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
在高三每天緊張的課業之下, 一周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周五下午的最後一節課, 是蘇美人的物理課。
這節課主要就是講題, 但是朱毓全程聽得心不在焉。
今天就是家長會了,這個時間,高三的家長應該都已經集中去了報告廳聽校領導們高談闊論的做家長動員。
距離那天的電話之後, 朱毓跟她爸爸之間,再沒了聯系。
那邊最終也沒有回應會不會來,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家長”。
或者, 他已經給班主任打了電話拒絕。
接近下課的時候, 已經陸陸續續有家長經過走廊,往自己孩子所在的班級去了。
高三四班的教室外也零星聚了幾個人, 老班也趕了過來。
朱毓向外看了幾眼,目光搜尋着記憶裏的那張臉。
然而,一無所獲。
她收回目光,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麽心情。
有些沮喪, 也有些慶幸。
沮喪他沒有來,也慶幸他沒有來。
到點下課,鈴聲響起。
蘇美人也沒拖課,老班推門進來, 兩個人打了個照面打了聲招呼。
老班手裏拿着什麽冊子, 卷成桶裝敲着講臺邊緣,“大家都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的課桌, 走讀的同學都去階梯教室自習,跟班長報備一下簽個到, 晚自習可以不參加了,等教室家長會結束跟你們的家長一起回去。另外住宿的同學可以先回宿舍收拾或者去吃晚飯随便你們,如果有想請假的提早去找班長登記。”
下面零零散散的都開始收拾東西,一個個嘴裏還念叨着。
“都別磨磨蹭蹭的,外面你們爸爸媽媽還等着呢!趕緊一點!還有,明天周六,正常到校自習,今天回家的別一個個都野了心了。”老班一邊敲着講臺催促,一邊招呼着外面越聚越多的家長進教室。
朱毓低着頭悶不做聲的收拾東西。
“毓毓?小芷還說你跟這臭小子是同桌呢,還真是啊。”
朱毓聞聲擡頭,是顧南行媽媽。
都說兒子随母親,兩個人站在一起,至少有七八分像。
顧南行這張禍害人的臉上好看的五官,基本都像了他媽媽的優點。
朱毓笑了笑,禮貌的打了招呼,“阿姨好。”
顧女士把還坐在位子上慢慢悠悠收拾東西的兒子粗魯地一把提起來,擠開了然後自己坐下,沖着朱毓笑眯眯道:“以前都是他爸爸來開家長會,正好今天我閑着就來了。小芷說你前兩天來我們家玩了?可惜我跟他爸出去了,不然還能好好招待你。這倆缺心眼的沒欺負你吧?”
朱毓擡頭望向被擠開後站在一邊一臉不耐煩繼續收拾東西的顧南行,扯了扯嘴角,“沒有沒有,我……我……”我了半天她沒說出個什麽所以然。
求助的目光再次看向顧南行,後者咳了一聲,推着顧女士往後靠,沉着臉從課桌裏拿了兩本書,看向顧女士的眼神充滿了質疑,說話的語氣卻不鹹不淡,“真是因為閑?”
顧女士梗直了脖子,一臉正義凜然的樣子,“那可不嘛,你媽我難得良心發現一次。你爸說給你開家長會特別沒意思,又要上臺聽老師表揚裝樣子,又要聽別的家長誇什麽你家的孩子真厲害。他說聽多了犯困不想理你,這不,我就來了。”
顧南行不動聲色瞟了個白眼,當年說這話的人明明是你。
朱毓在這,他也懶得開口揭穿她了,給了一個眼神希望他媽能自己體會。
被他這幾句話幾個眼神的插科打诨了一番,顧女士差點忘了還在問朱毓的事。
轉頭剛要說什麽,就被人打斷了。
“毓毓——”
朱毓擡頭看過去,神色一滞,眯了眯眼,“你怎麽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個後媽,曹怡。
顧女士跟顧南行都沒見過她,但是顧南行看朱毓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本能的覺察了什麽,趕在他媽要開口打招呼前給她使了個眼神。
雖然顧女士沒明白是什麽意思,不過看着氣氛不太對,她也就乖乖閉了嘴沒開口。
曹怡笑着上前,“那天你給你爸打了電話,我後來才知道的。他本來身子就不好,非要來,醫生也不同意。我知道你可能不希望我來,但是就這一次好嗎?”
朱毓盯着她,沒說話,轉過頭繼續收拾東西。
曹怡站在她身後,就看着她,也不說話。
一時間,氣氛尴尬。
顧女士猶豫了幾次要開口,都被兒子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直到朱毓收拾完東西,背上書包,拉開椅子才轉身看她。
“毓毓?”朱毓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看她的眼神也冷冰冰的,曹怡一時間摸不準她什麽想法。
朱毓只是看了她一會,手扶在椅背上,拉着又往後挪了一些,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感情,“坐吧,就這一次。”
曹怡霎時欣喜不已,“好,好,就這一次。”
朱毓看了她一眼,轉身要走,被她伸手拉住了,“毓毓,你能不能……晚上跟我吃個飯?有些事想跟你聊一聊,還有……關于你爸爸的。”
她沒回頭,抽回手,“好了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宿舍。”
顧女士一直都挺喜歡朱毓這個小姑娘的,又聽女兒說了兒子的暗戀史,心裏更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小姑娘嫁進他們家。
不過聽顧楠芷給她敘述的來看,她兒子好像,不太行。
見朱毓走了,顧女士趕忙給兒子使眼色,推着他趕緊去,滿臉認真道:“兒啊,為娘相信你!加油!一會結束了我就直接回家了,你不用擔心我哈~”
顧南行:“……”
顧女士,年紀大了,戲可以收一收了。
顧南行追出去的時候,朱毓才剛走到樓梯口。
身後程沉撲上來,“老顧,打球去!”
說完看見顧南行身邊的朱毓,愣了一下,“喲,我姐也在呢?得,打球計劃又泡湯了呗。”
朱毓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們要去籃球場嗎?帶我一個?”
顧南行笑她:“你又不會打籃球,幹嘛去?當拉拉隊?”
朱毓晃着兩只手,噘着嘴白了他一眼,“無聊嘛,突然不想回宿舍了。”
宿舍裏估計就她一個,回去也是悶得慌。
“行啊,來呗。我姐體育細胞這麽優秀的少女,打籃球而已,行的。”程阿胖自從上次爬山事件之後,看見朱毓時不時就是一通閉眼吹。
剛開始朱毓還會不好意思,後來聽多了,漸漸就免疫了。
“出門就見天上牛在飛,原來地上是你這只豬在吹啊?”背後黃婷婷突然冒出來,照着胖胖那板寸頭就是一巴掌,“胖胖,你這動不動就一通閉眼吹的本事,我是很服氣的,真的,你看我真誠的眼神。”
胖哥翻了個白眼,呸了一聲,推開她,“真沒看出來你哪裏真誠。”
黃婷婷回嗆了一句:“那就是你瞎。”
四個人一路打打鬧鬧到了籃球場,他們宏華六中的籃球場跟操場是分開的,中間隔了一個體育館,體育館樓下是學校的自行車車庫。
也是說,從籃球場過去,穿過車庫就是操場。
黃婷婷純粹也是無聊就跟着來了,拉着朱毓找了個旁邊空着的長凳坐下。
籃球場旁邊一圈,幾乎放滿了來打球的人的書包、衣服、水瓶……
顧南行跟程沉挑的那一塊正好還有幾個認識的,剛好湊了兩隊人。
打之前,顧南行脫了外套,衣服連同書包一起遞給朱毓,沖她笑了笑,“幫我拿着?”
朱毓點頭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接過來。
書包放在了腳邊的地上,衣服放在腿上。
顧南行笑了笑轉身走了。
身後一群男生笑眯眯的打趣他。
“喲,學霸,女朋友啊?”
“今天家長會啊,看見未來丈母娘還是老丈人沒有?”
顧南行手裏一顆籃球丢出去,臉上卻是抑不住的笑,“別胡說。”
“不能胡說啊!學霸生氣了,一會給人對象吓跑了,你們負責啊?”
“就是,別胡說。什麽女朋友,那就是女性朋友!”
……
幾個人故意沖着朱毓他們這邊揚着聲說的,朱毓自然一字不漏都聽到了。
低着頭看着端正擺在她腿上的校服外套,臉頰微紅。
程沉跑過來,把書包放到一邊,然後學着顧南行的樣子像模像樣地把自己的衣服遞給黃婷婷,“幫我拿着?”
黃婷婷:“……滾啊。”
黃婷婷差點掄起衣服砸他,程沉笑着躲開了,“拿着啊——你學學我姐,多溫柔。女孩子家家的,怎麽這麽粗魯!”
朱毓伸手要接過來,“給我吧。”
腿上光放了一件顧南行的,太尴尬了。
黃婷婷慌忙把程沉的衣服拿走,随手丢在地上他自己的書包上,一本正經道:“千萬別,你就拿着顧渣男的就行啊,胖子的不重要。”
朱毓:“……”
籃球場上少年矯健的身影,印在夕陽的餘晖裏。
揮灑的汗水,印着昏黃的夕陽,閃着光亮落進塵埃。
朱毓雙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腿上,腳尖點地。
目光緊盯着球場上那個發光的少年。
帶球,過人,三步上籃。
在她的印象裏,這個少年好像不論走到哪,都是發着光的。
熠熠生輝,耀眼而奪目。
家長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
曹怡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在教學樓下等她。
朱毓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拿上東西先走了。
對于這個後媽,朱毓沒有太多的印象。
不讨厭,也不喜歡。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說話,朱毓帶着她出了校門,往學校後門的小吃街走,“我一會還要上晚自習,就這附近吧。”
曹怡本來想說她已經跟老師幫她請了一會假,想了想還是沒說。
随便挑了一家店坐下,點了幾個菜。
朱毓猶豫了許久才開口,“他……怎麽樣了?”
“擔心他,為什麽不自己去看看呢?”曹怡反問了一句,見她不說話,不由嘆了口氣,“你馬上要高考了,你爸擔心你,最近不是特別好。”
朱毓低着頭,額角牽了牽,眉頭微皺。
“我知道,你心裏或許在記恨你爸這些年對你的不管不顧。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曹怡看着她,笑了笑,“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但是我想讓你知道一些事。你爸爸跟你奶奶,整整瞞了你五年。”
她從包裏掏出一份像合同一樣的東西,遞給朱毓。
她接過來,看了一眼,愣住了。
《股權轉讓書》。
轉讓人:朱建明。
被轉讓人:朱毓。
“這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媽媽跟你爸爸離婚的時候,是為什麽。”
曹怡一句話,朱毓腦子裏百轉千回。
時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屋子裏,蜷縮在床角的一個小女孩,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眼神空洞,就這麽呆呆地望着前方。
耳邊充斥着屋外父母的吵架聲,其中還伴随着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
或者,不止是碎裂的聲音。
女人尖銳的聲音刺破耳膜,穿過心髒,生生撕扯開了一顆滾燙的心。
“結婚這麽多年,你掙了多少錢?每天住在這間幾十平的屋子裏,上下班騎着你那輛破電瓶車。省吃儉用的,還要算着錢過日子。我嫁給你的時候是這樣的嗎?沒點腦子跟着人學做生意,賠了個傾家蕩産不說,我還要給你倒貼是嗎?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說了,今天你就把這離婚協議簽了,咱們找個日子去辦一下手續。”
男人的聲音帶着些顫抖地問,“那毓毓呢?毓毓怎麽辦?”
“毓毓……毓毓我也不要了。我還年輕,我還可以有好前程,我不想帶着一個孩子當累贅。反正,她也是跟你姓的。你們朱家的種,就辛苦你自己養着吧。”
不要了……
她說不要了……
角落裏的女孩伸手捂住耳朵,那三個字卻像魔咒一樣仍然萦繞在耳邊。
眼眶裏的淚水不停打轉,卻始終倔強着沒有落下來。
“毓毓……毓毓……”曹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眼前不堪痛苦的回憶化作煙塵散去。
朱毓盯着手裏那份轉讓書,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以為,她這麽多年,是恨着他的。
恨着那個所謂的父親,那個對她不管不顧的父親。
“這個,本來是要等你畢業以後才給你的,但是我提前拿出來了。你爸這些年……真的很辛苦。他不想讓你知道,不想讓你跟着他受苦,所以才對你冷淡,讓你出去跟着你奶奶住。”
“剛開始那幾年,我們創業的時候,欠了不少高利貸,幾乎天天有催債的上門。那時候你已經初中了,好在是住校的,你爸沒敢告訴你,怕打擾你學習。後來給你奶奶知道了,他們瞞着你都沒說,我記得那時候,最艱難那段時間,好像是你中考前。”
“他自己也知道,你恨他,怨他。可他不敢離你太近,就怕追債的會去打擾你。”
曹怡一邊說着,一邊往她碗裏夾菜,“毓毓,你先吃些東西吧?邊吃邊說好嗎?一會你不是還要回去上課。”
朱毓愣了一下,擡頭看她,恍恍惚惚拿起筷子,戳着碗裏的菜,塞進嘴裏,如同嚼蠟。
嘆了口氣,還是把筷子放下了,“你還是繼續說吧,我想聽。”
曹怡看她那堅定的目光,眼神閃了閃點頭,“好。”
她繼續道:“因為妹妹還小所以那份他沒有劃出來,你爸這個人其實還是很老實憨厚的,他把這個給我的時候還跟我說,這個是當年虧欠你的。他大概是怕給了你沒給妹妹,怕我多想。但其實,我不在乎這些。”
“他說,當年跟你媽離婚的時候,你媽放棄你撫養權這件事,作為父親,他要負一部分責任。這件事,大概在你心裏是一個過不去的坎、一個傷疤。離婚以後的那幾年你爸什麽狀态你應該比我清楚,後來我遇到了他。我們倆打定主意創業的時候,他就在想,創業這件事這麽難,這麽坎坷,萬一不成功,你跟在他身邊,又要吃苦。”
“他把你支開,讓你跟着你奶奶。剛開始的時候,每年的學費跟你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用湊的。他省吃儉用湊下來的錢,都給了你。每天辛苦奔波到處拉生意,都是為了想給你一個好的生活,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你爸……胃出血其實不是第一次了。他的胃一直都養不好,我說的他都不聽。醫生說他的胃已經承受不住了,如果再有幾次這樣的事,可能會發展成胃穿孔更嚴重可能會的胃癌。醫療術語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問過了,只要好好養着,還是可以好的,就是一個時間問題。”
“你爸什麽脾氣你也知道,別人勸的他都不聽。我跟你說這些,其實就是想緩和一下你們父女的關系。畢竟,他是你爸爸,我想讓你去勸勸他。”
朱毓神色閃爍,拿着那份轉讓書的手微微顫抖,“那你回去跟他說,要是不好好養病,我就不回去了。”
曹怡愣了愣,笑了,“好。”
朱毓把轉讓書遞回去,“這個,我不要,幫我還給他。他是我爸,欠債的人,應該是我。”
子女生來就是要還父母債的。
賜予她生命的債。
曹怡接了過來,點點頭,“回去,我還給他。”
拿起筷子給她夾了點東西,“時間不早了,你吃一些就趕緊回去吧。抱歉,讓你聽我啰嗦了這麽久。”
朱毓拿了筷子又放下了,“算了,我不吃了。我先回去上課了。”
“毓毓——”曹怡見她起身要走,慌忙喊住她,“你爸讓我問問你,想好以後要學什麽沒有。”
朱毓回頭,看着她:“金融。”
晚自習的時候朱毓也沒什麽心情看書寫作業了,幹脆就把書丢開了,趴在桌子上,頭枕着手臂,側着一邊看顧南行。
原本好好的在看書的顧南行,被她這絲毫不躲閃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幹脆書也不看了,“你看着我做什麽?我臉上有什麽嗎?”
朱毓努努嘴,斟酌了一下詞句,“你……有沒有想過大學要學什麽?”
顧南行搖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筆轉着,“這個我還真沒想過。我爸媽對我也沒什麽要求,基本都随我高興。”他低頭,看着她微微笑,“怎麽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朱毓把曹怡跟她說的事簡略的跟顧南行說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樣子,“我……有點迷茫。剛剛曹怡問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蹦出來的,就是學金融。”
她笑了笑,眼皮微擡看着他,“是不是有點膚淺?就想着怎麽掙錢了。”
“不啊,挺好的,不膚淺。”顧南行把書合上,墊在手臂下面,學着她的樣子趴在桌子上,“你确定了嗎?有沒有什麽想考的學校?”
“沒有。”朱毓搖頭,閉了閉眼又睜開,“腦子一熱的結果,我什麽也沒想。現在回來一想,什麽問題都來了。我好像,已經不習慣去問他了,偏偏自己又拿不定主意。”
最主要的,她話已經說出去了。
顧南行看了她一會,直起身子掏出手機,低着頭搜索了半天,朱毓就趴在那看他。
然後就見他截了幾張圖發給她,一邊說:“我覺得你大概不會想離家太遠,最近的話C市唯一的理工大學就有金融專業。雖然夠不上985、211,不過也算個重點大學,你的分數可能有點懸。”
朱毓看着顧南行給她發的資料,也就短短的十來分鐘,他把周邊有金融專業的學校都找了出來。
“除了理工之外,稍微遠一點的隔壁市有一個二本院校,也算是個重點學校,分數比這邊也就低那麽一點。不過這個學校重點專業不是金融,肯定會比理工差一些。”
“再往外看就遠了,出了省的又是本一線,還有的就要夠985、211了——”顧南行頓了頓,沒說下去,轉而換了個話頭,“金融專業的分數線一向都是很高的,你确定要考這個?如果真的決定了,那就真要好好學習了。從現在開始,還有一個月多一點,補一補,還來得及。”
朱毓收了手機轉頭看他,臉上神情無比認真,“顧南行……你覺得按我的水平,考市理工……幾率有多大?”
“對半吧。”顧南行想了想又道:“其實按你當時一模成績來算的話,幾率可以再高兩成。”
他笑了笑,一手撐着腦袋支在桌子上,側着身子好整以暇看着她,“你就是懶,不想學,而不是學不會,這是有差別的。”
“我知道。”朱毓嘀咕了一句,哼了一聲又喪氣似的趴回了桌子上。
她不笨,只是以前自暴自棄慣了,不想學,而不是學不會。
趴在桌子上猶豫了許久,她才開了口,“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顧南行微愣,随即一笑,“你先說來聽聽。”
朱毓很少求他,除了以前問他要作業抄的時候。
她低着頭絞着手指端正的坐着,說話的聲音透着點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幫我補課?我想考市理工。”
說完,她擡起頭,臉頰泛着微微的紅,神色卻是異常認真。
顧南行腦海中閃過什麽,看着她笑了笑,“那如果你考上了,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朱毓茫然:“什麽事?”
答應我一件事。
——答應跟我在一起。
少年好看的臉上揚起一個笑,眉眼的笑意深似旋渦。
他說:“等你考上了,我再告訴你。”
雖然不明所以,但最後,朱毓還是點頭答應了。
只不過,就是一件事而已。
她這樣想着。
==
“四班的——都到這邊集合!”
路名站在操場上,揮着手裏的點名冊一邊喊着。
今天是拍畢業照的日子。
也是高考結束後的第三天。
老班昨天在班級群裏通知了今天一早要回校拍畢業照的事。
一群已經經過高考摧殘的高三學子們,難得睡幾個懶覺,結果一個個的都被無情的現實拉了起來。
今天是周三,正好是學校上課的日子。
高三的是考完了畢業了,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還得上課。
操場上這會也有幾個班在上體育課,只不過都盡量避開了他們這邊排隊排畢業照的大部隊。
然而,有顧南行在的地方,低調顯然是不可能的。
周圍有不少小學妹,偷偷摸摸舉着手機趁着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偷拍。
顧南行站在隊伍裏,高挑的身材,一眼望去,頗有些鶴立雞群的感覺。
這會東張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麽,皺着眉頭一臉着急,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
終于,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小小一只的身影急匆匆的一路跑過來,長頭發披着,随着她跑步的姿勢左右晃動。
只是,今天這小只的打扮,有點太亮眼了。
顧南行盯着她,一路從遠處跑近,目光始終不離。
不是他不想移開,而是這個身影,好看得讓他移不開。
朱毓今天穿了一身淺灰色的半身紗裙,上身是一件白色T恤,腳上踩着一雙小白鞋。
頭發是考完那天被黃婷婷拉着去燙了個卷,不過她的頭發天生烏黑發亮,特別好看。
平常都是牛仔褲加帆布鞋走天下的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副清新靓麗奪人眼球的打扮,顧南行心裏的悸動,不是一點點。
“毓毓——快快快。”黃婷婷趕忙把她拉進隊伍,從包裏拿了瓶水遞給她,“喝一口緩一緩?”
朱毓彎腰,雙手支着膝蓋,深深喘了幾口氣。直起身子擺了擺手,“不用了,沒事。”
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到了車站才發現沒拿手機,又跑回去拿。
結果再出來的時候,眼睜睜看着一輛公交從她眼前過去。
“我沒遲到吧,下了車就一路跑進來的。”
“沒有沒有,還沒輪到我們班呢。”黃婷婷拉着她轉了一圈,“可以啊,我就說你這身好看吧,還好我逼着你買了。”
朱毓翻了個白眼,妥協似的點頭,“行行行,婷姐有眼光,是我審美有問題行嗎?”
黃婷婷哼了一聲,“本來就是。”
高考都考完了,那肯定是要放松身心的。
放假的日子,該浪就要浪。
黃婷婷考完那天晚上就拉着朱毓出去燙卷發,第二天又約了朱毓、孟浣跟顧楠芷出去逛街。
她以前總說,朱毓白長了一副小清新的臉,半點不會打扮,簡直浪費。
于是逛街那天硬是拉着朱毓買了這麽一身衣服。
昨天通知拍畢業照,老班還說了沒有強制規定一定要穿校服拍。
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是不允許奇裝異服。
于是黃婷婷跟孟浣都強烈要求朱毓穿這一身來。
至于顧楠芷,目睹過朱毓穿這身衣服有多小清新以後,回家就說給顧南行聽了。
不過幹打雷不下雨,她也沒拍照,顧南行敷衍着應了幾句,顯然是不信的。
結果,現在看來,好像有點打臉。
有句話講“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真的是一點錯沒有。
男生隊伍是排在女生後面的,顧南行人又高,望過去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
程沉在後面拍了拍他,出聲調戲了一句,“你這眼神這麽赤。裸。裸的,深怕別人不知道?”
顧南行笑了笑,“別人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她知不知道才是重點。”
“所以,你到底準備什麽時候說?”程沉摸着下巴,眯着眼審視的目光看着他,“不是我說你啊,以前吧你借口還沒畢業,現在高考都考完了,你還等什麽?”
張桦本來排在程沉後面玩手機,聽他倆聊天的內容,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大概在等別人告白跟他搶人。”
顧南行忍不住嘆氣,回身看他們,“還是不是兄弟了?你們倆就不能盼我點好的嗎?”
程沉拉着他的手,語重心長道:“老顧啊,不是兄弟說你,你看看我姐今天這身打扮,你再回頭看看這操場上的男生。就她剛剛那一路跑過來的架勢,你就沒覺着有多少男生目光是跟你一樣盯在她身上的?”
張桦擡頭,望着顧南行,鄭重點頭,“胖胖說的對。”
“少來,你剛玩手機呢當我沒看見啊?”顧南行白了他一眼,又萬般嫌棄的從程沉肉嘟嘟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甩了甩。
狀似無意的回頭看了兩眼四周,轉過身不确定道:“好像,還真有……”
程沉:“……”
張桦:“……”
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
就算你是學霸,智商依舊是零。
程沉差點沒忍住沖他吼,我他媽瞎幾把扯的你也信?
然而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顧南行并沒有在意他們的目光,徑自沉思着一些別的事。
“咳咳,四班的同學們,看這裏看這裏——”
路名啪啪拍着手企圖吸引大家的目光,擺着一副班長的架子插着腰,“兄弟們,姐妹們——”
“廢話那麽多,快說正事!”
“神神叨叨的幹什麽,有事說事。”
……
顯然,這一通擺譜并沒有人買賬。
“好吧,說正事。”被嫌棄的四班班長路名同學輕哼了一聲,擺正神色道:“我剛從老班那裏領了多餘的班費跟退還的代辦費,然後征求一下大家意見,你們是要平分還是抽個時間組織一次班級狂歡花掉。”
有人問:“平分一人多少?”
路名笑了笑,擺擺手,“不多不多,也就七八百吧。”
底下一片吸氣聲。
“狂歡!”
“當然是出去花啊!”
“支持出去花!”
“我看也不用挑時間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怎麽樣?”
“這個可以有。”
……
一片嘈雜聲中總會有那麽幾個異樣的聲音,路名雖然學習一般,但是在班裏作為班長的威望還是可以的,“那既然這樣,我一會在班級群裏拉個投票。如果有不去的可以來找我直接拿錢,去的就剩下的那些錢公用,最後再剩的再平分。”
說完他就掏了手機開始着手搗鼓群投票的事情。
黃婷婷看着班級群裏那個投票公告,轉頭問朱毓,“毓毓,你去嗎?”
朱毓點頭,“去吧,反正也沒事做。”
身後顧南行一字不漏聽了個正着,手上投票選了個“去”的選項。
程沉跟張桦自然是跟着選了一樣的。
等拍完照,結果也出來了。
大部分都是選擇的“去”,有個別不去的,基本是實在沒空,難得有是真的不想去的。
路名登記了名字,然後把人家的那份錢退給他們。
拍完照就快十一點了,一行人都嚷嚷着要去吃隔壁街“狀元樓”。
狀元樓,別誤會,就是個用來吸人眼球的名字而已。
店不如名,吃了并不一定能考上狀元,只不過圖個吉利好聽罷了。
不過那兒的菜味道倒是真的不錯,價格又實惠,是個好去處。
為了滿足大家的要求,剛拍完照,路名就打了個訂位熱線,直接訂了兩個大包廂,并且裝模作樣的問了一下部分任課老師們的意願。
顯然,老師們是不會去的。
老班:“我要是去了,你們還能放肆的玩?”
老何:“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挑的地方倒不錯。你們去吧,吃飽喝足等成績出來好上路。”
蘇美人:“我下午有課,真可惜。”
……
“兄弟們,出發狀元樓!”
顧南行臨走被老班拉去問了點話,出來的時候看到黃婷婷等在校門口,“你怎麽還沒走?”
“等你家那位啊。”黃婷婷癟癟嘴,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顧南行,“我說,你能不能趕緊一點動手?好好一小夥子,怎麽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呢?”
顧南行一陣迷茫,“她幹嘛去了?”
黃婷婷翻了個白眼,“被人拉着表白不讓走,我就先出來了。”
“在哪?”
“車庫那邊。”
顧南行到的時候正好聽見人家準備表白的話,“……我知道你沒有男朋友,所以你介不介意,有一個?”
“對不起啊,我其實——”朱毓話沒說完,就被一句“不好意思,我介意”給打斷了。
回頭看見臉色陰沉的顧南行,眨了眨眼,“你怎麽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來?”顧南行看着她,面色不善,語氣亦不善,伸手拉着她扯到背後,沖着面前那個好像是隔壁班還是隔壁班的隔壁班的不知道是誰的男生道:“同學,很抱歉,大概你消息有誤,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同學:“???”
朱毓:“!!!”
開什麽玩笑!
我什麽時候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為什麽我這個當事人不知道?!
“不是,我——”
顧南行轉頭,“你別說話!”
朱毓委屈:“……”
他回頭,板着臉看着那位已經目瞪口呆的同學,微微側頭,“還有問題嗎?”
這位同學仍舊震驚于腦海中飄過的滿屏“顧南行成了我情敵”、“我被喜歡的女孩子拒絕的理由終于也成了‘對不起,我喜歡的人是顧南行’”以及“顧南行竟然主動來跟我争奪領土權”的話彈幕,恍恍惚惚的搖頭,“沒、沒有了……”
顧南行微微一笑,“那你可以走了,不送,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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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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