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團聚

玉姐剛走到庖房前就聽到林琅的幾聲尖叫。

“怎麽了?林姑娘今天早上是怎麽了?”庖房裏的幫工跑了出來, 撞見玉姐後着急地問着。

玉姐趕忙攔住她,一邊又往庖房裏推一邊說:“我再去看看。等會兒我來拿早膳,幫我備兩份。”

玉姐把人推進門後立刻轉頭往林琅的院子跑, 路上果真遇到又被叫聲吸引來的家仆們。

“我這去看看, 你們忙你們的去。”

玉姐搶先擠進院門,回頭看了眼沒人跟來, 才繼續跑向屋子。屋裏的吵鬧聲傳到外面,現在是顏沉比林琅大聲, 還夾着翻箱倒櫃的響動。

玉姐一陣緊張, 門不敲就沖進去, 看見顏沉打橫抱起林琅,林琅抱住床柱不松手,兩人就這樣對峙着。

“少主, 林琅,你們在做什麽啊!”

玉姐臉吓白了,跑到顏沉身前幹着急,不知該如何下手。

“玉姐, 叫寄生備車,我們這就離開!”顏沉大聲說,表情很兇, 但動作小心溫柔。

林琅聽到玉姐來了,也回頭說道:“玉姐,這個男人瘋了,你快幫幫我。”

“這個男人?我是哪個男人?我是你男人!”

“少主, 你小點聲,會被人聽到的。”

“聽到才好,要讓他們知道林琅到底是誰的!”

“在宛城我就是熊悅的,管你幾張嘴說都沒人信!”林琅氣得也大叫起來。

玉姐一個勁往屋門和窗外看,生怕又把人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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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你少說幾句!真急死我了!少主,先把人放下來,先把話說清楚!”

“對,顏沉你先放我下來。”林琅抱住床柱的手有些發酸,“我可以跟你走,但城裏很多人見過我,都知道我和熊悅的關系,所以你大白天帶着我出城是不可能。”

顏沉聽過林琅的話後稍微冷靜了點,但還是生氣。這時玉姐也幫腔道:“少主,如果現在出去,就算逃掉了,你和林琅的名聲就算毀了呀。”

顏沉哼了一聲,看着林琅說:“認識你以後,我還在乎名聲?”

“顏沉,剛才那話是氣話,若是你不提昨晚的事我也不會說。”林琅見顏沉沒再使勁拽她,慢慢放下手來。

“昨晚發生什麽了?”玉姐眼睛一亮,面露喜色。

顏沉抱着林琅複在床榻邊坐下,對玉姐說:“沒什麽。你快去把洗漱水和早膳端來吧。”

這二人終于消停,玉姐還是有絲不放心,出門前再次叮囑道:“二人大人可再不要吵了,若還有第三次,老奴是罩不住了!”

顏沉把林琅放在腿上,看着她滿頭大汗,騰出一只手幫她揾幹臉上的汗水。林琅不悅地別過臉去,顏沉見了又有些動怒,威脅道:“這回我可不手下留情了。”

林琅咬咬嘴唇,只好把臉轉回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昨晚還說不對我兇的。”

顏沉頓時笑起來,“你不讓我提昨夜的事,你自己倒是提了。”

“我可以提,你不能提。”林琅耍賴說。

“這是為何?若我偏要提呢?”

“你若偏要提——”林琅眼珠子一轉,忽而靠上顏沉的肩,嬌聲說:“我以後就不對你撒嬌了。”

顏沉一怔,登時心花怒放,急乎乎道:“好、好,不提就不提!但你以後每天都得跟我親膩一回。”

“熊悅若是不在,教我整天跟你親膩都行。”林琅繼續嬌聲說,兩手環住顏沉的脖子。

顏沉徹底沒了脾氣,十分開心地抱住她,卻有些憂傷地說:“可是你不願現在跟我走。”

“對,我的仇還沒報。”林琅的聲音平靜下來。

終于說到這件事了。顏沉開始隐隐不安,沉吟片刻說道:“我為周君去大梁借兵時見到姬遲了。”

“你沒有殺他。”

“沒有。”

“做得對。”林琅擡起臉,“殺死姬遲的人必須是我。”

顏沉看着她,說:“他是魏王,輕易無法接近,若要報仇,只能在戰場上。”

林琅沉默了片刻,嗡聲說:“楚王和韓君在圻順利結盟,楚韓相約伐魏已成定局。”

“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嗎?”

“是啊。”

林琅莞爾一笑,轉眼目光黯淡下來,輕聲說道:“顏沉,我是魏人,并不想看到魏國陷入戰火,但我要殺死姬遲只能上戰場。”

顏沉輕嘆一口氣,“我也是魏人,你的心情我明白。”

“你不會覺得我自私嗎?”

顏沉笑起來,點着林琅的鼻子,說:“姬遲的那些作為是自取滅亡。你,我,乃至所有的魏人都被他害了。而且你要知道,想殺死姬遲的不止你一人。”

“所以顏沉,你願意幫我?”林琅坐起來,乞求地凝視着他。

顏沉點頭,“只有讓你報仇了,你才會死心塌地跟我回去吧?”

林琅臉蛋紅了,擡手幫他擦去鬓角上的汗珠,然後羞澀地又靠在他的肩上。如今已是八月下旬,天底下半點暑氣不減,二人的身體早就被汗水打濕,但依偎在一起一點都不想分開。

玉姐擡着一張放滿食具的漆盤進來,看到二人這樣,不禁抱怨道:“抱那麽緊不熱嗎?吃完都給我洗澡去。”

寄生跟在後面,一手提一水桶,匆匆忙忙跳進屋,擡頭就去看林琅。久別重逢的喜悅在眉眼間綻放,可他馬上冷下臉來,斜睨着林琅說:“少主,不能簡簡單單就放過這個負心的女人。”

玉姐從顏沉手裏奪過林琅,扶着她慢慢走向食案。林琅看到跟在後面進來的寄生,也是又驚又喜,聽到他的話後,壞心眼地說:“寄生,好久沒見你還是沒有長高呀。”

顏沉哈哈笑出聲,指着寄生說:“我就說你沒長個頭吧,你還不信。”

寄生把兩只水桶往地上一擱,生氣道:“少主,你孤零零的日子可是我陪你挺過來的。怎一見到這負心女人,就跟她一起欺負我來了!”

“這哪裏叫欺負,這是關心。”林琅說。

“關心會讓人高興,可你的關心讓我很生氣!”

顏沉也走到食案邊,對寄生說:“你怎麽出來了,不怕被別人瞧見不是這家人嗎?”

玉姐道:“我說寄生是新招的小厮,他們就信了。但是少主你一定不能讓人瞧見啊。”

“我知道的。”

顏沉掃了一眼桌上的菜,食欲頓時勾了起來。想起從鞏城到楚地的路途,吃好睡好的日子不過幾天,大多時候都是風餐露宿。等進入楚國地界後,打聽到熊悅留在宛城,更是片刻不耽誤地往這兒趕,已經落掉好幾頓飯了。

“你們先把臉擦擦,手洗洗,嘴漱漱。”玉姐有些嫌棄地看着面頭大汗的林琅和顏沉。

“玉姐,顏沉等下洗澡不會被人發現嗎?”林琅想用冰涼舒服的井水洗臉,但被玉姐堅決地推到熱水桶前。

“我們一起洗就不會被人發現了。”顏沉微笑地看向林琅。

林琅登時羞惱道:“連孕婦都不放過,色鬼。”

“少主,林琅有孕在身,惹她不高興的話還是少說點吧。”玉姐勸道。

顏沉立刻道了歉。林琅卻仍不願意,說:“就算我沒有身孕,也不能惹我不高興。”

“一定,一定。”顏沉拉住林琅的手保證道。“可是一起洗澡,對夫妻來說不是很正常的嗎?”

“哎呀,少主你就別說了,快吃早飯吧。”玉姐對那二人招招手,轉頭對寄生說:“你去院子外面看着,別讓人進來了。”

吃過早膳,玉姐已經把家仆都打發出去做事,所以顏沉趁這段工夫先去了澡房。

泡入溫度恰好的水中,顏沉慢慢放松下來,一想到終于和林琅共處同個屋檐之下,心又躁動起來。可是欣喜之餘感傷倍增,因為這個屋檐是別人的。

想早點和林琅雙宿雙/飛,就要早點把姬遲引出大梁,在戰場将其殺死。林琅就是這樣打算的,所以才投靠了楚公子熊悅。

顏沉深深嘆了口氣,對林琅抛棄自己選擇熊悅感到很生氣很無奈。但他明白對林琅來說,這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可行的報仇辦法。

在趕來宛城的路上,他聽說楚王已經從圻地返程,所以不用幾天熊悅就回來了。到那時他要和熊悅好好談談,看能否摒棄前嫌,一起把這件大事做罷。

隔壁的澡房傳來水聲,應該是林琅進去了,顏沉張嘴想喊她,可想一想還是算了。林琅在男女之事上非常敏感矜持,雖然他們不在一個浴桶裏,但只隔着一面木板的裸裎相對,林琅說不定也會惱羞成怒。

顏沉正好洗淨了,開門前問過守在外面的寄生,得知家仆還沒回來後才走出去,然後飛速溜進林琅的院子。

等在裏屋坐下,顏沉又生起悶氣來——林琅明明是他的,怎弄得像通奸一樣?

坐了沒一會兒,屋門處傳來響動,有人走了進來。顏沉想是林琅回來了,立刻起身迎接——“怎麽沒人?”客堂裏傳來這麽一聲,是個姑娘,但不是林琅。

顏沉的心咯嘣一跳,想找地方躲一躲,可那個姑娘已經登登登地跑進裏屋。

這姑娘一掀開簾帳就看到屋中立着一個高大的男人,頓時吓了一跳,驚聲說:“顏二哥,你不是早走了嗎?怎麽會在林琅的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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