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蘇幕遮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赤雲城地處大陳與蒙古邊界,隸屬大陳領土,十餘年前,蒙古王廷內亂,王族自相殘殺,一時邊境民衆紛紛逃離國境湧入赤雲城,以致這個歷來荒無人煙的地界成為人口上萬的城市。後老汗王七子呼祿泰在南朝協助下登上大位,呼祿泰為報南朝大恩主動稱臣納貢,兩國達成協議共建赤雲城,為表彰其功勞,時任大陳皇帝劉楷封其昆越汗王。後大陳派遣戰功赫赫的北府軍駐紮赤雲城以拱衛邊界,迄今為止,北府軍主帥已換了三位,赤雲城也在其治理下,漸漸成為聯通南北西東的貿易通商關隘,每月三十,集市之熱鬧僅次于國都長安。
軍中事務不多的時候,劉坪喜歡自己一個人到赤雲城郊的草原上騎馬,敕勒歌是附近孩子口中最喜歡唱的歌謠,當年鮮卑族由興安嶺一路往南終統一北方建立北魏,敕勒歌便傳唱開來,自南北朝到今天已經上千年歷史。時值盛夏,牧草長的半人高,可真說的上風吹草低見牛羊。那幾個唱歌的孩子,常常歪頭看向他,說着些劉坪不懂的話,游牧民族人家的孩子與中原小兒不同,其雙頰如熟透的紅蘋果,笑聲也宛若草原上歡快的駝鈴。
那年冬天還在毓陽宮中,自己一時貪玩受了風寒,高燒不退,半睡半醒中總見到有名侍女衣不解帶日夜伺候在側,後來劉坪清醒過來卻再沒見過此人,他一度以為是夢,久而久之聽得宮人私下議論,才知确有其人,名喚鐘靈,自此好感頓生。卻不想去歲竟在淳王府相見,問過方知如纓出宮回到父母身邊時,太後賜予鐘靈毓秀兩名宮女随行,伊人豆蔻年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比當年夢中的姑娘更平添三份姿色。
不料如纓小姑娘卻早從哥哥言辭間看出端倪,便去套鐘靈的話,鐘靈起初還扭捏着不肯講出心事,沒過幾日聽如纓說起淳王府要寄信去赤雲城,便央自家郡主往信封裏塞了平州郡王的剪紙小像進去。如纓小姑娘自是歡快答應,似乎為她那個傻傻的坪哥哥立了一大功般揚眉吐氣。
草原上的孩子不認生,見到大哥哥高大的駿馬,紛紛圍着這乖巧的馬兒轉圈圈。劉坪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就是現在了,家書傳來,他輕柔地撫摸着那張小像癡癡地笑,鐘靈手巧,剪紙惟妙惟肖,倒是真有三分神似。劉坪竟一瞬間如獲至寶。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将拟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少男少女的心思如原野上的春草,噴薄欲出旺盛的生命力,以為愛過了,就是一生。
只是男兒當立鴻鹄之志,安定和諧的軍中其實暗流湧動,不知朝中情形如何,只是照此情形下去,若蒙古汗王那邊真有異動,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禁宮養心齋 ,早朝過後皇帝正與太子淳王以及幾位內大臣議事,靖遠将軍尤寶璋的奏折早先便呈了上來,一直壓在皇帝案頭未有批示。朝堂之上有人提起赤雲城一派安定繁榮,而北府軍衆過多以致威懾當地百姓,早該有所裁剪,另靖遠将軍權柄過盛,當收其權歸于朝廷,防患于未然,此咄咄之言句句搔中劉深心內癢處,皇帝竟深以為然,頻頻點頭。淳王見折子心下一驚,立刻收斂了目光,恭敬立在一側。
“今日朝會柳問渠所奏之事衆位臣工議一議,當如何處理為妥。”皇帝正襟危坐于養心齋正殿禦座,左手撫着右手的綠玉扳指,早鋪滿皺紋的面目看不出絲毫喜愠之色。這柳問渠官拜戶部左侍郎,景運二年狀元及第,可巧那年進士科主考官是中書宰輔錢聲亭,其人便搭上錢相的順風車平步青雲。這厮為人前倨後恭,見風使舵,這些年來明裏暗裏為太子賺得盆滿缽滿,而在朝臣間卻從未落下多好的名聲。
“兒臣以為柳侍郎所言甚是有理,那靖遠将軍多年仗着天家盛寵,竟以為自己是一方之主,行事作風全然不顧父皇之命,還妄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雲雲。可知其野心一旦放任自流,後果将危及我皇家。”太子劉炯早備下這一套說辭,自認滴水不漏,遂得意望向淳王,想看這個四弟是何反應。
淳王卻不緊不慢答曰:“皇兄此言差矣,那柳問渠官至戶部侍郎一職,戶部掌管水陸漕運,專司天下錢糧,最是棘手的差使。北府軍近年來開銷大了些,柳侍郎唯恐照顧不及便推诿到別人身上,皇兄助父皇理政該知這些臣子最易上行下不效,卻說靖遠将軍的錯處,說的嚴重些可算得陷害忠良了。此等下屬,吳尚書确是該從嚴管理從重處罰。”
太子嗤笑一聲道:“四弟身體不适長期在家休養,朝中事務自是有所不知,赤雲城雖是□□重地,軍士也不免恃寵而驕。四弟若說是柳侍郎進言之責,莫不是要阻止忠臣之逆耳忠言了。唐朝太宗文皇帝有雲,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遂聽信忠言良谏,開創貞觀之治,我朝自開國便仿效大唐皇帝廣開言路,是否在四弟這裏卻是要改一改了?”
“臣弟絕非此意,皇家納谏是百姓鴻福,臣弟絕不敢有所造次,”淳王心下凜然,太子巧舌如簧一瞬間偷換了概念,矛頭直指自己,“只是靖遠将軍一直對朝廷忠心無貳,驟然削職去位,只怕會傷了邊防将士之心,且那昆越汗王野心勃勃,只怕絕非誠信歸順天家,兒臣卻也聽說戶部有克扣軍饷之事,不知吳尚書以何解釋為好。”
“托太上和陛下遍施恩澤,北境二十幾年未起戰事,那蒙古汗王歲歲進貢牛羊千頭,良駒百匹,不知淳王殿下從何得知北境汗王之野心不減。至于克扣軍饷,殿下若不放心盡可查閱戶部賬簿,如有纰漏之處臣願領失職罪責。”那貴妃一母親弟吳念祖與太子對視一眼,唇角不自覺露出狡黠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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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軍早該有所裁撤,戶部減少軍饷之事由朕所授意,并非有意挪作他用,此事只是念你病況反複不曾知會于你。我兒賢良,如今身體大好了當回朝輔佐于朕,日後再勿提起北府軍事,”皇帝将靖遠将軍所上奏折反手扣在掌心下面,“這等事情仍需從長計議,至于相關人等,朕自會另有任用,煥兒大可安心。”
“父皇...此事萬望三思...”
淳王正欲繼續争辯,擡首見養心齋內侍李寶善使了個顏色示意切勿多言,霎時間噤聲不語。果不其然,太子一黨今日是來看自己笑話的。養心齋一時靜寂得發絲落地之聲清晰可聞。淳王話不再多說,卻不由憋了一肚子氣。
“夠了,此事到此為止,太子今日疲累也該早點回去休息,淳王還是安心養病,朝中大小事務少操心為上。快些退下吧,容後再議。”
待太子淳王一幹人等走遠,皇帝長舒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坪兒這孩子朕自會召回帝都給他個閑職,而尤寶璋,卻是萬萬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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