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
葉秋蝶領着錦兒從旁邊隐蔽在角落裏的樓梯上了二樓。
從二樓俯瞰下去,一樓大廳裏擠滿了押注的人群,看着那熱熱鬧鬧的場面,葉秋蝶突然想笑,不知道這幫人咋這麽有興趣關注這件事情。
那黃衣小丫鬟立在了一上樓梯的第一間房門口等她。
葉秋蝶環顧了一下二樓,竟沒有一個客人進出,顯然整個二樓都被包下來了。
她信步走了進去。
繁花郡主正坐在窗邊往外面看風景。
看葉秋蝶進來,她走到了桌邊。
“為了公平起見,本郡主請了飛雲樓的楊公子做了見證人,你看如何?”繁花郡主開口道。
楊雲久?葉秋蝶微訝,随即點了點頭。
“不知你選了哪種酒?”繁花郡主問,聲音裏帶着倨傲。
葉秋蝶一笑:“郡主是貴客,雖然有客随主便之說,可是也有主随客意的說法,還請郡主選酒吧。”
繁花郡主點頭,向那黃衣丫鬟揮了揮手,然後道:“這酒是我從帝都帶來的,今年塔哈國向我國進貢的洋酒,酒性十分猛烈,不知道葉姑娘能不能接受啊。”她眼睛閃閃發亮,直視着葉秋蝶,那分明在挑釁。
葉秋蝶淡淡一笑:“那豈不是更好,有幸一嘗貢酒,實乃草民之福氣啊。”
繁花郡主眼中一絲惱怒一閃而過。
那丫鬟再進來時,後面跟着兩個擡着酒壇的小厮。那丫鬟指揮那兩個小厮将酒倒入旁邊放在地上的多個酒壺裏,便讓他們下去了。
繁花郡主坐了下來,葉秋蝶也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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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斟酒之時,楊雲久進來了。
他進門對着葉秋蝶笑了笑,葉秋蝶也對他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郡主,可以開始了。”楊雲久道。
自從聽說繁花郡主要在飛雲樓與葉秋蝶拼酒,自己老爹樂的合不攏嘴,這正是把飛雲樓名氣再提高一層的良好機會,所以非要在一樓設什麽賭酒局,他在心裏輕嘆,還讓他在這裏當裁判,有這個時間真不如去……,他有些怔怔,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竟再也沒有去過那裏。
“那就請吧。”繁花郡主道,随口一杯一飲而進。
葉秋蝶見那郡主喝酒姿勢,竟當真是個喝酒的高手,剛才錦兒倒酒之時,那酒味撲鼻而來的瞬間,她已覺這酒不簡單,應是經過多道發酵提純之酒,猛烈程度與月牙白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心一凜,迅速收起了輕敵之心。
酒一入口,那酒液有如一道燃燒中的火焰從喉嚨直沖下胃部,整個人瞬間熱了起來。
這酒竟如此猛烈,葉秋蝶暗驚。
楊雲久身邊那個叫小陶的店小二專管計量,不時向樓下報數。那繁花郡主甚是大方,将比賽中所用之酒也在樓下留下兩壇,供賭客品鑒,這酒性猛烈令衆喝酒老手暗暗咂舌,也對樓上正在迅速攀升的對酒數量驚詫不已。也因此,每報一次,樓下就一片沸騰。
葉秋蝶覺得有點暈,那酒太烈了,連月牙白都沒有喝過這麽多,她眯起了眼睛,看着對面的繁花郡主一臉的酡紅,剛才還閃閃發亮的眼睛此刻一片迷離,想來這郡主也是到了極限。
葉秋蝶強自按住心神,她知道,這仗必須打完,不能就這樣輸了,不然李清烈怎麽辦,她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輸掉他嗎。
退婚,不要說去做了,光是想想,都心裏酸酸,眼淚要流,她打了個寒顫,不可以的。
她輕擡起頭來,看見旁邊的錦兒一臉的擔憂,她又看向對面,繁花郡主的額頭已經出現汗水,那個黃衣小丫鬟不時拿出錦帕擦拭郡主臉上的汗。
那郡主已經醉态初顯,葉秋蝶知道,只要自己再堅持兩杯的話,她必倒無異。
“郡主”,葉秋蝶低低地笑了,“郡主此來與我拼酒,就為了一個男人嗎,郡主身份高貴,帝都裏什麽樣的男人沒有,何苦到華雲鎮這小地方來和我争呢。”
繁花郡主也低笑,放佛全身沒有什麽力氣了,聲音軟軟的,不複平時的高傲:“本郡主從小到大,遇到的男人都太聽話,這一個卻對我愛理不理的……,不過,她話鋒一轉,“你酒量還真是不錯,本郡主從小就愛喝酒,與人拼酒從未輸過,那個什麽什麽國的使臣……向我挑釁,就一壇那男人就輸了,沒有想到在這個小小的華雲鎮我竟遇到了對手……”。
葉秋蝶挑起了眉毛,眯起了眼睛:“郡主還繼續嗎?”
繁花郡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不繼續了。”
那黃衣小丫鬟眼中閃過驚異之色,自家主子一向争強好勝,竟甘心就此認輸,也罷,省得出事了,回去不好交代。
那丫鬟輕拍一下手,立刻進來兩個大丫頭:“把郡主扶回去。”
葉秋蝶笑了:“郡主果然豪爽,有大家之風,多謝承讓了。”
小陶立刻對樓下宣布了比賽的結果,樓下立刻沸騰起來。
旁邊一直臉色平靜似水的楊雲久也微笑起來。
九月初六,是個好日子,天高氣爽。
親事幾經波瀾的葉秋蝶今天出閣。
李清烈敲門時,叫的最歡的卻是李英,他一向嗓門大,又愛熱鬧。
葉秋蝶的幾個堂弟,外加錦兒和杏蕊幾個丫頭,将門關得緊緊的。
其中一個堂弟道:“李大爺,你要想進門也不是不可以,大喊三聲,我愛葉秋蝶,就可以了,聲音如果夠大呢,我們就會考慮開門的。”
另一個堂弟說:“還有紅包,一人一封,多多益善。”
外面一下子沉默了。
葉秋蝶心裏七上八下的,李清烈在人前總是一副冰冷模樣,這話讓他如何當衆說出口。
“我愛葉秋蝶——我愛葉秋蝶——我愛葉秋蝶——”門外響起了李清烈的聲音,聲音非常宏亮。
葉秋蝶臉刷地紅了,不敢擡頭,心裏迅速想象這時李清烈的尴尬模樣,錦兒和幾個丫頭婆子一臉笑嘻嘻的,沒有想到姑爺還真敢喊啊,前幾天隔壁的人家接親,那小子楞是喊不出口,只好又求又哄發了無數的紅包才進的門。
紅包從開啓的門縫裏迅速地扔進來,至少得一百多封。
外面的人一擁而入,葉秋蝶頭被蒙着,趴在全福人的背上往外走,再然後就是上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停了,開始踢轎門,一只大手扶了她出來,邁過了一個火盆,終于開始拜堂了。
好不容易熬到送入洞房,葉秋蝶有種累散架的感覺,從今日淩晨剛過子時,就起來梳妝打扮,到現在除了錦兒偷偷塞給她一塊糕點,她竟一口飯都沒有吃,肚子早就餓扁了。
她把蓋頭取下,正想偷偷下床吃點東西,新房的門悄悄開了,一個陌生的小丫頭走了進來,正對上她的目光,似乎吓了一跳。
葉秋蝶道:“有事?”
那丫頭對她福了福身,遞上了一個錦盒:“大少奶奶,這錦盒是門房那邊傳過來的,說是繁花郡主送您的新婚之禮。”
☆、終章:一世塵緣酒作媒
葉秋蝶微怔,對那丫頭點了點頭,那丫頭識趣地退下了。
葉秋蝶看了看手上的錦盒,到是十分精致。
那刁蠻郡主能送什麽好禮物,不會是毒酒吧,她嘴裏嘟囔,手上麻利地拆開包裝,視線所及之處,竟是一封一封的書信,書信上是十分熟悉的筆跡,封面上都寫着“蝶兒親啓”的字樣。
電光火石之間,她恍然大悟,這都是……李清烈在帝都之時寫給她的家書。這郡主竟蠻橫至此,升起的好感瞬間煙消雲散。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聽到有聲音,葉秋蝶立刻将這個錦盒關上,藏了起來,迅速跳上床,蓋上了蓋頭,正襟危坐,一副賢淑模樣。
一雙大腳立在了她的眼前,她垂着眼,沒有出聲。
李清烈掀開了她的蓋頭,驚豔失神了一會,再看到她嘴邊的糕點屑,不禁輕笑出聲,擡起她的下巴,靠近。
葉秋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下。
“噓——”,李清烈攬過她的脖子,靠近她嘴邊那蛋糕屑,舌頭輕舔。
葉秋蝶一震。
“餓了?”他問,一雙眼睛分外的閃亮,滿眼的笑意直達心底。
葉秋蝶紅着臉點了點頭。
“過來”,他拉着她的手,下地,來到擺滿了糕點百合蓮子花生等零食的桌前。
他拿起一塊桂花糕,葉秋蝶下意識去接,李清烈搖了搖頭。
她怔了一下,想到什麽,紅着臉張開了嘴。
李清烈眼睛亮閃閃的。
葉秋蝶一不小心咬到了他的手指,又尴尬,又不自在,別扭了一下,拒絕了他的喂食。
李清烈也不勉強她,也撿了幾塊吃了起來。
葉秋蝶心想,聽說別人家洞房之前都要喝交杯酒的,到她這裏,居然吃起夜宵來。
終于肚子不再叫嚣。
葉秋蝶想到什麽,走到床前,将藏在枕頭底下的那個錦盒拿了出來。
“這是什麽,難道你還給我準備了禮物?”李清烈笑意盈盈。
葉秋蝶看了看他,搖了搖頭,嘴上道:“不是,是你給我的禮物,繁花郡主送來的你給我的禮物。”
李清烈怔了一下,笑意漸斂,站起身走了過來。
他打開那個盒子,見到裏面的東西之後,先是有些惱怒,又有些釋然,然後恢複了平靜。
他擡手輕輕撫了一下葉秋蝶烏黑發亮的青絲,沉默良久,道:“對不起。”
葉秋蝶知道他指的什麽,那晚他來找她,她就已經原諒他了,如果不原諒他,就不會因為争一口氣而去與繁花郡主賭酒;如果不原諒他,也不會答應這樣迅速地與他成親了,等再看到這個錦盒裏面東西的時候,她就已經徹底原諒他了,過去一年裏自己對他的音信全無感到煎熬難受,他在帝都又何嘗不是同樣的心情呢。
葉秋蝶輕輕地:“我早就原諒你了。”
李清烈目光深幽,眼裏莫名的情緒閃過,看的人心顫顫地。
“蝶兒,咱倆還沒有喝交杯酒吧?”李清烈突然開口,打破了剛才那暧昧的氣氛。
葉秋蝶輕輕點了點頭。
李清烈轉身去了旁邊的櫃子,從裏面拿出來一壺酒。
“蝶兒你來——”,李清烈向她招了招手。
葉秋蝶走了過去。
李清烈拿出來一個絲帶。
“幹什麽?”葉秋蝶心中警鈴大作。
李清烈看她那戒備的神情感覺十分的好笑,輕輕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你要先蒙上眼睛來,這樣才能嘗出這酒的妙處來。”
葉秋蝶放下心來,嘴上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什麽嘛,故做神秘的。”
李清烈輕輕蒙好她的眼睛。
朦胧中,感覺李清烈遞給她一個杯子,杯子一入手,感覺觸感冰涼,應是玉石之類的杯具。
“你喝喝。”他催促。
葉秋蝶嘗了一口,酒一入口,醋栗的清甜瞬間沁入心脾,她大驚道:“這酒是……。
青草的味道,百合的香氣,這分明是……。
“你先別急,還有另一杯,嘗完再說。”耳邊傳來李清烈的聲音,聲音裏隐隐帶着得意。
李清烈又遞給她一個杯子。
這杯子觸感好生奇特,不涼不熱,手指觸及之處有不平感,想是外表有紋路的凸起。
她正疑惑間,李清烈的聲音在耳邊道:“你再嘗嘗這杯。”
這杯酒一入口,她就知道酒仍然是剛才那酒,只是用這個杯子之後這酒中醋栗的清甜更加濃烈,青草和蘆筍的清新一齊湧來,百合花的香味繞在鼻尖久久不散,整個人感覺口舌生津。
她一下子拿掉那絲帶,入目處是李清烈那盈盈的笑臉,她迅速低頭向手中望去。
那杯子看着竟是藤條所制,只是做工精密,經過無數道工藝的碾壓,已經完整的合成一體,成為盛酒之物。
這酒……這杯子……,葉秋蝶有些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葉秋蝶喃喃地道。
“帝都地大物博,在良釀署的庫裏釀酒資料極多,我閑暇無事,想你的時候就想着要送一壇好酒給你,想起你說過這酒,便試試釀了,這酒杯用了千年古藤壓制而成,我改良了工藝,請了帝都最好的鑄造師給趕制了一對。這酒本是萃取植物原汁所釀,自是用這千年古藤所制之杯相配才相得益彰,口感是不是比那個碧玉之杯要好。”
李清烈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葉秋蝶只覺得心裏甜蜜的感動的還有各種數不清的情緒不停地往外湧,她能做的只是紅着臉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酒,杜其子當時也沒有取名字,要不,咱倆給取個吧。”李清烈拉起葉秋蝶的小手,深情地凝視她。
葉秋蝶低着頭,其實她是不敢擡頭,仿佛承受不住那深情的目光,良久,她輕聲道:“我自己在家釀了很久,都沒有成功,酒是你釀的,還是你取吧。”
李清烈有些意外:“你竟自己在家釀這個?”
葉秋蝶有些羞赧:“我無聊心情不好,就釀了,你快取吧,這酒還等着你的名字呢。”
李清烈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想了一下道:“書中說,這酒能引來蝴蝶白鳥,我覺得真是很對啊,不然我怎麽一釀出來,就引來了一只蝶兒呢,不如就叫它為‘引蝶’吧。”
葉秋蝶怔了一下,這名字好……暧昧,好一語雙關。
她這次整個臉和脖子都紅了。
“你說好不好?”李清烈故意又問她一遍。
“我困了,想睡覺。”為轉移話題,葉秋蝶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一出口,驚覺不對。
李清烈怔了一下,随後大笑:“娘子着急想洞房了。”
葉秋蝶悻悻地,不理他。
李清烈不再鬧她,拉着她喝了交杯酒,算是終于禮成了。
新月初上,整個李府終于安靜了下來。
新人室內,火紅的蠟燭不停地燃燒,見證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陸定垣從李府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喝了一大壇的酒,有些微醉,他慢慢地向翡翠樓走去,這個時候還是去找個美嬌娘做陪吧,人家成雙成對的,自己卻是又落寞又孤單的。
剛轉過街口,前方一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先是看到半截雪白的玉腿,腳腕處帶着一個銀制的腳環,腳下是一雙精致的繡花鞋。
他眯起了微醉的眼睛,視線上移,那人脖子上帶着個圓形同樣款式的銀制項圈,一張小臉細膩雪白,兩眉之間處是一朵小小的紅花,讓整張臉更顯精致妩媚。
看見那朵紅花,他心顫了一下,酒一下子醒了。
“五年已過,你該回家了。”那女子輕輕開口,聲音清脆。
(全書完)
☆、番外:我是竹馬愛青梅
“你——,說的就是你,快點幫我把那蹴鞠拿過來。”一個趾高氣昂的聲音傳來,聽聲音竟是嫩嫩的,清脆的童音。
鳳九看着滾到腳邊的蹴鞠,這個蹴鞠用布所制,鑲着五顏六色的彩條,做工極是精致,順着這鞠球向前方看去,不遠的地方站着個小小女孩,大概七八歲左右,衣飾華美,衣服的料子在烈日下隐隐透着流光,這樣的料子他僅在主子們的身上看過,想來應該是個主子吧。
鳳九遲疑了一下,往前一腳踢了過去。
鳳九這一腳沒有控制好力度,球直飛了過去,“哎呦——”那小姑娘被迎面擊來的球踢中了面部,她一個趔趄,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鳳九吓得呆住了,她會不會哭啊,他很怕女孩子哭了,馬房長工李四喜家的二丫只要一哭起來,那是驚天動地,哄都哄不好。
正驚呆間,卻見那小姑娘就地打了個滾,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走到睜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她的鳳九面前:“喂,你這是誰家的小子,讓你幫着踢個球,居然踢到我頭上來了,你要立刻向我道歉。”
看着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鳳九突然松了口氣,還好她沒哭。
那小姑娘見他不出聲,一個手指戳上了他的腦袋:“說不說你,說不說你。”
鳳九見她的小臉離他越來越近,近得仿佛看得見她美麗眼眸裏的點點星光,那氣勢,那風姿,明顯的與二丫不同。
他楞了一下,手下意識地舉起,用衣袖擦拭雪白小臉上的點點污垢,這應該是被那鞠球擊中又在地上滾了一圈的緣故吧。
那小姑娘楞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幹什麽。”說完,臉刷地紅了。
看着那紅紅的俏臉,鳳九呆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給她看手上的一大塊的灰塵。
那小姑娘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他的手,突然想到什麽:“你不會是個啞巴吧,怎麽到現在一聲不吭。”說話間沒有并沒有等鳳九的回答,而是轉身去拿那個球去了。
“啊——她突然叫了起來,又轉過身來,看向他,小臉熠熠生輝:“你剛才那腳好厲害的,這下子我找到幫手了”,不過她随即整張臉都垮下來了,“可惜你是個啞巴,還是算了吧,小柱子那個人最樂意笑話別人了。”
她收起鞠球,轉身就走。
“我——我不是啞巴。”她身後傳來鳳九的聲音,聲音低沉中帶着少年人特有的稚嫩。
那小姑娘迅速轉過身,驚訝之餘開始眉開眼笑。
“我叫曲無波,你叫什麽名字。”她問。
姓曲,那應該是隔壁曲家酒坊的小姐吧,他思忖:“我——我叫鳳九。”他低頭看着腳下。
“鳳九——”,她眼珠轉了轉,“我知道了,你是鳳家的那個孩子,以後給李家哥哥做護衛的那個。”
鳳九點了點頭,提起那個冷漠英俊的少年,一臉的崇拜。
“鳳九,明天中午小柱子和我進行踢球比賽,說好可以帶個幫手,你要不要來。”
看着那張充滿期待的小臉,鳳九沖到嘴邊的拒絕之語怎麽也冒不出口。
“一——二——三,三聲已過,你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那就明日午時廣場見了。”曲無波沖他眨了眨眼睛,不等他的反應,轉身走掉了,留下一臉呆呆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鳳九。
“阿九,你怎麽了,從今日一大早就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那個他崇拜的冷漠少年擡頭看了他好幾眼,手下卻沒有閑着,不停地翻着賬冊。
“沒,沒什麽。”鳳九臉色微紅,手上開始加快了整理的速度,心裏卻想着昨日那個小姑娘臨走時的話,心裏惴惴不安,七上八下,如果自己不去,不知道她會不會傷心。
那少年再一次看着鳳九将本來歸類在左邊的賬冊放在了右邊,不禁皺了下眉頭。
“阿九,這裏不用你了,叫李英進來。”
鳳九呆了一下,吶吶地道:“家主……”。
那少年沒有動,只是看着他,鳳九低下頭,默默地退下了。
一出門,他擡眼看了一下日頭,馬上就是正午了,他通知了李英之後,便走到府門前的臺階上坐下,默默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站起身來,發瘋一樣地向廣場沖去。
廣場西面的場地上,已經有人影在晃動。
他頓住了腳步,慢慢靠近。
一個高壯的男孩子正将球踢的飛快,昨日曲家的那個小姑娘追在後面,眼看就要追不上了。
鳳九楞了一下,立刻下場,他本是練武的奇才,追上這個小子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鳳九幾乎是一腳定了輸贏,因為他截住了那個小子,将球踢的太遠,球落在遠處的草叢裏不見了蹤影。
“你怎麽才來。”曲無波氣喘籲籲地問,整個小臉紅撲撲的,為了踢球,她今日特意做了男裝打扮,即使是這樣,也燦爛得令鳳九移不開視線。
那一年,他十一歲,而她八歲。
自此以後,她總愛黏着他,總是“鳳哥,鳳哥”的叫着,比叫家主還親熱。
他也愛她黏着她,總覺得有她在身邊,陽光也燦爛,天氣也晴朗,連每日枯燥的練武都覺得有趣起來,她纏着他讓他教她輕功,說是為了踢球時跑的更快,他拗不過她,只好做了她的輕功啓蒙師父,沒有想到她悟性極好,很快就學的十之八九。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不再黏着他了,每當那個冷漠的少年一出現,她的目光裏就頓時呈現一片璀璨的星光,眼裏心裏不再只是他了,嘴裏也從鳳哥變成了李大哥,她開始像從前對他一樣黏着家主了。
鳳九本來就沉默的性子越發的沉默了,練起武來更是一種不要命的架勢,每當此時,他擡起頭來,總能看見家主眼中的深思和濃重的擔憂。
童年的曲無波漸漸離他越來越遠,整個李家都在傳曲家姑娘是未來的家主夫人。
這樣的傳言入耳不久,他終于在一個睡不着的深夜,将那個早已褪色的經他的手撫摸過千百遍的布球扔了出去。
又過了不久,家主開始追一個姓葉的姑娘,他心裏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不過很快他又開始難過了,因為家主的愛情,她眼中開始有情緒,他識得那樣的情緒,無數個夜晚,他都是在這樣的情緒裏度過的。
他很想握住她的手,告訴她,沒事的,沒有家主,他也會一直在她身邊,可是他不敢,那個笑着踢球的小姑娘永遠都是他心裏最尊貴的人,雖然老爺将自己排進了家族裏,可是他仍覺得自己只是家仆,而她卻是曲家的大小姐,他自慚形穢,只有躲的遠遠地,不見她。
家主大婚,新娘是那個姓葉的小姐,儀式很隆重,也很熱鬧,他在人群中遠遠看着她,強顏歡笑之後她一個人躲在後院裏偷偷摸淚。
他沉默了良久,遞給她一方錦帕,看着她哭紅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立刻有了沖動,迅速地上前抱住她吻了下去,帶着痛楚和絕望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似乎是呆住了,沒有一點抵抗,任他肆無忌憚的輕薄。
良久,他轉身就走,不敢看她的眼神。
沒有想到,她一把抓住他,他轉過臉,她一巴掌打過去,他沒有躲,任那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臉上。
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愣了一下,眼裏充滿了不敢置信。
下一秒,她像見到鬼一樣,迅速地跑開了。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鳳九只覺得心像有了一個漏洞,而且那漏洞不停地擴大,越來越大,讓他越來越冷,比這深秋的季節更冷,心裏腦中只回蕩一件事,她不會再理他了。
轉眼間冬天來了,漫天風雪。
長工和小厮的孩子們在雪地裏堆起了雪人,熱熱鬧鬧的堪比新年。
自那日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久到好像已經有了兩輩子。
吃過晚飯,他一個人默默地躺在床上。
門外遠遠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在他門口停了下來。
他沒有動。
那人在門口停了好一陣,他等了很久,終于敲門聲響起。
“鳳哥,你在嗎?”那聲音怯怯的。
鳳九一個激靈,翻身起來,走到門前。
這聲音……
門開了,探進個腦袋,腦袋上還帶着一個毛茸茸的帽子。
那人看見他,粲然一笑。
“你的蹴鞠丢了,我來還你。”說着一個已經褪色的陳舊的布球遞了過來。
☆、番外(二)暗戀那朵白蓮花
翡翠樓坐落在華雲鎮最繁華的地段,打從有記憶開始,馬樂悠就在這裏生活。
常年在各色男人之間周旋,她早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耍笑賣萌,為自己謀得一方生存天地。
看慣了衆色男人的逢場作戲,她也早不複當初的懵懂情懷。即使小玲偶爾會提點她,讓她好好尋覓個良人早日脫離這樣的生活,她也有些心灰意冷後的闌珊,對這個完全提不起興趣來,能來這樣場合的男人哪裏是能托付的良人呢。
林家的那個大少今晚又來了,真的很讨厭的一個人,每次一來都要叫她作陪,酒量不行,非要強喝,總是醉醺醺的還喜歡對她上下其手,她很想拒絕,可是那黃燦燦的金子晃花了金媽媽的眼睛,完全不顧她的意願一口應承下來。
她對着鏡子略施粉黛,換上了金媽媽今早拿過來新制的衣服,慢慢向二樓的包房走去。
小玲擔憂地看了一眼她,欲言又止。
馬樂悠知道她想什麽,搖了搖頭,下一步推門進去。
林家酒坊的大公子林少雨一見馬樂悠進來,立刻站了起來,他對她一向非常熱情。
一進門,馬樂悠就發現這次他不是一個人,坐在他旁邊的還有一個身穿白衣的公子,那人低着頭,正在玩弄着手中的酒杯,聽到她進來,竟是頭也沒有擡,冷冷淡淡的樣子。
“來來來,這邊坐”,林少雨指着那個白衣公子身邊的位置讓她坐下。
她立刻知道這白衣公子應該是林少雨的貴客,她微福了下身,卻掉頭坐在旁邊的琴臺之側。
林少雨眼中陰暗一閃而過,幹笑起來。
“這馬姑娘可是翡翠樓的頭牌,不僅長的貌美如花,而且還彈得一手好琴,既然家裏沒有人在等,楊兄不如就在此娛樂一下吧。”
那林少雨語氣裏帶着隐隐的讨好和獻媚,馬樂悠不禁暗自猜測那個公子的身份。
正思索間,那白衣公子擡起了頭,看了她一眼,馬樂悠楞了一下,這竟是一個十分俊俏的年輕公子,一雙桃花眼明媚耀眼,眼眸裏卻沉靜如波,眼神清明與那終日沉迷于酒色的尋常男人分外不同,她心一跳。
聽到林少雨的話,那公子沒有出聲,卻似乎不再着急要走。
馬樂悠手指輕撥琴弦,彈了一首近日新譜的曲目。
琴音乍起,低音處如小溪之潺潺,高.潮處如海上之驚濤,旋律優美,激動人心。
那白衣公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
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小小的竊喜,下一秒卻對自己這種心情震驚起來。
她微垂下眼,手一劃,結束了這首曲目。
林少雨鼓起掌來。
“姑娘師從樂姬是吧!”白衣男子開口,聲音低沉富有磁性。
馬樂悠心弦微動,應聲道:“是,樂師父是我的啓蒙恩師。”
“姑娘彈得不錯,頗有大家之風,只是收尾處有一音跳出,顯得額外突兀,姑娘是有意如此嗎?”
馬樂悠臉一紅,哪裏是有意如此,不過是因為剛才心情激蕩反複,跳了音,自己已經盡量用後調做了彌補,沒有想到竟被他一下子聽出。
她站了起來,微福了下身,嘴上道:“讓公子見笑了。”
那白衣公子淡淡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分明是讓她坐下說話。
她猶豫了一下,坐了下來。
那白衣公子不再理她,而是轉身對林少雨道:“我知道你今天找我是為什麽,那件事也不是什麽難事,我答應你就是,曲已聽完,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站了起來。
林少雨喜出望外,不敢再強留于他,恭送他出去。
馬樂悠也站了起來,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
“怎麽,你看上他了?”屋裏響起了林少雨的聲音。
馬樂悠回過神來,看着林少雨,沒有說話。
林少雨接着道:“這可是個佳公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財富在華雲鎮也是一等一的,女人想不動心都難。”
馬樂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後來,她知道了,那個白衣男子叫楊雲久,是飛雲樓的少東家,她也知道他有個美如天仙的表妹,經常出入飛雲樓。
有時候她領着小玲出去逛街,故意走在飛雲樓的附近,也會偶爾看到他。
她發現他有時候會穿紫衣,但更多的卻是喜歡穿白色的衣衫,幹淨純粹,遺世獨立的模樣,就像《芙蕖傳》裏那盛開在天池之側的白色蓮花,不讓人近身,也不容人窺視和玷污。
這樣一想,她便息了熱烈的心情,潛心研究琴藝,以此打發那寂寞的思念的時光。
“小玲,你看,那個珠釵好漂亮,不如買來送你。”華雲鎮每月一次的大集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馬樂悠蒙着面紗,帶着貼身侍女走在街上,一邊看一邊逛,渾然不覺那窈窕的身姿,那被風吹起偶爾會露出一角的外貌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小娘子,你真漂亮啊,這身材真好,哪家的姑娘啊。”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攔在了她們的面前。
馬樂悠吓了一跳,拉着小玲掉頭就走,那男子飛快地拉住她的手腕,她奮力掙紮,下一秒就見男子已經被甩了出去,重重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她怔了一下,才看見旁邊站着一個白衣男子。
是他,她呆了一下。
楊雲久上前道:“你沒事吧。”
馬樂悠回過神來,輕輕道:“我沒事,多謝楊公子。”
楊雲久挑起了眉毛,一副你怎麽會認得我的模樣。
馬樂悠突然很想笑,手動了一下,哎呀一聲,低頭一看,發現手腕處一片青紫痕跡。
楊雲久也發現了,道:“飛雲樓就在不遠處,不如去那裏,我家裏有現成的藥酒,搓搓就好了。”
馬樂悠羞答答地點了頭。
那流裏流氣的男子倒地之後,見是楊雲久出手,立刻轉身沒入人群消失的無影無蹤。
時日一久,馬樂悠漸漸與楊雲久開始熟撚起來,才發現楊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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