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晉封夫人(7)

館陶公主府上,這是劉嫖再一次見到董偃。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一家珠寶鋪子裏,那天天熱,董偃穿着單衣素袍,風一吹,就能隐隐看到他胸前白嫩嫩的胸膛。那天,董偃是跟着他的母親來珠寶鋪子裏兜售珠寶。董偃長得白皙英俊,如傅了粉一般,匆匆一瞥,劉嫖完全被眼前的男子迷住了,目光久久地停在他如凝脂的肌膚上,直盯得他也回頭看了看劉嫖,四目相對,十六歲的少年董偃知道這目光裏的含義,忍不住面頰緋紅,使他看起來更想令人親近。

珠寶鋪子的店主查檢了董偃母親所送來的珍珠,搖了搖頭道:“兩個金锞子,不能再多了。”

母親急道:“這是我母子兩花了半個月才得了這些珍珠,都是貨真價實的,還望店主明察,兩個實在太少了……”

董偃也在一邊附和着:“求您行行好,再多給一些吧!”

店主皺緊了眉頭:“在我的店裏,你們的珍珠就值這個價,想賣就賣,不想賣就去走!”

母親的眼淚直往外湧:“咱們一直是老主顧了,您不能……不能……”

店主皺了皺眉頭,瞟了一眼:“好吧,你一個婦道人家養着一個兒子不容易,見你可憐,就再加上一個金锞子,可不能再多了。”

董偃與母親感激地連忙跪下磕頭,連連感謝店主的大恩。

這時候,劉嫖卻開口了,她說道:“低價買進,在高價賣出,李店主做的一手好買賣。”

店主擡起眼皮子看是誰在嚼自己的舌頭,一看之下,吃了一驚,忙道歉道:“不知道公主殿下駕到,有失遠迎,有罪,有罪!”

劉嫖連看也沒看他一眼:“你确實有罪,有眼不識泰山。”她走過去,有意地扶着董偃起身,笑盈盈地望了他一會兒,說道,“你們的珍珠我買下了,一千金,以後你們若是還有好的珍珠,只管送到我堂邑侯府上去。”

于是,從那之後,董偃就跟着他的母親經常出入館陶長公主的府邸,現在母親去世了,劉嫖就把董偃接到了府上來住,白天出府為劉嫖做車夫,晚上回府伺候劉嫖,因此惹來不少的閑話,起初堂邑侯陳午還比較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語,說了劉嫖幾句,誰知劉嫖不但不知悔改還更加放縱了。

如今陳午病榻沉疴,不能不說沒有受過這件事的影響。

劉嫖和董偃兩人跪坐在一起品茶閑聊,他們從陳午病重,一旦撒手府上的田産該由誰來繼承,一直聊到如何使得陳後懷上身孕。

這時,宮中有人來報:“娘娘請太主進宮!”

劉嫖自從得了董偃之後,日日和他在一處,幾乎忘了宮中的女兒。

“這是你第幾次過來了?”劉嫖看着宮人倆的內侍,忽然緊張地開口問道,開始掐算着最後一次見到女兒的時間,她希望女兒還沒有做出什麽傻事。

“第十次了。”內侍說道,“娘娘說,若是這次再請不來太主,她就……”

“怎樣?”劉嫖倒吸了一口冷氣。

內侍說道:“娘娘請太主以後每年的今日請方士來為她招魂。”

劉嫖聽後,不禁面色發白,就要跟着內侍往宮裏趕。她臨行前,看一眼董偃,說道:“你來駕車,快随我一起進宮!”

她覺得自己離不開董偃了。

馬車颠簸。

董偃見劉嫖擔心的模樣,安慰道:“娘娘應是在說一些氣話,不可能真的會……太主,別太擔心了。”

劉嫖聽了董偃的話,稍微緩解了一下心情,心想人說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想到自己的女兒竟不如董君善解人意,想着越來越覺得自己離不開董偃了。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她的身上還系着自己以後晚年的幸福呢!她不能不去管她,想到這裏,她又增添了煩惱,女兒為何還不懷孕?若是再不懷孕,可有着被廢的危險,那先帝的薄皇後便是榜樣。

不到半天功夫,馬車停在了宮門口。

董偃放下馬鞭,扶着劉嫖的胳膊下車。

劉嫖對他的貼心很是贊賞,向他一笑,便步履匆匆地朝着椒房殿的方向趕去。

見到劉嫖的到來,陳後撲進母親的懷中,什麽也不顧,哭哭啼啼的。

“媽,您可得幫女兒作主。陛下……陛下欺人太甚……”

“你冷靜點。”

“我不要冷靜,怎麽冷靜!”

“發生什麽事了?讓你這麽……這麽大動幹戈!”

“陛下居然留戀一個暴室中的女子。”陳後說完,又大哭了起來。

陳後此情此景,劉嫖已經見怪不怪了,陳後嫁給劉徹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因為劉徹和其他女子的瓜葛哭過多少次了。就在一年前,陳後還因為劉徹在平陽公主府寵幸了一個讴者而急匆匆地把她叫進宮裏來商量對策。

“媽,我先前向外婆哭訴,外婆卻不管我!媽,現在只有您能幫我了。”陳後拉着劉嫖的衣角,幾乎要把它拽下來。

劉嫖見女兒根本沒辦法保持鎮定,只好對她說道:“我的好女兒,別怕,有媽在呢,只要有媽在,就不會讓人欺負你!”

劉嫖由着陳後哭泣,看來那暴室中的女子不簡單呀!好一會兒後,劉嫖才輕輕地拍着陳後的脊背,說道:“好了好了。”

陳後仍在哭泣。

劉嫖冷冷地說道:“你請我進宮來見你,就是為了讓媽看着你哭嗎?”

陳後這才停下來,哽咽着說道:“陛下欺負我,寵幸了一個暴室中的罪婦,那罪婦還是當初随他同辇入宮的衛子夫……”

“衛子夫?”劉嫖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是,就是衛子夫,就是那個陛下在平陽公主府裏寵幸的女子。陛下不但寵幸她,還讓封她弟弟做郎官!他……他還……”陳後擦着眼淚說道。

“他還怎麽了?”劉嫖問道。

“他還……他還羞辱我生不出孩子。”說到傷心之處,陳後大哭大叫。

“哭什麽哭?在媽的面前哭個什麽?要哭就到陛下面前哭去,你們兩個不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嗎?”劉嫖也急了,心想衛子夫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居然在被劉徹冷落了一年後重新得到寵幸,這是與以往的女子與衆不同的,衛子夫不可不防!

“媽,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從嫁給陛下之後,他對我有多冷落,我哭過也鬧過,可是他呢,總不把我當成一回事。媽,如今他也懶得來椒房殿,一個月只見幾次面。女兒離三十不遠了,總是懷不上孩子,想想曾被先帝廢去的薄皇後,她沒有錯處卻只是因為無子就被廢去了皇後之位,女兒這一生真的已經沒有指望了嗎?”陳後自憐道。

“什麽叫懷不上孩子!”劉嫖怒道。

陳後抽抽噎噎地說道:“如今為了懷孕,我不知道花去了多少錢,可是這肚子……這肚子總是不見起色。”

“我又為女兒尋了幾名良醫……”劉嫖說道。

陳後搖了搖頭。她摸了一把眼淚,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說道:“媽,你還記得那個小的時候和我玩的楚服嗎?”

“楚服?”劉嫖回想着。

“媽,您好好想想,當時我們一家還在堂邑侯國的時候。”陳後說道,“有一次父親着了涼,楚服的母親就施法化了水給父親喝才治好了病症的,後來我們來到長安,楚服說她要和她的母親學習方術,就沒跟我們來。”

“你說的是那個小姑娘啊!她的母親很是神通廣大。”劉嫖感到奇怪,“你怎麽想起了她了?”

陳後依偎在劉嫖身邊,眼睛裏充滿了憧憬:“女兒既然藥石無靈,不如試試一些偏方,求助于神明,或許……或許就成功了呢?”

劉嫖點了點頭:“我派人回去打聽打聽!”

“謝謝媽。”陳後笑道。

“女兒啊,是不是能懷上孩子是不能急于一時的,如今你是要保住皇後位子,就必須除掉一切有可能成為絆腳石的女人。”劉嫖話鋒一轉。

“無論如何,我都不要陛下喜歡衛子夫。”陳後咬了咬嘴唇。

“陛下給了衛子夫什麽樣的位分?”劉嫖聽了陳後的話,忽然問道。

陳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所以媽才要你去跟陛下面前哭啊!你就去好好問問陛下到底給衛子夫封了位分沒有!封了什麽位分?”劉嫖說道,看了一眼陳後。

陳後不解:“為什麽?”

“有有了位分的對策,自然也有沒有位分的對策。”劉嫖說道,然後她附向陳後的耳朵,悄聲說了幾句。

“女兒知道了。”陳後點點頭,素手抹去眼淚,嘴角露出一絲隐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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