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忍把無語将神傷

葉秋蝶定了定神,擡頭一看,發現是李府的門房李環。

李環道:“鳳九、十三和李英都陪着公子去帝都了,留在下在這裏等你。

葉秋蝶勉強一笑道:“多謝你了。”說完接過那封信,視線又往帝都方向看了看。

那李環不再多說,便退下了。

“錦兒,我們回去吧,外面太冷,凍死人了。”葉秋蝶有些悵然又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她最怕離別了,既怕控制不住地落淚,又不知道如何應付這樣的場面,所以他就這樣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她喃喃地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錦兒見她神色不愉,便什麽也沒有說,徑自跟着她後面回府去了。

葉秋蝶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封信。

信剛一打開,裏面就掉出來一個梅花型的簪子,五瓣梅花,雕工栩栩如生,每瓣梅花的瓣尖之處鑲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花瓣的蕊心處是一顆成色極佳的黑玉,紅白黑相間璀璨奪目。

除了這個簪子,裏面又掉出來一朵梅花,這朵是真正的梅花幹制而成,細嗅之下猶有餘香。

她取出了一頁信紙,裏面只有六個大字:丫頭,等我歸來!

她怔住了,盯着這六個大字,良久良久,直到感覺鼻頭微酸,原來離別的悲傷還是湧上來了,在此時此刻,不是你忽視就沒有,不是你不去告別就可以假裝還在的。

葉秋蝶打發了錦兒出去,自己一個人蜷縮在被子裏,圍得緊緊的,一動也不動。

她向來都是如此處理不良情緒,小時候第一次偷喝酒,被祖奶奶抓住,一頓訓斥,她躲在被窩裏呆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就好了。

只要躺着不動就好了,她告訴自己。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近日來華雲鎮極是熱鬧,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新年了,鎮上每個月才有一次的年貨大集最近頻頻出現,各商家只為在這個時節多做點生意,多抓點銀子。

李清烈走了快兩個月了吧,葉秋蝶心裏算算日子,這個時候應該在帝都了,不知道怎麽樣了,她有些悶悶地,驿站不時有各種消息傳來,卻偏偏沒有李家的任何消息,平靜的有些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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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秋蝶幾次偷偷地走到李府門前,都見大門緊閉,沒有什麽人進進出出,就連當初送信的李環也難得一見,不過李家分落在華雲鎮的各家商鋪到是照常營業,進進出出取貨送貨,熱鬧的很。

葉秋蝶于是安下心來,開始靜靜等待。

她有時會在李家的鋪子外面張望,偶爾見到裏面有個青色衣衫,身姿挺拔的男子不時指揮手下做事,她知道這個人,是李家的總管陸定垣,他們都稱呼他為陸先生,是個來歷十分神秘的人物,人很精明能幹。

她問過李清烈,李清烈竟也不知陸定垣的來歷,但既愛才,便全心信任。她心中了然,李清烈雖生性冷漠,做事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手段,但在用人方面卻從沒未看走眼,想來這也是他能守住李家,擴大祖業的重要原因吧。

不知道為什麽,葉秋蝶最近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偶爾會夢到李清烈一身是傷,站在血中,她會立刻從夢中驚醒,吓出一身冷汗來。

轉眼就是除夕了,鞭炮聲此起彼伏,府裏的丫頭婆子們都興高采烈的,穿上新衣服的孩童嬉鬧聲不絕于耳。

葉秋蝶一大早卻開始蔫蔫的,全身沒有力氣,不想動,也懶得動,一副興致闌珊的樣子。

錦兒看了她幾眼,欲言又止,心裏悄悄地嘆了口氣,小姐這是惦記姑爺,情緒又開始感冒了。

葉夫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葉秋蝶整個人都趴在床上,頭不梳,臉不洗的,一副頹廢樣子。

“阿蝶,你這是怎麽了,生病了嗎?”葉夫人見一向開朗利落不輸男子的女兒竟這般模樣,趕緊上前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葉秋蝶一動也沒有動,任她去摸。

葉夫人來回試了又試,道:“沒事啊,你這是怎麽了”,電光火石間她突然福至心靈:“是不是阿烈走的太久,你想他了。”

葉秋蝶動了一下,擡了一下眼皮。

葉夫人見她這個反應,心下更加确定,她輕撫了一下葉秋蝶的頭,無限憐愛,嘴上安慰道:“帝都離這裏甚是遙遠,再加上今年雪量極大,在路上耽擱也是有可能的,耐心等待就是,男兒志在四方,更何況壯志雄心的李大郎,總不能不出門,永遠守在華雲鎮這個小地方吧。”

“守在這裏有什麽不好,爹還不是從來都不出遠門。”葉秋蝶嘟囔了一句。

葉夫人笑了:“起來收拾一下,換個新衣服,我讓廚房給你做了紅棗蓮子銀耳羹,加了金絲蜜糖,口感非常不錯,保證讓你甜到心裏,把煩惱通通忘掉。”

葉秋蝶眼睛感覺酸酸的,想流淚,又流不出,就覺得心裏悶悶地到了極點。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坐了起來:“娘,我會喝,你讓錦兒給我端進來。”

葉夫人見她似乎有了點精神,便點點頭,囑咐錦兒幾聲便出去了。

午夜的禮花争相在空中綻放,點亮了華雲鎮的天空。

葉秋蝶帶着錦兒偷偷從後門溜了出來。

街上很空曠,沒有一個人,這個時候大家都圍在一起守歲,顯得午夜的街道格外寬敞,卻也越發冷清。

葉秋蝶來到李府門前,大門緊閉,裏面偶爾傳來放煙火的聲音,和小孩子的嬉鬧聲,便再無別的動靜。

她默默地站了很久,想着最後一面見到李清烈是什麽樣子。

錦兒拉了拉她的衣角,終于她回過神來。

“回去吧,他今天不會回來了。”這話一出口,葉秋蝶突然感覺鼻頭一酸,眼淚瞬間掉下,她微怔,原來自己今天這樣鬧情緒就是因為隐隐有這個認知,現如今徹底承認了,眼淚反倒再也控制不住。

她匆忙轉身,掩飾一下,急走回府。

新年一過,春天來了,然後就是夏天。

錦兒偷偷算了一下,距離自家姑爺出門已經過了半年之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家小姐口中不再念着那個名字,也不再讓她陪着故意到街上李家商鋪的附近去逛,人變得安靜了很多,不再到處跑,只是在家裏開辟了一個釀酒室,每天躲在裏面研究各種酒釀。

從入夏開始,有大批從帝都來的皇家賞賜源源不斷進入李家,連良釀署的方大人近日來也頻繁出入李家。街坊鄰居都在紛紛傳言,說是李清烈被皇上留在良釀總署了,也有傳言說被南陽候的郡主看中,招為郡馬了。

各種傳言紛起,再加上李清烈的遲遲不歸,讓衆人看着葉府的眼神都帶了同*彩。

葉秋蝶充耳不聞,徑自釀着自己的酒,錦兒替她攔住了所有想要來嚼舌根的下人。

轉眼秋天來了,李清烈宛如失蹤了一般,竟無半點消息,午夜夢回之時,葉秋蝶總是怔怔地坐在床上,望着外面傾瀉而下的月光出神。

這天,一大早,錦兒就沖了進來。

“怎麽了,這麽沒有規矩。”她輕斥,臉上有薄薄的怒意,話一出口,她怔了一下,什麽時候她心裏竟有了怨氣,不明顯,但就是存在,讓她失去了往日的寧靜。

錦兒也楞了一下,這樣的小姐好陌生,但下一秒,她沖口而出:“是姑爺,姑爺回來了。”

葉秋蝶一下子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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