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鳳栖梧
是夜,黑衣人身輕如燕地掠過東宮圍牆,進得院內,忽見一名內侍打着燈籠四下張望,似在等什麽人。黑衣人學布谷鳥叫了兩聲,吸引到那內侍的注意,遂輕身躍下屋頂,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那內侍忙上前打了個千兒:“玉爺。”
黑衣人解下面紗道:“你家主子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随即從懷內掏出手掌大的錦緞遞與內侍,錦緞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端正美觀,內侍原是不敢擡眼去看,也擡首多望幾眼過去,黑衣人見此忙收進袖口仔細疊好,才放心交給對面人。
“玉爺辛苦,日後我家主子還要多多仰仗于您,主子爺說過了,不能虧待玉爺,這是給您的酬勞,”內侍邊說邊從腰間解下一錢袋,“五十兩銀子,請玉爺笑納。”
“在下除了報恩別無他意。只希望日後太子爺成就大事,放我一條生路就好。”黑衣人冷臉以對,婉拒不受,呵呵五十兩銀子,打發要飯的呢,我家府上還不缺你這五十兩。
“既然如此,玉爺這邊請,國舅爺吩咐見到玉爺一定茶水招待,只是現在國舅爺正與主子議事,不好脫身相陪,還請玉爺自便。”內侍說話間俯下身子,右手示意黑衣人去往延年殿。那邊正燈火通明,絲竹之聲不絕于耳,觥籌交錯間,恍惚是另一番世外桃源。就太子那般纨绔,哪裏是什麽議事。
“我家公子近日身子不爽,在下便不多做停留了,至于茶水,日後有的是機會喝。”
黑衣人話剛說完,但見腳尖點地躍上屋頂,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內侍一時不察,便連話也未來得及接上。
前朝泰和末年,時局不定,生靈塗炭。玉鈴原籍蘇杭甄氏,母親早亡,家父不堪戰亂之苦攜子向北方避難,不巧遭遇流寇,行李盤纏全被劫去。甄父一身才學不得施展,本就內心郁結,又初來江北水土不服,不久便餓死于北逃人群中。四歲的玉鈴凍餓将死之時,幸得當時的吳氏一族搭救挽回生命。吳氏救回自己性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歲月流轉,幾年後玉鈴得了個機會進入南安山莊,從底層浣衣小厮做起,漸漸貼身侍候山莊公子陸知恩,陸知恩長期病痛不斷,但待下謙恭知禮,他也樂得伺候這樣的主子。就這樣,輾轉十幾年,莊主教授公子些功夫以強身健體,自己竟也偷學了許多。
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公子,玉鈴這一生需要報答的人太多,不覺已經負盡深恩。
陸知恩揉揉額頭,那日在風口站的時間過久了,晚間竟然低燒起來。一般人一兩日便能大好的小病,在他這裏卻病勢纏綿了半月之久。前幾日體溫剛恢複正常,淳王夫婦攜子女前來探病,小小的劉培并不認生,甫一進門便爬上床去抵着先生的頭,問些天真無邪的問題,如纓小姑娘卻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示意他不要說出那天發生之事,可想而知,她的父王還不知自己這場病的來由,否則小姑娘又要挨一頓罵。
然而眼尖的陸知恩卻在淳王衣襟看到一抹不經意的淡綠色。
花蟒奇毒!太子竟然将這江湖最神秘的毒液用在自己弟弟身上,居心太過叵測。
這一夜陸知恩正擁被斜斜倚在床頭,突如其來的頭暈讓他不得已放下手中的書本,輕輕咳嗽一聲。
聽聞公子在家,姜羽耳廓一動,腳下一點飛身進修竹園內室來,單腿下拜于床前:“姜羽見過公子,近一年不見,師父想念公子可是想念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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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客氣了,你我同出一師門,何必用到尊稱,稱呼我名字就可。知恩也想念師父,師父身體可好?”
“師父雖年事已高,但常常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多年養成的習慣了,精神好的如同十餘歲小兒。師父挂念知恩身體,特命我帶些藥來,知恩萬不得已之時可用來救命,”姜羽說着掏出一血紅色瓷瓶道,“知恩切記,這丹藥世間僅此十顆,萬不得已才可用此藥。”
“師兄費心轉告師父,知恩大業未成之前不舍自棄,師父放心就是,”陸知恩靠在枕上,用力揉搓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強壓下陣陣的頭痛勉力開口,“我日前飛鴿傳往山莊的事情,師兄查的如何了?”
“一切與知恩所料相同。花蟒毒門之神秘,就在于它從沒有一個固定的組織,門下弟子分散在江湖各處,各行各業遍布。他家毒物從低到高分了十五種,那天用在淳王身上的毒是最低一等的。淳王身強力壯自是無事,頂多精力不濟些,可知恩你就不同了,之所以病勢纏綿半月大多拜此物所賜。去年淳王府從西南進過一批桂花種苗,方才我從外面來,發現這邊園子裏的樹苗大多被施了此毒,用毒之人既讓淳王爺不能一心理政,又令你久病纏身,不得不說是一箭雙雕。”
“我這身體已是如此,就算更嚴重一點又當如何。但淳王不同,他是要繼承大統的,若此事不能成,師父的一番心意便白費了。”陸知恩默默抓緊被角,驚出一身冷汗。
“知恩不必擔心,這毒既然等級不高,自然可解,師父早先已經研制出解藥,我撒些在府中很快就可解除。另外毒門與吳氏先祖世交,在北府軍中安排一名喚岳巒的軍士,那岳巒此刻正潛伏在平州郡王身邊,實在是危險至極。”
“查,一定要查,我有預感,花蟒毒門不止有岳巒,太子有極大可能也是門下弟子。若真是這樣,以後的事情一定萬分棘手。只是知恩心下不忍,還是利用了師兄。”
姜羽見陸知恩努力坐直的身體搖搖欲墜,趁他暈厥前忙上前扶住他,待他緩緩躺回背靠軟枕上,才緩緩道:“花蟒毒門當年毒害我父母,若不是師父收留我斷不能有今日成就,師父良善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是就我看來滅門之仇不報非君子。知恩放心交給我便是,師父讓我來時帶話與你,天下大勢若能如他所願最好,若實在不可扭轉,知恩一定要及時抽身而退,不可多做逗留。不論幾時,你的生命,在師父那裏最為重要,知恩想要的想愛的人與事,盡力去求取,你付出這麽大代價,師父不會違逆你的心意的。”姜羽見他激動,于是想要說些寬心的話來排解,卻不想點中陸知恩心底柔軟之處,他聽此瞬間淚流不止。
“師兄,經去年那一箭,我早已經失去了愛的力量了。很多事情,我們都身不由己,你不是說過嗎,江湖兒女尤其是南安山莊的弟子,最容易也最忌諱的,是求不得與放不下。”
“你心思太細,常能看到一般人目力所不能及之處。但是過于執念于某一人事,于己無利反有害啊。我最怕的就是你這點,你一定要善于排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
姜羽見師弟精神不太好,遂掖好被角離開。玉鈴回府換好衣服端藥來時,一切已歸于平靜,陸知恩眼角猶帶淚痕,卻擡手以廣袖拂去。他扯出一個費力的微笑望向玉鈴,玉鈴心虛,自是心中忐忑。
玉鈴你跟随我多年,我卻是不能再信你,我們主仆落得如此境地,個中因由你知我知不能捅破。可是玉鈴,事情原本的樣子,不該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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