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本章補全)
團山的茶神祭典主要是三項,敬茶王、請山泉、看地戲。
先由四大姓提前推選出一位家主作為當年主祭,帶領衆人向“茶王”表達敬意;接着在主祭的帶領下衆人會前往本寨西山請飲山泉水,并向山神感恩;最後便是衆人在本寨的地戲臺觀看軍傩戲。
因昨夜自衛钊那裏隐約得知了李崇琰當下真正的處境,顧春一時也不知他此刻究竟想起多少,便只好先随意尋這些不甚要緊的閑話來說。
“我說,你打剛才就怪怪的,”顧春發現李崇琰時不時偷觑自己一眼,目光若有所思,索性扭了頭正視他的目光,“有話就直說。”
哦,被發現了。
李崇琰避過她的注視,抿唇摸摸鼻子,有些心虛地弱聲解釋:“只是忽然覺着,仿佛從前見過你。”
這話聽起來連他自己都覺着唐突輕浮,可事實就是這樣別扭。
前幾日在屏城濟世堂初見顧春時,他雖因她毫無惡意的言行舉止而心生信賴,卻并沒有此刻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方才她立在門口,通身紅裳烈烈的張揚豔色較頭幾日只稍有不同,卻驀地使他有了莫名的熟悉之感。
顧春不以為意地敬他個白眼,噗嗤笑出聲。
“沒用的啊,我上一本話本子就是因為這種老套的橋段才撲街的,瞎套什麽近乎?昨日不都說了嘛,不會不管你的。”做為童叟無欺小旋風,怎麽也得等明日司鳳池來結賬交接過後,才算銀貨兩訖嘛。
她這話說得李崇琰沒法接,因為他想了這一路仍是頭緒全無,不知這種陡然而來的熟識感是真的源于自己忘了什麽事,又或者僅僅只是……見色起意。
察覺他面露尴尬的遲疑,顧春立刻和善地換了話題:“對了,隋峻與燕臨呢?怎沒跟着你?”
“我叫他們自行安排,不必跟着,”見她并未因自己先前給出的奇怪解釋而生氣,李崇琰答話時才稍自在了些,“我見司鳳池與衛钊都似乎沒有帶随從的習慣,想來這裏的規矩就該如此。”
昨夜他思量過,根據顧春的說法,今日是算是團山的盛會,衆目睽睽的,他并不想太過引人注意。
顧春點點頭,心中稍稍有些為他松了口氣。他比她想象中要通透得多,憑着這份謀定而後動的冷靜,或許他很快就能融入團山的生活,這樣的話,兩年……也不是太難熬了。
顧春時不時笑着與人群中相熟的人相互颔首示意,一路領着李崇琰到了茶王祠。
此時天光已大亮,茶王祠前人頭攢動,卻并不吵鬧,相熟的人之間問候、寒暄或交談皆克制且有序,這樣的場面讓李崇琰莫名親切。
雖說司鳳池這幾日忙得不見蹤影,但顯然還是命人照應着李崇琰,今日他身上穿的蒼色大襟春衫是團山常見的男子衣衫式樣,此時立在熱鬧的人群中,倒像本就是這中間的一員。
“虧得鳳池姐周到,否則若你今日還是穿的沙毂禪衣,只怕這些家夥要沒心思敬茶神了。”
聽見顧春的低語,李崇琰好奇地瞥了她一眼:“為什麽?團山不歡迎南軍?”
“若叫他們知曉你是出自南軍,”顧春輕聲笑着,明澈的目光四下逡巡一圈,徐徐道,“你立馬就會見識到南軍的名聲有多威風。”
團山民風尚武,對南軍又格外推崇,若今日忽然出現一位身着南軍布甲的人,只怕立時三刻就要圍個水洩不通,敬茶王當場改成拜戰神。
李崇琰顯然不信,輕聲笑哼:“小旋風,你又騙人了。在屏城時,你師兄并沒有認出來我穿的是沙毂禪意,你也沒有。”
“我後來認出來了呀,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幫你?”顧春踮起腳朝前頭望了望,才回頭低聲又道,“我們葉家是因習醫的緣故,才對南軍沒有那麽狂熱。”
所以,整個團山,只有本寨葉家一脈習醫,其餘皆尚武?
片刻之間,李崇琰腦中似又有什麽蛛絲馬跡一閃而過,卻被迎面從人群中擠過來的江瑤打斷。
江瑤揮揮手算是向李崇琰打過招呼了,立刻湊到顧春面前,略浮誇地低聲驚呼:“這平日裏竟沒察覺……你怎麽越長越像你師父了!”
唔?
李崇琰應聲轉頭看着顧春。
顧春忍不住擡手朝江瑤腦門上一拍,壓着嗓子咬牙道:“你傻啊?沒聽過外甥肖舅?!”
“哦,對,葉家家主是你舅舅!”江瑤恍然大悟地啧聲搖頭,“都怪你總叫他師父,讓我時常忘記他是你舅舅。”
因今年的主祭是江瑤的父親,江瑤與顧春閑話兩句話,就回祭臺下幫忙打下手去了。
待江瑤走遠,李崇琰輕聲問道:“為什麽你要稱舅舅為師父?”
“因為,我不能和別人不同呀。”顧春眯眼笑答。
不知為何,她此刻明明唇角彎彎,李崇琰卻只想到四個字——
強顏歡笑。
****
十年前,九歲的顧春初到團山本寨投奔舅舅葉遜時,葉遜叮囑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不能和別人不同,否則我沒法留你”。
因為早在顧春到團山之前,葉遜已正式收養了葉盛淮與葉行絡。也就是說,按原本的規劃,下一任的葉家家主,只需要在葉盛淮與葉行絡之間抉擇。
可憑空出現了一個血緣上離葉家更近的顧春,頓時讓葉盛淮與葉行絡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那年顧春遭逢家中巨變,行至團山這一路上已見過人情冷暖,雖年紀小小,卻也隐約能體諒葉遜的為難之處。
一個九年後忽然來到跟前的外甥女,與自小養在膝下的養子養女,若真要憑着本心取舍,葉遜自是該護在自己子女那一邊。
可葉家家主之下畢竟還有衆多葉氏族人,當年的葉遜尚無十足把握力排衆議,怕有朝一日族中會有人擡出顧春來與葉盛淮或葉行絡打對臺,到時必定引起葉氏的無謂內耗,後患無窮。
所以為保萬無一失,顧春必須盡量模糊葉氏血親的印記,否則葉遜不敢讓她在團山立足。
那時顧春已無處可去,團山葉家是她最後的希望。為了能順利留下,她當即行了拜師禮,從此與所有濟世堂弟子一樣只稱葉遜師父。
經年累月下來,衆人也就時常忘記了,葉家顧春,原是葉家家主的親外甥女。
先前葉行絡之所以對着顧春上妝後的臉發怔,其實不為別的,只因葉遜男生女相,姿容偏豔,而顧春的長相本就與葉遜有三兩分相似,上妝之後那平日裏刻意模糊的血緣之親便忽然如撥雲見日了。
雖說葉行絡那句“今日不許站我旁邊”是随口的玩笑話,顧春當即也插科打诨抹了過去,可卻也讓她忽然警醒,在如今日這般盛大的場合,她絕不能與葉盛淮、葉行絡并肩而立,需避免又引發葉氏族人多餘的心思。
畢竟這十年她與葉盛淮、葉行絡的感情也絕非假意虛情,況且,最重要的是,內讧,是團山四大姓都不能承受的惡果。
“你……”李崇琰見她神色落寞,忍不住輕聲關切道,“有心事?”
顧春回神,擺擺手向他感激一笑:“也沒什麽,只是因為一些緣由,總不能大大方方叫一聲舅舅,偶爾有些失落又尴尬,沒事沒事。”
顧春已許久不去想這些,今日忽然被勾起心中隐秘,自有些淡淡的傷懷。不過,當她擡起手背壓在唇上隐了個呵欠之後,這些彎彎繞繞的煩惱立刻又雲消霧散了。
在江家家主的主祭下,衆人過完敬茶神的祭禮之後,便又浩浩蕩蕩往西山去“請山泉”。
半道上江瑤又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春兒,我剛剛聽說今日十一寨有人要向咱們本寨的不知哪個姑娘‘喊山’呢!”
顧春一聽也來勁了,眉眼俱亮:“我這麽多年就沒哪一次聽過完整的‘喊山’!你快去打聽一下在哪裏喊!”
“又不是跟你喊,蹦什麽蹦,”江瑤急忙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小聲些,“我再去探探,一會兒你看我眼色跟着我走啊。”
猛點着頭目送江瑤又蹿進上山人群的最前頭,顧春才忽然想起身旁的李崇琰。
“呃,你……你有興趣一起去瞧瞧嗎?”雖是詢問,可她的眼神幾乎是懇求了。畢竟她又不能撇了他自己跑去玩。
李崇琰想了想,見她那模樣是真的很想去,便無所謂地笑着點了頭,順口問道:“‘喊山’是做什麽?”
“喊山求親,”顧春笑得賊兮兮跟貓兒似的,“還是請求入贅的那一種。”
李崇琰邊走邊扶額,心中忍不住嘀咕,這團山人的日子過得未免也過于絢麗多姿,入贅竟還得用喊着求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補齊了,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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