什麽曲目呢？”

“我姓柳，我唱英文歌可以嗎？”

“當然可以，柳小姐真是很厲害哈。”

“那我唱《Dance with my father》吧。”

“好的美女，我聯系一下後臺，看有沒有伴奏……”

“沒有伴奏也可以的。”

主持人朝後臺打了個手勢，後臺道具組的人搖搖頭聳聳肩，表示沒找到，主持人只好圓場道：

“很抱歉沒有找到伴奏，不過清唱才是更顯實力的方式。請大家欣賞柳小姐為大家帶來的《Dance with my father》！”

主持人迅速下臺。

柳溪輕輕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擡眼看着天空，輕輕開始哼唱起來。

……

if i could get another chance

another walk

another dance with him

i'd play a song that would never,ever end

……

這是她唱給父親的歌，歌詞裏的每一句，都是她的心情寫照。

楚弦笙站在臺下最中心的位置，仰臉看着舞臺中央的女孩，深深地、認真地看着。

這簡單的哼唱，簡單的旋律，卻因為柳溪的唱功不錯，而吸引了很多過路的人。

有準備去跳廣場舞的大媽駐足觀賞，也有推着嬰兒車的主婦停下來看，更有不少年輕男女聽得陶醉。

柳溪半閉着眼睛，已經沉浸在歌聲中，沒有在意臺下。

她不知道，雖然很多人聽不懂歌詞，但依然被旋律打動，露出唏噓的表情。更有許多人，聽懂了只言片語，眼眶甚至含淚，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親人。

柳溪只唱了一遍，很快就結束了。

唱完後，她閉着眼睛，飛快地擡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再睜開眼，呼出一口氣。

感覺身體裏郁結的一些東西，随着這首歌，被散發出去，身體和頭腦，都輕盈了許多。

她再擡頭，看了看天空。那是父親安眠的地方，父親一定正在天上看着她，在對她微笑吧……

她低頭準備下臺，往臺下一看，驚到了。

怎麽回事？為什麽大家都一臉悲傷地看着自己？那邊哭得梨花帶雨的妹子是認真的？還有小嬰兒也在哭，被自己的歌聲吓到了嗎？

她受到了驚吓，趕緊下臺。

主持人上臺暖場，柳溪想直接離開現場，身後忽然傳來一把聲音：

“你唱的真好，以前學過唱歌嗎？”

她回頭，是楚弦笙跟在她身後，一邊用手幫她擋開了周圍的人群一邊問。

“沒有，我很業餘的。”

柳溪連連擺手，鑽出人叢。

“9分！今天最高的記錄被這位柳小姐打破了！柳小姐請留步，留下您的聯系方式，萬一中獎，我們給您寄送獎品！”

主持人在臺上大聲說。

柳溪頭都沒回地走了，她根本就不是為了獎品上臺的，只是想找個發洩口而已。

“你喜歡唱歌？那下一次，我們可以去KTV，去酒吧這些地方唱個夠。”

楚弦笙緊緊綴在她身後離開廣場。

兩個人快走了一會兒，漸漸慢下速度。

經過剛才唱歌加上快走，柳溪出了一身汗，小風一吹，還有點兒舒服。

她索性在人行道旁的小花壇邊緣上，踩着掉落的銀杏葉，一步一步，半跳半躍地走。

楚弦笙跟在她旁邊，看她動作跳脫時，就伸出手眼疾手快地虛扶一把，大部分時候柳溪會自己歪回去，根本不會碰到她的手。

“你有沒有進娛樂圈的想法？”

楚弦笙笑着問她。

“沒有沒有，去娛樂圈多累啊。”

柳溪吐了吐舌頭，回答。

“那你有什麽打算，之後留在國內？”

“是啊，我想開一家畫廊。”

楚弦笙沒料到會聽到這麽一個答案，仔細想想，卻也很正常。

柳溪一直就是熱愛藝術的性格，天真而不谙世事，小時候就有着很強的繪畫天賦。不是成為畫家，而是成為畫廊主人，這個跨度有點兒大。

“藝術品經紀這一塊，你有什麽經驗嗎？”

“啊……看我老師賣過畫算嗎？”

“應該……也算吧。不過，你想做什麽都好，我會鼎力協助的。”

楚弦笙說完，見柳溪側頭看她，又補上一句：

“這也是柳先生的願望。”

“嗯。”

柳溪應了一聲，轉過頭去，從花壇邊緣的小臺階上下來，規規矩矩地走了一段路。

夕陽西下，柳溪低頭捏起一片銀杏葉，透過陽光細細端詳着。

楚弦笙就在旁邊端詳她鬓邊被風吹起的細軟發絲。

“對不起。”

柳溪突然開口說。

吓了楚弦笙一跳，她愕然問：

“對不起什麽？”

柳溪偏頭，看見楚弦笙震驚的表情，覺得挺有趣。

這個表情，真是很難在一直精英的楚弦笙臉上看到啊。

“自從見到你，知道你要取代我之後，我就一直很讨厭你，我在家裏故意忽視你，還覺得你是壞人。這些都是我做錯了，所以，對不起。”

柳溪很認真地說完，朝楚弦笙做了個雙手合十的求饒動作。

還有點俏皮地擡起眼睛，沖着對方微微一笑。

雖然笑得還有點兒僵硬，但确實發自內心，也是自從醫院之後，她第一次對楚弦笙露出笑容。

楚弦笙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腦子裏甚至有一瞬間的空白。

“沒……沒關系，我不覺得你有錯，站在你的立場上，我整個人的出現就是個錯誤，所以你真的不用道歉。”

跟商業夥伴可以在會議室舌戰三小時不打磕絆的楚弦笙，居然罕見地結巴了一下。

“那你把我的道歉從記憶裏抹掉吧，反正我已經說完了。”

柳溪笑着，眯起眼睛，轉身往前走。

“你……”

楚弦笙說了一個字，卻不知道該再說點什麽。

柳溪這個人，真是……讓她意外，讓她好奇，又讓她心湖平地起波瀾。

“快到了吧？”

柳溪沒有回頭，在前面邊走邊問。

這句話拉回了楚弦笙的注意力，她快走幾步趕上柳溪，微笑着：

“嗯，是快到了。”

再走幾步，就是看煙花的地方，早已經擠滿了人。

楚弦笙幫忙扒開人群，讓柳溪走進去，找到之前讓人占好的位置，占位的是她公司裏的一個小秘書，年輕鮮嫩的臉蛋上，還帶着人擠人時用力的潮紅。

小秘書老遠就看見老板帶着一個氣質迥異的美女過來，忍不住小小聲自言自語：

“果然，漂亮老板只跟漂亮女孩玩……”

周圍太嘈雜，楚弦笙只好朝着小秘書的耳朵大喊：

“等會兒在這邊一起看，回去給你算加班工資！”

小秘書喊回去：

“好的老板！謝謝老板！”

柳溪看着這兩人互相朝着對方耳朵大喊，覺得很好笑，等楚弦笙站直了，自己也湊過去朝她耳朵大喊：

“我有沒有加班工資啊！”

楚弦笙回過頭來，兩人視線恰好對上的一瞬間，人群忽然沸騰起來。

江面上，第一捧煙花，正華麗而燦爛地爆炸開來。

映着楚弦笙的眼睛，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