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狩獵之夜（中）

她忽然痛苦的尖叫起來，巨大的白光在他們兩個之間閃耀，把伊莎貝拉遠遠地彈開。

她支起身子，滿嘴都是鮮血，那道白光顯然把她傷得不輕。

“那是什麽！”她叫嚷道。

觸手的束縛因為伊莎的受傷變得不再牢固，湯姆很容易地從中掙脫出來，并撿回了掉落在一旁的魔杖。

“一個小小的防護咒而已。”他輕描淡寫地說，同時拂去身上沾着的海草。

“防護咒？”她含混不清地說道，“是在什麽時候……？”

“每一次。每一次我來見你，都會施一個防護咒，以防你的突然襲擊。雖然這個咒語有時效限制，不過總能讓人更放心一點，不是嗎？不光如此，還有眼睛和耳朵都有，這是為了抵抗塞壬與身俱來的蠱惑力。”

“難怪我怎麽吸引你都沒有用啊，你想的可真周到。”伊莎突然表情痛苦地問道，“在你施了咒的眼裏，我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嗯？一只随時随地會發狂的野獸嗎？”

“是灰蒙蒙的，像蒙着一層紗。”湯姆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個問題其實沒有意義。你是人還是野獸從來不取決于你的外貌，劣等性是刻在骨子裏的。”

痛苦的喘息漸漸平複，她似乎已從傷勢中緩了過來，語調轉而彌漫着似有若無的哀傷，“是啊，沒有意義。”

“可是湯姆，你想知道，為什麽吃了你，我就能離開這個黑湖嗎？”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因為塞壬吃掉七個巫師以後，就能從海妖變成人，獲得新生。而薩拉查布下的束縛咒針對的只是塞壬，并非人類。”

“湯姆，你正好是第七個。而我也已經等得太久了，也許下一個發現我的人，還要再過幾百年才出現。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反正我們都想從對方那裏得到些什麽，不是嗎？好吧，那麽游戲開始！”

伊莎趁他不備，猛地一躍，消失在黑漆漆的湖水中。

湯姆站在石頭上，念起咒語。他的身旁卷起一陣淩冽的寒風，夾雜着冰晶，吹得他衣衫淩亂。他的腳下出現一層薄冰，慢慢變厚，并且逐漸向湖中心蔓延。

這是一個凍結咒。經過改進，它能影響的範圍變得更加巨大。

湖邊的綠草染上一層白霜，四處游竄的小魚和蝦一瞬間失去了生命。這個咒語能凍結住湖中的一切，包括伊莎貝拉，包括她周身的血液，這樣取心的時候便能最大程度地降低血液毒性的危害。

他原本是這樣計劃好的，可是冰封的推進并不如他想象當中的那麽順利。

伊莎貝拉狡猾地躲藏在水下，操縱着海草不斷撞擊，墨綠色的觸手穿透而出，把尚未牢固的冰層撞得七零八落。

湯姆跳上一塊漂到面前的巨大浮冰，沿着邊緣疾走，不斷攻擊着冰層下方快速移動的黑影。他穿梭在碎冰與海草形成的突刺之間，一步一步追擊到黑湖深處。他知道，抓住這只塞壬的機會只有一次。

不，應該說他和她的機會都只有一次，所以在結束之前，沒有人願意提前退場。

“我吃掉的第一個巫師，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随從之一，”伊莎貝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聽起來異常滲人。“吃掉他以後，我發現，我竟然變得能聽懂人類的語言。”

“第二個巫師，是誤入黑湖的旅行者，他讓我褪去了臉頰兩側的鰓。”

湯姆的咒語成功擊中湖底的黑色物體，可惜那只是聚成一束的水草而已。

“第三個、第四個，他們使得我背部和手臂上的魚鳍慢慢地消失了。”

光滑的冰面讓他不慎摔倒在地，正好躲過了差點穿透腦袋的觸手。他趴在冰面上不敢輕舉妄動，努力辨別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第五個是誰我忘了，不過，手指間的蹼全靠他才消失不見的。”

冰面下，伊莎貝拉面對着他緩緩游過，與他距離不過半尺。她把雙手舉到面前，嚣張地展示着靈活且修長的手指。伴随着肆意飄散的烏黑長發，鮮紅欲滴的嘴唇和□□的森森白牙，那畫面真是令人終生難忘。

他在明，伊莎貝拉在暗，水面上的攻擊沒有敵過水底無處不在的偷襲，這場較量最終有了勝負。

随着最後一塊浮冰被擊碎，湯姆落入水中。冰冷的湖水猝不及防灌入他的肺部，他劇烈地咳嗽着，伊莎的尾巴緊緊纏繞着他的脖子，洶湧的急流像刀刃一樣切割過他的皮膚，殘存的意識告訴他，他又被拖拽回了先前那塊石頭。

“游戲結束，勝負已分。”伊莎壓在他身上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