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節晚自習,姜糖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開始認真寫作業
她撞到。
她站在窗前,面朝整個房間,微微閉上眼睛,她沒有那時候的記憶,她可以想象出來。
一個穿着橙色小裙子的漂亮小女嬰,在爸爸的肚子上爬着玩,一不小心掉到了床上,胖手胖腳地摔了個跟頭,滾了圈兒坐床上笑,媽媽看到了,大概會吓一跳,還會責怪爸爸,怎麽會讓孩子摔下來。
有微風吹了進來,嬰兒床上的吊鈴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叮叮當當,敲地她心裏好似有什麽東西堵着,鼻頭也開始泛酸,眼角的淚水無聲滑落。
黃振洋走過來,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輕輕拍着她的背,“孩子,沒事了。”
姜糖伸出手來,抱住了黃振洋的胳膊,頭埋在他肩膀前,終于大聲哭了出來。
這是自她知道她的身世以來,第一次不設防地放聲大哭。
黃振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對她說道,“糖糖,對不起。這十七年來,沒能在你身邊,在你需要的時候,沒能在你身邊。”
姜糖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眼淚水,又抹了抹鼻涕,叫了聲,“爸,爸爸。”
黃振洋聽見她這樣叫他,眼淚也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孩子,乖孩子,爸爸的乖女兒。”
他的聲音有點發抖,帶着哽咽,繼續說道,“雖然你媽媽現在是這樣情況,但爸爸希望你記住,你永遠都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女兒。”頓了頓又道,“你媽媽她真的很愛很愛你,不然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黃振洋說完,拿出鑰匙,打開旁邊抽屜,拿出一個日記本。這個抽屜的鑰匙,只有他一個人有,黃倩蓮都沒有,他怕黃倩蓮看見日記本裏的記錄日期對不上黃媛媛的出生日期,會崩潰。
這本日記的封面已經發黃,看起來有年頭了。
黃振洋說道,“這是你媽媽為你寫的日記,從你出生那天,到……”他沒勇氣再說下去,那種錐心之痛,一輩子都不會減輕一點點。
姜糖打開日記,“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兒,六斤四兩,五十厘米長,我和振洋給她起名叫媛媛,希望她将來能成為一個美好的人。”
“媛媛終于睜開了眼睛,很大很有神,像媽媽。鼻子和嘴巴像爸爸,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
“媛媛身體不舒服,一直咳嗽,我很害怕,和振洋一起帶着去了醫院,是肺炎,要挂七天水,我可憐的孩子,護士打針的時候,一直在哭,眉毛都哭紅了,我多希望得了肺炎的是我。”
“沒事媛媛,奶奶不喜歡你沒關系,爸爸媽媽可是很愛很愛你的,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媽媽最愛的人,其次才是你爸。”
“今天陸家那小子跟着他媽媽過來,拉着我們媛媛的手不肯放,還在她臉上啃了好幾口,都是口水。”
……
姜糖翻着翻着,眼淚水不自覺地滴在了這本日記上。
她回想起與黃倩蓮相遇的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那麽不愉快。
而日記本裏的媽媽又是那麽柔和慈愛。
黃振洋幫她擦了擦眼淚,“你媽媽她肯定能想起來的,她那麽愛你。”
可是現在,她愛的是黃媛媛啊,是樓下的黃媛媛。姜糖合上日記本,有點絕望地想着。
這時,黃媛媛從樓下上來了,她看見這間房,房門虛掩,于是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間房,連她自己都沒進來過幾次,她爸不讓她進來,她就跟着她媽偷偷進來過幾次,她一直認為這間房是她小時候住過的,黃倩蓮一直都是這樣對她說的。
黃媛媛尤其喜歡那張嬰兒床上面的吊鈴,但爸爸不讓人動這房裏的東西,不然她就摘掉挂她現在的卧室裏了。
她還很奇怪,明明是她小時候玩過的吊鈴,長大了怎麽就不給玩了。
黃媛媛一進門就看見姜糖捧着本什麽本子在看。
這個房間,怎麽會有外人進來。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旁邊她的爸爸。
黃振洋問道,“你媽媽呢?”
黃媛媛答道,“在廚房。”
黃振洋嗯了聲,“把門關上。”
黃媛媛轉身關好門,幾步走到姜糖身邊,從她手裏一把搶過日記本,大聲質問道,“你怎麽在?”又轉頭看向黃振洋道,“爸,她怎麽在這?這是什麽,我怎麽沒見過。”說着抖了抖手裏的日記本。
黃振洋異常沉靜地說道,“打開第一頁看看。”
黃媛媛打開日記本,看了看,說道,“這是我媽寫給我的,”她又看了看姜糖,“剛您怎麽給她看。”
黃振洋說道,“你看看上面的日期。”
黃媛媛低頭看了一眼,而後擡起頭來說道,“這我媽記錯了吧,記早了一年多,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黃振洋從黃媛媛手裏把日記本拿了過來,繼續沉靜地答道,“那不是你,是你的姐姐,你還有個姐姐,這就是你的姐姐,親姐姐。”他看了看姜糖繼續說道,“這間房也是你姐姐的。”
姜糖一直沒說話,她在觀察黃媛媛的反應,如她所料,黃媛媛并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黃媛媛搖了搖頭,“這不可能,我媽不是說過,這房間是我小時候住的。”
黃振洋看着黃媛媛,“媛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媽媽的精神狀态,你能不知道嗎。”
黃媛媛大聲喊了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會突然多出來這麽一個姐姐!”
黃振洋說道,“你小點聲,別被你媽媽聽見上來了。”說完繼續解釋道,“你和方方之前,是有個姐姐,一歲大的時候,被你奶奶扔了,就是,糖糖。”
黃媛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糖,“這不可能,要真這樣,我媽能不知道嗎,我媽說了這間房是我的,沒說過我還有什麽姐姐。”
黃振洋雖然怕傷了黃媛媛的心,不想說,但她有些事情是她必須知道的,不然就是對姜糖的不公平。
他張了張嘴說道,“你媽媽把你……”
他想說的是,你媽媽把你當成你姐姐了。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姜糖打斷了,“黃媛媛,你今年十六了吧,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麽跟你說吧,這間房子是我的,我是你的姐姐,不管你願不願意,事實就是這樣,容不得你不願意,還有陸離,那是我未婚夫,是你姐夫,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了吧。”
黃媛媛捂住耳朵,叫了聲,“我不願意,這間房是我的,都是我的!”
姜糖走過來,伸出手把她的手從她耳朵上拿了下來,說道,“黃媛媛,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你從小有爸爸媽媽的疼愛,我沒有,你從小不愁吃穿一堆人圍着你轉,我沒有,你從小跟陸離一塊長大,我也沒有。”她頓了頓又道,“這間房,我後來就沒住過,現在再讓我住,我還能住嗎,躺在這張嬰兒床玩着洋娃娃嗎,不會了,有些東西,丢了就是丢了,沒有辦法彌補。”
黃振洋聽到這裏,鼻頭一陣泛酸,他對這個女兒的愛從來沒有變過,這麽多年的牽挂也不是假的,但他有确确實實地缺席了她的成長。
黃媛媛抹了抹眼淚,大聲喊道,“那你還回來幹什麽!”
“媛媛!”黃振洋大聲呵斥她,擡起的手終究沒有落下。他從來沒打過孩子。
姜糖輕輕按住黃振洋的手,對黃媛媛說道,“我來找陸離。”說完看了看黃振洋,“還有,爸爸。”
黃媛媛突然冷笑一聲,“我媽不會認你的,她都不記得你了。”
黃振洋把黃媛媛拉到一邊,嚴厲呵斥她道,“在你媽媽恢複記憶之前,不許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
黃媛媛知道她媽媽受到某種刺激會精神失常,但只要沒人踩那個點,媽媽就不會尖叫痛苦。
她擡起頭來,抹了抹眼淚,看着黃振洋,“爸,你愛我還是愛她!”說完指了指姜糖。
姜糖往這邊看了過來,黃媛媛真的是被寵壞了,不然為什麽要這樣為難自己的爸爸。
其實就算黃振洋說他更愛黃媛媛一點,那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是看在身邊長大的女兒,她不怨。
黃振洋正要說話,門外有人敲門。
也真是時候,姜糖走過去開了門,門口站着黃倩蓮。
黃倩蓮在樓下聽見黃媛媛的哭喊聲才上來的,她猛一看見姜糖,也是一怔。
但又很快走了進去,拉着黃媛媛問長問短。
黃媛媛一頭撲進黃倩蓮的懷裏,一連叫了好幾聲媽。她爸爸的愛被別人分去了,但她的媽媽不會,媽媽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人。
黃倩蓮一下一下輕輕拍着黃媛媛的背,安撫着她。
姜糖站在門口,又看了一眼這間房,這裏終究已經不再屬于她了。
她轉過身,出去的時候碰上了陸離。
他往裏面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
陸離拉起姜糖的手,輕輕在她耳邊說道,“沒事。”
姜糖擡起頭來,沖陸離笑了笑說道,“嗯,沒事。”
等黃媛媛哭夠了,黃倩蓮開始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看了門口的姜糖一眼,正要說話,卻被黃振洋打斷了,他說道,“能有什麽事,沒事兒。”
黃媛媛在他爸面前不敢造次,就點了點頭,“沒事。”
她也并不想媽媽因為知道姜糖的身份而再次失控,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往私心裏想,媽媽永遠都想不起來那個姐姐,不也挺好嗎,媽媽只愛她一個人,多好啊。
于是黃媛媛擦幹淨眼淚,笑着說道,“沒事,剛跟糖糖姐姐聊天聊太激動了。”
黃倩蓮回過頭來看了看姜糖。
姜糖笑了笑,沒說話。
這時黃方方從樓下走了過來,說道,“菜都要涼了。”
一屋子人這才從這極不自然的氣氛裏回過神來。
黃振洋說道,“都下去吃飯吧。”
陸離拉起姜糖的手,輕輕對她說道,“我們去吃飯,吃好飯回去念英文詩歌給你聽。”
姜糖嗯了聲,拉着陸離的那只手緊了緊。
下樓梯的時候,陸離走在她前面,風帶起他襯衫下擺,微微揚起,她緊緊跟着他的步伐,那種十分熟悉的,踏踏實實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她微微揚起嘴角笑了笑,只要他在她身邊牽着她的手,她就是有家的,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定親
陸遠修發了個請柬給黃振洋, 說是約他出來吃飯。
黃振洋拿到請柬的時候,差點以為是陸離要結婚了, 不然, 為啥要發請柬呢,明明是一個電話就給解決的事。
這都多少年了, 兩家人從來沒見外過, 約吃飯,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有時間就坐在環境好的餐廳慢慢吃,沒時間在外面小吃店也能吃地很愉快。
他打開請柬, 裏面沒寫因為什麽事吃飯, 就是寫吃飯。
黃振洋準時到了陸遠修約的會所。
剛一進門就吓了一大跳, 沙發旁邊包裝精美的禮品盒摞起來比人還高了。
黃振洋站在旁邊看了看,“老陸,你這是要幹什麽, 賄賂我,哎, 這怎麽都是大紅色的包裝,你要結婚啊?”
陸遠修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出一根食指來輕輕晃了晃, “不是,我不結婚。”
黃振洋盯着他看了看,又問道,“那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遠修笑了笑, “我兒子要結婚了。”
黃振洋差點沒跌倒,“陸離才多大,剛成年沒幾天吧,怎麽就要結婚了,這又不是古代。”
陸遠修引着黃振洋坐在椅子上,兩人面對面,中間有張小桌子,桌上泡着茶。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說道,“你嘗嘗,這茶不錯。”
陸遠修側過臉去,“我不嘗,你別賣官司,就告訴我什麽意思吧,搞這麽大排場什麽意思啊,洋氣的你,還發請柬。”
陸遠修放下茶杯,搖頭晃腦地吟了首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還沒等他背完,黃振洋就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行了,少他媽裝逼了,你就直接說,什麽意思這是,這是要求娶我們家糖糖嗎?”
陸遠修緩緩點了點頭,“正是。”
正在這時,陸離帶着姜糖進來了,兩人一進門就看見了沙發旁邊摞起來比人還高的一水大紅色包裝的禮品盒。
陸離叫了聲,“爸,黃叔叔。”
姜糖叫了聲,“爸,陸叔叔。”
兩人跑到禮品盒旁邊圍觀了一下,陸離問道,“兩位這是要成親?”
黃振洋瞅了陸離一眼,“熊孩子,沒大沒小。”
姜糖樂地咯咯笑。
陸遠修咳了一聲,說道,“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陸離和姜糖一臉懵逼地互相看了一眼,這是要幹什麽,搞這麽隆重。
黃振洋坐着沒說話,他往陸遠修那邊看了一眼,簡直瞎搞。
兩個孩子現在還小,明年就該高考了,這就要摁着送洞房,虧陸遠修想得出來。
陸離問道,“爸,開始什麽?”
陸遠修讓四個人坐好,看了看牆上的時間才說道,“吉日吉時已到,我陸家欲求娶黃家長女為妻,請成全。”
陸離和姜糖相互看了一眼,旋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太好玩了這。
黃振洋一點都笑不出來,他才剛認沒幾天的女兒,這就要被人給拐去了。
鴻門宴,這絕對是鴻門宴。
陸遠修繼續補充道,“這門親事,是孩兒們小時就定下的,閣下可是要反悔?”
黃振洋十分無語的看着陸遠修在那演,他問道,“能說人話嗎?”
姜糖在旁邊笑地上氣不接下去,她看了看陸離,卻發現陸離已經不笑了,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有點兒嚴肅,這是被他爸給傳染了?
陸離從桌上拿起一杯茶,雙手遞到黃振洋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道,“求岳父成全。”
這岳父都叫上了,還成全個屁。
黃振洋接過陸離手上的茶杯,一仰頭喝掉了,“從進門就沒喝上一口茶,渴。”
陸遠修笑了笑,“喝了這杯親女婿敬的茶,這個親就算是定成了,回頭我們陸家會宴請四方好友,大辦三天三夜,不醉不歸。”
黃振洋把茶杯往桌上一擱,“你們這是強買。”誰說喝了茶就成了,這怎麽級就成了。
他說完看了看姜糖,這個女兒雖說不是他養大的,但也是疼地不行,生怕她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因為不是他養大的,他就沒有權利說是,或者否。看在陸離這孩子确實不錯的份上,黃振洋把決定權交給了姜糖。
姜糖看了看陸離,她端坐在桌子前,拿起上面的一杯茶,雙手遞到陸遠修面前。
陸遠修看了看黃振洋一眼,對姜糖笑了笑,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這才算是完完全全的禮成。
至少在形式上,是訂婚了。
陸離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陸遠修喊了聲爸,又對黃振洋喊了聲爸,接着說道,“我要帶我未婚妻買戒指去了。”
姜糖從椅子上下來,沖兩位爸笑了笑。
兩位爸異口同聲地說道,“去吧。”
只不過,女方爸爸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不舍,男方爸爸的聲音則帶着難以掩飾的愉悅。
這就是所謂好白菜被豬拱了,和自家豬拱了別人家白菜的區別。
兩位爸爸看着孩子們出去,把桌上的茶換成了酒。
必是有不少的話要說。
陸離一路拉着姜糖的手,坐車去了本市最大的一家珠寶行。
原本在他的計劃裏,等他們定親的時候,提前過來定制一對獨一無二的戒指,但沒想到他爸突然搞來這麽一出。
這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從此他就算是真正地有媳婦的人了。
戒指什麽的,并不想等定制,一刻都等不及了好嗎。
買限量版的就行,橫豎大佬不缺錢。
姜糖站在櫃臺前看了好一會都沒選好,這都太貴了,比外面商場裏的貴地沒影了都。
陸離挑了個帶大鑽石的,服務員給姜糖試戴了一下,差點沒晃瞎她的眼,這鑽石是好看,但價格更好看,後面好幾個零呢。
她手很白,骨節均勻,戴起來特別好看,服務員在那邊可勁地誇。
姜糖把目光放在旁邊一對款式簡約的,那上面沒鑽,沒這款這麽貴,但也還是比外面賣的貴。
她戴在手上,晃了晃手指,“這個不錯,簡單點,平時也能戴。剛那款好看是好看,就是做事不方便。”
陸離試戴了一下這款的男款,自然也是非常好看。
他讓服務員把這對還有剛才那款鑽石的全開了單子。
姜糖小聲對他說,“買了這款,就不買那個了吧。”太貴了,肉疼,霍霍地疼。
陸離笑了笑,“剛你說好看。只要你喜歡的,就都帶走。”
姜糖現在只想時光倒流,她要改口供,鑽石款的難看,太他媽難看了。
陸離付好錢,兩人戴上新買的對戒,手拉着手回家了。
算起來今天應該也是一個重要的日子了,畢竟事雙方家長會晤,是具有實際效力的定親。
這當然得好好慶祝一番。
兩人認真地讨論着該去哪裏吃飯,想了半天都覺得不妥,好像全天下的餐廳就沒有能配上這個特殊的日子的。
最後,他們去逛了超市,買了點食材,準備回家自己燒着吃。
今天的菜單是牛排,再弄點配菜,開瓶紅酒。
主廚自然是陸離,他特地跟家裏阿姨學過,知道怎樣把牛排煎地更鮮嫩更可口。
他喜歡看她吃他做的菜的樣子,看着她一口一口吃掉,就特別滿足。
今天的牛排不錯,姜糖吃了一大塊,兩人還都喝了點紅酒。
吃完飯,姜糖把桌上的盤子碗收拾好,放進水池裏,再放點洗潔精,剩下的就都交給陸離了。
用陸離的話來說就是,女孩子手嫩,要少碰洗潔精。
等他洗好碗,姜糖也就已經準備妥當了。
她穿了身運動服,頭發也用一根發帶高高豎起,又從鞋櫃裏拿出兩雙新的運動鞋。
一雙三十六碼的,一雙四十四碼的情侶運動鞋。
陸離洗好手,看見卧室床上她給他準備的運動服,跟她身上的也是情侶的。
姜糖沖他笑了笑,“去換衣服吧大佬,帶你去跑步。”
陸離嗯了聲,把床上的衣服換上。
他還從來沒和她一起跑過步,這是第一回。
到樓下的時候,姜糖拿起旁邊一個磚頭塊,在地上畫了一根筆直的線。
畫完把磚頭扔到一旁,對他說道,“我喊一二三,開始跑,看誰先跑到你家門口。”
陸離笑了笑,站在線旁邊說道,“好。”
姜糖跟他并肩站着說道,“不許故意讓我。”
陸離看着她,笑着說道,“那輸了不許哭鼻子。”
姜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你糖姐現在可是大人了,都定過親了,怎麽可能會哭鼻子。”
陸離彎下腰來,擺出一個助跑的姿勢,朝她說道,“輸的人今晚不許穿衣服,一件都不許留。”
還沒等她說話,他就先喊了一二三,喊完就沖了出去。
姜糖罵了聲,“耍無賴的賤玩意,你死定了我跟你講。”
她邊罵邊跑,還是慢了他一小段距離。
姜糖很能跑,陸離也是,兩人跟玩命似的,追求的都是速度與激情。
最後,是陸離先跑到終點。
結果這天晚上,光着沒穿衣服的不僅是輸了的姜糖。
他與她赤果相擁,只着一雙對戒。
作者有話要說: 8月30日晚上八點,也就是明天完結,完結的同時,開新文。
都在明天,謝謝大家!
☆、終章
高考這天, 天氣很好。
姜糖起的早,捏着準考證坐在床邊發了好一會的呆。
雖然經過這大半年的努力, 本科線有希望拼上一拼, 但她跟陸離的差距,她很清楚。
昨晚陸離沒睡這, 這樣兩人都能得到良好的休息。
這時, 姜糖的電話響了起來,是陸離打過來的。
她接了電話, 對他說,“早啊。”
陸離嗯了聲, “早。”又道, “下午考完試, 我在考場門口等你。”
姜糖嗯了聲。
陸離繼續說道,“別緊張,平時怎麽考, 待會就怎麽考。準考證帶好,鉛筆我幫你削了兩支, 都在你筆袋裏,橡皮給你準備了你喜歡的小兔子造型的。”
姜糖嗯了聲,“那晚上見。”
挂了電話, 她自己弄了點兒早飯,吃好飯,黃振洋正好過來,開車帶她去考場。
本來黃方方也要來的, 但今天周四,沒法來,他還得上課。
至于黃媛媛和黃倩蓮,最好還是不要來了。
平常姜糖一周去黃家吃一次飯,每次還都是和陸離一塊。
黃媛媛對她不熱情,這是肯定的,但礙于她的身份,她也不敢造什麽次,但凡惹地姜糖不開心,不用姜糖說話,陸離黃方方黃振洋會變着法兒不動聲色地怼她。
有時候趙進宋騰飛也愛去蹭飯,這就更好玩了,大家都樂于幫黃振洋治治他家這位小公舉的壞脾氣。
一次兩次三次之後,黃媛媛就學乖了,一心粘着她媽。
黃倩蓮對姜糖的态度比以前好很多,兩人獨處的時候也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但姜糖心裏很清楚,在黃倩蓮眼裏,她只是陸離的未婚妻,僅此而已。
陸離和姜糖定親之後,黃媛媛就再也沒在她媽面前因為陸離哭過。
人都正式定親了,馬上要成為她姐夫了,她要是再鬧,那就不是公主病那麽簡單了,那她得被人指着鼻子罵。
黃媛媛小公舉很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完美的小公舉,所以絕不能落人口實。
日子久了,她對陸離的感情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路上車子不少,大多數都是送考的,路兩邊好多警察叔叔,随時能為考生提供幫助。
姜糖從車上下來,對黃振洋說道,“爸,我進去了,晚上跟陸離一塊走,您不用來接了。”
黃振洋點了點頭,“放松點考,沒事。”又道,“那爸爸先回去了,你別緊張。考什麽樣就什麽樣,沒事,爸爸養你。”
姜糖笑了笑,轉身走進了考場。
黃振洋并沒有立刻離開,他像其他考生的父母一樣,在門口看了好久才走。
在門口站着的時候,黃振洋還看見了陸離。
陸離今天一個人來的,他都懷疑他爸是不是把今天要高考給忘了,早上一塊吃早餐的時候,關于考試的事,啥都沒說,一字未提。
也可能是怕他緊張才沒有特別提起來。
一整天考下來,姜糖竟然感覺還不錯,能做出來都做了,不能做出來的也都懵好了,至少能保證卷面沒有空白。
出了考場大門,她看見陸離站在一棵樹下面等她。
周圍全是人,考生和家長,已經快把考場門給堵了。
但那麽多人,那麽嘈雜的世界,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他了,那個眉眼很好看的,穿白襯衫的少年,一如初見的時候。
姜糖跑過去,一個起跳,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周圍很多家長往這邊看了過來,投來這樣那樣的目光,早戀呢這是。
等她從他脖子上下來站好,他輕輕拉起她的手,“走,想吃什麽?”
姜糖看着他問道,“你考的怎麽樣?”又道,“咱可別學那些為了能和女朋友上同一所大學,故意最後的大題沒做而考地很差的傻逼。”
陸離摸了摸他的頭發,“知道,我又不傻,我将來是要養家的人,當然是牟足了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考。”
養家,養她,養他們的孩子。
兩人吃了點營養又健康的晚飯,散着步回了家。
她的那個小家。
姜糖拿鑰匙開了門,進門開燈換鞋。
她拖鞋都還沒穿上就被陸離抱了起來。
他抱着她的腰原地轉了好幾圈,又狠狠親了她一頓,這才算松開她。
姜糖摸了摸被他親的有點麻麻的嘴,幸虧考試不用動嘴,不然話都要說不清楚了,還怎麽考。
這要不是還有科目要考,他一準那她摁床上了。
最後一門一考完,陸離拉着姜糖的手,車子也沒坐,兩人在人行道上狂奔,跑到家裏的時候,都是大汗淋漓。
進門脫了鞋,澡也沒洗,就洗了個手,然後直接奔去了卧室。
高考終于結束了,人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終于結束了。
姜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一直以來她心頭緊緊繃着的一根弦終于可以松一松了。
兩人并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姜糖側過臉來,看着陸離說道,“終于解脫了。”
陸離點了點頭說道,“放松點,以後會更好。”
姜糖翻了身,趴在床上,看着他說道,“等成績出來了,一塊選學校,只要是一個城市的就行。”頓了頓又道,“不一個城市也行,現在交通工具那麽發達。”
陸離捏了捏她的臉說道,“等上了大學,等我二十二歲了,跟我去趟民政局。”
姜糖側過身,往他那邊挪了挪,輕輕靠在他懷裏,說道,“好。”說完伸出手來,看了看無名指上的戒指,放在唇邊親了一口。
陸離一個起身将她壓在身下,兩人滾做一團。
高考過後,泰然路上的孩子們跟瘋了一樣,天天出去浪。
以趙進和宋騰飛最為突出,不是出去旅個游,就是一塊去公園打個球,陸離也去,通常會帶上姜糖,打球之餘還能虐上一波單身狗。
姜糖坐在球場邊上的長椅上,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們打球嬉鬧。
下午放學的時候,黃方方也會過來,他大多數時間都是陪姜糖坐在椅子上看着陸離他們打球。
姜糖側過臉來看了看黃方方,有個弟弟真好,爸爸也很好,那個妹妹,就先不提了吧。
黃倩蓮一直也沒有想起來過她,但姜糖覺得這樣也不錯,就這樣不近不遠地相處着,挺好。
至少她知道,她的媽媽曾經很愛很愛她。
這就夠了。
陸離投了個十分風騷的三分球,黃方方看着球場說道,“我姐夫真帥。”
姜糖笑了笑,沖那邊吹了聲口哨,陸離回過頭來,對他未婚妻比了個愛心,又來了個飛吻,然後帶着球轉了個圈,又來了個花式飛吻。
趙進宋騰飛卒。
等他們打完球,黃方方跟着被虐的半死不活還沒死透的趙進宋騰飛一起回了泰然路那邊。
陸離跑到姜糖身邊,接過她遞來的水,喝了大半瓶。
夕陽的餘晖灑在兩人身上,呈現出溫暖的橙黃色調,所謂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了。
後來姜糖和陸離回了一趟康安路,那邊還和以前一樣。
幾十年都沒什麽變化了,也不差這幾個月。
姜糖側過臉來問陸離,“那套房子,你賣出去了嗎?”
陸離笑着答道,“賣出去了。”
她繼續問道,“賣了多少錢,可別虧本了。”
他笑了笑答道,“三十八萬。”
姜糖跟着笑了起來,“陸總牛逼,一轉手就賺了八萬塊。”
陸離把她攬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攢錢娶你。”
她抱着他的腰,在他好看的唇上親了一口說道,“把等你。”
那套房子賣出去了也好,從此就再也沒關系了,跟她沒關系,跟陸離也沒關系。
以前的種種,都他媽滾蛋去吧。
他們手牽手,從康安路一直走到泰然路,一共花了五十分鐘的時間。
這五十分鐘的時間裏,他陪着她,一步一步,跟過去道了個別。
走過一處小花園的時候,姜糖側過臉來看着陸離,問道,“陸離,你還記得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
陸離笑了笑答道,“記得。”
他頓了頓又道,“選A。”
姜糖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十個月之前,去年的八月,酒吧後門,他看她寫物理卷子。
她這才注意到,他們竟然只認識了十個月。
只有十個月嗎,卻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經把他刻進了靈魂。
他輕輕拉起她的手,帶着她往前飛奔,一直跑,一直跑。
她的雙馬尾又長了一些,跟着他,迎着風跳舞。
她抓住他的手,她抓住了全世界。
你聽,是誰在風中呢喃。
是誰在說。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最後三個字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
陸離和糖糖的路還很長,他們的未來會很幸福,很幸福,他們會結婚,會組建一個新的家庭,孩子長得非常漂亮,長得像爸又像媽。
這個故事雖然完結了,但他們會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裏,幸福地生活。
每天早晨你醒來看見第一縷陽光的時候,糖糖和大佬也該起來吃早飯了,每天晚上你枕着月光睡覺的時候,他們大概在。
嗯,不可描述。
2017年8月30日晚8點,全文完。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謝謝你們陪我走完這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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