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捉蟲) ...
“哪裏就是你的岳父岳母了?不許瞎說話!”顧春覺得額角隐隐有青筋亂跳, 她很好奇在自己去遂州那兩個月, 李崇琰到底經歷了些什麽。
李崇琰淡定且大度地表示:“将來總會是的, 就先這麽叫着,我吃點虧沒關系。”
其實,若是細瞧就能發現,李崇琰的面龐在火光的映襯下有些可疑的暗紅。只是他的神色裝得太鎮定, 而顧春又被他攪和得心煩意亂,壓根兒沒瞧他。
“我走那兩個月裏,你究竟經歷了些什麽?”顧春咬唇, 被他鬧得頭疼, “你……你之前分明不是這樣的!”那個會害羞臉紅的李崇琰是被誰調包了嗎?
“那、那我之前那樣也沒見讨你喜歡,你還不是一次次丢下我轉頭就跑!”他可是痛定思痛, 花了兩個月時間熟讀各類話本子,充分總結了各種經驗教訓的。
面對他理直氣壯的指責,惱羞成怒的顧春原本想擡腿踹他, 奈何兩人并肩坐在凳上, 竈前這處本也不寬敞,擡腿踹人這個動作難度頗高。于是她只能變了法子, 擡肘擊向他右肋部。
那裏是肝、膽所在的位置,雖非命門, 卻因沒有肋骨防護而較為薄弱,加之手肘本也堅硬,雖顧春四體不勤、力氣小,可驟然擊出這一記, 沒防備的李崇琰仍是痛到龇了牙。
“疼……”李崇琰怕自己忽然起身會害她自另一頭跌下去,便坐着沒動,生生受了。
其實顧春的力氣本也不大,況且她也并未當真使多大力,他也就疼了片刻罷了。不過他旋即又覺得不能吃虧,連忙慢半拍地捂住腰間嘶痛,可憐兮兮的博取同情。
被氣笑的顧春順手扯下一小塊肉塞到他嘴裏:“不疼我打你幹嘛。叫你亂說話,顯你有嘴啊?”
其實方才她也是一時恍神說溜嘴,得虧李崇琰胡說八道的打了岔,她也就正巧順着他的胡鬧避開了關于自家父母的話題。
她并不願與他談及自己的父母——
若是可以,她不願同任何人談起這個話題。個中內情太複雜,她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
好在李崇琰敏銳地發現,她目光中的閃躲并非單只是害羞的緣故,便暫将諸多疑問壓在心中,笑笑沒再追問。
在熟悉、信任的人面前,顧春是個十足欺軟怕硬的性子。譬如她敢以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軀,同習武出身的江瑤、衛钊拳來腳往;也敢滿嘴胡話地與葉盛淮、葉行絡叉腰對罵,是因為她相信,他們與自己之間就是這樣心無芥蒂的交情。可方才毫不猶豫地擡肘擊向李崇琰後,她自己也有些詫異。
按理說不該如此的。
可細細回想起來,仿佛打一開始,她在李崇琰面前就沒有謹言慎行過?是他給了她什麽錯覺,讓她篤定他會寬縱自己?
細思極恐的顧春打了個冷顫,用力嚼着口中的食物。
李崇琰與她本就坐得很近,又故意偎着她起膩,她纖細的肩頭幾不可見的輕顫,他立時就察覺了。
“冷?”
李崇琰瞧瞧她的臉色,又瞧了瞧面前的火堆,想着她終究是個細細弱弱的姑娘,今日據說又忙活了大半日,也該是很累了。
顧春搖搖頭,忽地面上一凜,整個如人石化般一動不動,皺眉側耳。
她的神情讓李崇琰也覺出不對了。
外頭此起彼伏的蟲鳴蟬嘶中,驀地混進了一串陌生的鳥鳴,啾啾嗚嗚地接連擴散。
那顯然是一套鳥語暗哨,卻是李崇琰從未聽過的一種。
按聲音的來處判斷,那鳥鳴聲是自石頭主街的某一處傳出,又經過三次傳遞後,已足夠遍及寨中所有人家。
待到鳥語漸歇,顧春面上再無疲憊懶散,如臨大敵地倏然起身,異常堅決地對李崇琰道:“你趕緊向隋峻、燕臨發信,叫他們不要妄動,司梨會想法子趕到涼雲水榭,讓他們聽司梨安排。你在這裏等我。”
來不及解釋什麽,也來不及考慮這樣對李崇琰說話是否合适,顧春匆匆奔向堂屋裏,自小藥櫃的暗格中取出一個小匣子抱在懷中。
她聽到李崇琰以鳥語哨向隋峻、燕臨發了令,便抱着小匣子出拉了李崇琰就往地窖走。
李崇琰畢竟是戎馬多年,雖不知方才那套鳥語暗哨代表着什麽,但見她神色凝重,便也不冒進,全心信着她,由得她拉着自己下了地窖。
這座遠離主街、在本寨毫不起眼的小宅,地窖最深處竟然還有一扇隐蔽非常的暗門,暗門之內別有洞天,竟是一條蜿蜒得看不清盡頭的地道。
迅速将李崇琰拉進暗門內之後,顧春從內再次啓動機關将暗門合上,又自壁上的镂空格子中摸出一顆在夜裏長明的火齊珠塞到他手裏。
“你照着點路,有什麽疑問邊走邊說。”
火齊珠瑰色的光在黑暗的地道中無比奪目,所過之處,明光乍現。
憶起她說過自己夜裏視物不大清晰,李崇琰盡力将火齊珠的光挪向她所在的那一邊,緊跟着她匆匆的腳步不動聲色地護着防她跑跌,口中道:“方才的哨音是什麽指令?”
顧春目視前方,腳下半點不停,飛快地答道:“司家家主令:有嘉戎十七人小隊正潛向本寨,清場誘敵,全力擊殺,不留活口。”
“你并非屯軍在編人員,為何也要參與?”李崇琰疑惑地扭頭望着她的側臉。
其實此刻他心中有許多疑問,可他知道眼下還不是解惑的好時機。
此時顧春已跑到有些小小喘息,匆忙間轉頭向他報以一笑:“我不參與,可我有別的事要做。”
急匆匆的行進之間,顧春想了想,忽然莞爾:“你別怪我攔着不讓你出去……聽阿瑤意思,你這幾日為着整軍之事焦頭爛額,這隊送上門的靶子正好讓你觀摩一場殲滅戰。或許你看過之後就會想明白,為何你手執兩枚家主令牌,仍是不能将屯軍調度自如了。”
這正是李崇琰這幾日忙到沒空騷.擾顧春的症結之所在。
此刻他才清楚地意識到,即便已花了近三個月時間熟悉團山的一切,可這團山仍有許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例如方才那套他沒聽過的鳥語哨。例如此刻這條他之前根本不知的地道。例如在戰鬥指令下應聲而動的非屯軍在編人員,顧春。
****
随着漸行漸深,李崇琰發現這條地道實際是四通八達的。
根據兩人一路行來的路程,大約能判斷,這條地道并非只有顧春家地窖那一個入口;或者可以更大膽地推測,這條地道在整個本寨之下,各家各戶都有入口。
當顧春終于再度開啓了一道暗門,領着李崇琰重新回到地面之時,他驚訝的發現,此處竟是白石樓的中庭。
身上裹了黑色披風的司梨正在出口處接應,一見顧春到來,便釋然颔首,扭頭對不遠處一臉凜冽的司鳳梧道:“阿梧,本寨非屯軍在編人員共五十七人,都齊了。”
司鳳梧冷眼淡淡一瞥顧春懷中的匣子,點點頭:“這裏交給我。”
司梨反手取下背後的弓.箭,不再多言,迅速離去。
“老人和孩子們,還有隋峻與燕臨,此刻都在地下暗室。我帶人就在白石樓外圍警戒,”面無表情的司鳳梧遠遠對顧春交代道,“若我沒守住,做好你該做的。”
坦白說,即便在這種時刻,顧春面對司鳳梧仍改不了習慣性的懼怕,他才開口說話,顧春就忍不住偷偷朝李崇琰身旁靠了半步。
察覺到她的驚懼,李崇琰無聲地皺了皺眉,伸手握住了她微顫的細腕。
出人意料的是,在司鳳梧正要轉身出去的剎那,顧春硬着頭皮道:“阿梧,我……想帶殿下上東樓觀戰。”
司鳳梧冷眼瞪了過來,卻又被李崇琰氣勢萬鈞地擋了擋。于是他哼了一聲,随手抛過來一把鑰匙,也不管人接沒接住,轉身就走。
顧春在黑暗中視物不清,明顯接不住迎面抛來的那把鑰匙。好在李崇琰一個伸手就将那把鑰匙穩穩握在掌心。
****
白石樓與東山上的碉樓一樣,是用堅硬的巨型石英岩建造而成。
或許是出于僞裝的需要,白石樓的外壁常年被刷上黑漆。之前李崇琰初見白石樓時還心中詫異,為何名叫“白石樓”,外觀卻是黑色的,到此時方才明白這其中的玄機。
東樓是白石樓的制高點,臨窗即可俯瞰整個本寨。
為免引人注目,此刻白石樓中燈火盡滅,連方才自地道中帶出來的那顆火齊珠,也被用一塊黑布蓋住,安靜地躺在顧春腳邊。
此時李崇琰後背貼着窗旁的牆壁,透過半掩的窗扉向外觀望;而顧春正坐在地上,在黑暗中努力睜大眼,摸索着方才自家中帶出來的匣子。
李崇琰回頭一瞧,見匣中是一套被拆解開的梅花袖箭,以及一個看起來就不像正經好藥的甜白瓷藥瓶。
“若有敵來襲,你的任務就是在這裏護住老人和孩子?”李崇琰轉回視線,繼續目不轉睛地望着窗外,口中輕聲問道。
顧春一邊組裝着那套梅花袖箭,分神回話:“不是我的任務,是葉家的任務。今夜因是葉行絡與葉盛淮都不在寨中,所以才由我遞補。”
若葉行絡、葉盛淮或葉遜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在,顧春此時就該在白石樓的地下暗室中和老人、孩子們待在一處。
李崇琰勾起唇角,炯炯的目光始終注視着寨中的動向,“我一直就奇怪,葉家僅憑手中的濟世堂就能在團山地位超然,這未免也有些不合常理……”
畢竟,司家手中有一個遍布國境之內的消息網,江家與衛家掌控着團山的金源渠道,而葉家只憑手中的一家醫館就能與這三家共掌團山屯軍,但凡稍微用點腦子,都會發現這其中的蹊跷之處。
“……原來,葉家是團山的坐地鼎。”
真正的,最後一道防線。
窗外,黑黢黢的天幕籠罩下,一場不為人知的圍殲正在悄無聲息地上演。
此刻的團山本寨已全無平日裏熱鬧喧嚣的安和與溫厚,靜默、肅殺,铮铮凜凜如這邊陲上不可侵犯的國之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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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不要被這突如其來的搞事吓到棄文,這真的是一個小甜文,我以我優秀的坑品保證!
擦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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