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訴衷情
僅僅一月後,蒙古王庭消息快馬傳至京城,豫北汗王必勒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執意割讓北境城池兩座請求與大陳結秦晉之好,以保北境百年太平。必勒格親派使臣代表自己前往未央宮中,以求娶襄陽郡主劉如纓。太子一黨衆臣聽之皆彈冠相慶,均言襄陽郡主乃和親最好人選雲雲,太子雖不方便說話,但他身邊人七嘴八舌能言善辯,淳王又是不擅言辭之人,不一會這些人已将一側淳王說得無法辯駁。皇帝劉深暗暗思忖,雖從內心不舍得孫女遠嫁異族,但想到如纓剛烈心性定是不會受狄人欺侮也便放下心來。蒙古使臣得天家應允,自是欣喜而歸。
為安撫四子淳王,然親王職又已是封無可封,皇帝便賜號淳王兵馬大元帥以示安慰。名字當然好聽,不知者還以為是多大的榮寵,知情者不過呵呵一笑,虛職而已。
如纓開春便要遠嫁北境,想來留在京城的日子已不足半年。旨意傳至王府,小姑娘哭着求父王再勸勸她的皇爺爺,小女兒兩行珠淚落在父親袍角,令人見之心碎。采蘩在堂內抱着女兒誠心安慰卻也早已泣不成聲,女兒很快就要遠嫁他鄉,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也是一定的,母親只能利用有限時間最後再好好加以疼惜。
“郡主現下許配人家可不能再到處亂跑了,這樣不行的。”如纓掙脫母親懷抱,牽了平日裏的棕紅色馬兒便身形一躍輕巧跨上去,正欲策馬出門,老管家福祿卻大步流星而來牽制住她的坐騎。
“祿爺爺快讓開些,那豫北汗王既欲娶我劉如纓便應當知道纓兒心性,我本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他若因此便不娶我,也不配做纓兒夫君更不配做甚麽蒙古汗王。”
馬兒嘶鳴着掙脫福祿手中緊緊牽着的缰繩奔馳而去,采蘩跟不上女兒腳步只能眼見她馬蹄揚起的漫天塵土。采蘩力竭倚在王府門前,夫君為她披上衣裳也是見之心痛。
陸知恩自從同知堂回來高燒三日不退,阿蠻知道他病着沒有胃口只熬了細細的米粥,她的公子勉為其難進了些粥湯,卻不料不久便盡數嘔了出來。不過三日工夫,陸知恩迅雷不及掩耳地消瘦下去,常人幾日便能養好的身子前前後後拖了一月不止。阿蠻暗暗心疼,是藥三分毒,公子這樣溫潤如玉的好人,日日服藥掏空了身子,卻不為治病只為續命,天道可謂不公。
僅着一件白色睡袍的青年人本來正靠在卧榻上小睡,聽得外面嘈雜聲,随即掀開被子走下床榻去,扶着桌案略定了定神,站直身子道:“阿蠻快些給我更衣,告訴福祿備馬。”
“公子正生着病怎能騎馬?既然要出去還是備好車駕才是,否則阿蠻不放心。”
“阿蠻好意我心領了,但是皇陵那邊在山上車駕過不去的,何況...我身份尴尬,馬車太過紮眼,去找她總歸不合适。”
陸知恩邊說着邊穿上阿蠻遞過來的外衣,雙腿卻是灌了鉛一般邁不開步子。他拔開瓷瓶塞子撚了一粒藥丸出來正欲服下,一側的姑娘連忙握上他冰冷雙手說:“姜大哥囑咐過我此藥珍貴卻最是傷身,不到千鈞一發之時萬萬不能再服。公子這樣做豈不是平白糟蹋了自己身子?不值得的。”
“阿蠻不知,愛一個人的感覺有多美好。我想把天上繁星摘下來送與她,可是不小心天上星星已經與她一般遙不可及。她是我的小姑娘啊,即便要我現在就赴死,我也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陸知恩說話間輕輕揉着姑娘額上碎發溫柔開口,“更不用說現下還死不了,又有我家阿蠻給做這些個好吃的,我怎麽舍得死呢?”
“嗯嗯我都懂的,阿蠻不要公子說死不死這種話,公子經歷這些劫難必有後福,找到郡主一定平安回來。”
阿蠻仔細攙扶着自家公子上馬坐正,陸知恩上馬後瞬間找回了未受傷前随師父在山莊習武的日子。彼時還未加冠正是青春年少,原本以為久病卧床的身子經那一番習練後能與常人無異,卻一不小心成了奢求。
憑借着藥力作用,陸知恩一路趕到劉氏皇陵去,門口守靈侍衛見來人面生紛紛阻攔。無甚好辦法,他只得掏出王府腰牌才被準許進入,他的小姑娘正趴在太爺爺墓碑旁淺淺地睡着也不害怕,看樣子是哭累了,眼角依舊帶着點點淚痕。陸知恩掏出帕子想要拭去她面上淚珠,卻不小心驚醒了小姑娘。如纓揉揉眼睛見是她的先生,擠進他懷中便不願出來。
“天氣涼下來了先生身體又不好,皇陵這裏陰氣太重,先生不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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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郡主且在知恩這裏睡會兒吧,哭久了很累的。”陸知恩身體已經萬分疲累,心跳也時快時慢難受得不行,但還是要在他的小姑娘年前強打精神。他偏過頭去按着胸口輕輕咳嗽,如纓見狀緊張卻是将他抱得更緊。
“不要,我想這麽抱着先生,先生太瘦了一把骨頭一樣,回去一定要讓阿蠻姐姐做好多好多吃的才好。明年開春纓兒便要去蒙古了,我要先生養的白白胖胖的看我出嫁。”
青衫年輕人心中大恸,眼中含淚道:“郡主從此便忘了我吧,知恩本就不是能多逗留人間之人,如有一日去了那不得見天日的阿鼻地獄,郡主執念只會害人害己。”
“先生如此說便是看輕了纓兒,纓兒自喜歡先生便早就決定了一往無前永不動搖,不論纓兒今後身在何方,心都是在先生這裏的,還望先生為我珍重自己,再疼再難都要活下去好嗎?”
心已經被生生扯走一半,若是後會無期,你的先生一個人茕茕孑立地活在天地間,真的好難啊。
面前女孩面色誠懇,陸知恩心下一個不忍便開始劇烈嗆咳起來,丸藥激發了多年未用的內力與病痛做着對抗,扯得心口一陣陣刺痛不止。陸知恩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站起身子來牽着她小手向外走去,小姑娘堅持扶他上馬他便也不拒絕,只用力坐穩身子緩緩回城。
二人回到府裏已是傍晚時分,陸知恩先下馬上前遞上一只手,如纓便随着他手的力量也邁下馬來。訂了婚的女孩子畢竟與原來不同了,何時何地都要注意言行舉止,陸知恩雖心裏難受卻也不再唐突,自放了他的小姑娘随鐘靈回住處去。
阿蠻心中不安,遂手持毛料外衣慌忙行至府門口,陸知恩身體已至極限,只微笑看着姑娘遠遠迎過來,雙腿一軟便倒在她面前,唇瓣已經青紫得看不出本來顏色。年輕姑娘随師父見過這樣病例,知道他是用了內力以致如此,萬一真氣沖破心脈則無法補救,忙不疊點了他穴位防止血氣上行。福祿趕忙找了幾個壯實小夥,陸知恩雖瘦弱也是七尺男兒,方發病血脈不通又不能擅動,于是幾人七手八腳才将先生弄到園子裏去。
每次病得不省人事,陸知恩總會夢見一個眉目清秀的年輕女子在對自己招手,叫自己的名字,如春天一般的和煦慈愛,然而總也看不清正臉。而今,又有另一個女孩的面貌浮現在夢境中,那是他的小姑娘,他願意傾盡一生護她周全,不管今後會陷入多大的漩渦。陸知恩昏迷中時不時像是被魇住一般不時伸出手去大叫一聲,王府大夫看了都說不好狀況,禦醫也是束手無策,淳王無法只得又求了孫有泰來,老山羊快馬三天內便趕到王府,看過脈象後卻發現他的衰弱程度已經遠超想象。
“郡主還是不要杵在這裏了,我一會要對他運功,郡主在這裏不方便。”孫有泰知道知恩這孩子之所以病成這樣子,與面前小姑娘實在是有莫大關系。江湖中人脾氣直來直去,孫有泰又是自由散漫從不阿谀奉承權貴,便不免多給了這地位尊崇的小姑娘臉色看,說話也沒多大好口氣。
“孫先生...千錯萬錯都是纓兒的錯,求您一定好生診治先生,纓兒縱有百死也不能報答萬一。”
“孩子我一把老骨頭沒有幾天可活,還要你的甚麽報答。你且跟知恩說說話好不好,知恩他心裏已經夠苦了又噩夢纏身,千萬不可讓他沒了求生的意志才是。”老山羊雖然面上不悅,卻暗自嘆了口氣。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将軍,和親永遠都是天家女兒心中隐痛,而又有幾個能避開這樣的命運,因此遷怒于一個身不由己的女孩不免過于苛求了。
如纓小姑娘呆呆望着床上玉石一般蒼白冰冷的先生,不過幾日他墨色發絲間便已有了幾縷花白。小姑娘靜靜将臉貼在他手心上,只希望能一點點讓他的手心溫暖起來。
“先生快點醒過來好嗎?我要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生生世世永永遠遠記得我。”
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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