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他想吃重慶火鍋。”這天早晨，她一邊用手在肚子上畫圈圈，一邊對着南容講。

“那東西香料多，你現在不适合。”他說。

喬曉小低着頭，面露淡淡的寂寞。

上班時，喬曉小做雜志圖文，她挑了篇火鍋的。紅彤彤，油光光，圖文并茂，喬曉小是折磨自己呢。對這火鍋的執念，讓她的食欲封閉了一天。

晚飯後，她早早的上床。什麽事都沒幹，不看手機，不看書，不看電腦。。。。。。

“不開心？”南容問。

她微微搖搖頭。

南容又湊近了一點，抓着她的左手。因為懷孕，喬曉小卸下了首飾，捏上去軟軟的。

“那。。。早點睡。”

他整理了一下被子邊緣，關了臺燈，離開了房間。

為了一頓火鍋，喬曉小竟然生悶氣，至于麽。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半夜，被子都裹到身上了，數羊？放空？各種催眠方法對她都變成了浮雲，毫無用處。不甘心，不滿足圍繞着她。

火鍋事件完結了？然而并沒有。

翌日中午，喬曉小等來的不是營養中飯，而是南容。

“去哪？”她問幫她打開車門的南容。

“跟着我就好。”他說，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眼鏡的顏色很深，背着陽光，他的臉。。。很好看。

如她所願，南容帶她去了一家重慶火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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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菜的間隙，喬曉小頻頻瞄旁邊一桌的鍋子，像是一只小貓盯着魚食的樣子。

等鍋沸騰了，泡沫慢慢往上翻，喬曉小迫不及待的勺起熟了的毛肚。右手舉得高高的，又燙又辣。她張着嘴，露出牙齒，心滿意足。

她只顧着吃，一晃頭，就見南容在她面前單膝下跪。原本鬧哄哄的餐廳瞬間就變的寂靜，她成了光禿禿的焦點。

沒等他開口，喬曉小拔腿就跑。她頂着肚子也跑不快，就是往外疾步走。喬曉小大概知道他是要做什麽，她既不想答應也不忍拒絕，就只能逃了。

下班回家，見到南容，她心裏忐忑。

喬曉小想道歉，可為什麽呢？為臨陣脫逃還是為拒不答應？她慢慢推開書房的門，心裏顫顫巍巍。

南容關上電腦，“怎麽了？”他問。

喬曉小當着他，想起下午，餐廳裏那麽多人，他該有多尴尬。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她自然的流露。

氣氛詭異，沉默的兩人，誰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你在緊張什麽？”他伸出手，把喬曉小的手拽在手心。“以後不會逼你。”

得到這樣的答案，喬曉小心裏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受，那麽如釋重負。

家裏的書房本是喬曉小的，南容來了之後，喬曉小就失去了使用權。南容變了，從前，他是工作首位，喬曉小有事要等他。現在，他依然忙，只是，倘若喬曉小出現，他必定放下工作。

喬曉小的肚皮一天天變大，她都看不到鞋頭了。別人評頭論足，她就當聽不見，挺着大肚照舊上班。

“诶呦，小心點。”南楠見她從樓梯上下來，趕緊過去攙她。

“我可不是黛玉。”喬曉小一手扶着腰，歪着腦袋看着落腳的臺階。

“為了約你，我可是先和我小叔報備的。小叔直接把他那限量版司機派給我了，還訂了最好的位置。”

“切，瞧你得意的。”

“讓我聽聽，我大侄子的心跳。”

“這樣聽不見的啦，要用胎心儀的。”

“怎麽？我小叔是不是每天都那麽幹？”

喬曉小低頭不語。

“還是這麽容易臉紅害羞，所以小叔才歡喜的不得了呀。”

“好了好了，你侄子在肚子裏聽着呢，少說這些。”

到了那，喬曉小對南容的品味又有了新的認識。這家店，很冷門，做紙媒的喬曉小根本沒聽說過。地點鬧中取靜，壞境不吵不鬧，人氣不多不少，剛剛好。她們兩在包間，外面的大廳裏還有兩三桌。

包間的門開着，還有個陽臺。

服務員問“請問是要在陽臺還是在室內？”

“屋內吧，外面冷。”喬曉小說。

“預産期什麽時候？”南楠問。

“3月底，現在7個月啦。”

“足月了？”

“對，so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我要儲存能量，我要拿鐵。”

上來的點心，樣樣都對她的胃口，拿破侖，草莓蛋撻，香草馬卡龍，每樣都是迷你版的，一口一個，既不撐肚子，又可以都嘗到，也不增加身體負擔。

“現在你還沒休假待産？”南楠問。

“嗯。”

“小叔不管你？”

喬曉小只顧着吃，搖搖頭表示否定。

“做少奶奶好啊，多少人羨慕。”

“認識你這麽久，我怎麽才發現你的三觀不正呢？”喬曉小說。

“三觀是什麽？自從進了公司，被小叔虐的體無完膚之後，就立志要嫁霸道總裁冷面暖心男。”

喬曉小用一塊布丁堵住她的嘴。

“你們兩什麽時候結婚？”

“不結。”

“我小叔的意思？”

“我的，不過他也答應的。”

“啧啧啧，我小叔真的是找到一生所愛了，這都能同意，他是要花多久才能說服自己啊。我都開始有點可憐他了。”

“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方式。結婚？那就是等于把亂七八糟的傳言都做實了。在公司裏，他會被人質疑。愛情是，你我在一起，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那種為了你放棄一切的山盟海誓，我不要。”

“可你們不登記，哪來的準生證，怎麽生，怎麽上戶口，到時候我大侄子要變成黑戶了。”

準生證？喬曉小從沒想過這個，她遺漏了這個重要的證件。

漸漸，南容找各種借口，來她這裏過夜。喬曉小也沒有趕他。南容堂而皇之的進出這裏，碰到鄰居他仿佛就是男主人和他們打招呼。

臨睡，喬曉小拿起那支中間凹陷的牙膏，從尾部慢慢推，藥膏的形狀逐漸變化，她擠出一點牙膏按在牙刷上，然後對着鏡子開始刷牙。順手把那個頭朝下的牙刷調轉方向。她頓住，鏡子前面堆了很多他的東西，每一樣都那麽熟悉，他的習慣一點都沒變。

她輕輕關上浴室的門，走到沙發邊上，本想問他什麽時候回家去。可距離近了她發現南容兩鬓開始有白發，心裏的酸意一股腦湧上鼻頭。

這兩年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麽，把他折磨成這樣。

喬曉小拔了一根下來，因為頭發硬，弄了半天才打好結。老人說頭發硬的人脾氣也硬。

南容眉頭皺了一下，應該是疼了。“幹嘛？”看見她正和一根頭發戰鬥。

“據說情人把白頭發拔下來，打個結以後就不長了。”她說。

南容用了點力，把她壓在身下“是老婆。”

“你怎麽老成這樣了。”喬曉小指着他頭上的白發。

“因為想你。”

“你哪天突然離開我，像媽媽奶奶一樣，我會受不了的。”她不敢把感情傾注于某一個人，要是那個人負她也就認了，怕的就是生離死別。

“我身體很好，戒煙戒酒，作息規律。”他嘴上不說，心裏卻十分明白總有天他會先走，哪怕是一天他都舍不得留她一人。

“所以，我們要生很多孩子，等我死了，他們會陪你。”

喬曉小馬上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不許說那個字，快說呸。”

南容依言，說了三聲‘呸’。

大腹便便的喬曉小依然歇不住，她外出采訪，提前結束，路過南容公司，想等他一起吃飯。不巧他在開會。喬曉小等他順便和秘書聊天，還是幾年前陪她去t市的那位。

秘書隐晦的告訴她，自己一直覺得助理和老板有一腿。

喬曉小微長下巴，含在嘴裏的水遲遲沒咽下去。

秘書補充說，“有幾次都碰到他們兩深情對視呢。”

喬曉小聳聳肩，撇嘴一笑。“兩個男人怎麽會有什麽，我能證明你老板是個非常正常的男人。”

秘書目光裏露出驚詫的眼神，剛想開口，被喬曉小打斷。

“下次再聊啊。”

她躲進南容的辦公室，只怪自己嘴快了。她看了一圈，目光定在書架上的一本小冊子。小冊子和其他書不一樣，沒有印刷名字。她踮起腳小心抽出那本冊子。翻開第一頁。一張張照片飄下，

她雙手捂住嘴，她的身體顫抖的厲害。他一個人做了那麽多，在自己面前卻什麽都不說。

。。。。。。

喬曉小沖了出去，她想找南容問問明白。迎面撞上助理，看到她雙眼紅的像兔子，助理慌了。

“怎麽回事，南容到底做了什麽，你快告訴我！”

面對喬曉小的質問，助理只能如實招來。

“喬總離婚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喬小姐您，那位女士用喬小姐威脅喬總，有一次還鬧到榮文。老板很擔心，那段時間正好喬總公司危機，老板就借機把你借走了。那次在t市，在事故現場，他對我講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還好小小沒來。喬小姐要是磨破一點皮，老板肯定是受不了了。和你在一起，他就變玻璃心了。”

“喬小姐去澳洲那次，老板其實沒開會，他去機場了。他還讓我在悉尼等着，直到你平安到家後他才從這邊機場離開。”

“喬太太出事的時候，他正好被調查限制出境。他每天拿着你的東西，睹物思人。還任性的把上班時間改為悉尼時間。事态稍微緩和，他就派我去悉尼，又是偷偷看你。回來之後他就盯着我的眼睛，感覺能在我的眼睛裏看到你一樣，這個倒是真的把我吓到了。”

助理的話一直在她腦子裏無法散去，南容剛剛回到辦公室。

喬曉小抵住即将合上的門。

南容一驚，喬曉小從後面突然抱着自己，又什麽都不說。他知道，背後的人在哭。她一直哭，仿佛眼淚能把她帶回17歲。

“小小？”

她不做聲，雙手更加用力，掐着他的腰。

半饷，她伴随着哽咽說，“我知道了，都知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轉過身，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

“既然那麽喜歡我，那時候幹嘛那樣對我。”

“生氣，你竟然真的來了。”

。。。。。。。

曾經她想過要離開開他的羽翼，過屬于喬曉小的生活。事實證明，她根本離不開他。那些勵志的雞湯、正能量的話語在愛情面前毫無用處。

因為愛，喬曉小自然而然就到他身後，依靠着他。

翌日一早，南容就拉着喬曉小去登記。在民政局門口，喬曉小恍恍惚惚有些猶豫，“南楠爸爸不是在為難你麽？”

“他威脅不到我了。”

“可我們是叔侄，戶口本上的關系。”

“你的戶口已經遷走了，關系上面也做了修改。”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黃歷？”

“小小，你逃不掉的。”說完，拉着她進門。

踏出大門，喬曉小垂頭喪氣，她看着紅本本上的時間。

“你都40了，我的青春才剛開始呢。”

“結了婚也能談戀愛。”

“你這是黃昏戀。”

。。。。。。

很多年後，喬曉小哄完兩個小孩睡着。披着的長發有些淩亂，穿着一身暗色居家服，面如疲态。

南容半卧在床上，合上電腦，“睡了。”

“嗯。”

“兩個家夥精力太旺盛，我都跟不上。”45歲南容臉上皺紋開始顯現。

喬曉小爬上床，依偎着他，“轉眼這個世界就是他們的了。”

“你像他們那麽大的事我還記得很清楚。”

“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南容不說話了。

“你保持沉默就別以為我不知道了，在那次之前就開始了對不對？”喬曉小繼續追問“那就是在我讀小學的時候？”她露出驚恐的表情。“你這是犯罪。”

她嘲笑，指尖刮着他下巴的隔夜胡渣。

“別摸我的下巴。”

喬曉小露出邪惡的笑容。

南容把她壓在身下“惹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