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浣溪沙
陸知恩這日一早便醒來,雖起身早卻是格外神清氣爽,修竹園衆人見先生身體見好也是歡喜許多。阿蠻近日裏孕吐正嚴重,總要他哄着才能勉強吃下些東西,用不了幾口便默默推開不再進食,王妃心疼女兒懷了孕卻清減了些特送過來許多爽口的果脯蜜餞,阿蠻依舊很少吃,大多時候倒是填補了春晖的小嘴巴。
“再這樣吃下去,牙齒可要壞掉了。”見小家夥未用早飯便先拈了一顆話梅入口,陸知恩忙打掉他小手正色道。
“春晖要吃多多才能長肉肉,長肉肉才能保護妹妹啊。”
阿蠻聽着父子二人打鬧微笑着披衣走過來,因幾天來的孕吐整個人都沒多大精神。初夏時節蟬鳴一天天震耳欲聾起來,已經有五歲的春晖立在母親身邊摸着她已經隆起的孕肚一臉驚奇,又湊近小臉去聽裏面的動靜,逗得一側盛粥的陸知恩連連搖頭苦笑。
“娘親,這裏面真的有個小妹妹嗎?那麽說,當年我也是在我娘親肚子裏出來的了,我娘親好辛苦的。”春晖自小聰明便知自己不是阿蠻所生,但因一直跟在她身邊長大,也就勝似親生子般的親近。
“是呀,所以以後春晖同爹爹一起疼娘親好不好?”
“好啊好啊!”
“那春晖快坐過來吃飯了,聽你爹爹的話哦。”阿蠻招呼小家夥坐在二人中間,只淺淺嘗幾口溫熱的紅豆粥便開始犯惡心。在山上時便有大夫看過她身體,說她天生便是不适宜懷孕的體質,這些事情她從未對陸知恩提起過。然而如今看來确實如此,因自己是醫家懂得個中緣由,卻也沒有甚麽好辦法,只能細心養着,希望孩子健康便好。
“公子身子剛剛好也莫要累着,今日不還要去父王那邊麽?便擱下碗筷我來便可。”
“你我夫妻何須如此客套,日常皆是你伺候我,如今你懷了娃娃最是金貴,也倒過來讓你享幾天福。”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知恩公子,也開始為自家妻兒洗手做羹湯了,王府膳房衆位大廚見到拿着菜刀一臉糾結的陸知恩驚愕得下巴都要掉下來。陸知恩只傻站着對着一只土豆不知所措,白胡子大廚見之無奈搖頭,奪過刀具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只土豆洗淨切塊,清水微微一焯下了鍋。
“先生這湯不大會子便能煮的差不多,那邊我已經切好小蔥,往裏一放便能起鍋了。小六子不要貪嘴了,一會兒幫先生端進房裏去,莫要讓先生占手。”
“朱師傅何必這樣稱呼,要論做羹湯,朱師傅該是我先生才對。”
被喚朱師傅的老者一瞬間感慨萬千,陸知恩與公主當年感情之濃烈,阖府上下有目共睹,萬萬沒想到天意弄人,一對璧人天各一方,只得唏噓有情人未能終成眷屬,而今時今日塵埃落定,卻依舊不知未來天意能否眷顧面前的青衫青年人。他心疼地拍了拍年輕人瘦弱肩膀道:“蠻姑娘對你的真心我們幾個老家夥全都看在眼裏,孩子你操心着天下大勢本就無暇他顧,她這幾日身子又不好,這湯開胃健脾,我盡份心也是應該的。”
“阿蠻跟了我着實是受了許多苦,是我總忙這忙那,總是少了許多時間相伴于她,與她相較,便是此刻做得再多也是不足以相報的,然而仍舊希望自己可以盡力。”
“我活了這幾十年,卻從未見過蠻姑娘這般乖巧懂事的姑娘家,孩子你有這片心便是極好了。女孩子家家孕中更容易敏感脆弱,你但凡有空多陪她說說話,便是給她寬寬心,也不枉費我這把老骨頭疼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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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恩微笑應下老師傅話頭便撸起袖子攪動着鍋內熱湯,不多大會子撒一把小蔥進去,黃澄澄黏糊糊的湯汁經這一抹綠色調劑一時間大放異彩。陸知恩像模像樣地盛起一勺品嘗過味道不錯,小六子見狀也連忙取了湯碗過來盛上,濃湯香氣撲鼻,不由得讓人食指大動。
年輕人立在熱湯朦胧的蒸汽中陷入沉思,以碧雲師姐的聰穎細膩,想必此時已經得了那剩下的半張名單,之後再想辦法送到廟堂之上,餘下的便只等水到渠成。
這悶熱的夏日天氣也是猶如三歲孩童般頑皮愛鬧,說風即雨的日子更是不知幾多。碧雲自街上撐開一把油紙傘,細密的雨點順着傘邊滾落形成一道雨簾,映得姑娘家傘下的俏麗容顏更添了幾分靈動。空氣潮濕屋內待得胸悶氣短,她便一人出來透口氣,卻不料天上下起雨來。姑娘月白色的裙擺掃過一地雨水,繡鞋已經濡濕,如此行走起來卻似洛水女神淩波微步一般的翩若驚鴻。
“許久不曾聽到姐姐的琵琶聲了,姐姐為我奏一曲可好?”十歲的陸知恩半躺在靠枕上眉眼彎彎地看着她,昨日心疾剛剛發作此時身體虛弱無力,這總角小兒卻掙紮着坐起身子來見她,體位一變化唇下紫绀更加嚴重,他仍舊努力說出話來讓她安心。
“知恩這是做什麽?姐姐看了會心疼。”
“我本是不定何日會先走一步的人,姐姐如若離開山莊心意已決不可挽回,以後八成已是難能再見,我想聽聽姐姐的琵琶聲,日後若是去了那邊也是個念想。”
“那就春江花月夜吧,這曲子聽了心情會好些的。”碧雲說着款款坐下撫琴,一行熱淚自眼角滾落下來,小知恩輕輕咳着,手掌顫抖着取了藥丸用力吞下去,心口的疼痛卻絲毫未能減輕,這樣纏綿病榻的日子,似乎永遠沒有終結。
光陰似箭,還好她的小師弟如今依然好好地活在世上,而她也浪跡天涯無家可歸十餘年。而與那人的一段孽緣,七年也該畫一個圓滿的句號,就這樣便罷。
“雲姐姐站在這裏做什麽?快些進來避雨才是,鞋子都濕透了可是怎樣才好,”侍女皎月說着一把将她家姑娘拉到屋檐之下,見她裙底已經滿是水漬慌亂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琴弦幾番折騰已經調好了,師傅方才想要姐姐去試琴的卻總找不到人,誰曾想姐姐倒是出來風涼。再有這衣裳已經濕成這樣子回去可要趕緊換下來才好,不然在這天氣裏可是太容易着涼了。”
“月兒無妨的,悶了這樣久好不容易有場雨下來是好事,我小時常常随父兄趟水摸魚,想想便是美事。”
山上泉池中游魚衆多,凡雨水充足時他們幾個孩子便玩心大盛便央求師父帶他們去摸魚,師父頑童心性也是下水随他們一起玩鬧。姜羽每次最厲害摸魚最多卻不争先,只将自己的戰利品默默交給她空手回去。陸知恩身子不好不能下水便立在岸上看着他們不語,望她眼神間卻是有深意。
所以姜大師兄啊你糊弄誰也是糊弄不了陸知恩那個熊孩子的,他這樣的聰明睿智,可不是一般人可比。
雨勢漸住一隊軍士自朱雀大街那頭的禁宮奔馳而出,打頭的官兵叫嚷着開道,方向直奔已有三十餘年屹立不倒的錢氏相國府而去。早間錢成爵派人送過口信來說不能陪她一起到街上取琴,彼時心中便是已經有數,自己本就是始作俑者何必再多說什麽,碧雲收起傘來輕拂身上雨珠面色平靜無波,攜着皎月素手直奔五音坊去。
成爵,大少,忘了我吧。
今後無他事,唯獨願君安。
“坪兒今日過府中來,身上的傷可是好全了?你嬸母今天一早聽說你要過來,便去廚房安排午膳去現在還沒回來,可是想你想得緊了。前段時間聽知恩說你舊傷纏綿一直不好,我和你嬸母可是擔心得很。”淳王下朝回來巧遇大雨滂沱,他方換好衣服出去,正好遇見過府中來的劉坪和琢兒,琢兒不大的小孩子,卻是極有禮貌地行了個禮才放心出去玩耍。淳王給侄兒斟茶,随即開口。
“王叔且看,這身上一點小傷早就好了,只是婉兒不放心非要我調養了這些時日恢複,說來還要感謝大嫂隔三差五送藥過去,婉兒日日為大嫂祝禱,大嫂神醫聖手一定會生個健康可愛的娃娃。”
陸知恩坐在屋外看着兩個好久不見的男孩子為了一把小彈弓又開始打,春晖硬是要拉爹爹過來給自己撐腰,看了許久實在受不了那樣的吵鬧便進內間來同他叔侄兩個坐在一起。侍女自覺端過托盤上濕帕子和清水,讓他好擦臉浣手,陸知恩點頭謝過轉身望向劉坪道:“坪弟身體底子好自是好的快的,你大嫂不過盡些綿薄之力何足挂齒,倒是弟妹好意我先代她收下了。”
“大哥如今身體也是好多了,可不是嫂嫂之功如何?這可不算是綿薄之力了。”
三人說笑正歡,阿蠻自那邊花叢中搖搖晃晃過來,月份漸大身子越來越不方便,因此行得慢些。陸知恩迎出去扶她過來坐下,妻子只緊緊握着他的手點了點頭。
陸知恩嘴角浮現隐約一笑,師姐七年跡晦韬光總算是有了成果。随即甩開袍角跪下抱拳相賀:
“恭賀父王,大事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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