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簽下賣身契(2)

更新時間:2017-10-04 17:00:03 字數:4368

夏彤楓得償所願,原以為穆意謹吃完面後就會離去,沒料到他竟然在她的小面灘上坐了長長的一段時間。

穆家家主是何許人也,他來到西市的消息一散布出去,衆人都想知道是哪個小灘子竟然能引來穆家家主這尊大佛。

于是在穆意謹來了之後,面傩的生意是越發火熱,就算有石慶的兩個手下劉景、高勤幫忙,她還是忙得巴不得再多出幾雙手煮面舀湯。

穆意謹就坐在離夏彤楓煮湯的火爐最近的地方,喝着馬奶酒,雖說冬日已至,但是離火爐這麽近也稱不上舒适。

夏彤楓曾好意的請他挪個位置,但穆意謹淡淡的拒絕。他的周遭有數個護衛與家奴,衆人只敢瞧着,也沒人敢不識相的前來打擾。

直到天全黑,穆一上前在穆意謹耳際低語了幾句,穆意謹這才起身,讓人付了銀子,打算離去。

夏彤楓擦了下手,恭敬的送客。穆意謹一走,灘子的生意明顯的冷清下來。

不過夏彤楓一點都不可惜,因為今日擺放銅板的小甕都快要滿出來了,單單這幾個時辰賺的錢就夠她呵呵笑不停了。

只是一靜下來,她才想起自己簽下的賣身契,笑容微黯,這個面傩是她一點一滴奮鬥而來,這些年也靠着這個小傩子,他們一家人才不至于餐風露宿,如今要離開,倒有些舍不得。

不過為了石頭,她不舍也得舍……她難得偷了個懶,坐下來,擡起頭看着天上明月高懸。

三十年——三十年後,等從穆家恢複自由身,她也不知還能不能像如今一般有體力,找個方寸之地擺個小攤子,過現在的日子?

倒了杯馬奶酒,輕啜了一口,細細品嘗着味道,她釀酒卻鮮少喝,因為每次喝時,心頭隐約有絲難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在她發呆之際,手中的酒被拿開,她轉頭一看,太陽在身旁,直接一口飲盡。

“想什麽?都出了神了?!”他将空碗擺到一旁,問道。

“沒什麽,”她一笑:“只覺今天月色挺美。”

“你竟也懂得風花雪月?”

聽出了太陽話裏的嘲弄,她也不惱:“今日帶着石頭去了哪裏?”

“不過四處逛逛。”太陽的口氣四兩撥千斤:“我先讓石頭回去了,你呢?能走了嗎?”

“等會兒收拾好便行了。你等等我,今日等回去我再弄點夜宵給你和石頭。”

走回家的一路上,太陽注意到夏擦楓的手不停的摸着懷中用來裝賣面所得銀子的小甕,嘴角弧度始終揚起,看着她,明明就是個尋常的夜晚,同樣的一個人,但他卻敏感的察覺有些不同。

“今日面灘有事?”轉入了小胡同,太陽才開口問道。

夏彤楓聽到他問話,有些驚奇:“你怎麽知道?”

太陽指了指她懷中的小甕:“你雖愛財,但也沒見你這麽寶貝的不停摸着。”

夏彤楓一笑:“你絕對猜想不到今日誰來吃面了?”

太陽斂眉,口氣不冷不熱的說:“穆意謹。”

夏彤楓臉上的訝異藏不住:“你怎麽知道?”

太陽輕哼了一聲:“他來做什麽?又在你面前胡言,讓我給他當護衛嗎?”

“不是,家主沒提讓你當穆家護衛一事,以後他也不會再提了,因為他已經答應救石頭。”

太陽眼底閃過一抹銳光:“他的條件是什麽?”

“家主沒提條件,是我求他,只要他願意出手相助,我自願到穆家為奴。他答應了,還跟我簽了賣身契,白紙黑字,他想要反悔都不成。家主說,等景城的事忙完,就要我帶着石頭到穆家,他一定會治好石頭。”

太陽驀然停下了腳步,全身上下透出一股顯而易見的陰郁。

察覺到他情緒轉變,夏彤楓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口氣不自覺的遲疑起來:“如你所言,天地之大,要找一抹游魂不容易,家主心善,願意相救,他讓我簽了三十年的賣身契,每個月還有五兩的銀錢可拿,三十年後,我便能回複自由之身,算起來值得。”

“荒唐!”太陽啐了一聲,轉身就走。

夏彤楓一驚,連忙伸手拉住他:“你要去哪裏?”

“飄香院。”他的口氣很冷,他要拿回那張該死的賣身契,撕個粉碎。

“為什麽?”夏彤楓眼底的焦急閃動:“你難道沒聽明白,家主答應救石頭,若你去拿回賣身契,不等于我們反悔了?”

“就是反悔。”他轉頭看着她,嘴角抿得緊緊的,像是正壓抑着憤怒。

他自認從不是什麽好人,原以為這幾年的遭遇,受到的苦痛、仇恨已經讓他變得更加麻木,他不喜歡殺人,但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少,有直接,也有間接,然而他從未放在心上。他對人麻木疏離,不管他人悲喜,但夏彤楓不一樣,這是多年來他能忍受的唯一一個接近他的人,可如今她竟要去給別人當奴才?!

“其實去穆家當丫鬟挺好的,”她的口氣中有着讨好和急切:“進了穆家,有吃有住,每個月還有五兩月銀,這比一般人家的丫鬟待遇好了不少,若我省着點花,時間一長,還能存不少銀子。這等好事像是天上掉下來似的,就算不是為了石頭,就沖着這些好處,要我去穆家當一輩子的燒火丫頭我也心甘情願。”

他擰緊眉:“五兩銀子?!燒火丫頭?!你就這麽點出息?”

“別瞧不起五兩銀子,積沙也能成塔,更別瞧不起燒火丫頭,能把火燒得又旺又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看她說得頭頭是道,太陽用力抓住她的手。

手腕傳來的痛楚令夏彤楓倒抽了口冷氣,不解地看着他眼底的戾色。以前他總是冷漠嚴肅,但此刻卻像是座要噴發的火山,她總覺得他太冷漠待人,如今看來,似乎冷冰冰的他才比較好應付。

他下不了手打她,不熟悉的熱血在體內奔騰,一股激動完全控制不下來,只能用力的搖晃了下她:“你若去了穆家,這面攤怎麽辦?”

她狐疑的看他,他生氣是因為擔心這個面攤?她愣愣的說:“就賣了呗。”

他瞪着她:“灘子收了,我以後吃什麽?”

他一副活像她欠了他百八十兩銀子似的,原本還帶了絲懼意的夏彤楓忽然很想笑,也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夏彤楓!”他陰恻恻的叫着她的名字。

夏彤楓用安撫的口吻道:“原來你是在糾結這點小事兒?你也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不能吃的?總不至于一輩子只吃我煮的面吧。你以前不認識我,四處流浪當乞丐的時候,你又怎麽活?我現在只是去穆家做奴婢,又不是消失不見,以後想吃面,你到穆家找我,我一定為你下碗面,只是……”她有些苦惱的咬了下下唇:“你說穆府高門大戶的,廚房讓不讓我一個小小奴婢進去?”

“夏彤楓,你存心想氣死我!”

她無辜的看着他,她實在不太能理解他為何氣惱?

“你有本事,實不該埋沒了你去穆家當護衛,若家主定要有人當奴才,自然是我做。”

“奴才、奴才……你就這麽上趕着跟人當奴才?”他惱得用力一扯她。

她身子踉跄了下,手中的小甕沒拿穩,掉在地上,小甕碎了,碎銀銅錢撒了一地。

她微張着唇,頓覺委屈,用力推開他,蹲在地上撿銅錢。“你欺人太甚,我就是給人上趕着當奴才,至少我又不偷不搶。”

天太黑,她一時不察,被碎片割傷了手,指尖一痛,但她沒有理會,只顧着将四散的銅錢撿起。

他伸手将她捉起來,她憤恨的看着他冷沉的眼,斥道:“放開我。”

瞬間他抿緊唇,僵硬的收直下巴,鮮少見她動怒,但只要她一發脾氣,他就沒來由的氣弱……

他的手勁一緊,将她拉入懷中,雙臂緊摟着她。

他的懷抱令她心跳漏掉一拍,怒火被他的靠近而打散,他抱得太緊,幾乎令她窒息,才想開口,卻看見他低頭将唇湊近,烙在她的唇上,他的動作既狂又快,帶來一陣戰栗。

她對這種掠奪有些膽怯,稍要掙紮,他卻猛然一推,将她抵在牆邊,更深更狂野的吻,連她的頸項和耳垂都不放。

她有些迷惘的在他給的情欲中浮沉,她該拒絕,但卻又舍不得這樣的親密,內心深處似乎早就喜歡他很久、很久……

她的頸子驀然一疼,他竟咬了她一口!

“我的人,穆意謹憑什麽搶?”

他的話讓她心跳陡地漏跳半拍:“我去找家主,都是為了石頭……”

“你怎知我無法救石頭?”

她的嘴角抽了抽,在她心目中,太陽當然是高大威武,但是救石頭——這不是他說能救便能救的。

“不信我?”他眯起了眼。

她連忙搖頭:“賣身契都簽了,不能反悔了,如今這樣的結果很好。”

“只是簽下書契,還未送至官府,你還未必是穆家的奴婢。”

她遲疑了片刻,老實道:“家主已經讓穆一親自拿到官府加印了。”

太陽在心中詛咒了一聲,穆意謹就是個看似無害,實則狡猾的狐貍:“他的動作倒是挺快的。”

“你是不是擔心我在穆家受委屈?不會的,我不過是個小人物,家主不會為難我。”

太陽沒有多作解釋,只是心知肚明,穆意謹自始至終想要左右的人不是夏彤楓,而是他。正要開口,突然胡同裏傳來一陣騷動——

石頭慌亂的奔出家門,一路叫喊着“哥哥、姊姊”。

這一聲聲呼喚,在寂靜夜晚的胡同裏分外響亮,夏彤楓一聽就知不對,一股氣梗在喉間,推開了太陽,連忙轉過身,跑向聲音的來處。

“姊姊!”石頭一看到夏彤楓,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把抱住了她,哭得可憐:“娘不動了!石頭叫娘,娘都不動,石頭要喂娘吃藥,娘嘴巴不打開。”

石頭的話令夏彤楓的臉色一白,趕緊奔回家裏,推開何氏的房門,就見何氏倒在床邊,毫無知覺。

“娘!”恐怖瞬間抓住夏彤楓的心,趴到何氏身上,淚水奔洩,一句一句的叫喚:“娘,醒醒!娘……”

太陽幾個大步上前将人拉開,斥道:“冷靜下來,石頭不懂事,你別跟着亂了方寸。”夏彤楓被拉到一旁,看到一臉不安的石頭,立刻咬着下唇,忍住嗚咽。

太陽的手按在何氏頸間,脈象散亂無規律,這是病重将亡之相,他翻出自己身上的銀針,插入何氏的幾個穴道。

他懂馬、醫馬,對人體的穴位也是下過一番功夫,但是何氏病入膏肓,即便他出手也無法改變必然的結果。

他收針,眼神一冷,轉身離去。

“你去哪裏?”夏彤楓忍着淚,拉着他。

他安撫的看了她一眼:“找大夫。”

夏彤楓聞言立刻松開手,自己真是昏了頭,竟然慌得忘了該先去找大夫,用力的抹去臉上的淚,目送着太陽出了門,盼着大夫趕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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