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本章補全)

明月驚飛鳥,清風過枝頭。

當夜,衛钊在家中擺下酒菜,邀了顧春、葉行絡、葉盛淮及江瑤來聚。

這五人打小就總愛混在一處,感情甚篤,不是血親勝似血親,此次衛钊與江瑤出門跑貨近兩月才回來,幾人也算小別重逢,場面自是熱絡得很。

雖說上午才一照面顧春就被衛钊罰了要摘一百斤茶青,不過公歸公、私歸私,顧春倒也不記什麽仇,一坐下就先與許久不見的江瑤嘻嘻哈哈聊上了。

豆子急着出去找小夥伴玩,懶得應酬這幾個大人,一聲不吭地埋着小腦袋,大口大口猛刨完整碗飯後,拿了小玉馬就往外跑。

沒了小孩子在,幾人愈發不拘束了。

灑脫慣了的江瑤更是索性反手撐在身後,右腿踏在長凳上,單手拎了小酒壇子輕晃,英氣逼人的眸中有昭昭華彩。

葉盛淮舉了酒盞笑問:“阿瑤這趟是怎麽的呢?按說走水路理當更快,怎麽拖到跟钊哥同一天抵返屏城了?”

這趟出門,江家的船隊走水路前往翊州,而衛家的商隊走陸路去京師,是同一天啓程的。按說水路比陸路快,且翊州與屏城的距離也比京師要近,怎麽算都該是江家的船隊先回來才對。

他這一問,衆人都停杯投箸望向江瑤。

江瑤笑着搖搖頭,先就着小酒壺喝了一口潤潤嗓,這才抑揚頓挫地慨嘆道:“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哎钊哥你別看我呀,他們幾個不知道緣由,你還能不知道?”

幾道好奇求知的目光又齊刷刷盯着衛钊。

衛钊年長幾歲,從前便是他們中的帶頭大哥,如今既已算衛家的半個掌事者,那兄長的派頭就更穩了。

此刻見大家都等着自己答疑,他便溫和笑言:“我掐指一算,定是船上那幾箱黑火惹了麻煩。”

江瑤猛地一拍桌,激動地站起身來,義憤填膺兼之手舞足蹈地講起了在翊州的遭遇。

原來那幾箱黑火早已報批翊州府,也拿到了關文,是板上釘釘的明路貨。沒曾想江家船隊準備返回屏城那日,卻又被漕運司的人扣住了,偏不認翊州府的關文。

就這樣稀裏糊塗地拖了好幾日才鬧明白,竟是翊州府與漕運司不知在打什麽肚皮官司,趕巧讓她家船上那幾箱子黑火成了由頭。

顧春一慣對這些事是拎不大清的,便也不吱聲,默默咬着雞腿,時不時就一口酒,當聽說書呢。

葉行絡食指點着下巴皺眉道:“這好端端的,漕運司怎麽就跟翊州府打上對臺了?”

衛钊噙笑端起酒盞淺啜一口,似是在心中斟酌了片刻,這才說一半留一半的:“漕運司背後是二皇子,翊州府背後是五皇子,你說他們怎麽打上對臺的?”

當今陛下的子嗣不算昌盛,膝下也就是長公主李崇環、二皇子李崇玹、五皇子李崇珩,以及九皇子李崇琰這幾位了。

那長公主李崇環十年前便因收複原州的赫赫戰功封號“朝華”,就藩原州;而剩下的三位皇子皆已成年,據各路風聲來看,怕是接下來就要封王。這分封之前嘛,自不免有些臺面下的動靜。

“雖說陛下正在行宮靜養,可不是還有長公主監國嗎?也不管管?”葉盛淮嗤笑撇嘴,對這亂糟糟的天家之事頗有不屑。

江瑤無奈笑嘆道:“若是長公主沒管,只怕今日我還回不來呢。”

團山畢竟只是邊陲之地,向來也沾不上這些朝中事,又閑話幾句後話題就扯到了一邊。

“對了,春兒,你帶回來的那位殿下……”

衛钊才說半截,就見顧春一臉驚恐地瞪過來,手中的雞腿都落碗裏了:“冤枉啊!那不是我帶回來的!”

雖不知她為何反應這麽大,葉行絡倒也好心地出言作證:“真不是她帶回來的,是鳳池姐倒貼五兩銀硬塞給她的。”

不明所以的江瑤立刻豎起了耳朵,興致勃勃地盯着顧春:“哪位殿下?到咱們這兒來做什麽?”

“九殿下……”顧春咽下口中的那塊雞腿肉,又盛了小半碗湯,“我哪知道他來做什麽啊。一開始是葉盛淮給人治病,讓我去灌藥;後來呢,他就拿出司家家主的令牌托我替他找鳳池姐,我那時也不知道他是誰,見他穿着南軍布甲,還當是軍情緊急呢,就奔回來闖了寨門……白喇喇被钊哥罰一百斤茶青。”

說着說着,她驟然憶起下午在無人的石頭長街上,李崇琰突然伸出手指抵着她下颌的那一幕,竟就覺得下巴倏地發燙,漸漸直燙得她整個人都快燃起來了。

怪了,那家夥手上有毒嗎?

“說話就說話,忽然臉紅做什麽?”葉盛淮奇怪地看她一眼。

顧春頂着紅到耳根的臉力持鎮定地瞪回去:“喝了酒臉紅不行啊?”奇怪,這種忽然心虛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雖說大家都覺得她怪裏怪氣的,可話題既扯到了神秘兮兮的李崇琰,便都又看着衛钊,等他解惑。

衛钊擡手擋住那幾道好奇的目光:“我也是今早才回來,看我做什麽。”

“钊哥啊钊哥,你再也不是從前的钊哥了。”葉盛淮鄙視地搖頭啧啧。

江瑤冷笑着再補一刀:“自從你一只腳踏上衛家家主之位,你就離咱們幾個越來越遠了!”

見葉行絡與顧春也準備跟進嘲諷,衛钊一時也有些扛不住,只好咬牙道:“他自五年前就被下放至軍中,先在長公主的原州軍帳下,兩年前到南軍,軍職不高不低……我只能說這麽多了。”

被勾起好奇的四人面面相觑,倒也沒有逾矩再問。

靜默片刻,葉行絡忍不住一聲悲憫輕嘆:“眼看着二皇子和五皇子都隐隐已能與長公主分庭抗禮了,他卻無聲無息被丢到咱們這兒來……”

“真慘。”顧春咕囔一聲,垂眸望着面前的酒盞。

難怪他會失憶。

或許什麽都想不起,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吧。

****

春祭茶神的大典在團山是大事,二十個副寨的人們天不亮就得出發,務求在太陽升起前趕到本寨共襄盛舉。

雖這日寨中一時湧進許多人,卻也無人随意喧嘩,倒也不妨礙什麽。

只是本寨的孩子們早早便睡不老實,個個簇新盛裝奔出家門,如馴不服的小馬駒般四處瘋跑嬉鬧。

“小小子兒,坐門墩兒,哭着喊着要媳婦兒……”

顧春在歡快的童謠聲中醒來,半晌後想起今日是茶神祭典,這才強壓了心中熊熊升騰的起床氣,苦臉垂着腦袋,半眯着眼懶搭搭起床梳洗。

洗臉時無意間瞥到銅鏡中的自己,那一臉慘青青的宿醉餘毒簡直無法見人,她頓時哀聲叫道:“葉行絡救命!快把你的胭脂、水粉、黛枝什麽什麽的借我使使啊……”

她是個懶散性子,平日裏把臉洗洗幹淨就算完事,便時常不記得添置這類物事。

可今日是盛會,總不好在副寨那麽多人面前現眼,幸虧葉行絡是行頭齊全的。

同樣宿醉的葉行絡此時也才起身,聽她吱哇亂叫,便打着呵欠開門探出頭來,睡意惺忪地笑着應道:“你換好衣裳下來我替你捯饬吧……就你那天殘手,能把自己折騰成鐘馗!”

顧春撇撇嘴,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半眯着朦胧的睡眼回到閣樓更衣。

年前為趕這春祭大典是特意裁了一身新衫的,此時倒也不必再費神穿什麽。

拖拖拉拉地穿戴整齊,迷迷瞪瞪間她竟還記得梳個垂鬟燕尾髻。

下樓時聽到葉行絡已精神抖擻揚聲在催,顧春口中懶懶應着聲,半盲似地一路拿手巴着牆順着聲音蹭過去。

葉行絡見她那副還沒醒透的模樣,也懶得與她搭話,隐着呵欠熟稔又利落地拿了胭脂水粉就一頓招呼,沒費多大會兒功夫便替她打理好了。

感覺着仿佛已經完工,顧春奮力撐起眼皮,只見葉行絡手執黛枝呆愣的立在面前,便有氣無力地仰臉問道:“怎麽了?”

杏紅織錦霞繡響雲紗襯得她豔色烈烈,困倦半掩的美眸中隐有水氣,軟軟的嗓音甜津津沁得人心頭發顫。

葉行絡回神,驕傲又寵愛地輕捏她的臉頰一把,呲牙笑道:“美不死你!”

啊?

“哦,你在誇我好看,”顧春慢騰騰地綻出一朵笑,眯眼見她去取櫃子裏的衣衫,這才發現她自己還沒收拾好,于是懶懶站起來,“那我不等你了,還得去涼雲水榭領人呢。”

葉行絡取了自己的新衫出來,扭頭笑着趕人:“滾滾滾,今兒一整天你都不許站我旁邊啊!”

顧春耷着腦袋醒了會兒神,漸漸回過味來,便笑意頑劣地挑釁道:“偏要站你旁邊,反正誰醜誰尴尬。”

語畢哈哈大笑,趕在葉行絡撲過來打死她之前跑了。

防着葉行絡尾随奔襲,她一路笑着跑到大門口,拉開門時卻被吓了一跳。

原本坐在門檻上背靠門扉的李崇琰險些滾地,虧得他身手敏捷,搖晃兩下後竟又坐穩了。

“殿……李崇琰,”想起他昨日說過不讓叫殿下,顧春急忙改口,“你大清早坐我家門檻上揉眼睛是什麽意思?”

吓得她咧,這下當真算醒透了。

“因為你家沒門墩兒……”李崇琰抿唇忍着笑,嘀嘀咕咕着起身回頭,話說一半卻像被什麽噎住似的瞪着她。

顧春疑惑地皺着眉邁出來,又順手将門掩上:“什麽門墩兒?”

李崇琰驀地垂下眼簾,随手指了指在一旁唱童謠的那群小孩兒。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失憶,絕非失智,卻不知為何忽然冒出一股傻氣,聽着那群小孩兒唱童謠,便不由自主的坐到她家門檻上了……總之這事沒法解釋。

“不是很懂你的啞謎啊,”顧春倒也沒再追問,只是笑着走在前頭步下門前石階,“算了,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補全這一章了,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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