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翡翠牡丹玉镯(三)

衛婻忽然病倒了,而衛簡懷和霍雎說的那些話,顯然指明她的病和謝隽春有關。

謝隽春和衛婻臨別前,兩人曾經約定,若無性命攸關的大事,兩人不再聯絡,十年後擇機再見;若是有性命攸關的大事,衛婻只要在謝府門口做上記號,謝隽春留在冀城的暗線便會想辦法通知她,從而想辦法趕來相見。

當然,謝隽春一死,從前埋的那些暗線便徹底斷了,葉寶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必須得去謝府瞧一瞧,看看衛婻是不是在找她。

翌日用罷早膳,葉寶葭便收拾停當,等着葉慕興過來帶她出府。

等了一會兒,葉慕興沒來,倒等來了葉慕彥。

“六哥你怎麽有空?”葉寶葭奇怪地問。葉慕彥初入翰林院,這上上下下的眼睛可都盯着呢,就算是休沐也成日裏泡在翰林院中,研究經史、拜讀典籍。

葉慕彥神秘地笑了笑:“十妹有事,為兄自然義不容辭。”

“你打的什麽鬼主意?”葉寶葭納了悶了。

“去不去?不去你六哥我就回去了。”葉慕彥作勢欲走。

“好好好,我走,馬上走。”葉寶葭連忙求饒。

殷盈替謝府備了禮,又叮囑了一番,葉寶葭一一點頭應了,上了馬車,葉慕彥在外邊騎着馬,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往謝府而去。

謝府離武寧侯府并不遠,馬車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到了門口,葉寶葭在梨兒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擡頭看着這個她曾經生活了二十多載的府邸。

雖然才離開了一年多,卻真的好像已經過了一輩子那麽長。

那威嚴肅穆的門庭依舊,卻透着一股子老朽腐敗的氣息,看上去是如此陌生;而她剛剛出來的武寧侯府,是如此得親切溫暖,有着人世間的煙火味道,有着她這輩子想要長長久久的家人。

她的目光轉了轉,落在了大門前那兩座石獅子身上,石獅子的眼睛瞪如銅鈴,中間的石球上原本嵌了黑色琉璃,如今卻換成了棕色貓眼。

她的心一沉,果不其然,衛婻的确想要見謝隽春。

Advertisement

“咦,這不是十姑娘嗎?”遠處有個聲音叫道,葉寶葭倉促地擡起頭來一看,居然是霍雎。

她的腦中電光火石般地閃過了些什麽,立刻朝着霍雎笑了笑:“霍将軍,真是巧了,我替母親來祭奠一下謝大人,剛要進去呢。”

霍雎欲言又止,瞧了瞧她身旁跟着的葉慕彥,覺得有點不太方便,只好遺憾地道:“我也順路經過,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葉慕彥上前見了禮,兩人寒暄了幾句,霍雎便策馬離去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霍雎顯然就是奉了衛簡懷埋伏在這裏的黃雀,衛婻的暗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們發現了。

不知道霍雎會不會把她出現在這裏的事情禀告給衛簡懷,也不知道會不會讓衛簡懷起了疑心……

一時之間,葉寶葭心如擂鼓,不由得低低地喘息了兩聲,扶住了梨兒的手臂,唬得梨兒輕呼了起來:“十姑娘……你怎麽了?”

葉慕彥一回頭也吓了一跳:“十妹,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白?”

葉寶葭捂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氣,覺得狂跳的心漸漸平穩了下來,這才輕笑着道:“不礙事,走,我們趕緊進去吧。”

“真不礙事?”葉慕彥面帶憂色地看着她,“可別逞強,要是不舒服日後再來。”

葉寶葭搖了搖頭,緩步朝裏走去。

一旁的仆從上前遞了名帖,謝府不一會兒便有主人出來了,是謝家三房的庶子、謝隽春的堂兄謝汝庭。

葉寶葭愣了一下,沒想到,謝汝庭會在府中。

從前謝隽春在世時,謝汝庭一直跟着她,算得上是她的半個心腹,只是為人急功近利了些,有一回讓她發現私吞了一筆軍饷,她沒有當場戳穿,只是将出了纰漏的簿冊放在了他的卧房中,過幾天再去查時,那筆軍饷被補上了。

畢竟是堂兄弟,這事就這樣過去了,事後過了一陣,她擔憂謝汝庭是不是真有什麽難處,便讓長姐找了個理由送了點銀兩給他。當時衛簡懷剛剛登位,百廢待興,謝府和安南長公主的家産也被她暗中資助衛簡懷去了,她身邊也沒多少銀子,只能算是暗中聊表心意吧。

最後一年謝隽春官至中書令,謝汝庭入了兵部,任兵部主事一職,顧忌着軍饷之事,謝隽春并未讓他擔任要職,謝汝庭卻毫無怨言,鞍前馬後,不僅将所轄之事打理得幹幹淨淨,還鞍前馬後,對謝隽春尊敬異常。

後來她自請去清剿廢帝餘孽時,原本想要将謝汝庭留下,并安排好了他最後的升遷,沒想到謝汝庭主動請纓跟着他一起剿逆,押運糧草辎重,倒是讓她愈加刮目相看了。

“葉公子,十姑娘,裏邊請。”謝汝庭拱手行禮,微笑着将人往裏請去。

葉慕彥和他寒暄着,葉寶葭在旁邊含笑聽着,偶爾插上幾句話,不一會兒便到了謝府西邊的祠堂中。

謝府是北周的百年世家,祠堂中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一眼看過去黑壓壓的一片,謝隽春的牌位在右下角,算是故去的謝家子嗣中最年輕的一位。

葉寶葭點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

葉慕彥早就聽聞過這位中書令的事跡,心中敬佩得很,感慨道:“令弟真是英年早逝,令人扼腕。”

謝汝庭的目光幽然地落在謝隽春的牌位上,好半晌才道:“是啊,謝府沒了我這三弟,人心渙散,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整頓了起來。”

不知怎的,葉寶葭的腦中忽然掠過一絲不對勁。

謝汝庭站在她的右側,借着進香的動作,她稍稍側了側臉,掃了這位曾經的堂兄一眼,謝汝庭長了一張馬臉,五官平平,祠堂內光線幽暗,他的臉背着光,顯得有些陰沉沉的,看向謝隽春牌位的目光幽暗,嘴角卻微微翹着,仿佛帶着幾分得色。

剛才一路走來,好些仆役都好像換了臉龐,就連從前的劉管事也不見了蹤影。

難道,現在謝府掌事的成了謝汝庭了?

不過,現在就算謝府天塌下來,她也管不了了。

又寒暄了兩句互表了謝意,謝汝庭一路将他們倆送到了府門口,短短這麽一點時間,他已經讓人備好了回禮,其中一份特意單獨包着,請他們帶回去給老夫人。

回到馬車上,葉慕彥忍不住誇了一句:“這位謝大人接人待物很有風範,倒是個人物。”

葉寶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門口的石獅子,心情低落地道:“走吧。”

馬車一路往前,走了一會兒,到了個拐角處停了下來,葉寶葭等了片刻也不見馬車動,不由得探頭出去問道:“六哥,出什麽事了?”

馬車外葉慕彥沒了身影,只站了一個豐神俊朗的身影,正是她的未婚夫秦桓。

“你怎麽來了?”葉寶葭詫異地問,“我六哥呢?”

秦桓的耳根一紅,輕聲道:“寶葭妹妹,我拜托慕彥讓我見你一面,我……很想你。”

葉寶葭怔了怔,不禁有些汗顏:“這……放生宴的時候不是才見過嗎……”說到最後她也有點心虛了,放生宴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她趕緊彌補,“你寫的那些信我都看了,寫得真好,可惜我不會。”

秦桓貪婪地看着她的臉,平生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這十八載的日子來,他整日裏和書香為伴,從未有過男女之情,這一動情卻一發不可收拾:“你喜歡就好,這都六月了,我家別莊裏送來了一些桑葚果,酸酸甜甜的,我想着你該喜歡,便帶了些過來。”

他朝着車窗裏遞進來一個籃子,裏面裝了紫黑色的桑葚,一個個顆粒飽滿,裏面的蜜汁仿佛要從顆粒裏爆出來似的。

“你嘗一個試試。”秦桓期待地看着她。

葉寶葭取了一個放進了嘴裏,果然甜得很,她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謝謝秦大哥。”

秦桓的眸色一深,若是現在就能把佳人娶回家去,那該有多好。

“我該走了,”葉寶葭朝着他笑了笑,“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秦桓應了一聲,戀戀不舍地看她拉上了簾子。

“瞧瞧你這模樣,”葉慕彥靠在旁邊的牆上,嘲諷地看着他,“英雄冢,溫柔鄉。”

秦桓幾步到了他面前,一鞠到底:“多謝慕彥拔刀相助。日後你有了意中人,必定能體會到我此刻的心情。”

葉慕彥的臉僵了僵,目光不自禁地看向馬車,旋即一躍而起,朗聲道:“好了好了,不笑話你了,日後莫要虧待了我十妹,要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回到了侯府,葉寶葭把桑葚和姐妹分了,嘴巴和手都吃得紫了。

接下來她便琢磨,該怎麽入宮和衛婻見上一面。

這入宮可不比去謝府,随随便便出去一趟就成了,若是未得宣召,得命婦才有資格入宮求見,武寧侯府只有老夫人和柳氏有這個資格,然而葉雲蓁的婚事臨近,全家人都忙碌得很,只能等這件大事過了以後再做打算了。

相處了一年多的姐妹,分離迫在眉睫。

葉寶葭分外舍不得這個溫柔可親的姐姐,但也盼着她成了親,能有一個疼她愛她的夫君,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

成親前一晚,葉雲蓁将幾個姐妹都叫在了一起,在她的院子裏乘涼夜話。她替葉寶葭繡了好些的帕子香囊和衣裙,一一取出來交代給妹妹:“你的女紅太差,這些都給你備好了,以後成親的時候用,就說是你自己繡的。”

葉寶葭眼一酸,差點沒掉下淚來,抱着她喃喃地叫了一聲“七姐”。

葉雲蓁眼裏含淚,卻笑着道:“都定了親了,還這麽小孩子氣。雲茗,雲菲,你們倆手巧,我就不替你們備了,另外替你們備了首飾。以後你們要多照顧十妹和小十一,大家都是好姐妹,就算出嫁了,也永遠和武寧侯府休戚相關,萬萬不要為了一些小事傷了和氣。”

幾個姐妹齊齊應了。

“雲茗,我看你這陣子消瘦了好多,”葉雲蓁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你就是太争強好勝,別太用功了,有時候有些事,過得去就行了。”

葉雲茗笑了笑道:“七姐別擔心,只是天熱了食欲不振罷了,過幾日就會好了。”

葉雲菲在一旁笑盈盈地道:“放心吧,九妹可是個肚量大的,我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呢。”

這話聽着怪怪的。

葉寶葭瞅了葉雲菲一眼,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秉燭夜談到了戌真,姐妹們這才各自散去,葉寶葭回到蘭亭苑,忽然想起今日葉雲茗走的早,安夫子把一本絕版的樂譜讓她給葉雲茗帶去,還千叮萬囑說是切切不可丢了。

她取了樂譜領了梨兒出了門,葉雲茗住的芳菲苑在侯府的東邊,要拐好幾個彎才到,她圖省事,直接沿着後牆從竹林中穿了過去。

剛走出竹林,只見前面的圍牆旁竄起了一簇火苗,有兩個人靜靜地站在旁邊,正是葉雲茗和她的貼身婢女。

她心中一驚,腳步一頓。

小劇場:

衛簡懷:蕤蕤,吃桑葚。

葉寶葭:不想吃,吃得手都發紫。

衛簡懷:(伐開心,蹲在牆角畫圈圈)

衛簡懷:(哼,姓秦的送你的時候吃得那麽歡……)

衛簡懷:乖,張嘴,朕喂你。

葉寶葭:……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