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應天長

陰山天下險,鳥道上棱層。抱石千年樹,懸崖萬丈冰。悲歌愁倚劍,側步怯扶繩。更覺長安遠,朝光午未升。

岳巒掀簾出帳,深深呼出一口熱氣,灌下方才燙好的奶酒。帳內酒過三巡,幾個醉酒将士唱起北府軍歌,軍歌響起一呼百應,靖邊将軍也敲擊酒爵相和,座中抑或叫好抑或哀鳴之聲不絕于耳。岳巒文士将軍,許久不飲倏忽一陣頭痛,加之素來與那些人不睦,便出來透氣。草原的奶酒腥甜,入喉絲滑綿軟而不失清冽,與這年關将至的冷冽天氣異常相配。

去歲臘月二十五,草原流寇趁大陳北府軍辭舊迎新之際肆意侵擾邊境,劫掠邊民財物。近年赤雲城邊境貿易日益繁盛,衆多南方客商也早早來此分一杯羹,城內邊民早習以為常自有應對之策,相關內地客商卻因此遭殃,更有甚者傾家蕩産,于是有一紙公文遞往京都,狀告北府軍有意縱容邊境寇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心腹大患卻不得妥善治理,城內駐軍該當全部責任。事情壓了大半年本以為風平浪靜,日前靖遠将軍尤寶璋由此突然受诏回京接受處理,被削去了軍權,其人也再未回還軍中。因此這年雖臨近年關,軍中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靖邊将軍劉坪親自帶兵駐紮在國境線上,即便天家子孫也未與親人團聚,主帥不在軍中,劉坪作為副帥的擔子多了幾重,已經近一月未與京中通信,鐘靈等信等的心焦,卻只見自家郡主聳肩以示未有音訊。

而年根下一向猖獗的盜匪,今年卻異常神奇地消停許多,岳巒多年從軍嗅覺靈敏,驟然聞到一絲不祥之氣。蒙古汗王素來有志南征,并非真願做南朝裙下之臣,若靖遠将軍确是呼祿泰有意順水推舟,則萬萬不妙。

然終究是年下時日,靖邊将軍平日三令五申軍中嚴禁飲酒,此時也通融許多。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年關将至又遠離桑梓,一腔思念妻兒之心自當以酒為寄。軍中宴飲同朝中大有不同,小心即是,又何必為難自家兄弟。

“岳将軍。”獵獵寒風吹拂着原野枯草,裹挾着白雪奔向遠方,揚起他墨黑披風下擺。邊境流民衆多,常有人不堪流寇騷擾逃入城內,岳巒武藝平平非作戰之才,尤寶璋見其心慈,便令他布設粥鋪施粥與之。粥鋪一設三年有餘,岳巒以此博得軍中威望甚盛,過路的低級軍士見他均拱手為禮,他也微笑點頭。吹了許久的冷風,頭腦略清醒些,但見劉坪輕拍他肩膀,同甘共苦,并肩多年,二人早就以兄弟相稱。

“巒兄佛門弟子,慈悲為懷,今歲辛苦,小弟無以為報,惟以酒表達謝意。不料兄長不勝酒力,先到這裏來躲懶了,”雪後最是寒冷,劉坪從暖帳中甫一出來衣着單薄,雙頰卻因新醉而熱的發燙,他也不客氣,随手搶過岳巒手中的酒囊咕咚灌下一口奶酒,酒味不同帳內秦酒,秦酒酸辣更似醋味,這酒卻甘甜無比,“兄長素知我愛酒如命,有此好酒竟不告知小弟,竟使我白白費了多少力氣。”

“坪弟喜歡到我那裏自取便是,這點酒兄長我還是招待的起。”岳巒見兄弟醉成這樣不禁淺笑,劉坪平日裏為人向來持重,唯有見到好酒是雙目泛光,就差歡呼雀躍。這等酒水非中原所産,是前不久一蒙古客商所送,僅小小一壇,岳巒一直放着舍不得飲,所幸陳年佳釀,倒也不似吃食那般嬌貴。岳巒心內後悔,本無心之言出口也自覺不舍。

“這可不能夠,君子不奪人所愛。兄長清廉從不貪圖小利,好容易得了一壇好酒自是慢慢飲完才好,我方才嘗這一口已經甚是滿足,”劉坪正說着,只将胳臂搭上岳巒肩膀,“北府軍向來以軍功分明賞罰,可兄長雖在軍中更像文人,你身負大才,不必與我等武夫相較,現下就算給我個薄面,快些回大帳去才是。”

劉坪本來醉的厲害,冷風一激愣是将醉意壓下一些。岳巒與陸知恩三分神似,但總歸少了那麽些東西。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在外征戰的将士,各自有各自的悲歡,卻最終殊途同歸。

岳巒回到帳中委實渾身不自在,略飲下幾杯便告辭回到自己帳內,平白遭了座中軍士許多白眼。進得內室,方脫下铠甲烤手,只聽得角落裏窸窸窣窣連綿不絕,蒙面人摘下面罩,面如冠玉,頭上的八寶鎏金鑲白玉高冠昭示着來人不凡的身份。

“太子殿下......”岳巒低聲驚呼,雖未見過當今太子,但第一感覺告訴他,此人是當今太子無疑。

“岳将軍眼力不錯,當今太子都逃不過您的眼睛,”太子劉炯緩緩道,“你我師出一門卻并非一心,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可是要大發雷霆了。”

聽此一言,岳巒驚住。太子竟也是毒門之人?花蟒毒門成員遍布江湖,因其用毒陰險狡詐而神秘莫測。岳巒本九華山寺俗家弟子,奈何受毒門所迫做了許久卧底,這些年來一直懶怠與門內師兄弟聯系。他瞬間心灰意冷,一時竟不知如何答對。

劉炯無意撫上右手指節,言下深意難以捉摸:“這北境的死天氣真是冷煞我也。師弟近來杳無音訊,不肯為我東宮出力,怎的連熱茶也不願請我一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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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素知岳巒心性,我去年已經飛鴿傳信與柳問渠。靖遠将軍罷官削爵,殿下已然眼見為實,又何必苦苦相逼。”

“師弟難不成不知食人之祿,忠人之事的道理?況你大哥這些年秘密養在京城,他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了急需救治,你作為弟弟應當明白其中道理。”

自從有記憶起,岳巒便由兄長岳山一手帶大,四歲那年,時年十五歲的岳山被神秘人從九華山劫走。兄弟再見時已經是十年之後,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腰椎骨盡數斷裂,已經成了雙腿癱瘓的廢人。岳巒為此連連擊退五十餘名毒門弟子,終寡不敵衆,被迫成為門下之徒。

岳山受傷後居住京郊有專人伺候,弟弟每年都去探望,但因為長年卧床,他的身體也一天天衰弱下去。

“太子殿下一定要拿我兄長作為要挾嗎?兄長為毒門鞠躬盡瘁,也不過落得一個終生癱瘓在床的下場。殿下又能許諾給我什麽?”

“高官厚祿,黃金萬兩,香車美女,若我是天下之主,師弟何愁求而不得。”

“我大哥說過萬不得已時,我須自我保全,不必顧及他的生命,殿下以為此事能成?”

“方才師弟言及本太子應知你心性,你不稀罕身外之物,卻重兄弟之情,師弟必不願見你兄長正當壯年便含恨而終,”太子雙目淩厲地看着對面神色緊張的青年人,手指晃動桌上的綠玉茶杯,“所以中間利弊還是由你自己掂量。這杯中真是好茶,配你果然合适。”

岳巒不語,長兄如父,太子所說句句為真,竟無一句可以辯駁。我若不配合兄長豈不是命不久矣,因此不得不豁出命去。

倏忽一個黑影從窗前閃過,太子眼尖立刻發現,驟然起身開門,刺骨寒風裹挾着雪片推門而入,門外卻連一絲腳印也不見。太子一時覺得不妙,遂蒙面輕聲離去。

姜羽躲在屋梁縫隙間長舒一口氣,幸虧手腳足夠快,孩提時迫于生計做了梁上君子,不想卻将那時機靈勁兒用到此處,還好還好。姜羽複又撓頭,只是若碧雲師妹知道了還了得。

還有就是,陸知恩你個病了還聰明的不讓人活的熊孩子,怎麽就知道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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