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游

熒光閃爍。

湯姆沒有動嘴唇，施無聲咒對他來說早已駕輕就熟。

他再一次施咒照亮腳下的路。

深夜的禁林一點也不安靜，四周有不知名的魔法生物悉悉索索地爬過枯枝敗葉，讓人聯想起某種甲殼類動物堅硬的、數不清的足。瑩瑩綠光忽近忽遠，大概是什麽生物的眼睛，看不出溫馴還是嗜殺。

可惜他是湯姆，他沒興趣顧及這些。

他時不時地揮動魔杖加固一下施在自己身上的幻身咒。要是被人看見霍格沃茲最出名的優等生公然違反宵禁可就麻煩了。

當然，他可絲毫不介意用各種手段善後。只是鄧布利多這個老家夥已經盯上他了。

鄧布利多……該死地鄧布利多。湯姆忿忿地想，随即一抹得意的微笑又浮現在他的唇角。

瞧瞧他前一陣子有多大的收獲！他，偉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傳人，打開了密室，馴服了蛇怪，離踐行鏟除肮髒低賤的泥巴種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不不，當然不止這些。想到這兒，湯姆的嘴角不由得又向上揚了幾個弧度，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看到密室牆壁上那行字時的震驚。

牆壁上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留下的一句話：

“湖有塞壬，勿擾。”

“是的主人，”他問話的時候，身軀龐大的蛇怪在他面前溫馴的低下了頭，發出聲：“薩拉查主人禁止我去黑湖。那兒似乎有什麽東西。”

塞壬。早已死絕的塞壬。擁有永生秘密的塞壬。

霍格沃茲有塞壬。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确立了一個計劃。沒有什麽比永生更适合他的了。

這個計劃今天終于要實施了。為此他甘願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再冒一次險。

永生不死。禁林的露水沾濕了他的鞋子，微微發涼，他終于忍不住喃喃出聲。他要永生不死。

禁林深處。黑湖邊。一個英俊挺拔的青年慢慢揮動魔杖，一串咒語随即從他的口中吟唱而出，像極了某種古老神秘的贊歌。

水面上蕩漾開來金色的波紋，湯姆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這種金色不是月光。

有反應了。他可沒指望過一次能成功，不過這個艱澀的咒語似乎比想象中的容易。他随即躲到一旁的石頭後面，目不轉睛地看着湖面。

波浪越來越大，漸漸變成絢麗的、金色的漩渦。就在湯姆疑惑為什麽還沒有變化的時候，一個身影從漩渦中心一躍而出，發出一陣尖銳的、歡快的鳴叫，就像雲雀沖破鳥籠直飛上天那樣地狂喜，随即是拍打水面的聲音。他隐約看見一條淡青色的魚尾穿破湖面，在繞着岸歡快地游了幾遍後慢慢停了下來。

出來了！湯姆難耐激動的心情，對着自己的雙耳施了一個保護咒，然後小心翼翼地挪動着步伐。

傳說塞壬依靠它們的歌聲迷惑人類、狩獵食物。

湯姆慢慢靠近那塊石頭，石頭背後的身影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甩動着尾鳍慢慢靠了過來。

他舉起魔杖抵住自己的喉嚨，發出一種頻率奇特的“叽叽”聲。他是個蛇佬腔，不是個塞壬腔。這個咒語是他翻遍了□□區幾乎所有有關邪惡的魔法生物的書才找到的。他希望趁塞壬放松警惕的時候，再将其一擊制服。

那只塞壬似乎被他這種奇怪的發聲方式吸引了注意力，歪着頭好奇地望着他。

“咕咕叽叽”它也試圖回應湯姆。

月光從一朵雲背後灑了下來，灑在它的身上。

湯姆終于看清楚了它的樣貌。

好美。他忘了繼續發出鳴叫。真的好美。

特別是那雙藍眼睛。不是天空的藍，不是大海的藍，不是任何一種具體存在的藍，如果要找一個類比的詞語的話，那只能是天使的藍。

宛若初生般純淨，宛若審判般莊嚴，宛若救贖般悲憫。

他在稱贊那些自诩高貴美麗的純血女貴族時，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任何不落俗套的贊美詞。可是面對它們的時候，卻是如此地無能為力。

霍格沃茲最出名的優等生，湯姆·裏德爾，就這樣在一只極其危險的魔法生物面前，完全喪失了應對危機時的機敏與冷靜。

那只塞壬忽然支起身子，如墨般微卷的濕漉漉的長發自然地垂下來，遮住了胸前的渾圓，留下嬌小的、誘人的輪廓若隐若現。

它忽的一躍而起，朝着湯姆撲了過來。而後者只來得及拼盡全力睜大眼睛。

他要……死了？湯姆在被撲倒的一瞬間回過神來，卻也只能想象着一張血盆大口猙獰地張開，沖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咬下。

他摔倒在地。隔着襯衫，鱗片的擠壓感傳了過來。沒有撕咬的痛感。一只蒼白的小手撐在他的胸前，那雙藍眼睛就懸在他的頭頂。

“哈哈……”那只塞壬忽然發出了笑聲。

這是……人類的笑聲？！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傻樣！”塞壬用手戳了戳湯姆的額頭。

聲音清脆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