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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皇帝一時興起,要去靜安寺參禪禮佛,雖說底下人都恨不得把這想一出是一處的九五至尊弄死,但也就想想罷了,明面上還不是恭賀一句皇帝聖明,然後乖乖地去做準備。
是夜。
皇帝按住了那只緊貼他臉頰的手,緩緩掀開眼睫,聲音中帶着淺眠醒來的低啞:仙君,你可有兄弟姊妹?
哥哥嗯了聲,答道有一個弟弟。
也是像仙君這般俊美風流的仙人吧?
不盡然,他……是個凡人,前些日子剛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
真好。
皇帝嘆了一聲。不知為何,他今晚忽然有了與人傾訴的欲望,他也很是感謝身邊出現了白衣仙君,否則他連交談的對象都沒有。
朕曾經有六個兄長,三個弟弟,還有兩個姐姐,兩個妹妹。其中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都死于夭折,夭折原因都無人追究了,這深宮內的罪孽遠比外人想象的更深重。
當然朕也不是什麽聖人,六個兄長死的死,瘋的瘋,朕也脫不開幹系……可以說一開始,朕是被迫卷入奪位之争的,但後來,朕的手上也沾滿了血腥。
嗯。哥哥點點頭,收回手。
皇帝終于從盤古開天辟地說到了他唯一想求證的問題:就算這樣,仙君,你也願意站在朕這一邊嗎?
……
見白衣仙人擡起頭,用那雙晶瑩透徹的眼眸望着自己,皇帝狠下心咬牙道:即便朕會害一個無辜孩童死去嗎?
哥哥化成白貓,側身卧到皇帝胸前休憩,皇帝本來鼓足了勇氣等待仙君評判,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反應,他怔然地躺回去,為白貓做出一個令其舒适的姿勢,中途還伸手順了順毛。
萬籁俱寂的時刻,白貓打了個哈欠道:我叫原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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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哥哥又道:你可以這麽叫我。我也不過是會點靈術的俗人,遠遠稱不上仙君二字。
……
皇帝試探道:原暗?
嗯。
……
又睜眼看了會黑漆漆的房梁,皇帝終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夜好眠。
32.到了靜安寺,皇帝也沒有直奔主題,而是抱着被好吃好喝養的油光水滑的大白貓,認認真真地随主持拜佛聽禪,還給了不少香火錢。
長公主一直跟侍左右,垂着眸子,與世無争。
到了午時,皇帝屏退左右,以想念為由與長公主單獨吃着素齋,白貓呲牙咧嘴地嚼着不适口的白水豆腐,這時,皇帝忽然問:皇姐,朕記得上次來時,你身後跟着個剛會走路的小和尚,因為可愛頑皮但身體羸弱,朕十分憐惜,将暖心珠贈了他。
長公主握筷的手一頓,另一只手則在桌子底下撥弄了下佛珠,她輕聲道:四年前,他便去佛祖身邊了。
是嗎?皇帝笑了笑,那為什麽我的人在芗縣找到了他,非但如此,那人從娘胎裏帶來的頑疾也不治而愈了?
瓷碗碎裂的聲響在小屋內,長公主瞪大了眼睛,仿佛是不可置信般淚水忽然就湧出眼眶,她凄然道:陛下……陛下,他才五歲啊……陛下,求求您,放過他吧,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他無關啊。
皇帝冷眼看着跪下自己身前的女人,曾經身着豔麗錦袍,頭戴金銀玉釵,背着父皇笑意盈盈地給他遞黑米糕吃,如今只一襲皂色尼姑衫,匍匐在地泣不成聲。
朕不會要他的命,朕只是取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可是,可是沒了那心,他一定會死的。
……長公主咬緊下唇,淚水不斷滾落在地,當初我說他是被人遺棄在寺門外的,其實……他是我的親生孩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他死去。
那你為何不想想朕?朕是你同父的親弟弟,朕也是會死的!
皇帝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小瓷瓶。
你自戕吧。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屋。
33.順着長公主和芗縣的線,影衛很容易便找到了當年施法的人,秘術要求苛刻,需得備齊所有物件,還得讓二人同處一室。
皇帝想起當年他用完午膳,忽地困極,便在靜安寺裏睡了一個時辰,想來便是那個時候長公主動的手。
小侄子懵懵懂懂地看着皇帝,他年紀輕,很容易便被皇帝肩頭的白貓吸引去注意力,笑着問皇帝舅舅能不能讓他和這只白貓玩耍。
白貓從帝王肩頭一躍,鑽進小侄子懷裏,再伸出毛爪子輕輕往他頭頂一戳,小侄子忽的一愣,睡倒在椅子裏。
他還太小,蒙汗藥對身體不好。哥哥化作人形,将小侄子抱到床上,又從他手腕上取下那串暖心珠,交還給皇帝。
皇帝沒有心軟,哪怕僅是殘存的仁善,也早在這出生起就無處不在的爾虞我詐中消磨殆盡了。
等哥哥身影消失之後,他立刻吩咐道:動手。
當晚,皇帝一直對着搖曳的燭火發呆,直到哥哥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這次是現身在他的背後,一雙修長有力的臂膀從皇帝腰下穿過,扣在了他的小腹前。
什麽長公主,什麽五歲侄子,皇帝一瞬間全部抛諸腦後,他的眼睛裏只剩下了仙君的這雙手,以及二人目前這親密無間的姿勢。
仙……咳,原暗?
嗯,你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
皇帝差點脫口而出那你這是在可憐我?他沒有問,而是暗自唾棄自己的卑劣,因為這瞬間,皇帝抓住了原暗的憐憫,做出更加委屈的眼神,再緩緩地轉過身,吻住了原暗的嘴唇。
柔軟,溫熱。
哥哥沒有推拒,甚至幾秒後微微啓開唇,加深了這個吻。
皇帝感覺頭皮幾乎都酥麻得要炸開,他回擁住哥哥的脊背,一直吻到嘴唇都麻了才依依不舍地錯開。
原暗,你……你會走嗎?
問出這個問題之後皇帝心中一陣懊悔,還沒怎麽地呢,就親了一下,他居然就渴望着能把仙君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我不追求仙途,此番下山,本就是藝成,走?走去哪?
皇帝眼睛一亮,那你便留在這兒吧!
……哥哥笑笑,沒有回複,但第二天夜晚又準時出現在盤龍殿,即便皇帝身體已經逐漸痊愈,再也不需要他護住心脈。
然後是第三日,第四日……
第二十日,皇帝正教自家侄子練字,看着旁邊座位上正喝茶擦劍的王爺,他忽然福至心靈,問:王妃可是名為原晝?
對的,皇兄何來這一問?
他可有兄弟?
……這,應該沒有的吧,我從未聽他提起過。
沒有?……原晝,原暗,怎麽看都是……王弟,你回去問一問他,可認得一個名叫原暗的人。
34.王爺回去問了,小将軍哦地舉起了手中的白貓:認識,我哥哥啊。
王爺驚了:你哥哥?!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個哥哥?
你又沒問過我。
那皇兄是怎麽知道你有個哥哥的?還知道他叫原暗。
嗯……那肯定是因為陛下對我哥哥有意思,想娶他做皇後嗎。
休得亂講。
你個傻子,我分明是說實話,你卻說我亂講,對不對啊小暗暗~小将軍邊說邊逗起了貓。
王爺:???
王爺輕咳一聲:皇兄的病好了,讨伐北方的戰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小将軍一聽有仗打,立刻豎起了耳朵。
大概就在這幾天,會專門商讨此事,那時我會主動請纓。
那我呢那我呢!
你當然是跟着我一起走了,怎麽?夫唱夫随,不樂意啊。
小将軍開心了,把白貓往窗外扔垃圾一樣一扔,喜滋滋地撲進王爺懷裏:好夫君!
35.皇帝的病來得突然,走得突然,太醫院的一幫禦醫們百思不得其解,紛紛大嘆人體的美妙複雜,有幾個自诩神醫的還大受打擊,決心請辭回家繼續鑽研醫書。
這病一康複,請皇帝納妃娶後的奏折便在書房裏壘成了小山,尋常人家十七八歲當爹的大有人在,陛下都二十五歲了,還沒個兒子,可真是急死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了。
可惜皇帝這廂和禍國殃民的白貓哥哥打得火熱,借個攻打北方,國境一日不安穩,朕一日不立後的理由,皇帝好生和仙君培養感情。
王爺和小将軍帶着糧草兵馬去了前線,後方皇帝美人在懷,每天都笑着醒來,再笑着入睡。
當然王爺這仗打得也十分開心,看着當年讓他苦不堪言的種種詭計都被小将軍用在敵方頭上,王爺簡直做夢笑醒,醒來繼續笑。
兩年後,北國投降,皇帝大赦天下,結果沒高興兩天,各種立後選秀的奏折又替代戰報在案頭堆成了小山,皇帝怒上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幹脆把白貓哥哥拎出來,說這就是朕的皇後。
沒有背景,查不出身份,就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還有一副輕塵出俗的氣質。
底下鬧了小半個月,眼看着婚期都決定了,皇後一位無可撼動了,大家轉變方向,這是個男子,無法為陛下誕下後代,請選秀女子入後宮。
皇帝忽地想起了當年他對王爺的要求,說讓他坐上自己這個位置的時候,一定要娶妾,皇帝又想起七八年前,他剛被換了心的時候,看着一衆美女吃不到嘴,急得真是抓耳撓腮的,怎麽到了今日,他卻對開後宮那麽抵觸?
婚禮當日,皇帝在喜房看見了一身紅袍的原暗。
原暗如約未曾離開,這兩年一直呆在他的身邊,守在這方方正正的皇宮裏,一身本領,無處施展。
皇帝不曾開口問過,卻也知道,一旦他臨幸了其他人,原暗必然再也不會出現,仙君的本領那麽大,到時候,怕是他窮盡一生,無論派多少人出去尋,也再也不能與之相見。
阿暗。
嗯?
朕真是個昏君。
何出此言?
祖上打下來的江山,怕是要斷送在朕手裏了。
……
朕竟然想着,只要有你一人便足夠了……不管膝下是誰繼承這皇位都無所謂……哈哈,簡直太荒唐了。
……
罷了罷了,朕明日翻翻族譜,看看民間有沒有……
懷景,你是想要個孩子?
皇帝搖搖頭,不想要,朕只想要你。
哥哥: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孩子。
皇帝:……
皇帝:你能生??!!
哥哥:不能生,但是我可以取我們二人的血液,回山上找母親樹,五個月後便能誕下一名嬰兒。樹嬰的一切都與常人無異,只是壽命更長些,大約有一百五十年。
皇帝:……
皇帝震驚地扶住了床帏。
36.哥哥:要麽?
皇帝:……
皇帝:那就……先給王爺要一個,好的話再給我們來一個。
37.一年後,王爺和小将軍看着床上眼睛、鼻子像王爺,嘴巴、眉毛像小将軍的嬰兒,雙雙指責對方出軌,并且再次上演了絕世武功。
皇宮中,貴為皇後的哥哥皺眉道:我記得我告訴過他們,我給他們搞了個兒子,他們還同意了。
皇帝正批着奏折,聞言笑道:不管他們,我們的兒子在哪兒呢?
快了。
朕希望他更像你。
我也希望他更像我些。
皇帝:……
哥哥笑了笑:因為陛下你是獨一無二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慘,全文名字只出現過一次的皇帝攻,甚至本來壓根沒想給他取名,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沒名字太慘了,所以到最後給了個名字。
當然,王爺名字好像也只出現過一次,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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