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望鄉亭上望君離

葉秋蝶一下子愣住了，她沒有動，過了一會，她輕輕推開他，有些酸酸地道：“是為了貢品的事情吧。”

李清烈黯然道：“是，今年太後大壽，除夕之前要舉行百官宴，這批酒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我要親自上帝都。

葉秋蝶低下了頭，良久，才吐出一句：“帝都離這裏千裏之遙，那……那……”。

李清烈用力握住葉秋蝶的手，道：“一來一回，應該不出三個月，我會盡量快點，希望除夕當天能趕回來。”

葉秋蝶勉強一笑，忽略心裏那泱泱的酸楚，打起精神道：“不說這些了，咱們喝酒吧，今日這酒甚有古風，借着這雪景，當一醉方休才好。”

李清烈深深看了一眼她，抑住心中滿滿的情緒，終于一笑，道：“恩，一醉方休。”

爐火燒的正旺，葉秋蝶夾起一塊碳扔了進去，火苗一下子竄了起來，鵝毛一般的大雪在火光的掩映下分外明顯。

低落的情緒稍稍緩解，葉秋蝶伸出手去，贊嘆：“真漂亮的雪，第一場雪就這樣大，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吧。”

李清烈道：“是，你說的對。”他看着她，笑意盈盈。

葉秋蝶撇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

“什麽？”他問。

“沒事，你這裏有月牙白嗎，要不，咱倆喝這個吧，青梅酒太淺，醉不起來啊。”她輕拍了一下掌心的雪。

李清烈怔了一下，道：“那酒太烈，女孩子還是少喝為好。”

葉秋蝶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李清烈受不住那樣的目光，挑眉道：“如果你不是在用這麽纏綿的目光勾引我，那就是在生氣喽。”

葉秋蝶臉一紅，道：“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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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烈很無辜地道：“哪有什麽？是沒有生氣，還是沒有在勾引我？”

“你……立刻起身去給我拿一壇來。”葉秋蝶擺着一副很霸道的姿态。

李清烈站了起來，微微傾身，道：“是，美麗的小姐，能為您服務，我榮幸之至。”

葉秋蝶嘴角微翹，抿嘴笑了。

李清烈看着她唇邊那抹笑，在雪光和火光交輝之下，竟豔如盛開的點點紅梅，他心神一蕩，深深看了一眼，才轉身去了屋裏。

葉秋蝶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着爐火玩。

“怎麽，沒有看到我，就愛上那銀絲碳了嗎？”耳邊傳來李清烈的調侃聲。

葉秋蝶擡起頭，裝作沒有聽見，道：“動作還挺快。”

李清烈拿來的月牙白裝在一個小小的很精致的酒壺裏，不似市面上出售的都是用酒壇來裝。

李清烈遞給她一個呈淺淺的翡翠色的酒杯，這酒杯顯然與那酒壺是一套的，都是做工精美，外面雕着繁複的花紋的款式。

李清烈将酒倒在那杯中，在雪光掩映下，那酒竟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這杯子……是夜光杯？”葉秋蝶十分驚訝。

李清烈笑了：“正是，碧玉而制成的夜光杯，你來嘗嘗有什麽不同？”

葉秋蝶小心翼翼地接過，微嘆了一下：“其實不說這口感，就是這形态就夠讓人賞心悅目了”，她看了一眼他，接着道：“之前楊兄和我說過，他有一友藏有各種酒杯用來喝各種酒，咋聞之下，我極是心喜，心想如果能結識此人當是人生一大樂事，後來與你相識，日久之後，我猜他說的那人就是你吧。”

李清烈目光微閃，有些動容。

葉秋蝶接着道：“我覺得酒與生活其實也是分不開的，喜也喝酒，悲也喝酒，酒貫穿了人全部的情感，華雲鎮因酒聞名天下，鎮上人個個豪爽，但你确是我見過最愛酒之人，那天在翡翠樓裏我喝的沉水香氣味的酒是你釀的吧，我最愛沉水香的氣味，你竟能把酒釀出這樣的味道來，真真是個釀酒的天才，比我見到的所有人都厲害，我也愛酒，卻遠遠不及你，你……你當真是我最佩服之人。”

李清烈眼神一下子炙熱起來，眼中波光潋滟情緒洶湧，良久，他輕聲開口，聲音竟有些微顫：“你這是跟我在示愛嗎，你不能這樣，這樣一來，我真要出不了門了，怎麽辦，以後咱倆要喝西北風去了。”

葉秋蝶将杯中的酒一飲而進，道：“西北風那麽貴，也不是每天都有，哪裏喝的起。”

李清烈聞言大笑：“你這鬼丫頭。”

葉秋蝶也笑，舉起酒杯來：“幹杯吧”她興致勃勃。

幾杯過後，葉秋蝶有些微醉。

“你怎麽老是晃呢。”她遲疑了一下開口。

李清烈拿走她的酒杯：“你醉了，丫頭。”

“怎麽可能呢，我喝酒從來都沒有醉過呢，我以前可是……可是有喝過月牙白的，沒事。”葉秋蝶壓根不信，順手拿起旁邊的酒壺就往嘴裏倒去。

李清烈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道：“丫頭，乖啊，咱們不喝了，回去睡覺好不好？”

葉秋蝶撲過去搶，卻在離李清烈的臉一寸之地停住。

“你可真好看。”她喃喃出聲，忘記了那壺酒，而是輕擡起手來。

李清烈一顫，不敢再動。

那手卻極不安分，從眉毛，眼角一路蜿蜒而下。

李清烈顫抖了一下，猛地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想要制止她。

她沒有掙紮，乖乖地，就那樣眼神幽幽、眼光迷離地看着他，一抹紅暈飛在兩頰，分不清是醉酒還是被火烤的，烏黑的青絲襯着桃紅粉面，豔光四射，分外地蠱惑有心人的眼。

他突然也有些醉，也有些餓，或者饑餓感更勝一籌，因為他很想立刻把她當做那美味的盤中餐，大快朵頤。

他的吻落在青絲之上：“好美”，他喃喃。

他的吻落在眼睛之上：“好美”。他繼續說。

他的吻落在臉頰之上：“好美”。他沒有停。

他的吻落在鼻尖之上：“好美”。他仍再說。

他的吻落在那櫻唇之上：“這裏更美。”

他說：“蝶兒好美，蝶兒好美！”

他一直說，她一直聽，而且只想一直聽，就什麽也不做，只是聽，聽着這動人的情話，她整顆心軟得厲害，像被泡在春水裏，發酵出了開天辟地之時酒仙杜其子手中的那杯熱情之酒，灌溉出了一片天荒地老。

他一直吻，一直吻。

輾轉反複中。她禁不住輕顫起來。

那輕顫仿佛吓到了他，他突然清醒了過來，定定地看着她。

“等我，等我回來之後，咱倆立即成親。”她醉意朦胧，入眼處是滿滿盛開的紅梅及漫天的白雪，似夢非夢中，她聽見他這樣說。

這是承諾吧，她想。

“這個時辰，姑爺應該要出發了吧，小姐你不去送送嗎？”錦兒看着有些心神不安卻強自鎮定的自家小姐，出于好心趕緊問問。

“不去了，去做什麽，反正也是要走。”葉秋蝶悶悶地道。“多看一眼是一眼，省的回來忘記姑爺長什麽樣子了。”錦兒接着道，她太了解小姐的性子，就是這樣死撐的人，多勸幾句就好了。

葉秋蝶果然站了起來：“錦兒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一旦他回來，我不認識了，多不好，我們走吧。”

錦兒在心裏偷笑了一下，這是什麽理由，嘴上卻道：“好”。

兩人趕到望鄉亭時，卻已遲了，李清烈已經出發了，遠遠的只是看到一個長長的馬隊腳印縱深向遠方。

葉秋蝶突然感覺鼻頭一酸，心下無限懊惱，為了自己的任性。

她正垂頭喪氣時，一人出現在望鄉亭，道：“葉小姐，我家公子給你留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