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一落索
吳氏欲以吳思钰取代劉氏改朝換代的狼子野心早就是昭然若揭,而劉煥已經親手将那反賊斬首示衆,可謂大快人心。因此長安城幾百年的老舊城門緩緩打開的時候,百姓摩肩接踵夾道相迎,如見到救世主一般地歡呼雀躍着迎接新君入城。一時間回蕩在耳中的,皆是跪在朱雀大街兩側子民排山倒海的萬歲之聲。随着劉煥進駐京城,千年古城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盛景,商鋪重新開張迎客,城內秩序一如往常。
周圍皆是武功高強的軍士随行保護,劉煥乘着高頭大馬行在前方向兩側民衆揮手致意,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等待多年終于登上高位,劉煥第一次有了一種恍如一夢般的君臨天下之感,雖然前方依舊是遍布荊棘。
劉炯及其母吳氏趁亂被人劫走,吳念祖以及毒門僅存的幾十人也不知所蹤。吳念祖老謀深算做事環環相扣,陸知恩怕劉煥沖動之下進入他設下的圈套,命何時了帶過口信去阻擋住劉煥想要一舉殲滅毒門的舉動。然而追尋劉炯母子蹤跡的行動,私下裏卻從未停止。
鹹寧三年十月十二,劉煥正式繼位為帝,以希冀天佑皇朝國泰民安之意改元承平。承平元年十月十五,新帝連續頒下數道旨意,減免賦稅大赦天下。已故發妻采蘩追贈谥號敦懿皇後,自西北遷墳回長安劉氏皇陵。十八歲的劉培被立為太子入主東宮,劉坪重新掌握軍中大權,爵位升至平州親王,掌管京城內外防務。幾日後,原禦林軍統領窦華章辭去官職解甲歸田,大将岳巒在九華山上出家為僧,禦賜法號弘明禪師。陸知恩自知身體抱恙意欲歸隐山中,屢次辭官不受,終究還是未能違拗旨意,加封世襲爵位定國公,職級位列三公之首的丞相大位。自此以後,所有的事情基本落下帷幕。
而皇帝為新任丞相大人選擇地點建立府宅時卻犯了難,陸知恩鞠躬盡瘁十幾年勞苦功高,劉煥自是不能虧待了這個孩子,而自景運末年以來民生凋敝,如此百廢待興的時刻國庫空虛,根本沒有大興土木的可能。
陸知恩頭些年逃難至西北時見慣了餓殍遍地,更覺得自己錦衣玉食得來不易,身處高位之人最應多加珍惜勤儉樸素。于是撐着椅子扶手站起來,道:“陛下才站穩腳跟還未熟悉具體事務,如今事無巨細都需要陛下親力親為,便不必為我的事情費神了。微臣不過同何時了主仆二人,有住處足夠遮風擋雨便好。”
自從那日斬殺吳思钰後,眼前的這個孩子便不再像稱呼父親一樣稱呼自己,說話字裏行間透出的疏離感更是越來越重。劉煥離開上座繞下來握着他雙手時,那人眼波流轉之間也是恭敬有餘誠懇不足。前日朝會陸知恩躬身站在衆朝臣首位,散朝時衆人皆離去,而他若不是兩個內侍扶着根本走不了路,從那以後也便不再參加早朝議事。皇帝看着他枯葉一般單薄得風吹即倒的身子,只是心下不落忍,想說的話卻堵在喉嚨中難以啓齒。
“知恩最是懂朕心中想法,然而你高居國公之位而身處茅廬之中,再節儉也不是那麽回事。”
“微臣忝列國公爵位,卻由于身體原因不能參與朝會,這般屍位素餐,更不敢奢求高樓廣廈,”陸知恩邊說着便要下拜,被那龍袍加身的帝王一把扶住,不自然地咳了幾聲便道,“方才陛下所說的話是這個道理不假,然而還望陛下再作斟酌,收回成命。”
“孩子你不必同朕這樣生分,這些年來你本應該在山莊修身養性,卻因為我的事情成天忙上忙下嘔心瀝血,若是你都覺得不值得便沒有人更值得。”
“微臣只是覺得此時不該過于驕奢淫逸,我這樣的人更應當以身作則,知恩自知我這身子已經病了太久難能恢複如常,大陳未來豐饒富庶的日子可能真的見不到了,好的東西便留給後來人吧。”
“知恩莫要這樣一味自棄,身體不好才應好好養着,”皇帝輕拍着他肩膀道,“朕有信心不出幾年便能重振河山,大業仍需仰仗知恩和熙平你們幾個孩子為我出謀劃策,營建府邸是必須的事情。”
月白衫子的青年捂住口鼻咳嗽着,這些日子以來身體雖然還是虛弱,但總歸用着藥又沒有太多心事,咯血的症狀已經減輕很多,身體漸漸呈向好态勢,只奈何久站之後腰背部疼痛難忍需要按摩很久。他略微閉目回神,遂道:“陛下若是一定要為知恩尋一處居所的話,京城閑置的地方到處都是,我有一處方寸之地落腳就是極好。”
“既然你這麽說了,朕便将過去淳王府那所宅院賜予你吧,國公位同親王,這府邸一來符合知恩的身份,二來也住得習慣。只是有些物事已然陳舊破敗,翻修仍是必然,知恩還需先委屈些時日。”
“如此,微臣便謝過陛下了。”
陸知恩費力地跪下去向他服侍的帝王深深一拜,白衣下擺鋪展在地面之上,宛若月光一般于無聲處參透了人間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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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情緒充盈着劉煥內心深處,這人淡泊寧靜宛如畫中仙,似乎注定不能久存于人世。
“母妃,父王今天狩獵時生擒一頭十分好看的梅花鹿,如今圈養在外面他們都去看了...母妃咱們也去吧...”
吉達急赤白臉地跑進王妃大帳來,好容易望見對鏡梳妝的母妃,遂叽叽喳喳如小鳥一樣地歡快起來。六七歲的小男孩淘氣異常,在騎射之術上也是天賦異禀,很快便能同他的父汗一同參加圍獵,性子同他那酷愛讀書溫柔娴靜的妹妹簡直不像雙生兄妹。如纓疼愛孩子,遂取了帕子将他額頭上的薄薄一層汗擦拭幹淨,左右一邊執起一個孩子的手,也去帳子外面湊湊熱鬧去。
“大汗威武,獵得這樣年輕漂亮的一只梅花鹿,可昭示我蒙古福祿萬年了。”
這些年蒙古與漢家廣泛融合,漢族先進的思想文化已經深入人心。而梅花鹿在漢家有着極好的寓意,象征着福祿盈門貴不可言,這種以物喻心的做法,也早就為草原男女老幼所接受。衆人挨挨擠擠,皆是争相一睹那神靈一般的動物。
“托兄弟們吉言了,今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說的太早。”
“長生天作證,逐鹿中原還不是好的兆頭?大陳那邊局勢已定,今後便只有好好種地恢複元氣;而我草原正一天天強大起來,天降吉兆大汗便能夠有大事可圖了。”
“既然大家都這樣說了,未來的事情,縱是百死也是值得的。”必勒格在那邊擰開水袋咕咚咕咚一通灌下許多水,神色之間似乎真的有了逐鹿中原揮師南下的決心。
小鹿頭上沒有犄角明顯還未成年,卻保持着雄性動物敏銳的攻擊力。小鹿自野外自由慣了突然被擒一定是不快的,于是連槽裏的上好草料也不吃,屢次想要逃之夭夭,無奈身上帶着枷鎖身邊又圍滿了強壯的人嘞無法掙脫。見逃脫已然沒有可能,小家夥細細的小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後背上的梅花随着抽動上下挪移,黑珍珠一般亮閃閃的大眼睛裏也流出淚水來,神色悲戚令人不由淚目。小纓兒本來聽必勒格一言不安至極,卻也被那漂亮的小家夥的神情所感。
吉雅從來都是善良心軟的孩子,見狀上前接近那可愛的小精靈。小小的孩子獨自一人過去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在場的衆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如纓小姑娘向小兒使了個眼色,吉達于是連忙跟在後面,只是仔細盯着小鹿卻不阻攔妹妹前行。兩個一胎的孩子,在此事上保持了高度一致性。
“小寶貝快點吃東西,這麽好的草料,吃飽了才有力氣到處跑呀。”
小吉雅抱着食槽湊近小鹿身邊,那小家夥擡起頭來,就像個可憐巴巴的孩子。
“我承諾你哦,你只要好好吃飯,我就去求父汗放你自由。”
吉達也不由得撫上小鹿後背,小家夥見他兄妹二人并沒有惡意,也并不拒絕兩個孩子。小鹿是有靈性的,遂友好地舔了舔吉雅的手指站起來吃東西,兩個孩子相視一笑,咯咯的清脆笑聲就這麽流進人心,安撫了父親的驕縱和母親的忐忑。
“父汗在上,吉雅有個請求,一會兒就放這小鹿回歸山林吧。”小吉雅彬彬有禮地福下身子去,姿态雍容與她的母妃如出一轍。
“嗯父汗妹妹說得對,它這麽聰明可愛兒臣實在不忍,請父汗還它自由吧。”
兩個孩子雖然年紀不大,這番見地卻是令在場所有人感動。如纓遠遠看着他們欣慰不已,又轉念一想輕嘆起來,他們這般地位尊崇的孩子總是因為更多擔當而早熟,連童年也少了很多快樂。
“好,我一會兒就放了它。”
必勒格也是被兩個孩子勸動,吉雅心性善良他并不在意,可是吉達是注定要繼承汗位的男孩子,此番行為卻令他內心複雜。
如此,便婦人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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