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識

“娘----”葉秋蝶吓了一跳，不禁喊出聲來。

葉老夫人正坐在屋中等她。

“你看看你自己，哪裏像個女孩子的樣子，你這個年紀，你嫂嫂都已經嫁到咱家來了，你可倒好，天天跑出門，這樣子如何嫁人。”葉老夫人板起了面孔。

葉秋蝶趕緊湊到跟前：“娘，家裏好悶，我就出去一下下而已，女兒知道自己年紀不小了，這要是以後嫁人了，我還能這樣自由的出門嗎，所以趁現在還有娘疼，你就讓多出去走走吧。”

“就你這丫頭歪理一堆，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今天王家來人了，請了個媒婆上門說親，我和你爹覺得對方家裏還不錯，那王公子人品也端正，打算答應，我過來問問你的意見。”

葉秋蝶大驚：“娘，萬萬不可啊，那王公子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爹以前不是答應讓我自己選親的嗎，怎麽這麽急着要定下來。”

葉老夫人用手指頭戳了一下葉秋蝶的額頭：“你聽聽這話，哪裏像個女孩子該說的話，以前你爹那是喝多了随口說說的，哪有女孩子自己擇婿的，平白讓人笑話。”

“娘，這事以後再說好不好，我好累，要睡了。”葉秋蝶一邊說一邊将葉老夫人推出了房間。

“錦兒，明日我要出門之事萬萬不可讓娘親知道。”葉秋蝶邊脫下衣裳邊叮囑錦兒。

“啊……”，錦兒哀叫，“小姐，你明天真的還要出門啊。”

“已經答應人家了，不能不去啊。”葉秋蝶換好衣服躺了下來。

平廬小築在華雲鎮頗有名氣，原是良釀署上一屆的署正林景風建在華雲鎮的私人宅邸。據聞，這林景風并不若以往在良釀署上任的官員一樣總是在衆人面前端起架子來，而是相當的平易近人。他酒量奇高，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為人儒雅沉穩，是個擅長琴棋書畫的翩翩佳公子。後來卻不知因何緣故，寫書一封辭官而去，就此不知下落。而平廬小築幾經易主，最後落在了飛雲樓的手中。

秋日太陽下山早，葉秋蝶從後門出去的時候已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平廬小築在飛雲樓後身，從葉家後門側街直走便是。

遠遠望去，葉秋蝶見楊雲久果真在平廬小築門口等待，心裏一熱，忙快走幾步。

“抱歉，讓楊兄久等了，家中有事有點耽擱了。”葉秋蝶歉然一笑。

“你來了就好，快進來。”楊雲久領着葉秋蝶向裏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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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廬小築依山而建，九曲回廊處建有一條蜿蜒而下的小溪流。小溪處周邊都是載滿了桂花樹，此時開的正濃豔，花香飄滿了整個院落，桂花樹下沿着溪流擺放了桌椅，此刻已經陸續有人落座，喧鬧之聲不時傳來，燈火已經點起，星星點點的竟是用了很多的夜明珠。

這平廬小築竟是這樣雅致極美，葉秋蝶暗暗咂舌。

“公子，良釀署的署丞方大人來了。”一個家丁上前道。

“抱歉，葉賢弟，你随便坐，我去去就來”，楊雲久歉然，然後對家丁說，“這是我的貴客，你要好生招待。”

葉秋蝶忙道：“不礙事，你去忙吧。”

望着楊雲久離去的背影，葉秋蝶對家丁道：“你也去忙吧，我暫時也沒有什麽事，有事再叫你吧。”

那家丁便退下了。

“小姐，我很早就聽人議論說這平廬小築是如何的風雅秀美，今日一見果然是特別好看。”錦兒一臉興奮。

“恩，的确是如此，僅這些照明的夜明珠就極是奢華了。”行走間，葉秋蝶順手在回廊轉角處的一處座椅做了下來。

“小姐，錦兒有些口渴了。”

葉秋蝶嗔道：“錦兒，你該改口叫公子了，記住啊，不要犯錯，你去找點水來吧，我在這裏歇息一下。”

錦兒吐了吐舌頭，找水去了。

葉秋蝶坐了一會，見錦兒未歸，便一時心血來潮将落在地上的桂花瓣撿起，鋪在桌面上輕吹，這桂花是極好的釀酒原料，她最愛喝的胭脂紅便混有着這樣的桂花香氣，并以它為主香所制，當朝皇族愛喝各種花香調制的酒，以至于各種花酒輩出，但備受推崇的仍屬胭脂紅而已。

思緒百轉千回間，她不經意一回頭，卻見廊下不遠處的桂花樹下站有一人，那人懶懶的倚在樹上，被樹的暗影遮擋了臉部，看身形是個男子，那男子雖然看不清楚臉，全身卻氣勢驚人，就像蟄伏在暗林處的猛獸，随時想要出來傷人。

葉秋蝶有些心驚，那人的目光如電，從黑暗中穿越而來，似在注視她。葉秋蝶沒有動，父親常說，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應變之道，這人不知要做什麽，又或者根本和她沒有關系，只是自己多心，以為他在注視自己，在這樣的場合裏稍有不慎，不是平白自己給自己鬧笑話嗎。

但下一秒，就見楊雲久疾步走到那人跟前，聲音裏帶着意外的驚喜：“李大哥，你竟來了。”葉秋蝶有些意外楊雲久語氣裏那份顯而易見的高興，就連剛才良釀署署丞方大人來都只是尋常的接待，這人是什麽身份，竟讓他如此。

只聽那人道：“我時間不多，一會就要回去。”

聲音不大，卻正好傳入葉秋蝶的耳中，那人的聲音有些偏冷，非常的清澈，如乍暖還寒之際地底湧出的第一道清泉，如果只是偏冷，倒也罷了，卻又帶了些慵懶的倦意，聽在她的耳中有些癢癢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想上前，卻沒有動，只是駐在原地。

楊雲久道：“無妨，只要你來，我自是很高興，無波今早不知道念了多少遍。”

那男子道：“酒會在即，今年各家競争如此激烈，交貢酒之期也要到了，實在有些分身乏術。”

貢酒！葉秋蝶心中一動，這人莫非是李家新上任的家主，新一代李家酒坊的掌舵者嗎。據說這位李家新任家主經商手段極是高超，李家傳到他這代，已經是第五代，根基已穩若泰山，而成為皇商，專為皇族提供享用的酒卻是在他成為家主之後的第三年，在這之後他更嘗試了其他行當，書肆、琴館等等營生皆有涉及，将酒的生意遍布各大行業，是最多營的酒商。

正神游間，才見楊雲久已經轉向了她，想是已經發現了她。她一愣，面上一紅，瞬間有種偷聽被人逮到的感覺。

“葉賢弟，你過來一下。”楊雲久十分高興地向她招手。

那男人已經從暗影處走了出來，光從他的斜後方打過來，為他從頭到腳鍍上一層銀光，使得他全身的氣勢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更增添了壓迫感。

她遲疑了一下，為心中突升的不安，然後穩定了下心神，正躊躇間，錦兒端了杯水走了過來：“公子，喝水。”

葉秋蝶恍神中低頭看了一下那杯水，下一瞬間，她擡眼望去，卻跌進一個深邃不見底的眼眸中。

“下次再見吧，小姑娘。”那人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